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翁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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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学生,来到成都找寻更高质量教学的学校。坐在公共汽车上,窗外流过的建筑是什么样,早已遗忘,甚至可以说当时就没有记忆过——深刻的记忆对于小孩大多是美好的,并且还带有些许童话般的梦的色彩——有一个建筑群却让我这么一个八岁的小孩难以忘怀。它鹤立鸡群,旁边的任何建筑都不能与之媲美,它好像就是石头堆砌而成,但是这石头确实是如此的有底蕴有内涵有气质。
有个叔叔问我,他说:“小朋友,你知道这个建筑是多久建成的吗?”因为是外地来的,又加之年龄还小,便很羞涩的说道:“是三国吗?”那叔叔笑着说:“比三国还要早,是西汉时期的。”
哦,西汉,西汉……
二千一百五十一年前,汉武帝时国家空前统一和强盛,在文化教育上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一声令下,从中央到地方开始兴办各级官学。当时西汉的统治者并不重视巴蜀之地的教育,而多把人力和财力用于争战。文翁所任的蜀郡,下辖15个贫困落后的县,郡府财力十分有限,想要办学,犹比登天。尽管外部条件非常的糟糕,但是蜀人有一股劲儿——求知的劲儿。经济落后点日后有机会发展,但是文化素质落后了,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日后想发展也难寻其本。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文翁就亲自带领下属就地取材,用当时成都随处可见的光滑石头,在城南垒筑起一石屋,取名曰文学精舍,也就是后来的文翁石室。《华阳国志·蜀志》里记载:
文翁立文学精舍、讲堂,作石室,一曰玉室,在城南。
在兴办官学的大潮中,在如此艰难的环境里,在蜀人求知的追求下,一座千古丰碑正被孕育,一部华彩乐章正被书写,一个灿烂文明正被传承,一种精神价值正被开拓……

我在石室联中十年校庆主持时,听到了当时石室中学王明宪校长说了这么一句话:“初中在石室联中,高中在石室中学就读,那么不仅仅是在中国,就是在世界上也能够称得上受到了高质量的中学教育。”
此话说得一点不夸张,一点不自大,一点不主观,而是恰恰说到了点子上。远的不说,郭沫若,何其芳,曹宝华……子曰:“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习与智长,故切而不愧;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他们的成功,不是文翁石室的启蒙,不是文翁石室的教诲,不是收到了高质量的中学教育又是什么呢?文翁石室,可以自豪的说是中国历史上历史最悠久办学质量领先的高等学府。
文翁石室建成伊始,学校的师资亟待解决。这是办学的根本,传承的基础。文翁于是把行政上的开支节省下来,用于选派优秀的学生到西汉都城长安进行“受业博士”的培训,培训合格便回到文翁教育学生。虽然教学内容以儒家的经学史学文学为主,但是由于文翁的开放包容,提倡教育思想自由,所以教学的氛围却丝毫不封闭,学生与老师之间相互讨论,相互交流,在讨论与交流的过程中碰撞出思维的火花,引领学生形成一种独立思考的品质。
这种“求真务实、以人为本”的教育思想,就是在当今也是值得众多学校学习和借鉴的。为什么文翁石室可以在西汉如此多的官学种流传至今?其原因便在于从文翁石室建成起,便给这所学校注入了先进的办学理念和具有深层底蕴的教育灵魂。任历史变迁,也无法将这样一所具有办学理念与教育灵魂的学校摧毁。时间越久,这样的办学理念与教育灵魂越发的珍贵,也越发的值得探寻。
这样的一种文化内涵,不是哪个学校靠着高压锅似的学习日程安排和奥斯维辛似的集中学习的所谓“模式”能够超越的。如果只是通过高压锅似的学习日程安排和奥斯维辛似的集中学习的所谓“模式”以图达到某种经济和名誉效益,那么对于这种学校是可悲的,对于中国的教育进步更是阻碍性的。同时,这更是对学生的不负责。

教学,说到底,就是文明的传承和精神价值的延续。文明与精神价值的支撑,则是一种人格力量的贯穿始终。这股力量,就是一种魂。这样的魂一旦散了,就是再美的花,再动人的旋律,再感人的诗句,也不可能流传数千年。而这样的魂,便是具有某种文化力量的教育者所注入的。而在这一点上,不得不提的两位文化大家——司马相如和杨雄。
鲁迅先生曾这样评价司马相如: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
司马相如当时被派出使巴蜀,安抚当地少数民族。这对于司马相如来说可谓一箭双雕。其一便为出使,其二则为能前往文翁石室。来到文翁石室,面对着这如此生气的场景,心里不免为之一颤。加之文翁的邀请,当下便做出决定,在文翁石室讲授知识。在斜阳草树边,司马相如与学生日出而歌,日暮而作,谈诗论赋。在石室里讲授经学。司马相如把它的潇洒与浪漫全情灌注与文翁石室。
百年后,另一位重要的人物杨雄踏入了文翁石室的大门。他有着“文章冠天下”的美誉。扬雄认为儒家之礼为大,主张以道德为师友的前提,以仁义为朋友的基础。作为一代文豪,杨雄既落拓不羁,却又在儒学上要求严谨。不仅如此,杨雄还通《易经》、《老子》,善辞赋。就是这样一位多方位精神互补的文化大家,给文翁石室注入了新的文化内涵。这也是为什么日后的石室人要比其他学校的人要更懂得包容,更容易适应,更能够创新,更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的原因。
文翁石室有仪形,庠序千秋播德馨。
古柏尚留今日翠,高岷犹蔼旧时青。
人心未肯抛膻蚁,弟子依前学聚萤。
更叹沱江无限水,争流只愿到沧溟。
诗人裴铏的《题文翁石室》至今也照耀着中华大地上这一支奇葩。
谁能保证一代一代的教育家门挥洒的汗水与播种的心血,一定能滋养出文明点花朵,而这些花朵又世代流传而不凋谢?毕竟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教育目标已经变得非常模糊。甚至有时在黑暗中教学。作为传递薪火的教师的水平,也日渐的趋于退化。教育者应该具有怎样的品质?倘若司马相如的潇洒与浪漫,杨雄的包容与严谨没有在当时注入文翁石室,后果不堪设想。何谓育人?这是当今中国教师们值得深思的一个话题。仅仅是传授一种知识吗?如果仅仅是为国家输送工作机器,那又何必需要学生这么多年的学习?那么如果不仅仅是传授一种知识,不仅仅是学“术”,那么到底应该传授什么呢?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只得深思。文翁石室的文化底蕴和精神价值只得探索。在历史的潮流中,文翁石室琅琅的书声喷发出的是文明前进的步伐。

历史的作用在于借鉴,而非受制于历史。一座具有悠久历史的学校,最担心的便是被历史禁锢,僵化。在历史的基础上实现腾飞,文翁石室,不愧为当代教育的一枝奇葩。文翁石室,因时应事,顺应时代教育发展潮流,积极推进教育机制改进。进行一系列教育自觉,教育自信,教育自强的重大举措。对教育在历史进步中地位作用的深刻认识,对教育发展规律的正确把握,对发展教育历史责任的主动担当。立足时代和实践新发展,以新的视角认识中学教育的重要地位和作用。文翁石室融其优良传统与现代教育的理论和实践为一体,经过几届领导班子和全体教职工的努力,形成了一套具有石室特色的办学思路和具体的操作模式。并于两千零二年春,石室中学设立国际部,加强国内外文化教育交流,逐步迈向了国际化的旅程。

教育,是一个国家整体素质的根本。离开了教育谈政治经济,都是空洞的易碎的。国家的希望在于少年,而少年的成长与进步则在于教育。如同一个人是否具有优良的品格,其关键还在于他的家庭教育如何。倘若家庭教育都是一塌糊涂的,试问此人成为人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一个人在未接受教育之前仅仅只是具有社会属性的人,还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人。而真正意义上的人则需要有独立的思维,丰富的心灵以及高贵的灵魂。然而要具有这样的品质,非教育不能具备。但是如果教育本身都不具备独立的思维,丰富的心灵和高贵的灵魂,又怎么能使学生具有此种品质?
十年前,如梦一般的路过文翁石室,仿佛是前世有缘,等待着那一刻的相遇。或许是前世修得的缘分不够,我只能与文翁石室有一次回眸,便擦肩而过。但是,有过一次擦肩的回眸就已足够。因为文翁石室不属于某个人或某个团体,而是属于中华文明。能成为文翁石室的学子,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缘分。在文翁石室沉淀的底蕴中吸取养分,在文翁石室升华的精神里吸收阳光,这是一种福分,也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使命。
探索文翁石室的历史,是追寻教育文化的脉络,是探寻精神价值的源泉。只有了解了教育文化的脉络才能将教育文化传递创新;只有洞察了精神价值的源泉才能将精神价值传承深化。当我们的教育明晰了这样一种教育文化与精神价值,才能在世界之林开拓领先的未来。
文翁石室,志存高远,追求卓越。文翁石室,是历史与传承;是现代与创新;是未来与开拓;是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结合;是教育的旗帜,是传承的火种,是科学教育的实践者。
已过世的季羡林老先生曾经这么评价文翁石室:古今一校,扬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