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佳句芳千古 独领风骚数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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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酿佳句芳千古  独领风骚数百年

  郝永志

 

中国是酒的故乡,酒在人们的生活中不可须臾缺少,有道是“茶如隐逸,酒如豪士;酒以结友,茶当静品”(林语堂《生活的艺术》)。可见酒以其充满活力与热情而备受文人墨客的青睐。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借酒抒情,写下许多流芳千古的赋酒诗词。

翻开中国文学史,人们不难品尝到“书香伴酒香”的味道来。

魏晋六朝时,大诗人陶渊明“偶有名酒,无夕不饮”,每次酩酊大醉后,都要作诗吟咏,所写的《饮酒二十首》,每首都是酒味熏天。

唐代是中国诗歌的鼎盛时期,与酒有关的诗句比比皆是。

被世人称为诗仙,也是酒仙的大诗人李白,把嗜酒视为天经地义的事:“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他主张“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但愿长醉不复醒”,更不吝惜“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将进酒》)。既表现了诗人的出手阔绰,“万古愁”三个字也将他愁肠百结的心情暴露无遗。他在另一首诗里坦然承认,“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就是说,酒已经不能化解他胸中的愁闷。“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客中行》李白)。诗人面对美酒,愉悦兴奋之情自可想见了。“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月下独酌》)。表面看来,诗人真的能够自得其乐,而背景则是无限的凄凉。诗的整篇,都给人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可能正是这种无与伦比的孤独感成就了这位千古奇才。

李白的《少年行》:“五陵年少金市东, 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 笑入胡姬酒肆中。”刻划的是一个豪爽倜傥的少年形象,若就“诗中有画”,画面动静结合而言, 李白《少年行》恰到好处,颇见功力。若就诗中所诉诸的感觉形象而言,此诗视觉、听觉形象并出,堪称佳作,诗的语言风格飘逸俊永。

李白《金陵酒肆留别》一诗,“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杨花飘絮的时节,江南水村山郭的一家小酒店里,即将离开金陵的诗人,满怀别绪,独坐小酌。骀荡的春风,卷起了垂垂欲下的杨花,轻飞乱舞,扑满店中;当垆的姑娘,捧出新压榨出来的美酒,劝客品尝。这里,柳絮濛濛,酒香郁郁,扑鼻而来,也不知是酒香,还是柳花香。虽然没有强调酒价的昂贵,但少年的风雅意气却依然生动如画,青春气息扑面而来。诗人留别的不是一两个知己,而是一群青年朋友,所以诗中把惜别之情写得饱满酣畅,悠扬跌宕,唱叹而不哀伤。可谓“语不必深,写情已足”。全诗可见诗人的情怀多么丰采华茂,风流潇洒。

李白本来就集盛唐人俊朗爽健的精神、傲岸不屈的品格、恢宏豪宕的气度、脱尘超凡的情怀以及“任侠”的英雄气质于一身,而在阳刚的酒的作用下,使得这一切在李白身上得以进一步融合、浓化,酒带给李白的是一种飞动的气势、一种飘逸的灵性、一种往来于天地的绝对自由,盛唐文化的青春热血在李白的酒中更加的沸腾了。应该说,是酒催化浓化了李白的非凡想象、奇思妙想、浪漫激情,酒之与李白及其诗歌创作,是不可或缺的。 “鸬鹚酌,鹦鹉杯,百年三万六千日,日日须倾三百杯。”(李白《襄阳歌》)。“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把酒问月》)。李白之醉酒歌颇多:“酒不醉人人自醉,千杯饮尽刘伶愧。”“对月邀饮嫦娥伴,一江愁绪酒中会。”“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千百杯。”“醉卧桌头君莫笑,几人能解酒深味? ” 郑谷《读李白集》云:“何事文星与酒星,一时钟在李先生。高吟大醉三千首,留著人间伴月明。”

诗圣杜甫描写诗仙李白:“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而他自己也常常借酒挥斥幽愤,浇除胸中积郁的忧愁块垒,他在自述诗中写道:“二月已破三月来,渐老逢春能几回?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真可似曹操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之心境。

在杜甫所有的诗作中,《登高》可以说是艰难苦恨、离乱悲愁的集大成者,诗歌写于诗人晚年寄寓夔州时期,通过登高所见秋江景色,抒发身世命运之悲和时局离乱之慨,倾诉了诗人长年飘泊、老病孤愁的复杂感情,慷慨激越,动人心弦。宇宙是无穷的,而人生是短暂的。古往今来,身世家国,荣辱人生,沉浮世态,得失人心,多少离愁苦恨,多少艰难困厄,全由杜甫一肩挑住。他一肩挑起了推排不尽、驱赶不绝的千斤悲愁。生命是如此的沉重而悲壮!

杜甫在《登高》中写道:“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与传统的中国文人一样,杜甫也好饮,《赠卫十八处士》(杜甫)云:“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主人连连举杯,客人不辞一醉,为难得的聚首而痛饮,为醇厚的友情而干杯。

从一个侧面说,作为唐朝璀璨诗空中的最光芒耀眼的两颗巨星,李白、杜甫的酒恰好反映了唐王朝的盛衰巨变。李白重在其盛,杜甫则在其衰;李之酒豪情、大气,飘飘欲举,有摆脱一切束缚的张力和冲击力;杜之酒悲慨、自省,凝重深厚,充满人间情味。与李白酒的狂歌痛饮、热烈飞动不同,杜甫一生漂泊,艰难困顿,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怀贯穿了生命的始终,这就使得杜甫既不能完全沉湎于酒,也不能彻底忘情于酒,“古人白骨生苍苔,如何不饮令心哀?”杜甫的酒因此更多了一层悲慨和沉思。 

自称“醉尹”的白居易(世人称“诗魔”)一向以诗、酒、琴为三友,常以酒会友,引酒入诗。白居易在《醉吟》“两鬓千茎新似雪,十分一盏欲如泥。酒狂又引诗魔发,日午悲吟到日西。”中自称为诗魔。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问刘十九》)。可以想象,刘十九在接到白居易的诗之后,一定会立刻命驾前往。于是,两位朋友围着火炉,“忘形到尔汝”地斟起新酿的酒来。也许室外真的下起雪来,但室内却是那样温暖、明亮。生活在这一刹那间泛起了玫瑰色,发出了甜美和谐的旋律……这些,是诗自然留给人们的联想。

白居易饮酒,是因为他的政治理想难以实现。辞官之后,白居易给自己取了个号,叫“醉吟先生”,并且写了一篇自传,“既而醉复醒,醒复吟,吟复饮,饮复醉,醉吟相仍,若循环然。由是得以梦身世,云富贵,幕天席地,瞬息百年,陶陶然,昏昏然,不知老之将至,古所谓得全于酒者,故自号为醉吟先生”。这一番自白,看起来是挺超脱的,而实际上无奈之情溢于言表,他在《狂歌词》 写到“明月照君席,白露沾我衣。 劝君酒杯满,听我狂歌词。 五十已后衰,二十已前痴。 昼夜又分半,其间几何时。 生前不欢乐,死后有馀赀。 焉用黄墟下,珠衾玉匣为”。前期的白居易负有强烈的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其主要是通过写酒、写高官的宴饮来揭露社会黑暗、讥刺抨击贪官污吏的无耻行径。等到五十三岁回到洛阳时,白居易对酒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很大的甚至是根本性的变化。他故意大放厥词,有意把酒的作用夸大到极致,既有诙谐幽默的成分在内,也不排除他确实想沉湎醉乡、借酒取乐、昏酣逃世,在酒缸里打发余生。“醉后高歌且放狂,门前闲事莫思量。(《醉后》)。”晚年好酒也有其不得已的原因,但白居易的酒丧失了一个杰出诗人应该有的气骨,贪婪沉迷,无所顾忌,一门心事滑到底,而且没有丝毫的自省意识,这确实是非常让人惋惜的。

雍陶的“自到成都烧酒熟,不思身更入长安”(《到蜀后记途中经历》),张谓的“眼前一尊又长满,心中万事如等闲”(《湖上对酒行》),李商隐的“悠扬归梦惟灯花,濩落生涯独酒知”(《七月二十九日崇让宅宴作》),都不过是名利场上未能如愿之后的自我慰藉。

朋友转眼分离、各自东西,临别深情,只有酒才能表达对朋友的良好祝愿,只有酒才可以排遣这九曲离肠,王维在《送元二使安西》诗中写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它描写的是一种最有普遍性的离别,没有特殊的背景,而自有深挚的惜别之情,这就使它适合于绝大多数离筵别席演唱,成为最流行、传唱最久的古曲。现代艺人童丽有一张同名音乐专辑《渭城曲》,收录了13首现代歌曲,以古典曲风演绎了诗歌中所描绘的惜别之情。

王维(《少年行》)诗云:“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诗人精心选择了高楼纵饮这一典型场景。游侠重意气,重然诺,而这种性格又总是和“使酒”密不可分,所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把饮酒的场景写活,少年游侠的形象也就跃然纸上了。当年长安城里那些游侠少年的翩翩风采,实际上就是靠骑骏马、饮美酒打造出来的。新丰美酒,似乎天生就为少年游侠增色而设;少年游侠,没有新丰美酒也显不出他们的豪纵风流。

史书记载,王勃每次作诗写文章,都不深思熟虑,先磨好墨,再酣饮一番,然后盖上被子、只露出脸面,呼呼大睡一觉。醒来之后,抓过毛笔,一挥而就,一个字都不必改动,当时人称之为“腹稿”。

可见,王勃的打腹稿,是需要借助酒精刺激的。在其《对酒春园作》中写到“投簪下山阁,携酒对河梁。狭水牵长镜,高花送断香。繁莺歌似曲,疏蝶舞成行。自然催一醉,非但阅年光。” 全诗抒写面对芳草落花醉酒伤春的情景,青山狭水,高花莺蝶,在诗里层见叠出,没有细致的动态描绘,却因洋溢着诗人对春光的无限陶醉和眷恋,而在小园的小天地内拓展出无边无际的春色。另一方面,正是因为那一壶酒,使得其融入其中,有种醉的感觉。一分酒醉,一分陶醉。更是相得益彰。同样的在其《滕王阁序》中“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艦迷津,青雀黄龙之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饮酒作乐至于能够写出这一句素称千古绝唱。青天碧水,天水相接,上下浑然一色:彩霞自上而下,孤鹜自下而上,相映增辉,构成一幅色彩明丽而又上下浑成的绝妙好图。

王翰《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字面上是豪言壮语,笑傲疆场,内心里其实是生死诀别的悲凉。 出征沙场时,大碗盛酒,众人壮行,盼醉卧沙场,叹几人能回?把酒祝东风!人在边疆,无睹中原繁花,怕雁无留意,边声四起,可言孤城以闭。  只曰:酒犹兵也。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酒可千日而不饮,不可一饮而不醉。只盼忠义慨然冲宇宙,英雄从此震江山。

诗,离不开酒,可谓无酒不成诗,杏花村的汾酒自古闻名,早在唐代,杜牧任池州刺史时,就为杏花村的美酒题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首脍炙人口的诗使汾酒名扬天下。中国是诗国、酒国,这些赋酒诗词,洋溢着浓郁的风韵,让人从中窥见中国酒文化的一斑。

酒是文人最好的助兴之物。在酒中抒发情怀、放浪形骸是大部分文人所向往的。李白有“酒仙”之称。李白醉酒时的豪放不羁,无所忌惮。“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面对天子的召唤,他充耳不闻,还自称是“酒中仙”。其狂傲程度简直令今人难以置信。用李白自己的诗说就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饮三百杯。”也许是诗人的浪漫,这两句也染上几分夸张的色彩,但是可以肯定李白的酒量是常人难及的。饮酒之多,醉态常在,难怪会傲视寰宇,蔑视权贵,轻视钱物。纵情山水也好,外出打猎也罢,缺少酒就不能玩得痛快。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欧阳修,每次出游,肯定备酒而行,在游山玩水的同时,一定会以酒助兴,否则,焉有醉翁亭的故事流传千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李清照早年逍遥快乐的生活,也在寄情山水和推杯换盏中度过,否则,怎么会常常“沉醉不知归路”?今天,我们仍可以从柳永那“忍把浮名换了浅吟低唱”中领略到古代文人宁可抛弃功名利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雨霖铃》。甘愿在酒精的醺醉中追求人生的真正快乐,尽情享受生活,探寻人生真谛的那种潇洒自在。

酒炽热似火,冷酷如冰;它缠绵如梦萦,狠毒似恶魔,它柔软如锦缎,锋利似钢刀;它无所不在,力大无穷。它可敬可泣,该杀该戮;它能叫人超脱旷达,才华横溢,放荡无常;它能叫人忘却人世的痛苦忧愁,到绝对自由的时空中尽情翱翔;它也能叫人肆行无忌,勇敢地沉沦到深渊的最底处,叫人丢掉面具,原形毕露,口吐真言。

中国文人与酒结下不解渊源。在饮酒想起吟诗赋词,赋诗吟词想起酒。酒与诗词好象是孪生兄弟,结下了不解之缘。

忧愁是诗人词人与生俱来的特性,加以人生遭际不顺,他们的忧愁自然比常人更多、更深。

宋词在整个宋代文学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在一般人的观念中,它是足以与唐诗媲美,并且代表着宋代文学最高成就的“一代之文学”。陈寅恪说:“中国文化,造极于赵宋之世。”宋代文学是宋代文化中最重要的一环。宋代是词的鼎盛时期。  

李清照(号易安居士)是中国古代女词人的魁首,而其爱酒之深,亦可与李白、苏轼等同列。在李清照笔下,酒与她的诗词一样,随着她人生经历的跌宕起伏而变化,显得多姿多彩。

早期,李清照的词主要是写少女情怀的浪漫,以及与赵明诚的相亲相爱。此时,清照词中的酒,也是一种浪漫、潇洒与祥和的美丽,这首《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便是例证。一个女子,喝得晕乎乎的,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了。李清照以词中所写,某日黄昏,一个妙人儿,独自驾着小船,一边游湖一边品酒,那该是一种多么浪温惬意的情景啊。沉醉不知归路者并非李清照一人,王光羲《新丰主人》有“醉来忘却巴陵道,梦中疑是洛阳城。”也是醉出了意境。李清照还有“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樽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米酒初熟时,上有渣浮如蚁。”。(《渔家傲》)。溶溶月色皑皑雪,疏影横斜,傲然绽放,一片冰清玉洁的背景之中,梅花的一缕芳魂更衬得孤傲卓绝。人在梅影下痛饮,有暗香浮动,酒醉人耶?梅醉人耶?此花不与群花比,是爱极之语。而人的才气品格却可与此花斗艳,。譬若,另一首同样有名的是《醉花阴》:“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其人其情其酒其词可知这些词中,女诗人的诗才与酒香一起流光溢彩。

李清照的词被人吟唱最多的就是那首《声声慢》了,“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靖康之乱,诗人仓皇南渡,国破继之以家之,爱人赵明诚病逝,清照流离失所,老来无依。在饱经了人生的炎凉风霜后,李清照已不再是当年闺中抒情的少女,此时的酒,已满是凄凉之意,表现了诗人在悲伤的心态下饮酒的感受,成为酒后绝唱。

历史上,与酒结下不解之缘的诗人文士很多,北宋文豪苏轼(号东坡居士)是其中的一个,苏东坡常常把盏痛饮。“持杯月下花前醉,休问荣枯事。此欢能有几人知,对酒逢花不饮待何时?”这首咏酒词《虞美人》,道出了其爱饮的“嗜好”。而且是突出的一个“身后名轻,但觉一杯重”。在他看来,功名利禄不如一杯酒的分量。

苏轼一生坎坷,仕途艰难。贬了又贬,足迹遍及半个中国。直到59岁那年,还被贬到广东惠州。3年后,又贬去海南。旧时,人寿很短,60岁算是高龄了,但仍不被朝廷放过。可是,他豁达开阔,大放大畅,不在乎人生的苦难。这与他从酒那里取得胆识、性情不无关系。“酒醒还醉醉还醒,一笑人间今古”。他在《行香子》词中又写道:“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忆往昔“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慨叹“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苏轼的许多名篇,都是酒后之作。“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固然如此;《前赤壁赋》、《后赤壁赋》等等,他多少借了酒的灵气,流传千古。

他在惠州,为当地酒取过很多名字:家酿酒叫“万户春”,糯米酒叫“罗浮春”,龙眼酒叫“桂酒”(龙眼又名桂圆故也),荔枝酒叫“紫罗衣酒”(荔枝壳为紫红色)……他自己也自酿酒浆,招人同饮。他写道:“余家近酿,名之曰‘万家春’,盖岭南万户酒也。”这酒是“雪花浮动万家春”,好像是上面飘有酒粕的糯米酒。他搜集民间的酒方,埋在罗浮山一座桥下,说将来有缘者,喝了此酒能够升仙。他赞惠州酒好,写信给家乡四川眉山的陆续忠道士,邀他到惠州同饮同乐,说往返跋涉千里也是值得的。说饮了此地的酒,不但补血健体,还能飘飘欲仙,陆道士果真到惠州找他。酒的力量之大,酒的浓香之烈,由此可见。

苏轼喜欢同村野之人同饮,他与百姓相处得十分融洽。他写道:“杖履所及,鸡犬皆相识”、“人无贤愚,皆得其欢心。”在他那里,“酒”的面前,人人平等,无分贵贱。 “捣香筛辣入瓶盆,盎盎春溪带雨浑。收拾小山藏社瓮,招呼明月到芳樽。酒材已遣门生致,菜把仍叨地主恩。烂煮葵羹斟桂醑,风流可惜在蛮村。”(苏 轼《新酿桂酒》)。

他住处近旁,有个卖酒的老婆子,叫“林婆”,“年丰米贱,林婆之酒可赊”。他和林婆关系很好,常去赊酒。好饮者,酒杯万万空不得,有词为证:“洞箫声断月明中,惟忧月落酒杯空。”(苏轼·月夜与客饮杏花下)。

同饮者,有各色人等。他在《白鹤峰所遇》一文中写道:“邓道士忽叩门,时已三鼓,家人尽寝,月色如霜。其后有伟人,衣桃榔叶,手携斗酒,丰神英发,如吕洞宾者,曰:‘子尝真一酒乎?’就坐,各饮数杯,击节高歌……”半夜来客竟是陌生的道士。他下乡时,一位83岁的老翁拦住他,求与同饮,欣欣然。西新桥建后,“父老喜云集,箪壶无空携,三日饮不散,杀尽西村鸡。”他不但与文人学士同饮,也与村野父老共杯,欢乐之状溢于言表。

若非酒怎会有“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柳永《雨霖铃》)。这等凄清的气氛,客情之冷落,风景之清幽,离愁之绵邈?无酒何能有“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黄庭坚的《鹧鸪天》)。酒后之浪漫举动和醉中狂态,?若不大醉何以有“一樽聊有天涯意,百感翻然醉里眠。酒醒灯前犹是客,梦回江北已经年。”(王安石《除夜寄舍弟》)。遥思舍弟之苦未绝,却能酣然而眠,全是酒之功力,醒来灯前叹息还是天涯人。若无“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哪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远大政治抱负和豁达生活态度。不贪杯狂饮何有“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期。”(晏殊《玉楼春》)。词之缠绵,情悠悠,是如此地醉生梦死,沉迷与烟花柳巷之中。

诗言志词言情,宋词的题材集中在伤春悲秋、离愁别绪、风花雪月、男欢女爱等方面,与“艳情”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北宋的欧阳修、晏殊、晏几道、柳永、秦观都以写作情词称著。婉约词派中的所有作家只有极少数词人的极少数作品是写作夫妻之间的情感的。据不完全统计,只有著名女词人李清照所写的情词,完全是夫妻之情,而且是纯真、专一的真情以外,苏轼写作了一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贺铸写了一首《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这是宋代有名的两首悼亡词。还有陆游关于沈园和唐婉的悲情故事,“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陆游《钗头凤》)。综观宋代情词的创作,几乎可以说是清一色的婚外恋情。

  甚至豪放派的词人辛弃疾也写了许多描写婚外恋情的词作。如《摸鱼儿》(更能消几翻风雨),借惜花惜春而惜人。《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梁起超曾评论说:“自怜幽独,伤心人自有怀抱。”

  “年年岁岁好时节,怎奈尚有人离别。”(晏殊《望江月》);“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底角有时穷,只有相思无尽处。”(晏殊《玉楼春》);“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晏几道《临江仙》)。晏几道在佛前求了几千年,为了小苹,他染上了疯狂,为了小苹,穿上厚厚的伪装,为了小苹,换了心肠。

秦观也不是什么良家少年,在妓院一见美女也挥笔骚起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鹊桥仙》)好一副意淫的傻笔书生模样。

周邦彦有一首词叫《花心动》,满篇标准肉体派的情色文字。具体写给哪个美眉的至今已经无从考证了。在这首词中他满纸色情:帘卷青楼,东风暖,杨花乱飘晴昼。兰袂褪香,罗帐褰红,绣枕旋移相就。海棠花谢春融暖,偎人恁、娇波频溜。象床稳,鸳衾谩展,浪翻红绉。一夜情浓似酒。香汗渍鲛绡,几番微透。鸾困凤慵,娅姹双眉,画也画应难就。问伊可煞人厚。梅萼露、胭脂檀口。从此後、纤腰为郎管瘦。以酒为喻,一夜情浓似酒,床第之景几近直播,堪称风骚词之极。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到不如偷不到。婚外之情,刺激了宋词作者的欲望,提升了宋词的整体水平。

在宋代,文士们把中国古汉语最华美的词汇都给了妓女,她们:明眸闪闪,风姿绰绰;鬓发玄髻,光可以鉴;皜齿朱唇,星眼晕眉;香腮莹腻,体态轻盈;粉妆玉琢,灼烁芳香;被服杂错,巾鲜明;靥辅巧笑,神飞倾城;娇态千变,万种风情;爽歌凝云,谈论双频;扶肩昵语,悄唱低吟……

那一首首宋词,已经漫过了几个朝代,跨越数百年,在那个多情的时刻,那些多情的词人,在烟花柳巷一宿或婚外偷情后,眷恋着昨夜的风流与女人的余韵,留下了一首首缠绵悱恻的长短句。风花雪月了宋时的天空和士人的心田。那是一个历史上中国文化最为繁盛的时代,一个以文化立国的大宋帝国,妓女的艺韵繁荣了宋词的意境,开创了一代文风。

酒既是天赐的美物,美酒点燃了灵感的火花,文人常在酒醉中寻找灵感。灵感之于创作犹如源头之于活水。但有时灵感“犹抱琵琶半遮面”,宛若大家闺秀,深藏闺阁,这时醇香一醺,灵感迸发。文才又借美酒获得淋漓尽致的发挥。酒或醉为创作带来的是更加丰富浪漫的想象力和更加生机勃发的创造力。无数诗词墨宝就是在酒的作用下诞生的。就算本无心吟诗赋词泼墨,有酒助兴,也会不禁诗兴或词趣大发,而一展旷世才华。

在文人的生活里,或悲或喜,或哀或乐,文人总离不开酒。若文人择物为友,则首当推酒。没有丝竹烦耳,文人或许只是感到暂时的寂寞。但没有酒做伴,则如俞伯牙失去钟子期而悲叹世上再无知音,摔琴不复弹一样,也会性情渐隐,灵感消退,无以成文。所以,随手翻开一本泛黄的古诗词著作,细细品味,总会嗅到一股醉人的酒香,沁人心脾,经久不息。文人的风流、性情、才华……共同酿成一坛美酒,芳香四溢,穿越千年岁月,醇香依旧,迷醉了一代又一代的炎黄子孙。

 

读唐诗宋词之感悟

郝永志

掷樽不饮研诗词,

自叹难及李杜才。

哪堪易安朗乾坤,

后世醉吟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