做人要做英若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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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要做英若诚
           ——读英若诚自传《水流云在》

1968年4月28日晚,英若诚正在家里跟家人朋友品尝美味海螺,门铃响了,他被两个人带走,半路上被戴上手铐,押往一个未知的去向,他的头被低压着,“眼睃着两边的军靴,我得出结论:这不是被另外一个战斗队绑架,这回是真格的,就是我们通常所谓的‘无产阶级专政’。老毛病难改,即使在那样的处境下,我还是忍不住琢磨我们坐的是辆什么车——别克”。
在拥挤、空气恶浊的囚室里,英若诚生怕被逼疯,于是,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以保持头脑的清醒。他私藏了纸和墨水,在囚室通往浴室的路上,他低头寻找碎玻璃,有了碎玻璃可以把筷子削成水笔,一旦有了水笔,他就开始给同室的犯人画肖像。
“跟毛主席相关的内容是最安全的”,于是,英若诚开始以他令人惊叹的绘画才能手绘毛泽东诗集,花费了大量的心血,精心制作,设计版面、临摹图像、用身体把纸板熨平,用难友红色的被褥夹里糊上稀饭粘到纸板上做封皮,作品图文并茂,其他难友看了无不叫绝。
接下来他找到另外一件营生,做菜谱,他遍访狱中专家,了解一些不费钱、又好吃的菜肴的制作技艺。“我在监狱时几乎是绞尽脑汁了解周围犯人的特殊才能和智慧”,“这些技能使我能在监狱里自告奋勇完成各种任务,还有助于我将来出狱后建立自己的生活。”
英若诚在几年被释放后才得知他夫人吴世良跟他在同一天晚上被捕,被同时释放回家后,他惊奇地发现夫人一下子老了很多,显然,他们在狱中的生活方式不同。被抓进监狱在英家已经形成传统,英若诚的父亲曾两次被日本人抓进监狱。打小去狱中探望父亲的时候,“父亲还没出现,我们就听到他的手铐脚镣声”,但父亲每次跟英若诚讲到监狱生活,总是很幽默,他问英若诚:“看你能否解答这个问题:如果你戴着脚镣,中间有链子连着,你怎样穿裤子,脱裤子?”
而英家曾是如此辉煌:英若诚的祖父创办了《大公报》,后来又创办了辅仁大学,被罗马教廷任命为第一任校长;父母结婚的时候,他们家又资建了女子学校——静宜女学,并由十九岁的母亲主管;英若诚的祖父被梵蒂冈追封为文森蒂斯•英爵士,父亲也被梵蒂冈封为爵士,并先后担任《大公报》主编,台湾辅仁大学副校长;至于英若诚,我们知道,他是杰出的艺术家,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创建人之一,后来还曾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的副部长。
英若诚的童年是在北京宽阔的庆王府度过,在那里,他有一个奢华的童年。
英若诚在清华大学读书的时候,正赶上历史剧变,国民党失势,新中国成立,父亲去了台湾,生活困难,学业难以为继,他靠制作并营销圣诞卡、对同学进行有偿英语辅导挣到了钱,付了学费完成学业。他在清华的另外一个收获是通过戏剧表演和作食堂采买以及白菜地求爱收获了上海女子吴世良,使其成为他的终生伴侣。英若诚在娴雅大方的上海女子面前展现了他与生俱来无比强大的幽默感,他对吴世良说:“我会让你笑一辈子”。
正是这样一个曾经奢华过,并准备笑一辈子的人,经受了人生的大磨难,但是,英若诚设法让自己有一个快乐的牢房生涯,他在监狱里保持了笑容。
世事无常,人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但是能靠人生智慧左右自己的心态,而最终,心态会强烈影响一个人的生态。英若诚给我们做了现场演示。
书是英若诚口述,康开丽执笔的。康开丽, Claire Conceison,美国杜克大学戏剧系教授,她赶在英若诚去世前,在2001年,2002年以及2003年的夏天,每年都在北京至少呆一个月,每天跟英若诚做伴,“坐在他的病榻边听他讲述他丰富的人生经历”。最后攒下了41盘录像录音带,然后,康开丽对这些内容进行了整理,编辑和为时七年的研究。
康开丽说:“他鄙视绝望,拥抱希望,在最没有幽默感、没有尊严的情况下找到幽默感和尊严——无论是在监狱的铁栏杆后,还是中国现代最动荡不安的政治历史的后台上。”
英若诚的人生阅历告诉我们,只要你愿意享受生活,你就一定能享受到,无论你在什么样的境地。
我叹服英若诚:做人做事豁达恢弘,做囚徒不失风格,临终了,有清丽的西女知音陪坐床边,给他作结,人生得意无过如此,而这种得意与其说是命运,不如说是令人惊叹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