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前半生（二）

谨将此作献给——我心目中坚强且又美丽的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的前半生

                 ——婚姻情感话题

二

世事进行到21世纪的第三年年末，蔷的婚姻破裂了，一纸“离婚协议书”将他和他的妻子变成了两股道上跑的车，两人就此分道扬镳。此时蔷年龄48岁。蔷和芹是同时进厂的同事，刚进厂时都在北峰校办农场学习班学习过。后来在一起当学徒，从18元赚起。他们互相目睹了他们自己从青年到中年的过程。蔷更是目睹了芹从恋爱到结婚到做妈妈，以及家庭破裂的全过程，可以说是互相之间比较了解的了。2003年的夏末秋初，蔷在不知不觉间把目光定位在芹的身上了。他在和芹的通话中称兄道妹，并且约她出来谈天。芹也不把他当外人，在电话中也对蔷说了许多知心话。

在芹的眼中，蔷是个老实巴脚的人，也是个愚蠢的人，如果说他是个傻瓜，那也一点不过分。他不爱慕荣华富贵，不追求显赫闻达；不去想多赚钱，以使自己和家人都得到享受。蔷思想守旧，脑袋瓜不灵活，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蔷也不会像有些人那样低眉顺眼、低三下四的靠拢领导，以取得利益。总之就是一个字念三遍，傻！傻！傻！但是芹对他有好感，说他虽然傻一点，但也有可爱之处，夸他没有奴颜和媚骨，做人正直、忠厚、善良，作风正派，并且这傻瓜性格随和，几乎没有一点儿脾气，不象有些傻子有傻脾，发起傻脾天王老子都不认得。但有一点有些讨人嫌，就是整天暮气沉沉、无精打采，跟鬼一样！今后要好好跟他讲讲，人总要有一点精神嘛！

在蔷的眼中，芹是个独立性很强的女人。她自尊、自重、自爱、自强、自立、善良、正直、真诚、善解人意，且上进心强、能够吃苦耐劳，又很有女人的心计，同时芹又是一个坚强的、性格倔强的女人。总之45岁的芹在蔷眼中有点尽善尽美！

蔷和芹开始交往了。他们的身影常出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或是靡靡之音的舞厅中。每一次的交往都使彼此间产生更深的了解。

一天早晨，他们俩又出现在山道上，互相开起了玩笑。

“喂，芹菜，你怎么走得那么快，我小时特爱吃芹菜，因为它有特殊的香味！”

“是吗？”，芹懒洋洋地回答。又接着说：“我外祖母在世的时候，我常常溜到我们家天井下摘一朵野蔷薇插在她头上作装饰。”

“那你外祖母不成了老妖婆了！”

“去你的，你外祖母才是老妖婆呢！”芹反击蔷。

“芹，我很想娶你做我的老婆，你答应吗？”蔷忽然改变了话题。

“快闭上你的臭嘴吧！你了解我吗？娶本姑娘做老婆就那么容易！”

“你都……，还本姑娘。”“我怎么了，你嫌我……。”芹说着，就做着手势要去掌蔷的嘴巴，蔷赶紧躲开嚷着：“请别调戏小生，请别调戏小生！”。

“打你没意见，胡子拉碴的，还小生！真没羞，要娶我，没门！你想得美！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芹像连珠炮一样反击蔷。

他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开着玩笑，脚下可是不停地一阶一阶往上登。这时山道上渐渐多了人。太阳出来了，万道霞光投在树林上，山谷间，真是美极了！

到了半山腰，两人已是汗涔涔的了，恰好有一个凉亭，芹建议到亭里歇一歇。这个半山亭是新盖的，仿古建筑，雕梁画栋，造型优美，又建在半山腰一块很大的悬崖上，犹如凌空欲飞的仙鹤。进到亭子内，擦汗，喝水，又吃了一些东西。再瞧上山的小道上，这时登山人愈发多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单身的，有结伴的，洋洋洒洒布满在山道上。

“芹，你看过卢梭写的《忏悔录》吗？这是一个大哲人啊！”蔷坐在亭椅上问。

“没有，我只看过《琥珀》，《逝水年华》正在看。”芹答。

“那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他出生在瑞士的日内瓦，好像后来入了英国籍。他是个温情主义者。他把妇女当作一种美来加以赞赏，当作一种施以温情的对象，而不是玩弄和占有的对象。”蔷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芹。

芹也把眼睛瞪着蔷，恨恨地说：“你们男人全不是好东西！”

“那也不能这样说，像我就不错吧！还有卢梭，他对爱情也有全新的理解，他崇尚男女之间真诚深挚的情感，特别重视感情的高尚和纯洁，认为彼此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它不是基于情欲、性别、年龄、容貌，而是基于人之所以为人的那一切，除非死亡，就绝不能丧失的那一切’，也就是说，应该包含着人类一切美好高尚的东西。”蔷一口气把话说完，观察芹的反应。

芹肚子里暗笑：“这书呆子书背得不错，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看他样子满真诚，口里就附和着说：“是，是，人当然应该高尚一些。”

书呆子听她赞成，又接着说：“卢梭在生活中追求的是一种深挚、持久、超乎功利和肉欲的柔情，有时甚至近乎天真无邪、纯洁透明。他认为恋爱的时候，感情应该丰富而热烈，同时又对对方保持着爱护、尊重和体贴。哦，对了，你女儿从学校回来时你去问她，她肯定知道卢梭这个作家兼教育家。”

这时亭子外走进几个小伙子，大大咧咧地说着话。芹拽了拽蔷的衣襟，走出了半山亭。他们重新走在山道上时，芹一本正经地对蔷说：“蔷，你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跟不上当今世界的形势，让我来开导开导你，你听不听？”

“但说无妨。”蔷瞅着她，一脸谦虚。

芹笑笑地说：“当今外国，包括我国的台湾省，有一种趋势很流行，就是说把男女间的关系，力求发展成一种亲朋好友的关系，异性间不嫁不娶，但又亲如一家，把爱情融入友谊的成份。

蔷说：“我知道了，刚刚听说，不过好像讲的是老头子的事，七老八十了，还谈婚论嫁干啥？子女也反对，存在遗产继承权问题。不做契约，健康时结伴游玩，说说话，有病时还可以互相照顾，子女更省事，所以不反对。”

芹说：“对了，对了，大男找大女，老龄人找老龄人，让人间充满温情，充满爱，也增强了社会的安定团结，何乐而不为呢！”

“我还听说性交也是交朋友的一种方式呢。”蔷诡秘地说。

“小声点！没羞，粗鲁，无耻！你们男人全这德行。”芹压着嗓子说，因为不远处的上面，手挽手走着一对恋人。

“你这认识就落伍了，把人间这么美好的情事看成说不出口的事。”蔷依然大着嗓门说。

“好了好了，不给你说了，到山上后再说吧。”芹说。

登上山顶，虽然汗流浃背，但一身轻松。他们找了一个偏僻处又说开了。

“芹，当今世界真是世风日下啊！现在我国的风气也很坏，把拥有情人当作一种时髦，把有外遇称作有‘忍耐’。”蔷说。

“对呀，现在有的青年人实行“一杯水”主义，喝了一杯，还想再喝一杯，弄得社会治安都不安定。歌词还说什么“不求曾经拥有，而求真实占有，真是胡说八道！”芹愤愤地说。

蔷喝了一口水，跟着说：“还不止青年人呀，老年人也不甘落后的。贾平凹的《废都》里有一首打油诗说得好：“现在的男人真正怪，五十六十才变坏，吃饭在俱乐部，玩的是下一代”。真有其事哪！我知道一个忠厚老者，年轻时钱没那么多，正儿八经的，后来老了，钱多了，就老不正经了，到处泡妞，老带着伟哥助阵。后来他对一个过去的女学生说：“你如果不是我的学生，我也想“要”你一两次。”咄！咄！这是什么话，这不是衣冠禽兽讲得话么，真是荒唐悖谬！幸亏还有点良心，还认得是学生。

蔷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当今交友观念、婚姻观念、以及性观念都与过去不同了。比如性观念，性交已经不是传宗接代意义上的性交，而是一种娱乐，一种深入交友的方式，是更深层次上的了解，它抛弃了伦理和宗法的观念，成为当今的一种时尚。所以我不想过分抨击那位老者。但是我想说，钱多了就是老人也不安分啊！”

芹说：“你是想说钱是万恶之源吗？当然，有钱不是什么都行，但没钱万万不行！俗语话：人使人，只一转；钱使人，连连转。我前段日子房子搞装修，我花钱，要那些人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干就怎么干，你说没钱能行吗，没钱寸步难行哪！”

“对，有钱就能活得滋润。我咋就这么傻，在过去的日子中，从没有过因为考虑贫富问题而心花怒放或忧心忡忡的时候，我追求的是清贫自在的生活，与世无争的乐趣。”蔷说。

“所以我说你是傻瓜，没钱会自在吗，会有乐趣吗？”芹微笑着说。

蔷用右手掌理了理头发，感慨地说：“与世无争就是一种乐趣，当然，这是至高的境界，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很难办得到，很难办得到的啊！”他最后一句声调很沉重。

当芹和蔷沿着环山公路快走到山脚时，已是中午十二点时分。阴错阳差，他们碰到一个在这非常时间出来搞婚外恋的同事，芹眼尖先看到，说声：“某某！”蔷往下看时，那同事正揉着一个雌儿的肩膀，头碰头边亲热边往他们这边走来。芹说：“我们脸朝里，别理他们！”但蔷认为明人不做暗事，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是跟那男同事打了招呼，但是脚步没有停下。那男同事有几分尴尬，几分无奈，心里肯定在嘀咕：“这么迟了，还是被熟人撞见了。”那雌儿剪头发，脸看不清楚。头发染成金黄色，有点瘦，有点高，身材看上去还可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家伙可真会偷情啊！”蔷羡慕地说。

芹接过话头说：“你这不是也在偷情吗？”

“没这回事！”蔷笑容可掬地对芹说：“我可不承认啊，我们一是一，二是二，走在一起从不勾肩搭背，我们这叫‘结伴同行，锻炼身体’，你说是吧！”

“啐！没的恶心！”因为太激动了，芹的唾沫星子有几点啐在蔷的脸颊上，蔷拿巴掌去擦拭时，不提防又被芹背后挥过来的坤包击中后臀部。

…………。

晚上，芹坐在房子里的沙发上寻思：“和蔷交往已有不少日子了，听说这‘傻子’文笔不错，何不叫他给我写封情书，一者探探他的心思，二者也可以考考他的才情，岂不两全其美！”主意已定，准备下次去登山时跟蔷说这事。

前面说过，芹是位很有心计的女人。她一开始和蔷交往，就制定了考察计划，每次约会她都有一个考察目标。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完成上一步的考察计划后，她又细心地制定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她会排除一切干扰，朝着既定目标前进。

星期六，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山路上。他们尽情地呼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愉快地交谈着。芹把话题引到写信上，不露痕迹地说：“蔷，为了更好地增进我们之间的互相了解，请你把对我的印象、感觉、看法，也把你的想法、要求、见解写成书面材料交给我，让我考考你的表达能力怎么样？这是我布置给你的作业。”

蔷知道芹在出式、剪花样。但他乐意接受芹的招式和花样，他爱跟芹这样的聪明女人玩。当下蔷爽快地答应了。芹又吩咐蔷：这作业不要拖得太久了。

“‘只有不畏劳苦沿着崎岖山路勇敢攀登的人，才能到达光辉的顶峰’。芹，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他们停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时，蔷突然间问芹。

芹：“卡尔·马克思。蔷，我正想对你说，你这些句子记得这么熟有什么用呢，你的精神状态不行啊，整天死气沉沉的，像鬼！。”

蔷：“我一向这样。不会做人，我也痛苦！你有什么灵丹妙药吗？”

芹：“我分析过你的现状，让我教你做人。”

蔷：“洗耳恭听！”

芹的两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说：“做人要从哪里做起呢？做人要从立志开始。志向，是使人紧张起来，站立起来的东西，好比一棵树的躯干。人生的价值意义和境界是被躯干所照亮的，没有志向也就没有人生的方向，蔷，你听懂了吗？”

蔷瞅着芹，芹在他眼中变得高大起来，暗暗喝彩：说得多好！他一个劲地点头。

芹：“然而，一个人的志向不是天生的，是在后天的生活中确立的，尤其是在对平庸、琐细、放纵的生活不满中形成的。”

蔷：“那么我该咋办呢？”

芹：“咋办，立志呗！大凡有所成就的人，没有不自强不息的。所以做人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志。也就是要使自己振作起来，抖擞精神，给自己一个目标，一个方向。很多人不是智力不如人，意志不如人，条件不如人，然而很多年过去以后，他就是不如人，这主要是他没有树立远大的志向啊！”

蔷的眼中放出光来，他对芹说的话产生了共鸣，因为芹说到他的点子上了。他双手兜住芹的双肩说：“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芹扭头望着山下云遮雾绕中的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又接着说：“人无志向，柔弱无刚。志向不确立，犹如没有舵的船，没有马嚼子的马，飘流奔放，最后将向何处呢？”

蔷说：“我常常忧心忡忡，不能自持，若有所失，我想这大概是做人没有立志时，人就容易放松潦倒，心中没有一定的努力方向。没有一定的努力方向就不能保持平静，不能平静就不能心安，其根子在于没有树立志向啊！”。

“没错，看来我的话你听进去了，果然响鼓不用重锤敲！”芹高兴地说。

蔷放下搭在芹肩上的双手，眼神变得庄严：“我要立志做一个作家！”

接下来他们又谈了许多许多，一直到兴尽才下山。

当天晚上回到家中，蔷吃完饭就铺开了纸笔，开始构思芹布置的作业。起先认为这是小菜一碟，但真的想写的时候，什么也写不出，搜索枯肠，写不了几个字，抓耳挠腮，苦不堪言！人又累！索性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晚上，蔷换了一种思路，终于开了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头，心想顺着这思路慢慢就会写出东西来的，放着明天上班空闲时在电脑上写，就睡下了。

以后每天上班放在电脑上有空就写一些，某一天终于完成了。蔷想，跟芹玩真是麻烦，还要做作业。转念又一想，人家芹也没要你写这么多，是你傻瓜爱写，但是芹又说他姐夫跟她姐姐谈恋爱时每次都写十几张，我也不能少写；但又一想她姐夫是校长一个大知识分子，我们怎好跟他相比，又一想，嗨！就当作一次写作练习了，这作品能够在芹的心灵上发表，也算我的造化了！

凭着对芹的满腔热情，蔷完成了一个作品。只有恋爱中的人才能写出东西来，这话说得太对了。

谈恋爱就是两个男女到处游，到处逛，也就是福州人说得1100。“千一”是美好的，因为它是爱情的开端，充满了蒙胧美好的幻想。正如芹所言：“恋爱就像电视剧刚刚开演，一等发展到上床的地步，那离结局也不远了。”所以，她期望永远是开端，不希望高潮和结局。蔷也有同感，他爱跟芹这个聪明的女人在远足中做充满智慧、哲理的长谈。芹绝不是那种纳闷、不开通的女界。

本文主人公“芹”的上半生命运大抵就是这样，再写就是下半生了。命运之神正向着芹微笑，到底会怎样安排她，笔者不敢妄加猜测。只好就此搁笔了。

作者：一个在上班时间利用公家电脑、打字机干私活的家伙。

作于：二00四年11月25日

                                    个 人 命 运 档 案

                 —敬请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