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篱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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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兰《 人民日报 》( 2010年11月26日   16 版)
提起篱笆,不禁想起20多年前推出的电视连续剧《篱笆·女人和狗》。特别喜欢篱笆,那一田园牧歌般的意境使人顿生思归之意。然而身居都市水泥森林,即便有心也不大可能种植一道水墨篱笆,以晕染出既可思人、亦可怀旧的都市村庄。
第一次探亲来到澳大利亚的悉尼,便惊喜地发现,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围有一道栅栏。之所以称为“栅栏”而非“篱笆”,是因为其多为铁铸、木排、砖砌、石堆,一些艺术氛围浓重的家庭甚至用鲜活的花树,如金银花、夹竹桃、紫藤、木槿等来编织。而“篱笆”在中国的方块字里从“竹”字头,故而就非得用竹梢编夹,方能营造出“流水小桥山寺,竹篱茅舍人家”的中国意境。
不过,这些非竹的栅栏却也不乏诗情画意,铁栅栏坚固,木栅栏朴拙,砖砌的围墙四平八稳,石堆的围墙古色古香,高高低低皆关不住满园春色。我曾在悉尼北区看见一道别致的栅栏,即用凌霄花精心编织而成,那花有深紫、浅紫、褐红、粉红四色,花间还点缀着少许偏紫或偏红的绿叶,远远看去,宛若一道彩虹,颇具视觉冲击力。
那天步行去华人聚居区坎布斯购物,见一幢公寓后面围有一道“篱笆”,就绕道数十米前去“欣赏”。原来那是与竹无关的桉树梢枝编夹的栅栏。虽然不免失望,但还是在那道足以乱“篱笆”之真的栅栏面前徘徊良久──那栅栏用齐整的桉树条叠排,编夹随意,枝叶参差,色彩斑驳,似掩非掩,不经意间使人想起“世外桃源”,假如我有一幢宅邸,定然栽下一道田园牧歌般的竹篱。
正当我徜徉在“桃源梦”里时,却与久违的篱笆不期相遇。某日傍晚到一条僻静的街道散步,忽见一幢住宅外映掩着一道绿色“篱笆”。打踏上澳大利亚的土地就几乎没有见过竹的踪迹,故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近前细瞧,那篱笆竟是用在国内也少见的湘妃竹编织。中国人?中国人!思着想着,竟下意识地在那道竹篱笆前停住脚步。随着招呼声,一位华裔老先生微笑着走出门来。从老先生口中得知,这竹子是他的被卖作苦力的祖父当年从“唐山”带来的,他还是孩童时,这洒满“泪水”的竹子就在这庭院里蓬勃拔节了。
不知怎的,那一刻竟想起“斑竹一枝千滴泪”的诗句。比起有着斑斑血泪史的老华侨,新华侨的境遇不啻于人间天堂,这真应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老话!如此一想,那个还没做完的“桃源梦”竟然渐渐地淡出──等我的宅邸从纸上走下来,我定然要到这位老先生家去移植一道最中国,也最富有诗意的绿色篱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