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舞:岑凯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8:18:40
第一章:
董心湄每天下课之后,总会和几个同学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座去喝饮料,大家聊聊天、交换笔记,甚至只是谈当天的天气,风花雪月一番……兴致到来,会去看场戏、吃顿晚饭,才肯回家。
因为她是个独生女儿,父母经常有应酬,偌大一间房子,通常只有她一个主人,她怕闷,因此不大愿意回家。
但是最近,她坐在那儿的时间都不久,喝掉一杯蜜瓜奶昔就走了;有时候,甚至只喝下一半就匆匆忙忙地离开。
原来不久前她家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那个少爷长得英俊,好迷人!
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头深栗色的头发,有点像德国国家足球队的金色轰炸机——奇连士文。当然,他比奇连士文不知道英俊了多少倍。唉!怎么说……就是令人倾心。
她看过电影、看过电视、看过小说,也幻想过、作过梦……但……但,就连美梦,也未曾梦到过一个男孩子可以这样漂亮。她第一次看见他时,整颗心几乎快由口腔跳出来。她算是见惯“靓仔”的人,但也无法控制自己。
虽然是邻居,但她不认识他,不过只要远远地看他一眼,她即感到很满足。
董心湄对他的日常生活大致了解——早晨他喜欢游泳,接着就瞧不见踪影,因为她只在自己的露台窗纱後偷窥他,所以他回屋内的情形就看不到了。
下午四点钟左右,他会躺在大树上的吊床看书,黄昏前会回到屋里,到露台看日落;之后,又隐没在屋子里。
因此,为了见他一面,她必须在六时之前赶回家来,当然,最好能够准四时回家。
“心湄?”
“……”她想她的白马王子,正想得入了神。
“心湄!”胡式芬索性推她一把。
“哎!我快站不住了,想摔死我不成!”董心湄扶住栏杆,叫了起来。
“谁叫你不理人,叫了你好几次了。”
“什么事?”
“你最近不对劲,老是心不在焉、精神恍惚的,每天又赶著回家。你回家到底有什么事?”胡式芬跳上栏杆坐下来。
“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心里的秘密。”
“我们是十年的老同学,一起上中学,又一起上大学,你有事还瞒我?”胡式芬努起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是不是为了你那班裙下之臣?”
“嗤!”董心湄不住地摇头:“猜错啦!”
“是关于男孩子的?”胡式芬很肯定地说:“你有艳遇!”
“唔!”董心湄咬住下唇,腮边微红,就是笑。
“看你一副思春的样子也知道我猜得八九不离十。你看上哪个俊男呀?”
“你不认识的。”
“不是在大学认识的吗?”
“学校里面有这种人才吗?”
“他很英俊?”
“嗯,令我一见钟情!”
“哇!一定是顶尖级人才,普通人是很难打动你的芳心的。他高大吗?约克有六尺一寸喔!”
“他大概六尺二、三寸!”
“好高大!积克的肤色白,皮肤比我还要嫩呢!”
“他的皮肤白中透红,有如婴儿一般。”
“国峰不但双眼皮,还有一对大眼睛。”
“他双眼皮、大眼睛,眼眸明亮而有神采。”
“展堂鼻子挺直!”
“他鼻子高耸、挺直。”
“彼得有个好看的嘴唇。”
“他不但唇线优美,而且大小适中,很迷人!”
“米高笑容性感。”
“我虽然从未见他笑过,但我相信他笑起来一定充满男性魅力!”
“哇!好厉害,是集众人优点的完美混合体。”
“应该是超级优美混合体。”
胡式芬好奇了!“他到底是谁?”
“我的邻居。”
“还说是生死知交,有这样好的男朋友,也不介绍给我认识。”胡式芬佯装懊恼地瞪她一眼。
“好小姐,连我自己都下认识,怎么给你介绍?”
“你每天匆匆忙忙地赶回去,不是与他约会吗?”
“唉!你不知道我有多惨……”董心湄把大概情况告诉她。
“啊!原来你还停留在暗恋的阶段。”
“可不是吗?够令人苦恼了!”
“校花竟然也要暗恋人?真是奇闻!”
“大概是——一山还有一山一高。”
“你有什么打算?”
董心湄摇晃着头,无聊地摆动著两条小腿。
“你这样偷偷看、偷偷望也不是办法,难道你要在露台窗纱後偷窥他一辈子?”
“有什么办法。”
“既然喜欢他,就向他坦白示爱!”
“你说笑的吧?你厚得起脸皮,不怕人家嘲笑吗?”
“现在是什么年代?都已经九O年代世纪末,快二OOO年了,谈恋爱还要偷偷摸摸的?喜欢他,就想办法追求他!”
“怎么可以呢?”
“男孩子可以追求女孩子,女孩子为什么不可以追求男孩子?分明喜欢,却因为害羞而放过大好良缘,多迂腐!况且,你还可以找人帮忙。”
“谁?”
“你父母啊!隔壁来了户新邻居,为了睦邻,请他们一家吃顿饭,你们不就见面了!”
“你还想利用我妈咪、爹地?我向他们要钱容易,要他们回家吃顿饭就难了。”
“他们忙嘛!但毕竟是疼爱你的,多求几次,甚至说明你爱上邻家少爷,他们准肯的。况且,他们又喜欢交际,乘机和他的父母做个朋友。”
“我爹地、妈咪的问题是可以解决,但也没有用!”
“为什么?”
“听佣人说,他只是一个人回来,父母还在英国。爹地、妈咪不可能和个年轻小伙子交朋友,不合情理,是不是?”
“这也是!”式芬抓抓头。“烦死人!”
董心湄看看表。“差不多够时间上课了!”
“我们走!”胡式芬拿起背包道:“我今晚替你想个好办法……”
第二天董心湄上学,胡式芬一看见她便嘻笑地朝她走过来。“我等着你呢!你比平时迟了十分钟。”
“我家附近修路。你这么开心,想到办法了?”其实,董心湄也心急着想早点到学校,希望有好消息。
“嗯!”胡式芬拍了一下手掌。“我看过一本小说,叫《邻家的女孩》,男主角看上了邻家的美女,常去偷窥她,却苦无办法认识她。有一天,美女和女仆打羽毛球,球刚巧打在男主角的吊床上,男主角就拿著那羽毛球。因此认识了美女……”
“喂!慢著!我从未见他打过羽毛球。”
“他不打,我们两个打。就乘他在吊床上看书的时候,我们把球打在他的吊床上。”式芬边说边挥舞著手,做打球的手势。“明天星期六下用上课,我到你家……”
“他怎么样?”胡式芬把头由露台伸回来,董心湄很紧张地问。
“果然英俊得令人赏心悦目。”胡式芬在糖果盒拿了个枣子抛进嘴里,边嚼边说:“这尾鱼我们钓定了!”
“真钓得到吗?”
“有我在,包准成功,就怕天气不好。”
“天气?”
“天气不好他不会到花园,我们的球怎么打过去?”
“对!我最近好白痴!”
“恋爱的人都是这样的,又蠢又糊涂。”
“我还没真恋爱呢!”董心湄嚷著。
“暗恋的人更笨三倍。”
“没那么差吧?起码我知道今天阳光普照。”
“所以我说一定会成功……”
她们来来往往地打了好多球,没一球打到隔邻去,胡式芬停止了动作,摆摆手说:“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停!”
董心湄看看表。“我们打了一个小时了!”
“再打下去,他回屋子里,今天就白费心机了。”胡式芬抓抓头。“你家不是有摘水果的梯子吗?”
“我们有矮梯子,也有高梯子,我叫张伯拿来!”
“要高的!”
“你要把球掷过去?”
“你也不笨嘛,还不至于痴呆……”
梯子送来,胡式芬和董心湄商量了一番,选了个接近对方吊床的好位置。
张伯把高梯贴近围墙,弄得四平八稳的,他实在不知道小主人在搞什么,因为那儿附近都没有果树。
“这梯子真的好高,你小心点爬!”董心湄叮咛。
“你也一起上来呀!”
“我上去干什么?一个人抛球不就够了吗?”董心湄摇头:“况且,他会见到我的!”
“你以为他见到我这副鬼样肯理我啊?你不亮亮相怎么行?我就是要他见到你惊艳。”
“你这还算鬼样?学校里有那么多男生喜欢你!”
“跟你比,我就像母夜叉!快爬上来,别再耽搁时间了。”
“怪难为情的!”董心湄忸忸怩怩。
“啊!我就不难为情?好啦!算啦!拉倒啦!让他给别人抢去算了!反正他一出大门口,起码引来三、五个美女。”
胡式芬说著果真要下梯子,董心湄无可奈何,只好爬上梯子去。
胡式芬一连抛了四个羽毛球,都没抛中,第五个,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猛力一抛,球刚巧掷在他鼻尖上,他忙由吊床跳起,到处张望。
胡式芬高举两条手臂,交叉挥舞,一边高声喊:“对不起!对不起!球是我们不小心打过去的!”
他终于看到式芬,他看看她,又看看羽毛球。
“我马上过来,你把球还给我们,可以吗?”
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等会儿见!”胡式芬拍拍董心湄的手:“快!我们快过去!”
“我也要去吗?”董心湄有点难为情。
“当然要去!你不是一直想认识他?快走吧!他等著我们呢!”
走到邻家的门口,胡式芬按铃,董心湄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女佣走了出来。
“我们是住在隔壁的,请开门让我们进去。”
“两位小姐是来拿球的吧!”
“是啊!我们不小心把球打了进去。”
“少爷吩咐我把这球交回给小姐。”她从身後拿出一个羽毛球来。
“让我们进去向你们少爷道谢!”
女佣隔著铁花门,一点也没有开门的意思:“少爷吩咐过,这是小意思,不用客气。”
“你怎么称呼?”
“我叫李妈。”
“你们家少爷贵姓?”
“也姓李。”
“李少爷!李什么少爷?”
“李……咳……两位改天来玩吧?”
“这位小姐是住在隔邻的,姓董叫心湄,我是她同学,叫胡式芬,你不用理会我叫什么,记得她叫董心湄就是!”
“既然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两位小姐有空来玩,今天我们少爷刚巧有事。”
“噢,原来是这样!改天再见。”胡式芬拖著董心湄走了几步,抓抓头,突然又回过头去。“李妈!”
“什么事?”
胡式芬由裤袋掏出两百元,走过去塞到李妈手中。“给你买点心吃!”
“胡小姐,你下要客气!”
“是董小姐给你的,记住是住在邻家的董心湄小姐。”
“谢谢董小姐。”李妈笑咪咪的。
“李妈,你们少爷叫什么名字?”
“姓李,叫李斯达。”
“李斯达……好名字,李先生最喜欢吃什么?”
李妈左右看看,“水果。”
“什么水果?”
“我不能留太久,我还要进去伺候少爷。”
“这是我最后两个问题。”
“桃子!”
“李少爷明天出不出去?”
“我不大清楚,多半不会出去。再见了两位小姐……”
胡式芬望著李妈连头也不回地就走,不觉有气。
“真岂有此理!”胡式芬破口大骂:“他看见你这个大美人,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
“他根本没看我一眼!”
“他看不见你吗?”
“他没有望过来。算了!式芬,太麻烦啦!”
“算了?我宁可到手后才扔掉。摆臭架子?我非要教训教训他下可,拽个什么劲儿,呸!”
“你想到手?难啦!”董心湄有点泄气。
“邻居嘛,都上门了,就该请人进去聊聊,起码也要喝杯茶客气一番。没听过远亲不如近邻吗?连睦邻都不懂!”
“也许他已经有了要好的女朋友,我们是女的,怕惹麻烦吧!”
“有女朋友就不会一天到晚待在屋子里发霉!有了女朋友有什么了不起,作啥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又不是上门打劫的匪徒!”胡式芬好激动,边走还边骂。
“别不开心了,我们回家吃下午茶去。”董心湄挽住她的手臂,哄她。
“我做事不会做一半,我明天还要去!”
“明天李妈一样不会开门。”
第二天,胡式芬买了一大篮桃子来。
“咱们得换一个篮子,不能像礼物包一样!”她谨慎地说:“桃子是拿过去给李斯达的,就该是由你家桃树摘下来。”
“我家的桃树,哪有这样大的桃子?况且现在都是青的,熟的没多少个。”
“哎呀,他会跑过来和你的桃树对质?”胡式芬瞄了董心湄一眼。“我只是找个藉口过去结识他!”
“李妈不会开门的。”
“她一定会开门,大不了再多塞两张钞票过去。”
“你也真下重本!”
“我要你将来连本带利还给我。”
“式芬,我怕瘀,我今天真的不过去了。”
胡式芬想了想,点点头:“你不去也好,我另有作法,你这个大美人也应该摆摆架子了……”
胡式芬挽住篮子,到邻家去按门铃。
一个五十岁左右粗壮男人走出来。
“李妈在吗?”还是找李妈好些,容易说话嘛!这个男人太陌生了,况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看门、园丁之类的,未必可以接近李少爷。
一会儿,李妈走出来了,一看:“是胡小姐呀!”
“我想见你们少爷,你们邻家的董心湄小姐要我送些东西给李少爷。”
“不用了,太客气了!”
“要的要的,昨天我们下小心把羽毛球打到李少爷的脸上,董心湄小姐不好意思,特地要我送篮桃子向李少爷赔罪!”
“太破费了!”
“不用花钱的,这些是在董家桃树上摘下来的桃子。”
“这么大个?”李妈瞪大眼,下信任地盯著满篮的桃子。
“李妈,可以开门让我进去送礼吗?”
“这……”
胡式芬又塞了两百块在李妈手里。“或者你通传一下,说不定李少爷肯接见我呢?”
“那……诅胡小姐等一下……”
一会儿,李妈出来了。她一边开铁门,一边说:“少爷请你进去!”
“谢谢你,李妈!”
“我没做什么!”她悄声地在胡式芬耳边说:“只说过几句好话而已。”
“若没你那几句好话,我恐怕进不了门。”胡式芬不忘捧捧她。
李妈掩住嘴笑,领着她进门。
踏上台阶,就在大厅入口的地方,站著一个满身放射著光采的俊男。
他果然充满魅力,怪不得连董心湄那样顶尖级的美人,也为他动了心。
“你就是邻家的胡小姐?”他问,很斯文的。
“不!你邻家的那位小姐是姓董,叫董心湄,我是董心湄的同学。”她像卖广告似的,要把董心湄这个人灌输至他的心中。“我呢,我叫胡式芬,是董心湄的同学。我不是叫绩分,好多人都这样取笑我,式是式样的式,芬是芬芳的芬。这些都没关系,你只要记得董心湄就够了。”
她滔滔不绝地说,令他禁不住地笑起来。他一笑,显得更俊了,简直快迷死人!
“请坐吧!胡小姐。”
“谢谢!”
李妈站到李斯达身边:“胡小姐喜欢喝点什么?”
“柳橙汁。”
“少爷呢?”
“给我一杯西瓜汁。”
“昨天我和董心湄打羽毛球,不小心把球打到你身上,董心湄觉得心里不安,托我向你道歉!”
“那是无心之过,球是不受控制的,别介意。”
“刚巧董心湄家的桃子树结了一树桃子,董心湄差人把桃子摘下来,她特地叫我送一篮给你,算是向你赔罪!”胡式芬殷勤地将那篮桃子拿到他面前。
“哇!邻家桃树结的桃子那么大?”他很惊奇,作著手势。“我家的才那么小!”
“你会收下董心湄送的桃子吧?”
“谢谢!但这么大篮我吃不完,可下可以只要几个?”
“何不全部收下?董心湄会不高兴的。”
“这样……”他想了想。“剩下的桃子可以做蜜桃派,明天我叫李妈送两个给你们吃?”
“蜜桃派好吃呀!董心湄也喜欢的。不过,你何不请我们明天来吃下午茶?一起吃喝闲聊更有意思。”
“下午茶?”他英挺的眉毛几乎快连在—起。
“你不欢迎我们?没关系,那就算了!”
“啊!不是,不是!”他忙说:“我由英国回来后,还没吃过下午茶,一个人总提不起兴趣,喝杯饮料就算数!人多喝下午茶才热闹,嗯,好!我明天请你吃下午茶。”
“还有董心湄呢!桃子是她送的!”
“当然也请她,你高兴的话,连她的姊妹也请来。”
“她没有兄弟姊妹,她是个独生女。”
“真巧,我也是独生子。”他问:“你呢?”
“我有许多兄弟姊妹,我在家中排行最小,应该说,我只有兄姊,没有弟妹。”
“也把他们一并请来吧!”
“谢谢了!他们不是结了婚,便是忙着做生意、拍拖,我也很难见得到他们。我和董心湄明天什么时候来?”
“四点牛好不好?”
“好呀!”由学校赶回来后,董心湄还可以回家换件衣服:“噢,我也该走了。”
李斯达没留,也没有送她……
董心湄一个人在家,坐立不安。虽然表面上她装作不大在乎,其实心里还是牵挂着——胡式芬为什么去了那么久?难道她怎样求李妈,李妈都不让她进去?
她跑到露台,看看花园的吊床上有没有人。花园里没有人……到处都看不见他的人影。
会不会是式芬已被请进去?他们在聊天?聊了那么久?又或者……
终于,式芬回来了,她搓着两只手,呵呵地笑。
“瞧你那副德性,他一定接见你了!”董心湄追著她,心有点兴奋。
“接见?他又不是皇太子,是我们大美人给他送礼耶!”
“你终抄见到他了?他……”董心湄面颊无缘无故地红了起来。
“他的确很英俊、很迷人,怪不得你对他一见倾心,换成了我,都会把持不住的。”
“你们也聊了一会吧?”董心湄开心地笑了。
“嗯,大约有喝一杯饮料的工夫。”胡式芬斜瞄住董心湄。“有没有后慧没跟我过去?”
“咳!也没怎样后悔。”其实她心里是后悔的。“应该见面的,总有机会见面!”
“嘿!嘿!嘿!有好消息,李斯达明天约我们过去喝下午茶!”
“想必他被你吸引了……”
“吸引个鬼!”胡式芬把情况大概说了。
“不管怎么,也是你的功劳!”董心湄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因为明天就可以见到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
“那当然!我想的好妙计,不会不成功的!”胡式芬昂了昂头。你明天一下了课就赶回来,洗把面,换套衣服。”
“还要换衣服?”她口里说不,心里已开始盘算着穿什么衣服了。
“由你!如果你不想给他好印象你就不要换了。不过,你穿什么都好看。”
“还是依你好,相信我们会有多余时间……”
胡式芬一走,董心湄就开始挑选衣服,堆得满地都是——太隆重的不能穿,太庄重的也不能穿,太随便的又不好,样式太夸张的惹人议论……只不过是去邻家喝个茶。
晚上睡在床上,李斯达的俊容像盏走马灯,在她脑海里旋转,明天彼此见了面,会怎样……怎样……
她警告自己要睡得好,否则明天去见李斯达时,面目没有光泽、眼睛没有神采,那么,李斯达对她的印象,便会大打折扣。
隔天上课时,董心湄一直心不在焉,眼睛望著教授,手拿着笔在本子上画圈圈,竟然没有抄下笔记。
糊里糊涂上了一天课,她什么都没听进耳里、记在心上,好不容易才捱到下课——式芬拉了她便走。
“喂!喂!你们不去咖啡室?”丽莎过来拉人。
“我……”董心湄支支吾吾地讲下出话来。
“我知道你最近忙,但也起码去喝杯奶昔!”
“今天她要去我家,有事!”胡式芬拉开丽莎的手:“小姐,我赶时间呢,大不了明天请客……”
董心湄赶回家,见还有时间,便洗了头,也洗了澡,换上一条红白格子的背心短裙;穿了一双长及膝盖之上的白袜子,那袜头还是红色的;脚蹬一双红白格子的皮鞋,是圆鞋头,横皮带扣扣子的那种。
她看起来是百分之一百邻家女孩,不过人漂亮,前面要加上“美丽”两个字。
董心湄和胡式芬手牵手到李家,李斯达仍然站在昨天的位置。不过看见董心湄时,有惊艳之感,人也不自觉地走前了几步。
三个人呈“品”字形地站著,胡式芬介绍一番。
李斯达伸出手,董心湄也伸出丁微抖的手,两个人相握时,董心湄有触电的感觉,李斯达却只感到握住她的小手很舒服。
“很高兴认识你,李少爷!”
“大家是邻居,又已经认识了,还少爷、小姐地称呼?”胡式芬看看他们握著的手,说道:“你叫她董心湄,你叫他李斯达,岂不简单?”
董心湄难为情地抽出了手,低低地叫:“李斯达!”
“董心湄、胡式芬,请到饭厅来,下午茶都准备好了。”李斯达说话时,仍然用欣赏的目光望柱董心湄。
她们跟他进去,李妈已张罗好了,在旁伺候著。
下午茶很简单,只有蜜桃派和蜜桃汁——真是物尽其用了。
李斯达一边坐下,一边说:“我今天做了两个蜜桃派,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等会儿你们带一个回家吃吧!”
“这是你做的蜜桃派?”
“是我做的。”李斯达点了点头说:“李妈做中国点心很拿手,西式糕点就不大到家了。你们尝尝,这蜜桃派好不好吃?”
董心湄吃下一口。“嗯,好吃!”
胡式芬也赞不绝口:“你是少爷,怎会自己做点心?”
“我在英国的时候,是念寄宿学校的。我不太喜欢吃学校的菜,点心又不多,于是在放假的时候,我便回家叫我们家的厨子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和点心。”李斯达边吃边说:“我们家有两个厨子,一个做欧洲菜,一个做美式菜,他们都会做各种西式点心。”
“在学校烧菜、焗饼方便吗?”胡式芬问,董心湄只是静静地看他。
“不方便。所以我和一个同学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层寓所,房东太太不单只照顾我们日常生活,而且她还备有各式厨具呢!董心湄,你喜欢的话,多吃一块。”
“你自己呢?”
“我已经吃很多了。”
“不怕胖吗?”
“我做很多运动,譬如:游泳、健身,我有一房间的运动器材!”
“心湄,你怕不怕胖?”式芬问她。
李斯达忙说:“她身材很标准,多吃一点也没关系,况且你们又常打羽毛球,也是运动!”
“董心湄!”式芬嘻笑:“李斯达称赞你呢!”
“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只会直话直说。”
“我就太胖了,呵!”
“你也不算太胖,是胖了一点,但千万别节食,多做运动就好!”
“要减肥,就一定要节食,没别的办法!”
“节食减肥效果不好,我有个同学,也试过节食减肥,是减去几磅,但脸色很差。”李斯达诚恳地说:“还是多做运动吧!”
“好!接受你的提议!”
“你们两位还在念书?”
“你先猜我们多少岁数。”式芬故意卖关子。
李斯达先看看董心湄,又看看胡式芬。“董心湄十八,胡式芬十九。”
“我们同样是十九岁,不过都未到十九岁生日,我只比董心湄大几个月,没大一年那么多。当然,我是比不上董心湄年轻貌美。”
空气流动,一片寂静。
“是吧!李斯达,你默认了。”
李斯达只是笑,没有说话。
董心湄第一次看见李斯达笑,他笑起来好性感、好吸引人,让董心湄心醉了。
三人静了好一会,李斯达继续问:“你们都在念大学?”
“这回猜对了!”
“念书好,开心又无忧无虑。今天下午没有课吗?董心湄。”
“啊!”董心湄还在沉醉,终于醒了过来。“只有一堂课。你呢?还在念书?”
“我大学毕业了,已经二十二岁,不像你们那么年轻。”
“二十二岁也很年轻啊!”胡式芬说:“做事了?”
“还没有开始。妈咪的意思是,不要我由大学出来便投入社会,留给自己一些空间,我现在是待业青年。”
“你是回香港度假的?以後会回英国接管父亲的生意?”
“回来度假是肯定的,但未必一定回英国,因为我爸爸很有意思回香港和中国投资,或许,我暂时不回英国去了。”
“不上学也不上班,不寂寞吗?”
“刚回来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我正可以好好休息,但最近开始感到寂寞了。”
“你可以去找亲戚、朋友。”
“基本上,我这儿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我虽然在香港出世,但五岁时就已经移民英国,我甚至在这儿连一个同学也没有。”
“寂寞了怎样打发时间?”
李斯达摇摇头,苦笑。
“不怕,刚巧有我们两个新朋友。”
“是的,真好运!”
“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远亲不如近邻’,你还有董心湄这个美丽的芳邻。”
“有个美丽的芳邻,也不是一件好事!”
董心湄连忙注视他。
“你喜欢一个丑陋的芳邻?”
“不,当然不是这意思。只是,美丽的女孩子多半喜欢和男孩子约会。”
董心湄连忙答道:“我通常都不理会他们的!”
“对呀!他们尽管约,董心湄可以拒绝。”
“漂亮女孩子多半骄傲。”
董心湄想辩解,胡式芬先开口:“那不是骄傲不骄傲的问题,事实上每个人都有选择权利。”
“这也是道理。”
“你和董心湄很适合交朋友,因为你是独生子,董心湄也是独生女;你的父母在英国,她的父母经常有应酬不在家,通常都只有她一个人。”
“寂寞了,我们可以聊聊天!”董心湄表示欢迎。“也可以来我家吃饭,我家厨子烧得一手好菜。”
“你们两位也可以来我家吃饭,李妈烧的中国菜也不错的……”
他们聊天,交换电话号码,李斯达还请他们到他的房间露台看日落,然後胡式芬和董心湄才告辞离去。
走的时候,李斯达交回给胡式芬那只水果篮,里面还有三个羽毛球。
“我在花园找到的,谁打球打得那么高,肯定技术不那么好!”
“我啦!”胡式芬抢先招了。“你会打羽毛球吗?”
“中学时打过,后来换了打网球。”
“那以後你和董心湄结伴,她两样都会!”
董心湄悄声问:“不如今晚到我家吃饭?”
“改天吧!”他点点头:“先通电话……”
第二章:
他们是做了朋友,董心湄和李斯达两个人也常有来往,但没有做情人。
因为,李斯达并没有热烈地追求董心湄,通电话、串门子……都是一般朋友做的,比如李斯达买了张唱片,邀请董心湄到他家吃饭,也不忘请董心湄一起邀约胡式芬,所以一直维持三人局面。
董心湄忧心了,在学校里拉着胡式芬问:“式芬,会不会他只喜欢你?”
“怎么会?他是瞎了眼吗?”
“各花入各眼,你又不丑!”
“他连电话也没有跟我通过一次,而且好几次了,他表明你比我漂亮,他就是那种直话直说的人。”
“他可能喜欢你的内在美。”
“骗鬼!哪一个男孩子不喜欢女朋友长得好看?内在美是骗人的,而且我哪来的内在美?又比不上你温柔可人!”
“他到底心里怎样想?快两个月了。”董心湄焦急地捏着手腕。
“两个月?”胡式芬计算了一下。“没有,才一个月零八天,他可能是个慢郎中。”
“他也可能根本不喜欢我。”
“我看得出他是喜欢你的,八成他没有拍过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也许他早就有了女朋友?”
“改天我试探他一下。”胡式芬拍拍董心湄的手。“也许是一直没有好机会,等我生日舞会那天,在罗曼蒂克的气氛下,我为你们制造一个好机会。”
“千万不要勉强他!”
“感情可以勉强的吗?而且你们每次见面,都有我这个无聊人插在中间,你们的感情如何培养?”
“她指明一定要请你。”
“他再约你,你索性告诉他,我没有空。这样,你们就有机会单独相处,日子久了,自自然然会步向拍拖的阶段。记着了!”
董心湄做完功课,李斯达的电话就来了。
他差不多每天都来一个电话,大家聊聊天打发时间。
“董心湄,有一部喜剧片上映,我们明天去看好吗?”
“好呀!你来我家吃饭吧?”
“好的!明天早上我去买票。”他忽然想到说:“别忘了通知胡式芬,我买三张戏票。”
“式芬明天、后天都有节目,她没有空,我们两个去看!”
“那不好!胡式芬也喜欢看喜剧片,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等她!”
“一定要等她?”董心湄的语气有点不高兴:“万一下片了呢?”
“没那么快,那部片刚上映。”
“不知道式芬哪一天才有空,你明晚来我家吃饭吧?”
“不了,等胡式芬有空再说,三个人热闹些。”
“随便你!”董心湄真是不开心。
“董心湄,别忘了代我通知胡式芬。”
“不相信我,你自己可以打电话找她,你又不是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我还是喜欢打电话给你。怎么,你和胡式芬闹意见了?”
“我和式芬是好朋友,怎会闹意见?只是,式芬家里人多、热闹,常有节目,不是有那么多时间陪伴我们。”
“她比我们幸福得多了。”
“知道就好,所以我们不应该常缠着她。”
“我相信胡式芬很喜欢和我们一起玩,我们三个人一起认识的,应该有福同享!”
“唉!”
“你为什么叹气?功课不会做?要不要我帮忙?”
董心湄暗喜:“你过来,还是我上你那儿?”
“你在电话里告诉我,我一定可以为你解决。”
“那谢了!”董心湄泄气:“我还能应付……”
“吃过晚饭你要做些什么?做功课?”
“功课我已经做好了,吃饱了就睡吧!”
“我也是,没事做嘛!不过,吃完就睡觉,好像一天没做过什么,很无聊,不如我们来个睡前聊天吧?”
董心湄本想问他,是他来她家,还是她去他家,但这次她学乖了,不上李斯达的当。
她只是问:“怎样聊法?”
“当然是采取最方便的方法,我们各自躺在床上通电话,倦了就睡,好吗?”
“随便你!”董心湄没好气地说。
“你好像不大开心?”
嘿!还以为他无知无觉呢!“没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可能刚做完功课有点累。”
董心湄口是心非。
“原来这样,那你休息一会去吃饭吧!晚上再谈,拜拜!”
“拜拜!”
李斯达、董心湄、胡式芬,看完那部喜剧片后,三人回董心湄家吃法国餐。
进餐前,董心湄借故走开,留下胡式芬和李斯达聊天。
“怎么从来没提过你的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
“你二十二岁了,还没有交过女朋友?你以为我会相信?”
“女朋友以前当然有过,而且是很要好的。我第一个女朋友是在念中学的时候认识的,我们来往几年,直至我升上大学,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当时我很生气……”
“她要结婚,你就生气,拍拖不用负责任的吗?”
“当然要,但新郎不是我呀!她和我谈情说爱的同时,竟然又爱上另一个男生,并且还要嫁给他,你说,我怎能不生气?”
“之后你就不再谈恋爱了?”
“我只是不再信任女孩子,觉得她们靠不住。”
“你对女孩子有偏见!”
“我承认。”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交女朋友?”
他非常肯定地说:“没有!”
“如果你遇上一个对你死心塌地、很专一的女孩子呢?”
“我希望我会慢慢改观,不过,那女孩子一定要我喜欢的。”
“你喜欢怎样的女孩子?”
“很难具体说出来,我也从来没有把女孩子分成什么类型。”
“外形要美丽?”
“外形美丽吸引力比较好些。”
“要有内在美?”
“内在美表面上是看不到的,一定要经过交往,慢慢去发现。”
“总之,你一定要美丽,然后要纯真,未和任何男孩子交往过的女孩?”
“这一点我并不执着,因为凡是漂亮的女孩子,都有很多人追求。我不介意在众多男孩子当中竞争,把她抢到身边来。”
“你真不介意吗?”
“不介意!如果我喜欢她,就算她有男朋友,我也会尝试追求。但当我们彼此心灵相属的时候,她就不应该再接受别人的追求,而且还爱上对方,更因此而抛弃我!”
“你不能忍受别人对你不忠?”
“是的!”他点一下头。“她令我很痛苦,甚至让我对所有女孩子都没有信心!”
“一直到现在?”
“是的,直到现在!”
胡式芬看看在露台走过来的董心湄,问他:“对董心湄这样的超级美女,你有没有动过心?”
“我想,凡是男孩子都难免会心动的。”
“但你对她没展开追求。”
他笑,笑得很特别,就是笑。
“信心仍没有回来?”
“可能是,也或者是不想操之过急!”
董心湄来了,胡式芬将话题一转。“李斯达,你的广东话说得真不错。”
“我妈咪是苏州人,她很想学广东话,所以我们在家里多半说广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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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吃饭了。”董心湄说。
“走,我们去吃饭!”
“真奇怪,李斯达两天没打电话来了。”
“他不打电话来,你不会打去吗?”
“通常都是他打电话来的。”
“下了课,我们马上去找他,罚他请吃饭,外加一场电影。”
“他怎么对女孩子成见那么深?”
“他被女孩子抛弃过嘛!”
“那都已是他念中学的事了。”
“或许是你实在长得太美丽了,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没人告诉他,他很迷人吗?连他都对自己没有信心,积奇他们恐怕一辈子都不敢追求女孩子了!”
“但话又说回来,他对你还算不错,几乎每晚都跟你道过晚安才睡。他是喜欢你的,可能想慢慢来。”
“我一定要等他的吗?”董心湄负气。
“你是不是想放弃他,不理他了?”
“我又没这样说过!”
“那你只好忍耐了。”胡式芬拍拍董心湄的肩膊。“今天我再跟他说说去,暗示他、开导他。”
“式芬,你对我真好,为我做那么多,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奇怪,有那么多人追求我,我偏去暗恋别人……”
“他的确特别出色嘛!换了是我,我也会这样,谁不是挑最好的?”胡式芬说:“他最好没有女朋友,若要和别人竞争,那多麻烦。”
“我是不会和别人竞争的,我也争不过别人。”
“你根本也用不着!好了,快上课啦!”胡式芬拖著董心湄的手。“我们得赶快一点……”
放学后,董心湄和胡式芬来到李家,按门铃后,来开门的是李妈。
“胡小姐!董小姐!”她一边开门一边说。
“李斯达在花园看书?”
“少爷不在家里。”
“他一定是出外走走,我们等他回来。”
“少爷这几天不会回来了。”
胡式芬和董心湄为之愕然,交换看了一眼。“李斯达到底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少爷没有说,他只是教我收拾一个皮箱的衣服。”
“应该不会吧?他好些东西都没带走。”
董心湄一惊,忙问:“他会不会回英国去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少爷没有提过。”
“有没有留话给我们?”
“没有,我以为少爷会打电话给董小姐……我去给两位弄饮料!”
“李妈,你别走开,我们什么都下要喝。”胡式芬一把拉住李妈。“少爷出门那一天,有没有接过什么电话之类?”
“少爷接过一个电话。”
“长途电话?”
“不像是。前天,少爷才和太太通过电话。”
“你肯定他不是回英国和乘飞机出门?”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他没有打电话订飞机票?”
“没听到他打电话。”
“他是坐什么交通工具离开家门?”
“少爷电召计程车。”
“他带了一皮箱衣服?”
“是少爷吩咐我做的。”
“冬天衣服还是夏天衣服?”
“是这个季节穿的。”
“他没说去多久?”
“他只说不会很快回来。”李妈又问:“两位小姐留下来吃晚饭吧?”
“不,我们回家了!”董心湄站起来。“李妈,如果少爷打电话回来,请你告诉他,我和胡小姐找他。”
“好的,董小姐。不过,少爷多半不会打电话给我,我反而相信少爷会打电话给董小姐。”
“假如他打电话给我,我会通知你的。李妈,去哪无所谓,总要有个‘知’字,对吗?”
“是的,董小姐,我和老李也在担心,麻烦你。”
回到家里,董心湄颓然地坐在椅子里。
胡式芬来回踱步。气这个人怎么如此没有分寸?竟一声不响地溜掉!”
“若是他回英国去,那还有道理,家里有事,说走便走,但他根本没有出国。”
“谁给他电话?他在香港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他能到哪?心湄,你有没有听他提过最近碰到什么旧识、朋友之类的?”
“没有!他出外多半和我们一起。”
“神神秘秘!”胡式芬又抓头。“他出门倒无所谓,也该给我们留句话啊!”
“暂时不回来!他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快生日了,他答应过我们,一定会出席舞会,他的礼服也订作了,又说要送你礼物……”
“放心!可能他会赶回来参加我的生日舞会。”
“他赶不回来怎么办?那晚他是我的舞伴呢!”董心湄担心又苦恼。
“舞伴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在积奇他们当中选一个!”
“万一他又赶回来……唉!我真是左右为难。”
“没有舞伴也不用烦恼,就算你一个人出席好了,你那么漂亮,还怕没有人请你跳舞吗?”
“他怎可以一声不响地走了?我们好歹也是朋友了。”
“再过一、两天,看看他可能会给你电话。”
“他这个人让人很没有安全感。”董心湄激动得眼眶发热。“他要真是做了我的男朋友我才担心,突然来又突然走!”
“心湄!”胡式芬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腕道:“每个人多多少少总有一些秘密,看他来电话怎样解释吧!”
“我不认为他会打电话给我。”
“他一走了之也好,总算让你看清楚这个人,更好的是,你们还没有开始!”
“他真的令我好失望!”董心湄声音带点哽咽。
“耐心点,多等两天……”
两天之後,李斯达仍没有回家,电话也没来一个,也没治息给李妈。
董心湄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放学后,她又和胡式芬一班同学去咖啡座饮奶昔、聊天,反正回家也没有什么事好做了。
在咖啡座里,不时有男孩子跑到她身边来。“董心湄,今晚有空吗?可否和我去看场电影?”
“对不起,约克,后天我要测验,这两天没有空。”
“等你测验完了呢?”
“那再说吧!”
“董心湄,上个月你答应和我去吃饭,还生效吗?”
“生效!不过这个月我要回家陪伴父母吃饭,他们难得在家吃饭,彼得,我们再约时间吧……”
“……”
“董心湄,你真棒!连拒绝男孩子约会,都有不同的藉口。”
“经验累积的,当初我也是手足无措。”
“你为什么总不给机会他们?”
“他们都不是我心目中的人选。”
“你每天来,他们都来纠缠,你到底烦不烦?”
“没办法!不来电嘛!他们也会在学校里追逐,一样烦!”
“所以我说,人不要长得太出色,烦己烦人又无聊!”
“丽莎!”胡式芬忍不住搭上腔:“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都是酸的!”
“你拐了个弯说我不够好看?”丽莎马上像母鸡般竖起了翅膀。
“各位同学,我有提过丽莎不够好看吗?”
“那你就是讽刺我没男孩子追!我有呀,我只是不想理会他们……”
“丽莎!”董心湄按着她的手。“式芬最喜欢开玩笑了,我们是好朋友,不要为这些小事情伤和气。”
“有什么好争的,既然心湄是校花,那就表示是她最美的了,既然她最美,自然就有许多男孩子追求,这是不争的事实。”天娜摇一下头。“丽莎的意思只不过是,被太多男孩子追求也很烦。”
“对呀!我只是这意思,没想过和心湄斗美斗追求者!”丽莎忙说。
这回没人说话了。
众人静了一会,胡式芬说:“后天我生日,你们都要早点来帮忙招待来宾。”
这下子董心湄眉头皱了,因为李斯达杳无音讯,她那天根本没有舞伴,她可能连丽莎都不如。
碰巧丽莎就问:“心湄,那天谁好运做你的舞伴?”
“我……”
胡式芬忙接上口:“她怕烦,那天索性不请舞伴,全心全意帮我迎宾。”
“心湄根本不用请。”天娜说:“那天自有人排队请心湄跳舞。”
“对!”丽莎赶紧接口:“那才热闹,那才好看呢!”
只有董心湄有苦自己知了。
式芬还答应她那天要为她制造机会,如今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可怜她还花心思新缝了一袭舞衣。
如果可以由她选的话,她不想参加式芬的舞会,只想一个人静悄悄地躲起来。但式芬是她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她生日怎可以不去恭贺?
若不去的话,恐怕连知道内情的式芬,也不会原谅她,骂她重色轻友。
她只怨恨自己不应该认识李斯达。这种人,远观还可以,做朋友根本不适宜,情人就更不用说了!说溜就溜,只留下一堆问号,连半句交代的话都没有,这种人,没责任感、没友情、没良心!
“喂!董心湄!”胡式芬伸出五只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想得入迷?你那天要特别早到,要不要我派司机来接你?”
“用不着了,我坐自己家里的车来。”董心湄把思想收回。“那天我去吃早餐,够不够早?”
“差不多,最好前一晚来我家住宿。”
“我不习惯新环境睡觉,我最多去吃午饭。”
“说了就不准赖皮。”胡式芬跟董心湄勾勾尾指,不忘叮咛:“别忘了带舞衣来?”
“真好!还有时装表演可看。”天娜说。
“你们各位小姐呀,四点之前一定要到。”
“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如何?”天娜提议。
“最好!欢迎欢迎!”
大家开心地哄堂大笑,没人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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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府宴客,宾客已经来了不少。
胡式芬站在大厅入口处,董心湄在大厅内招呼学校的同学,随时随地有两、三个男孩跟随在她左右。
胡式芬眼前一亮,看见一个穿白色礼服的男士,身材高高瘦瘦,不算太英俊,也不难看,但气派潇洒有型。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还是个小女孩时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徐立德!
她连忙迎上前。“立德表哥,你真的赶回来了!”
“我答应过你嘛!”徐立德握著她的手。“生日快乐,表妹,十九岁了,是个大女孩喽!”
“我早就不小了,还是个大学生哩!”
“我还没有恭喜你考入大学,所以,今天带了两份礼物来,其中一份是补送。”
“谢谢!你能赶回来我已经很开心,快进来!”胡式芬牵着徐立德的手道:“咦,你今晚的舞伴呢?”
“我赶得太急,来不及请女伴。没关系,我喜欢欣赏人跳舞。”
“你今晚那么俊朗,不跳舞岂不可惜?”
“你又笑我了!”
“谁教你是我倾慕的立德表哥呀!”
“小鬼!”
胡式芬念头一转:“立德表哥,我给你配一个最出色的舞伴吧?”
“有谁比我的式芬表妹更出色吗?”徐立德也打趣地说。
“我算什么?和她比起来,我只不过是丑八怪罢了!”
“那岂非天上的神仙?”徐立德笑呵呵。
“差不多!”胡式芬抓住一个路过的同学。“街义,你可不可以替我把董心湄找来?”
“好的!”街义往内走。”
徐立德和胡式芬聊了一会儿,胡式芬指著前面走来的董心湄说:“仙女下凡来了!”
徐立德顺着式芬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惊觉艳光一闪,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姗姗而来。
她大约五尺六寸高左右,身材高挑,穿了一袭粉绿色的雪纺纱舞衣,里面是一件低胸吊带苹果绿色的贴身长裙。鹅蛋脸、圆滚滚的大眼睛、挺直的小鼻子、心形的嘴唇以及一头新潮、可爱的俏丽短发。她的脸上不施脂粉,清丽得有如刚从水池冒出来的莲花,实在美得让人不愿把注视的目光移开。
徐立德一看见她:心里就有个声音:是她了!是她了!我足足等了二十七年,我的她终于出现了!
“式芬!”董心湄走过来。“你找我?”
“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徐立德,而这位是董心湄。”
“徐先生。”
“董小姐。”
“哎哟!”胡式芬叫。“你们怎么先生、小姐地叫?徐立德是我表哥,心湄,他是我表哥耶!你就跟着我叫立德表哥。表哥,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董心湄,你跟我叫她心湄好了。”
“心湄。”
“立德表哥刚由德国赶回来,没带舞伴,刚巧心湄的舞伴今天有事不能来,你们结个伴好不好?”
徐立德自是高兴,董心湄也没理由反对。
“心湄,就拜托你好好照顾立德表哥。”
“好的!”
“错了!错了!”胡式芬又叫住他们:“应该是男孩子照顾女孩子,但心湄是我今晚生日舞会的招待,所以,立德表哥你要好好照顾心湄;心湄你就代我招待立德表哥。”
“你放心!”徐立德拍拍她的手背。“我会的。”
董心湄带徐立德进去,刚巧有侍者捧着一盘鸡尾酒经过,他们都各自要了一杯。
“吃些点心好不好?”董心湄和气地问。
徐立德说声谢谢,很随和的。
“式芬的同学你都不认识?”
“只认识你,她以前也在我面前提过你。”
“式芬也经常对我提起你,所以我知道她有一个叫立德的表哥。”
“我就不知道你的名字,她只告诉我,她有一个很美丽的同学。”
“她最喜欢开玩笑!要不要我介绍她的同学给你认识?”
“我看暂时不要了,我不是一个很会应酬的人,而且坐在这儿挺舒服。”
“你不是刚由德国坐飞机回来吧?”
“是的。我下了飞机,回家换个衣服便马上赶来。”
“你一定很疲倦,要不要我带你到客房休息?”
“不用了,谢谢!我还支持得住,我这样飞来飞去早习惯了。”立德放下鸡尾酒的杯子,道:“我有个毛病,在飞机上我永远睡不着觉。”
“那么长的时间怎么过呢?”
“看看书、看电影、看窗外的云,云层永远变化不定!”
“你多半在欧洲上空飞来飞去?”
“全世界各地都会,不过,近年在欧洲发展,来往欧洲比较多。”
“你很少在香港停留?”
“由於扩展业务的关系,我常出外,回来香港最多停留一个星期,又多半要开会。
“让我想想……我已经有两年没见到式芬,三年没有面谈。”
“怎么是三年没有面谈呢?”
“上一次我们在街上碰见,彼此坐着不同的汽车,我们还来不及开口,她的车子就开走了。”
“这一次是记著她的十九岁生日,特地为她赶回来的?”
“不!我早就记不起了!三天前,我打电话回来有事找舅舅,是式芬接的电话,她告诉我她今天生日,一定要我回来参加她的生日舞会。刚巧我有事要回香港,但不敢肯定是否赶得回来。”
“算是为式芬专程赶回来?”
“也可以这样说。”
“可惜来不及通知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若真要我带,我只有带女秘书来。”
“立德表哥真会开玩笑,像你这样的人才,怎可能没有女朋友?”
徐立德着急了,低叫:“我不会向你撒谎的,我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女朋友!”
董心湄念头一转,突然开心了。刚才看见式芬那么地开心,而他又为式芬由欧洲特地赶回来,这不是表明他喜欢式芬吗?
原来他不单只是式芬的表哥,还是她的男朋友,他的女朋友就是今晚的寿星女!
“你相信我的话吗?”徐立德不放心地问。
“啊!我相信,没理由不相信!”董心湄替胡式芬高兴,有一个这么出色的男朋友,事业又成功!
“自助餐会就快开始了,我要去看看,你随便坐一会儿!”董心湄看看腕表说。
“或者,我趁这个机会去看看舅舅和舅妈!”
“胡伯伯和胡伯母有应酬出去了。其实,他们是有意避开,担心他们在,我们会玩得不够尽兴。我请式芬来陪你,好吗?”
“不!你看,多少来宾等着她招呼,我自己可以到处看看,你有事去办,不用为我担心。”
“我等会儿就回来。”说完,董心眉便朝大厅走去。
“我等你!”徐立德望着她的背影消失。
晚餐的时候,天娜、丽莎、米高、佐治、胡式芬、董心湄和徐立德同坐一张桌子,大家有说有笑,很开心。
徐立德很有绅士风度,有什么好吃的,都会为胡式芬和董心湄拿点过来,让她们坐着也可以吃得舒舒服服。胡式芬又要他把欧洲的风土民情告诉大家,由于他见识广博,又友善,很讨人欢心。.
“心湄,你有没有去过法国的迪士尼乐园?”他常会留意董心湄,见她不说话就逗她。
“我还没有去过欧洲,但我去过美国洛杉矶和日本东京的迪士尼乐园。是不是法国的迪士尼乐园最好玩?”
“不是,其实最好玩的还是洛杉矶的迪士尼乐园,第二要算是奥兰度的迪士尼乐园,东京的迪士尼乐园排第三,法国的最差,排第四。”
“奥兰度不是在美国吗?”
“是的,美国一共有两个迪士尼乐园。不过,美国本地人和欧洲人喜欢去。亚洲人怕远,乘飞机也要十几、二十个小时,但是,大家都喜欢去洛杉矶的迪士尼乐园。”
“我听说法国的巴黎是很美丽的。”董心湄说,用银匙吃着奇异果。
“是的。”徐立德忙说:“特别是夜巴黎。”
“立德表哥,有机会请我去法国迪士尼玩。”胡式芬央求著。
“好的。”徐立德看著董心湄:“也请心湄一起去,因为她喜欢巴黎。”
“唉!我们就没分了。”天挪叹气。
“有!都请,座上的各位都一起去吧!”
“哇!太棒了,恩及我们!”丽莎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就这个暑假,怎样?好不好?”
徐立德还是望住董心湄,见董心湄点头,才连声不住地答应:“好!好……”
晚餐后,约休息一个钟头左右,舞会才开始,要化妆、补妆、洗脸的宾客,都整理妥当,每人顿时面目一新。
第一支舞胡式芬原是希望和徐立德开跳的,因为他是今晚的贵宾,专程远道而来。但之前,她已答应了哥顿,因为哥顿曾扬言要追求胡式芬。
音乐一起,哥顿就去邀请胡式芬。
徐立德也邀请董心湄共舞,虽然两人是第一次共舞,但十分合作,因为徐立德带得好,董心湄也实在跳得好。
会场里每个人都舞得非常尽兴,徐立德和董心湄也相继共舞数支曲子。
“心湄,你跳舞跳得很好,舞技超凡,舞姿又美!”
“你也是。”心湄问:“你经常参加舞会吗?”
“像今晚这样的舞会,我是极少有机会参加的,但为了做生意交际应酬,我只好特别请了老师回家教授。”
“原来有名师指点,怪不得跳得这么标准。”心湄突然想起。“你请式芬跳过舞没有?”
“没有,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她是今晚的女主人,你又是特地为了她的生日赶回来,怎可以不和她跳舞?快去邀吧!”
“我们跳完这个舞,下一支舞我再请她……”
徐立德才去请式芬跳舞,米高、彼得、约克、积克、国峰……马上蜂拥而上围住董心湄。
“我有点疲倦,所以才停下来。你们让我休息一不好不好?等会儿,我再跟你们跳舞。”
“我们陪你聊天!”
“对不起,我还有些事要去办。”董心湄说着便站起来,离开了大厅。
她由露台走到花园,发觉风颇大,下午来胡家时是没有刮风的,虽然微觉凉意,但天色很好,黑漆漆的天幕上,挂著一个圆圆的大月亮。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整天她都感到闷闷不乐,有一屋子的人,她仍然感到内心很寂寞。到底为什么?她一向也算是个快快乐乐的人,没有什么事能上她心头,但自从认识了李斯达……
他这个人怎么了?到底去了哪里?怎会一声不响地消失?他像一颗朝露,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里一点都没有她,甚至忘记曾认识董心湄这个人,她在他心里是毫无价值、毫无地位的。但她还是痴痴地等!
“噢——”她叹了一口气。
如果今晚他来了,她一定会很开心,会整晚小鸟依人般的依在他身边。胡式芬答应过她,今晚会为她找机会,说不定他还会向她示爱。但他没有来,他分明知道胡式芬生日,他还订作了新礼服,却连一通电话祝贺也没有。
她又叹一口气,问天上的星星,此时此刻的李斯达,到底在哪?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是会为对方做好多事情,甚至遭遇许多困难也在所不惜,比如徐立德就是,他愿意为胡式芬专程乘飞机赶回来。
“今晚的月色真美!”
董心湄回过头去,果然是徐立德。“和式芬跳完舞了?”
“跳完了,她今天是女主人,还要招呼其他朋友。”
“你没请天娜、丽莎他们跳舞吗?”
“等一下吧!我很久没有来这花园看看了。”
“今夜天色清朗,就是风大了些。”
“我听那些侍者说,八点钟挂起一号强风讯号就来了。”
“原来有强风到,怪不得风那么大。”’
徐立德看看董心湄,见她舞衣单薄,便关心地问:“你冷不冷?”
“不冷!只是有点凉,我刚想凉快一下……”
她说着,一阵大风吹过来。她前面那栋大树,被风吹得左摇右摆,树上的花朵都纷纷落下来。
“花!花!”董心湄忘形地奔上前,用双臂去围住那些花,但怎么也围不住。“花跳舞!花在跳舞……”她又伸手去抓,终于抓到两朵落花和一些花瓣。“好美!花在跳舞……”
“心湄,你很喜欢看落花?”
“是的,我喜欢,我最喜欢!”
“那你应该去日本。”
“日本?”
“是的,日本。日本到处都有樱花,落花时节,所有的花随风落下,落得到处都是,好像花雨……”
“那一定很凄美,所有的花在雨中跳舞!”董心湄捧着落花。
“可惜这棵树的花不多,这么一阵强风刮过,花几乎都落光了!”徐立德问:“喜欢看落叶吗?”
“不喜欢,落叶没有美感,只令人感到很萧索。”
“其实,加拿大的枫树落叶也很美的。”
“枫树不同,枫树本身已经很美,但我还是喜欢看落花,只有落花才会跳舞。”
风开始愈刮愈大,董心湄用两手抱住双臂,仍舍不得离去。董心湄感到一阵温暖,很舒服。低头一瞧,是徐立德的礼服外套。
“你不冷吗?”
“我里面有长袖衬衣,你不同,你的舞衣很薄。”
“我有一条绿色雪纺披巾在楼上客房。”
“要不要我替你拿来?”
“用不着麻烦你了,反正花也快落尽,没有花儿肯跳舞了!”董心湄莫名其妙地又叹了口气。
“你好像并不怎样快乐。”
“因为我喜欢看落花跳舞吗?”
“不,当你看见花儿纷纷落下的时候,你很开心。”
“那你怎能说我不开心?”
“因为你的眼神。”
“我的眼神?”
“你的眼神是忧郁的。”
董心湄下意识地垂下眼皮。
“是不是因为今天没有出席的舞伴?”
董心湄猛然抬起头来,很诧异地望著他。
“和男朋友闹意见?”
他似乎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但是,她并不愿意把心事公开。
董心湄昂昂首,摇了摇。“我根本没有男朋友。”
“怎会呢?别的不说,光积克、约克他们……”
“每一个都会有人喜欢的,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有了男女朋友,这应该是两回事,对不对?”她抛下手中的花办。“我们还是进去吧!恐怕式芬已在等候你,而我也真要和积克他们跳舞了……”
几个女孩子在咖啡座聊天。
“心湄,怪不得你不把积克他们放在眼内,原来你有了一位这么好的男朋友。”
董心湄和胡式芬交换看了一眼,不解她们怎会知道李斯达的事?况且,李斯达已经不存在,失踪了!
“我哪有什么男朋友?式芬生日那天,我也是一个人出席的。”
“先到后来的问题吧!你和式芬是好朋友,要帮忙,所以你先到。”
“什么先到后来?”那天李斯达根本没有出现过,董心湄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你们把我弄糊涂了!”
“大家都看见了,你还赖?”
“看见什么?”
“立德表哥啊!你们出双入对的。”
董心湄觉得好笑。“他是式芬的表哥,可不是我的表哥。”
“徐立德的确是我的表哥!”胡式芬也补上一句。
“你的表哥是心湄的男朋友,他们的感情都那么好了!”
“天哪!那日我不过才第一次见他,徐立德是专程为式芬乘飞机由德国回来的,其实他才是式芬的男朋友。”
“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胡式芬害起羞来。
“不对吗?你不是从小就喜欢立德表哥?你以前常在我面前提他,说他是你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吗?”胡式芬一脸的绯红,羞道:“小女孩总有些梦,那是我很久以前的梦想了。”
“但不久前你还在称赞他。”董心湄提醒胡式芬。
“我只不过是欣赏他,因为他实在能干,比我其他的亲戚都要出色。他二十二岁就已经是工商学博士,之后接管家族的生意。他不单能守业,还能创业,现在全世界都有他们公司的生意,家财是四、五年前的五倍,他是我们家族中最有本领的一个亲戚。”
“哇——式芬!”丽莎叫着:“你男朋友除了一表人才之外,还有这么多好处?”
“我说过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胡式芬叹息着:“他要是我的男朋友就好了……”
“他是的!”董心湄证实:“你想想,如果他不喜欢你,怎会听到你生日便马上放下一切,乘飞机赶回来?”
“心湄说得对。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天娜说。
“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我自己可从来没有想过。”好像有人向她报喜讯似的,胡式芬由愕然,渐渐开始接受了。
“现在想还不迟,反正才刚开始而已。他喜欢你是一定的,问题是,你本人愿不愿意接受他?”丽莎也帮腔。
“我们全都是好朋友,我也不想太虚伪,坦白说老实话,他肯要我,我开心死了,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哥顿和他比,真是比到脚底下去了!”
“可不是吗?我几乎连哥顿都想要,如今立德表哥比他好上百倍,我哪有不高兴?”
董心湄替她感到开心。“徐立德好处够多,他有型、潇洒、风度好、学问好、能干、富有……他到底有没有缺点?”
“他有什么缺点?”胡式芬反过来问大家。
“我忘了你说他今年多少岁?”
“二十七,还差两个月就生日了。”
“那他比你大八年,你会不会觉得他年纪大了些?”
“不会!我妈常说,丈夫比太太年长,多半会疼爱太太,我爹地就很疼爱我妈咪。
“爹地还比妈咪大十岁,他们不知道多恩爱呢!”
“既然式芬这样说,徐立德根本没有缺点。”
“慢着!”天娜突然两手按桌。“徐立德已经二十七岁,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女朋友,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胡式芬为徐立德辩解:“他是个很专心的人,读书时忙读书,做事时忙做事,否则,他怎会学业和事业都那么出色?”
“天娜,你不会是认为他有什么不良倾向吧?”
“没有!我一向喜欢在鸡蛋里挑骨头,人应该也往坏处想想嘛!”
“那也是对的。不过,如果他也喜欢式芬,既然心有所属,一心等式芬长大,自然不会在外面另交女朋友。”董心湄说道,对徐立德充满信心。
“现在轮到我有问题!”胡式芬习惯性地抓抓头。“请问我到底有什么好处,立德表哥怎会那么喜欢我?”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问理由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
“局外人是很难明白的。”
胡式芬喜孜孜的。“那么说,立德表哥真的爱上我了?”
“那还有假的吗?快代我们问问,他还有没有与他类似的朋友,给我们大家介绍介绍嘛……”
这时候,又有两个男孩来缠着心湄,董心湄怕麻烦。“开心够了没有?我们回去吧!”
胡式芬和董心湄离开咖啡座,走没多少步,听到有人在叫:“式芬表妹、心湄!”’
胡式芬回过头去,看见穿浅灰色西装的徐立德朝她们走过来。
“立德表哥!”式芬开心得红了脸。
董心湄也停了下来。
“你怎会在这儿的?刚巧路过?”胡式芬兴奋地问。
“不!我一早就来了,本要接你们下课,后来看见你们几个女孩子进了咖啡室,不好意思去打扰,便在外面等候你们。”
“我们在里面胡说八道,而你一直在外面等?”胡式芬又意外又高兴。
徐立德老实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叫住我们?我们在里面也只不过打发时间罢了!”
“我以为你们早约好,是约会,不想令你们为难。”徐立德问:“你们现在去哪?赶回家?”
“我们是准备到停车场拿回车子回家,但并不赶,回家也是吃饭罢了!”
“今晚功课多不多?”
“刚才空了一堂课,都做好了。”
徐立德听了很开心,问:“既然等会儿有空,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好呀!”胡式芬想都不想。
董心湄则识趣地说:“你们去吃饭,我自己回家。”
徐立德的笑容转眼消失。“心湄,你不喜欢和我们一起吃饭?”
“不是,不过我……”
胡式芬把董心湄拉过一边。“你和李斯达我帮过多少次?你现在就想溜掉?剩下我一个人,想我窘死?”
“我知情识趣嘛!”
“知你的大头鬼!你今天不去,我不饶你!”
“好好好!”董心湄拗不过胡式芬,只好答应了。“好吧!我们一起去。”
徐立德的笑容又回来了。“两位小姐请这边走,我的车在那边。”
他家司机开了部白色镶金边的劳斯莱斯汽车来接他们。
上了车,徐立德问:“两位喜欢吃什么菜?”
“心湄,你说呢?”
“我没有意见!”她把书本整理好。
“吃日本料理吧!早上心湄提过想吃日本料理。”胡式芬问徐立德:“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德国去了。”
“我暂时不回去了,想多留一段日子。昨天把一些事情办妥,自今天起我有很多空闲时间,所以我一早就到了你们学校。”
“你叫住我们嘛!我们也是闲着没事做在那儿抬杠,你早点来我们还可以去喝个下午茶,甚至去看场电影!”
“明天,明天你们什么时候下课?”
董心湄交给他一张纸。“这是我们上课的时间表。”
“谢谢,心湄!”徐立德开心地接过了时间表。“我们在这儿说好,我每天按时间去接你们,如果遇上你们要做功课,或者考试,那我们吃了饭就送你们回家,好不好?”
胡式芬自然是求之不得,想不到徐立德会对她这么殷勤高兴之余,她反过去问董心湄:“心湄,你的意思呢?”
“我没意见。”董心湄心想:反正也是闲着,李斯达又无影无踪,她回家也是呆坐。“你喜欢怎样便怎样。”
胡式芬忍不住地笑:“立德表哥,我们这就约好了!”
“谢谢你们肯陪我……”
其实胡式芬和董心湄都喜欢吃日本料理,胡式芬喜欢吃天妇罗,董心湄喜欢吃寿司,还特别钟情三文鱼与龙虾。
吃完日本料理,三人还去酒店的咖啡座吃冰淇淋,又约好明天去看电影。
回家时,董心湄拉了拉胡式芬。“等会儿先送我回家,给你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
胡式芬点了点头。
汽车开到了董家,徐立德亲自下车为她按门铃,看着她进屋里去,他才回车上来。
“立德表哥,你好周到!”
“她是女孩子嘛,而且又是晚上,她跟我们出去,我们应该保证她的安全,是不是?”
“是!立德表哥说的话,哪有不是的道理?”
“不要这样说。”徐立德拍拍她的头。“你和心湄感情很好,一起上课,一起回家?”
“对!我们每天总是出双入对,有我就有她,好像姊妹花一样。”
“她不用跟男朋友拍拖吗?”
“男朋友?”胡式芬第一个就想到李斯达,但这个人已经失踪,除了对董心湄造成伤害,也别无好处,不提也罢!
“你生日舞会那个晚上,不是有几个男孩子老缠着她,好像叫积克、约克……什么的。”
“心湄是校花,追求她的人自然多了,你看到的只是小部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些裙边蝶。”胡式芬故意显露一下自己的身价。“不过,我们不会理会他们,情愿几个女孩子一起胡诲、抬杠,也不会花时间在他们身上。”
“你的意思是,有许多人追求心湄,但心湄一个也没有看上?”
“暂时是这样的。”
“你家到了,明天我依时去接你们,明天见!”
胡式芬开心了一个晚上,她怎样也想不到自己竟那么好运,会有一个人人赞好的男朋友。
第二天,胡式芬特别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神采飞扬地去上学。
董心湄一见她就笑。“坠入爱河里的人真是不同,连眼珠子都发亮!”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胡式芬掩住嘴笑:“真奇怪,由昨天到现在,我就是想笑!”
“开心嘛!”董心湄挽住她的手臂。“昨晚我下车后他和你说了些什么,看你这样感动?”
“他……”胡式芬顿了顿:“他没有跟我说过什么。”
“一路上,你们都闭着嘴?”
“不,我们一直在说话,不过,都只说你一个。”
“我?”董心湄按了按胸口。“关我什么事?”
“他问你有没有拍拖!”
“啊!我明白了,你们怕难为情,就拿我来做话题。”董心湄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要出国,你得好好把握机会,拿出你的本领,主动争取!”
“怎样争取?”胡式芬又抓抓头。
“你能教我、帮我接近李斯达,你自己当然也应该有办法。”
“别人的事容易解决,旁观者清嘛。自己的事就不同了,我看见立德表哥只会笑,其它的都忘了。”
“那怎么行呢?你应该对他表示好感。”董心湄突然拉住胡式芬站定下来。“其实你不用太伤脑筋,因为你的立德表哥已相当主动,懂得来学校接你下课。天天见面,还怕感情培养不出来吗?”
“我怎样想也料不到他会追来学校。其实,表哥这个人并不是太热情,还有点冷酷呢!”
“感情这回事,是很神秘的。式芬,我真羡慕你,有个立德表哥,将来我们所有人的男朋友,没一个比得上他。”
“比?他怎比得上李斯达那张脸?人都是看外表的,当然每一个人都会向著李斯达,因为他实在出色嘛!”
“李斯达?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这个人存在?他是死?是活?如果他还存在的话,那他心里肯定已经没有我,还提这个人让自己难过干嘛?”麓心湄突然非常激动。
“呵!好,好!不说,不说,都不说!”胡式芬故意左观右望。“哈!今天天气真好……”
第三章:
董心湄陪徐立德和胡式芬拍拖,一转眼,已过了一个星期。
她们每天一下了课就去喝下午茶、看电影、吃饭,遇上假期还会去海洋公园游玩,到香港仔吃海鲜,徐立德甚至还陪她们逛百货公司购物。
胡式芬好快乐,她沉醉在爱情的假象中,对很多事情是视而不见的。董心湄就不同了,毕竟是旁观者,而且,女孩子对于这种事情,是特别敏感的。
她经常感觉有人在偷窥她、注视她。最初,她是不相信的,人家老远千里迢迢回来追表妹,别自作多情了!所以,最初几天她也不以为意。
但是,那对眼睛看她的情形愈来愈严重,有时她故意望回去,竟然和徐立德的视线互相接触,徐立德还温柔地向她微笑。
她马上心慌意乱不能自己,这怎么办?假如她猜测的是真的,此刻胡式芬正沉醉在爱的美梦中,岂不是要惊醒她,令她伤心?
于是,这天,董心湄拖了胡式芬到校园草地“坦白”!
“式芬,今天你和立德表哥出去玩,我不参加了。”
“为什么?你忙什么?”
“忙功课,最近我的功课退步得好厉害,明天要交的功课,我今天还没有做;况且,你和立德表哥感情进展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我的存在。”
“我担心你没有功课交,今天你就不要去了,明天再去好不好?”
“明天、后天,一直到以后,我都不会去了,因为陪人家拍拖,原来就很不是味道,还是等我找到男朋友,我们四个人再一起结伴去玩。”
“但是,有你一起热闹些!”
“拍拖是两个人的事,不须要那么热闹。我和李斯达一起时,你也要求退出,只是李斯达坚持要你一起去罢了!他有什么含意,我也不知道,不过,到了今天,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但是,我……”
“我们是好朋友,不要强我所难,现在我只想静静地过日子,你成全我吧?”董心湄求著。
“那好吧!我不强迫你了,以后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再一起玩!”
“谢谢你的体谅。”董心湄握著胡式芬的手。“好好把握住立德表哥,他是个很好的男朋友,也会是个好丈夫的。”
“看上天安排吧!我一直不相信自己有这般好运,严格来说,以我的条件,根本配不上立德表哥。”原来胡式芬自己还有着顾虑。
“缘分这回事是很微妙的,就由它自由发展吧!不过,本身的努力,也是很重要的。”
“心湄,我希望你很快找到一个比李斯达更好的男朋友,但愿我们都有好的归宿!”
“但愿吧!”
下课时,徐立德只见胡式芬一个人出来,身边没有了董心湄,他很紧张,马上走上前问:“心湄呢?”
“她明天要交功课,今天不和我们一起玩了。”
“啊!原来是功课忙!”他松了一口气:“她在学校,还是已经走了?”
“我迟了些出来,我相信她已经走了。”
“我现在马上送你回家做功课。”
“我功课都做好了,她选修的科目比我多,所以,我们可以继续去玩。”
他有点没精打采。“今天我也有点累,我们吃了饭就回家吧!”
“现在还那么早!”胡式芬看看表,四点还不到。
“是早了些,我们先去喝杯茶……”
他们到了一间会所,胡式芬环顾四周:“这儿幽雅又清静,可惜心湄没有来,她一定会很喜欢。”
“明天和她再来。”
“她以后都不会跟我们一起来了。”
“你说什么?”徐立德慌张地捉住胡式芬的手。“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胡式芬脸一红,低声说:“心湄不想插在我们中间。”
“我们?我和你,天哪!”徐立德叹一口气:“这儿的室内咖啡座特别幽静,我们进去聊聊,说个明白。”
“好呀!”
到了咖啡室,两人坐下来要了饮料和点心,徐立德迫下及待地说:“式芬!其实,我老早就有话想跟你说,但是,我又怕太急进,想等过一些日子。然而,现在不说不行了!”
“立德表哥,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好了,我已经有心理准备,”胡式芬以为徐立德要向她示爱,而董心湄又叫她争取,所以她便大胆鼓励徐立德。
徐立德喝了一口咖啡。“我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但是,我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连一个都没有。”
“我绝对相信你的,立德表哥。”
“如果我说,从来没有女孩子喜欢我,那是骗人的。从中学、大学到出社会做事,都有女孩子对我表示好感,但我从不把她们看在眼内。”
胡式芬心里一甜,因为徐立德心里一直只有她。
徐立德继续说:“我眼角高、心头高,又为自己预设了一个梦中情人,所以这二十七年来,我一直在找寻我的梦中情人。”
胡式芬诧异了,他为什么要寻找?她一直都在嘛!
“我这个人很固执,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找,如果找不到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我是可以为理想而不结婚的人!”
胡式芬羞怯怯地说:“你干嘛这样辛苦,回来一次不就行了吗?”
“是的,幸好我回来了,如果我不是赶回来参加你的生日舞会,我便遇不到我的梦中情人!”
“立德表哥!”胡式芬感动地低叫一声。
“是的!我对她的确是一见钟情,一眼就看出她是我的梦中情人,找了二十七年,我终于找到她了!”
她?立德表哥不是应该说你吗?胡式芬忙问:“她是谁?”
“心湄,你没有理由看不出来!”
“心……湄?”胡式芬手中的叉子掉落在桌上。“你一直说的梦中情人,竟然是心湄?”胡式芬恍似给人在头上浇了一盆冰水,她打了一个寒颤。
“你不会认为是丽莎或天娜吧?”
胡式芬眼睛冒著泪水,她清了清喉咙说:“你错爱心湄了!”
“我知道!我是条件不够,配不上她。”徐立德心中有数:“但是我会用我的真诚和一生去打动她。”
“我不是说你不够好,而是……”其实胡式芬是舍不下徐立德,她要想办法挽回他。“心湄已经有了男朋友。”
“我知道!”
“你知道?”她相信徐立德是不会知道他有如此强劲的对手的。
“她的男朋友就是你生日舞会上,那位没有出席的男孩子,心湄的舞伴!”
“你怎会知道的?”
“因为,那晚心湄周旋在众多宾客间,虽然十分落落大方,实际上,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她并不快乐,我一直留意她,便想到了。”
“但你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有多英俊、漂亮、迷人、健硕,而且十分年轻,才不过二十二岁。”
“我知道,我早就想到了。条件差的男孩子,心湄绝对不会看在眼内。”
“心湄既然早就有了男朋友,你爱上她,也只是单恋、苦恋。”
“而且是自讨苦吃!”徐立德苦笑:“我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劣势,但是,只看一眼就爱上了,有什么办法?纵是苦恋,也总算有了个目标。”
“何必呢?立德表哥,其实,还有许多女孩子值得你去爱。”
“唉!爱情是投有办法解释的。”
“如果我告诉你……”胡式芬鼓起很大的勇气去试探:“有一个女孩子正痴心地暗恋着你……”
“那是她的不幸,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心湄,再也容纳不下别人。希望没有这个人存在,否则,我只好辜负她了。”
胡式芬哽咽,她一直不能自己,快要哭了出来,但徐立德一心都在董心湄的身上,竟然忽略了她。
“你对她很不公平!”
“谁?”
“那个暗恋你的人。”
“那我只好说声抱歉!”徐立德求着胡式芬:“我想请你帮助我,很多事情都需要你的帮忙,你可以答应我吗?”
“我能力有限。”胡式芬连自己都帮不了,她刚闹失恋呢!
“你一定可以的。告诉我,心湄和她的男朋友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他们从不吵架。”
“那为什么你生日那天他不出席?而这些日子来他都没有出现过,心湄也不用陪伴他?”
“你想乘虚而入?”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那是我的好运,我会好好利用。”
“问题是,心湄对待爱情和你一样的固执,当她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令她改变,她同样地不会接受另外一个人。”
“现在,他们两个分开了,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徐立德紧张地追问。
“但心湄始终爱他的,你明不明白?”胡式芬生气了,人变得很烦躁。
“我明白。但如果他们分开了,就有了空间距离,我希望让我在这空间中,关心心湄、照顾心湄,令她下致於那样不快乐。”
“她不会接受你关心的!”胡式芬控制不住地大声叫了起来,好多人望着她,因为这儿本来清幽。胡式芬按了按太阳穴,压著声音:“对不起,我头好痛。”
“哪不舒服?”徐立德连忙关心地问:“是不是我太烦你?”
“啊!不是。我没有什么,你送我回家,晚饭我不吃了。”
徐立德马上结帐,一面问胡式芬:“要不要先去看医生?”
“不要!我从来不看医生,休息一下就好了。”
一路上,胡式芬没有说话,她不开心,心里责怪著徐立德,他令她好失望。
徐立德也不敢再开口,只是不时静静地看着她。
到了胡家,胡式芬也不邀请徐立德,手一摆,人就走进屋里去。
她回房后,扔下书本就哭。她一直哭,刚才实在忍得好辛苦,她哭自己失恋,哭徐立德无情,甚至……甚至哭董心湄横刀夺爱。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大场后,人舒服了、闷气消失了、压力也没有了。
平静下来一想,她不能怨徐立德无情,因为,立德并没有对她说过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从头至尾,徐立德从来没有对她表示过爱意,她也没有表白过爱他,两个从未有过感情牵连,又怎可以怪徐立德无情?
要说失恋,可就更有趣了。这一个星期来,她们每天都是三人行,三个人凑在一起谈什么恋爱?既然未恋爱过,又何来失恋?
失望倒是有,因为她喜欢徐立德,而徐立德不喜欢她,却喜欢了董心湄。虽然她从小就喜欢徐立德,但从未想过徐立德会喜欢她,过去都不失望了,如今失望什么?
若说董心湄横刀夺爱,那更不像话,董心湄今天不是主动退出,给他们机会?她本来是一番好意,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况且,董心湄一颗心在李斯达那儿,她什么时候在乎过徐立德?
再回心一想,徐立德是她喜欢的人,而心湄也是她喜欢的人,他们两个若能够在一起,应该是件美满的好事。至於心湄的那个李斯达,她早就为她担心了,因为这个人那么一失踪,恐怕永远不会回来,他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只会令心湄伤心,这个时候,如果补上立德表哥,的确可以减少心湄的伤心。
再说,徐立德的外表虽然比下上李斯达,但其它的都比他优胜。心湄只要肯退一步想,她或许会接受徐立德。
她自己得不到的,好朋友可以得到,也感同身受。至于她自己,自问真的没有条件可以和徐立德配成一对,幸好她还有个哥顿,他对她也算一片真心。
想通了之后,胡式芬便开心起来,并且松了一口气。这一整个星期,她都有很大的压力,觉得和徐立德在一起是高攀了,不禁产生一种自卑心理,诚惶诚恐的。
如今一切都好了,她又可以做个快乐的红娘。
她觉得刚才对徐立德的态度很过分,便马上拨了个电话到徐家——
“……没事,我完全没有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或者吃颗止痛丸,会有帮助。”电话彼端的徐立德说。
“我不头痛了,什么都不用吃,只等着吃丰富的晚餐!”
“刚才吓了我一跳,我很为你担心!”
“我突然高声大叫。”胡式芬掩住嘴“咭”地一声笑:“我这个人偶然会歇斯底里,令你当众出丑,不好意思。”
“不会,我只是为你担心。”
“不用担心了,一切已安好,明天准时来学校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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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立德看着胡式芬由学校出来,却又看下见董心湄,心往下一沉。
“式芬,心湄又没有来?”
“她不来了。不过,她今天最好不来,她来了,我们就不方便谈话。”胡式芬一面上车,一面说:“我们仍到昨天的会所,那儿清静,适合聊天。”
“你还喜欢那儿吗?”
“放心,我今天会做个淑女……”
胡式芬认真地问:“……立德表哥,你考虑过了,你对心湄真是一生不变?”
“是的,无论她对我怎样,我对她是不会变的!”
“好吧!我把他男朋友的事,完完全全告诉你……”
于是胡式芬就把董心湄怎样喜欢李斯达,她怎样帮忙董心湄结识李斯达,三个人一起来往,还有他突然一声不响失踪的事……全部告诉徐立德。
徐立德吐了一口气。“式芬,听你这样说,李斯达和心湄的感情还未正式的开始过嘛?”
“嗯,仍未到恋爱阶段。”
“心湄喜欢他,是肯定的了,但李斯达喜不喜欢心湄呢?”
“喜欢!”胡式芬肯定的:“李斯达第一次看见她,已经有惊艳的感觉,之后他又每天和心湄通两次电话,睡前一定说晚安!”
“他为什么坚持要你加入?”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他肯定不会喜欢我,心湄比我漂亮许多。”
“他失踪了,心湄仍然在等侯他?”
“八成是了,因为她没和别的男孩子约会。”
“如果李斯达继续失踪下去,你认为我有没有希望?”
“应该有希望的,你只是……”
“为什么不说下去呢?”
“有时候,人是不能够太坦白的。”
“怕我自尊心受损,是不是?不用怕,我受得住的,而且太顾及自尊,可能就没有爱情了。”
胡式芬咽了一下口水,有点吃力。“你只是长得没有李斯达漂亮,他真的是很好看、很好看,而心湄完全被他的英俊所吸引。”
“我明白的。我自知不如人,是我高攀了。”徐立德垂下头,轻叹口气。
“不要自卑,你有好些优点是李斯达所没有的。”
“我有机会慢慢感动她,是吗?”
“绝对是,怕只怕李斯达突然间又出现,那会前功尽弃!”
“我不怕的,我也不会和李斯达争,因为我知道争不过他,反而烦了心湄,令她左右难做人!”
“当然,他不再回来是最好了。”
“式芬,你看他会回来吗?”
“不知道,李妈说他的护照未带走,这么说,他应该仍然在香港。不过,看情形,心湄会等他,起码再等一个月。”
“我也可以等,等她一年,甚至十年……是的,起码等十年。”
“我想,你光等也没有用,因为心湄什么都不知道。”胡式芬想了想说:“我认为你应该让心湄知道你对她的感情。”
“会不会吓坏她?”
“应该不会,除非你对她有特别的要求。”
“我对她会有什么要求?”
“比如你希望做她的恋人。”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心中没有我。而且,她心里已有别人,她肯让我在她身旁守望着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你赶快告诉她,争取机会、争取时间。”
“我始终担心,如果我直接对她说,会吓坏她。”
“那先由我跟她说,反正我已经是个专业红娘了。立德表哥结帐吧!我要马上去董家……”
“咦?式芬,你不是和立德表哥拍拖吗?”董心湄看见胡式芬很开心,因为近日天天三人行开心惯了,昨天闷了一天,才发觉一个人很难过。
“唉!拍什么拖,原来我摆了个大乌龙。都是你,一口咬定立德表哥喜欢我。”
“他不喜欢你吗?他不喜欢你会由德国赶回来,参加你的生日舞会?”
“他回来是刚巧这儿有公事,一举两得。其实,立德表哥喜欢的是你!”
“我?”董心湄打胡式芬一下。“你别唬我!”
“是真的!立德表哥二十七年来,一直在等候他的梦中情人出现。那晚,他一见到你,便对你一见钟情,你就是他找了二十七年的梦中情人。”
“天哪!你吓死我了,徐立德是你最喜欢的人,怎么说到我这边来了?”
“我喜欢立德表哥,恐怕是我一厢情愿吧!立德表哥是个非常老实的人,他不会爱这个又爱那个。说良心话,他从未表示过喜欢我,是你们起哄闹着玩的,我信以为真,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董心湄避过胡式芬的目光。“那是徐立德没眼光。”
“他选我,他才没有眼光。其实,是我自己骗自己,我们三个人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珠子老跟你转,我早应该知道,他的心是在你那儿的。”胡式芬钻到董心湄面前:“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的,否则,你为什么好好地突然退出我们的三人行?你以为你离开,就可以成全我?”
“徐立德是应该属于你的,他喜欢我也没有用,我不会那么容易忘记李斯达。”
“我知道你不喜欢立德表哥,但却不可以不准他喜欢你,他有权利的,每个都有权利去爱别人。”
“如果他知道我心有所属?”
“他早知你心有所属!那晚在我的生日舞会上,你不开心,他也看出来了!他也知道李斯达的事,是我告诉他的,我不想他害相思病害死自己。无奈,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
“他和我是没有结果的,因为我只爱李斯达。”
“你和李斯达一样没有结果,因为你一直不知道李斯达到底爱不爱你。还有一个大问题,他竟一声不响地离你而去!”
“他会回来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要是他不回来?你要等他一世、等他一辈子,就这样寂寞老死?”
“我当然不会花费一生的时间,我说过再等他一个月。”
“要是他一个月後都不回来?”
“我也不会马上去接受另外一段感情。”
“没关系,立德表哥说过会等你一年,甚至十年。”
“他肯等,我也不一定会接受他,到底,徐立德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一类型。”
“立德表哥也知道,他爱慕你,但不要求你同样去爱他,他只希望你让他留在你身边。”’
“那根本没有用,他待在我身边,我反而会去爱第三个人。”
“他留在你身边是想照顾你,我相信他不会介意你爱不爱他。”胡式芬握着董心湄的手,恳求着:“让他做你的朋友,让他陪伴你、关心你好不好?”
“式芬,你一点都不为自己设想吗?”
“我当然为自己设想,而且我非常自私。立德表哥是我所爱的,而你,也是我所爱的,如果你能和立德表哥在一起,那就“肥水不落外人田”,反过来说,若立德表哥爱的是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我反而会伤心。”
“你好傻气啊!”
“答应我,李斯达未回来之前,代我陪陪立德表哥。”
“那没有用的,李斯达一回来,我就不能再理他了。”
“到时,我相信他会识趣地避开的,他说过绝对不会给你添半点麻烦。”
“这样说,我岂不等于利用他?”
“是呀,但他甘心被你利用。”
“那多不好呢!”
“问题是,你愿意不意愿和他交朋友,你讨厌不讨厌他?”
“我有什么理由讨厌他?他也绝对不是令人讨厌的人,我很高兴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那就OK啦!明天让他去学校接你下课!”
“你得陪我呀!”
“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要我眼巴巴看著你们亲热!”
董心湄脸一红。“我怎可能和他亲热?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总之,你放过我吧!我想通了,还是哥顿适合我,我和哥顿明天有约。”
“哇!你心变得好快啊!我还以为你会伤心好一阵子!”
“我不会像你这么死心眼地等李斯达一、两个月,只要我觉得没有希望,我就会放弃,死缠烂打,对己对人都没有益处。”
“或者徐立德在我这儿碰了钉子,他会重新追求你呢!”
“那是将来的事,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总之我要今天活得好!”胡式芬拍拍董心湄的手。“我替立德表哥约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失约!”
“要不然我们四个人一起玩?”
“以后有的机会……”
“小姐,电话!”佣人把室内无线电话交到董心湄手中。
她知道那是徐立德打来的电话,因为他们约好今晚去吃饭,但是她要先回家做好功课,换了衣服才肯出去。徐立德怕她分心,送了她回家,自己也回家去,约好先给她电话,才来接她。
“喂——”
“董心湄!”
李斯达!是李斯达!她虽然整整一个月没听到他的声音,但是,他一开口,她就听出来是他了。
她心房扑通跳,心情好兴奋又好混乱,嘴里喊出来:“李斯达!”
“好本领,还记得起我!”呜
“怎么记不起你,你现在在哪?国外?香港?”
“在家。”
“你回家了?什么时候回家的?”
“今天上午。”
“上午已经回家,为什么不给我电话?都黄昏了,电话才来?”
“我要看完日落才给你电话。况且上午你要上学,打电话给你,也找不到你。”
“是的,是的!李斯达,整整一个月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电话里谈话不方便,你还是来我家吃晚饭,有话我们当面谈。”
“啊!今晚不能!”董心湄冲口而出,马上就后悔了,虽然约了徐立德,但可以失约的。
“你今晚有事吗?”
“没事,没事!我是说,式芬可能有约,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她。”
“我有说过请胡式芬吗?她有约也不关我们的事。”
“但以前你一定要三个人才可以见面,不是吗?”
“什么事都会有改变,既然胡式芬没空,那改天再请她。现在,你马上过来,我等你!”
“我换了衣服立即来好不好?”董心湄看看身上的苏格兰格子长袖衬衫、天蓝牛仔裤,她想换一条新裙子。
“用不着更换衣服了,家里穿什么,就穿什么过来,又不是上馆子,何必麻烦?等会见!”
“李斯达!”
董心湄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已经挂了电话,佣人又拿了另一具室内无线电话过来。
“小姐,电话!”
不用问,一定是徐立德。“立德,我功课还没有做好,今晚不想出去了。”
“有没有困难,要不要我帮忙?”芝“我可以应付,就是不想出去。”
“那你不要出来了,明天我接你下课?”
“明天……”明天她要赶回家见李斯达。不过,她也想和徐立德作一个交代:“好吧!明天你来接我。”
“明天见,早点休息,拜拜!”
“拜拜……”董心湄匆匆忙忙就放下电话。
到李家,李妈在等门,董心湄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去。
李斯达已经站在台阶上,穿了一套运动装,仍然是这么英俊不凡。
“你还是换衣服?”他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没有啊!出门的时候刚好有个同学打电话来,聊了几句。”
“来吧!我们吃饭!”他伸出了手,手摊开着。“怎样?不肯让我牵你的手。”
“噢,不是!”董心湄怎么也想不到,因为李斯达从未牵过她的手,所以刚才她完全没有反应。她连忙把手放在他的手里。
李斯达牵着她进饭厅。董心湄和他两手相握,心里好感动、好甜蜜、好温暖,手心微微地渗出汗,还不自觉地轻抖起来。
李斯达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促狭地笑了笑。
董心湄的心跳得更急了。
“今晚我们吃酥皮焗海鲜汤、煎牛扒。”李斯达介绍著晚餐的食物。
“李妈终於学会做西餐了?”
“为了让你开胃,今晚的晚饭,全部是我做的。坐下来,好好品尝吧!”
海鲜汤既香又美味,董心湄赞不绝口。牛扒是心形牛扒,她未吃就已经心甜了。
“李斯达,你真有本领!”
“只要我肯做,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还有餐后甜品,你猜是什么?”
“蜜桃派!”
“你以为我只会做蜜桃派?”李斯达翻了翻白眼。“我的好处你根本不知道!”
“对不起!我很笨!”董心湄连忙道歉,其实是李斯达从来没有给她机会,让她认识他、了解他。
餐后甜品,是个星形的杏仁布丁,旁边砌满了艳红红的草莓。
餐后,他们在露台喝咖啡,董心湄终於忍不住问:“一个月前,你怎么会突然失踪的?”
“失踪?我从来没有失过踪。”
“应该说,你突然一声不响地走了。”
“是为了赶时间。我突然接到世伯的电话,便马上收拾东西赶去。”
“你去看你世伯?你世伯没事吧?”
“没事,以前我妈咪就曾对我说过我世伯的事业需要助手,我收到世伯的通知,马上就赶去。我最爱我妈咪、最听我妈咪的话,所以世伯的电话一来,我便立刻前去。”
“你为什么不向李妈交代一声?”
“我是主人,出门也要向佣人交代?”
“不,我应该说,你为什么不托李妈给我们留个口讯?我和式芬都很担心你。”
“走得匆忙,没有时间。”
“你到了你世伯家,也应该给我们打个电话。”
“小姐,我是去做事,又不是去度假,哪有空余时间讲电话?”
“再忙也要睡觉,睡觉前不可以给我来个电话吗?”
“你以为我在家里那么空闲,每天可以和你通两次电话?我每天回房间后,都疲倦得不能动,一倒在床上便入睡了。”
“真的那么忙吗?”
“不信算了!”
“你真的忙到没时间想起我们会很挂念你吗?”
这一个月,董心湄对李斯达怨恨甚深,怪他不辞而别、怪他无声无息地离开。她们说过等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来个大审判。但是,如今人在眼前,她又狠不起心肠,只是打听一下便算了。
“我当然想过,毕竟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专程下厨,烧了一顿晚餐请你吃。”
“谢谢你,但是,式芬那方面,最好你也交代一下。”
“好!星期日请她来吃饭。”李斯达换一个话题。“你们喜欢打羽毛
我就不喜欢!”
“你不喜欢球类?”
“喜欢!念书时喜欢篮球、足球、网球。你会不会打网球?”
“会,但打得不好。”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但我们家的网球场,都变了花园,短期内不能用了。”
“来我家,我家网球场很好。就后天吧!顺便来我家吃晚饭。”
“为什么要等后天?明天你没空吗?”
李斯达回来了,董心湄想和徐立德谈谈,算是交代也好、道别也好。
“明天我满课,下课后还要开会,赶回来差不多要六点钟了。”
“那好吧!就后天好了。明天你下课回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
“今天我有事,只能和你喝下午茶。”董心湄一见到徐立德就说。
“学校功课那么多?”
董心湄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
到咖啡座,董心湄就说:“李斯达回来了。”
徐立德脸色一变,眼睛也黯然无光,好半晌,他才回复平静。“怪不得你今天这样开心?”
“当然开心,我等了他一个月,我多担心他不再回来。他回来后,人也变了,比以前热情,也很关心我。”
“这就好!”徐立德苦笑。“他不会再走了吧?”
“当然不会!他只不过去帮助他的世伯做事。”董心湄顿了顿说:“我应该问问他,他不可以再失踪了。”
“如果他知道你多担心他,他应该不会一声不响地溜掉。”
“他知道的,他也知道自己不对,所以他昨天亲自为我下厨烧晚餐。”董心湄甜蜜蜜地说著:“他还煎了心形牛扒呢!”
“李斯达是个很浪漫的男孩子?”
“也不算浪漫。”董心湄想想,又忍不住笑。“不过,他的确很可爱。”
“他就像是你的偶像,一切都令你那么迷恋?”
“对呀!我现在才明白歌迷迷自己偶像的心情,他的二日一笑都令人动心。但是她们永远永远不可以和偶像接近,我却可以天天和他在一起!”
“你好幸福!”徐立德的心好痛。
“我的确是。”董心湄终於想到了,说:“从明天起,你不要再来接我下课了。”
“李斯达要去学校接你?”
“他不会这样做,但我每天下了课就要回家陪他,他喜欢打网球,我要陪他打网球。”
“偶尔出来喝杯茶呢?”徐立德争取每一个机会。
“我相信抽不出时间来了。”董心湄歉然。“立德表哥,我相信我们再也没有时间在一起了。你不是曾经说,为了我,你抛下所有工作留下来?现在,你应该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不要再为我花时间。”
“心湄,你真的一点时间也抽不出来吗?”徐立德求着。
“就算我有时间,也不方便赴你的约会,李斯达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我早就说过,万一李斯达回来,我们就不可以在一起了。”
“但你也说过,我们始终是朋友!”
09n果我不把你当朋友,那今天我就不会来见你,因为我是向李斯达撒谎才能抽出时间来。”
“我很感激你!既然李斯达回来了,我也不希望增加你的麻烦,明天,我就回欧洲去做事。”徐立德黯然地说:“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
“虽然我们分开那么远,我还是很挂念你的,我可不可以每星期和你通—次电话?”
“这……”
“我求求你,我只想知道你生活快乐,不会唠叨的!”
“那好吧!每个星期只能一次!”
“谢谢!”徐立德眼睛已濡湿,声音已哽咽,因为今日之后,他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才能再见董心湄。
董心湄被爱情迷昏了头,轻易地原谅了李斯达,不加追究,但胡式芬就不同了。
“哎哟!我还以为你接到军令,去参军了呢!急得连一句话都没时间交代,原来你是去帮世伯做生意。你世伯做什么生意?看你急成这样子,是杀手集团?”
“我世伯做的是正当生意,他身体不舒服,就要我帮助他回公司看文件,开会呀什么的。”
“好,好,算你很忙,但没道理由早上忙到大半夜吧?”
“我开会曾开到深夜。”
“不可能开会开通宵吧?这么说,你下班后,总有时间打一个电话,只是打一个电话的时间?”
“那当然有,但在别人家里打电话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又不是谈情说爱。你只要说:‘董心湄,我去帮助我世伯工作,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不用挂念。’这不就行了吗?”
“世伯会误会我抛不下私事,或者妨碍了我的私生活!”
“那你每天下班回去总会洗澡、更衣,就利用那个时间打电话也可以呀,房间里下会是有其他人吧?”
“当然没有!”李斯达已经很烦,他蹙起了眉毛。“但我忘了董心湄的电话号码。”
胡式芬点着头,声音却是很冷。“你家的电话号码你记不住吗?”
“你真多余,连自己家的电话号码也记不住!”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回家找李妈,请李妈问心湄的电话号码?”
“我……我没有想过可以这样做。”李斯达恼羞成怒。“胡式芬,你不是那么想念我吧?”
“我当然不会想念你,我又不是董心湄。不过,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应该有个交代,毕竟天天见面惯了!”
“我今天已经请你吃饭,你还想怎样……”
“你们不要再说了,好像吵架……”董心湄最关心这件事。“李斯达,你到底会不会又突然失踪?”
李斯达把气发在董心湄身上。“什么失踪?我怎算失踪?我只不过到别人家里住一个月,我有来去自由权。至于会不会突然出去,突发的事很难预料,你教我怎么回答你?”
“你大少爷喜欢由这间屋子到那间屋子?可以!”胡式芬又开口了:“但出门前请先向李妈留个口讯,并带着董心湄的电话号码,一有空,请你来通电话联络,免得心湄牵挂,如何?”
“可以吗?李斯达。”董心湄很温柔地问道。
李斯达大概被董心湄的态度所感动,人也和顺起来了。“好的!我尽量通知你,否则,我也会托李妈留话。”
以后的日子,李斯达常去董心湄家打网球,偶尔胡式芬和哥顿也会参加,便来个四人双打。
李斯达这次回来,一反常态,并不是那么欢迎胡式芬,也许是上次胡式芬逼他逼得太紧。
董心湄受到李斯达的影响,也逐渐和胡式芬疏离了。
李斯达买了部机车,经常载着董心湄在路上奔驰。董心湄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感觉很好,就好像她已整个贴住了李斯达似的。
这天,他们开车到郊外的草原上野餐。董心湄低着头,一心一意为李斯达剥橘子。
李斯达用手指弹了弹她的头发。“你的头发为什么这样短?”
“今年流行短发。”董心湄把剥好的橘子肉,一块一块送进李斯达的嘴里。“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
“一点也不好看!”李斯达啐啐地摇著头。
“不好看?”董心湄抹抹手,用手抚了抚头发,开始有点不安。
“太男性化,没有女人味。”李斯达表现出看不顺眼的样子。“我喜欢女孩子蓄着一头长发,好有魅力、好迷人!”
董心湄更不安了。“我现在很难看吗?”
“你样子不会难看,就是发型不好,如果你留一头长发,那么,就更符合美女的标准了。”
董心湄本来很欣赏她自己的一头短发,因为人人都赞她清丽脱俗。但是,李斯达一声不喜欢,她的心就开始动摇了。
“长头发变短头发容易,剪掉就是了,但由短头发变长头发,那就不能一长便长,起码要等个一年半载。”
“你不能等吗?”
“能。不过,当中有个尴尬期,不长不短的,会很难看。”
“看你怎样处理,如果找一个好的发型设计师,他会为你的头发设计,倒不至于难看。而且天气渐冷,今年又流行帽子,你可以戴帽子。”匦“你还知道今年流行什么?”董心湄好像有了解决,心情放松了。
“你以为我是土包子,我也常看杂志,别忘了我是由英国回来的,欧洲一直领导时装潮流。”李斯达把苹果递过去,让董心湄咬一口。
“今年流行格子,对不对?”
“对呀!所以你的格子衣服也不少,证明你也很追得上潮流。其实,英国人对格子情有独钟,年年都流行。”
“唔——”心湄伸个懒腰。“这儿空气真好、真舒服,我们以后常来!”
“就趁我不用上班的时候,到处玩玩。”
“你什么时候会上班?”
“我暂时还不知道,一切事,妈咪都会为我安排。”
“你很听你妈咪的话?”
“我早说过,我最爱的人是妈咪,我最听妈咪的话,而妈咪最疼的人也是我。”
“所以上次你妈咪一来电话,你就马上什么都不管,立刻去你世伯那儿?”
“那当然。妈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当然要照办。其实,要不是我妈咪的主意,我现在已经在英国我爸爸的公司里做事,根本也不会来香港。”
“我就觉得奇怪,你妈咪那么疼你,她为什么不把你留在身边,让你一个人留在香港?”
“她是为了我好,如果我留在英国,那我……不要再说了,我不想说,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好吧!我们不说。”董心湄一边把东西放进篮子里,野餐完毕,她倒了一杯果汁交给李斯达。“你以前一个女朋友……”
“什么一个女朋友……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啊!你很久没有女朋友了,我应该说你中学时期的女朋友……”
“唔,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是不是蓄了一头长发?”
李斯达想一想:“是的,她散着一把长发。”
“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她不漂亮我怎会喜欢她?总不能比我还差吧?我不是故意炫耀我的英俊……”
“你觉得外在美重要,还是内在美重要?”
“都重要!不过,外在美似乎应该放在第一位。”
“当然,会被对方的外表所吸引。如果对方丑陋,就算她很有内在美,你也不会花时间慢慢去挖掘。”
“不过,一个内心丑陋的人,也很难相处。”
“绝对是。”
李斯达心有同感。“一个有几分姿色,但却爱使小性子、任性妄为的女孩子,我一刻都忍受不了她。”
“你有这种经验吗?”
“怎么没有?”他心直口快地说:“我最近就认识了一个。”
董心湄纳闷了。他认识了新女孩子?不可能,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他会不会在说自己呢?
她忍不住便问:“你在哪认识了个女朋友?”
“我……我……”他挥挥手,又拂拂头发,—脸尴尬的样子,咿咿哦哦地支吾一会儿。
董心湄就这样专心地望住他。
李斯达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你和胡式芬感情很好?”
“我们是多年的朋友。”
“我们说的话,你会不会告诉她?”
“平时聊天,偶尔会说起。”
“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
“全部都不提?”
“不,只是现在说的话。”
“哦!为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最近认识的女朋友。”
“我哪有什么女朋友?”他呼了一口气。“我回来只认识了你和胡式芬,刚才我提到的,是胡式芬。”
“她?”董心湄大感意外。“你怎么把她形容成只有外在美,没有内在美的人?她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外表虽然不怎样漂亮,中等身材,但脾气很差。你还记得那天吗?她一直追着我骂!”
“原来你还记著那天的事,其实,胡式芬外在美和内在美都值八十分,她对人很好。那天,她只是为我打抱不平。”
“她哪有你斯文温柔,她的外在美值八十分,那你岂非一百二十分?”
董心湄面颊羞红。“我有那么好吗?””
“你若不好,我才不会找你,索性让自己失踪到底!”
董心湄含羞地垂下了头。
李斯达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到今天为止,你是我所见最美丽的女孩,应该是九十五分。”
“你中学的女朋友呢?”
“九十分。”
“还少我五分。”
“所以你是最美的一个。”
“还想不想找一百分的女孩子?”
“当然想,哪有不想的道理?”
“那么说,你会继续去找,一直找到为止?”
“嗯!”他点了点头。“不过,很难找的,世界上不容易有十全十美的人。”
“你自己就是!”
“我的确是。”他一点都不谦虚。“所以,我认为应该有个十全十美的女孩子和我相配。”
“如果你一直找不到呢?”
“那我起码有你,可能我要求太高,九十五分已经很难得了。”
“哪一个部分令我失去五分?”
“你的头发!”他伸手在她头上左右拂著。“一堆乱草,幸好是嫩草!”
董心湄大喜。“如果我留了头长发,那我岂不是可以得到一百分?”
“唔!但最快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李斯达拍拍她的脸。“别愁眉苦脸,我们到那边沙滩走走。”
“李斯达。”
“嗯?”他一手拿篮子,一手牵著她的手往前行。
“我算不算是你的女朋友?”
“难道你是我的男朋友?”
这么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了,她一直都不敢肯定,患得患失的。此后,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大家,李斯达是她的男朋友了!
她禁不住地,把他的手握紧一点。
“你的手不再发抖了。”李斯达笑着说:“我怀疑你从未跟男孩子牵过手,这么说来,我是你的第一个男朋友?”
“我和男孩子牵过手,大学有那么多男孩子追求。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牵手。”
“董心湄,你真可爱……”
第四章:
“当心啊!你最近面色更红润了,但也胖了点,再胖下去,就要减肥了,可不是好玩的!”胡式芬咯咯地笑。
“你不要吓唬我,昨天我陪李斯达游完泳后,磅过体重,我一磅都没有增加。”董心湄打一下她的头。
“也许有爱情滋润,看起来丰满了。”胡式芬拉拉她的头发。“不过,你为什么还不剪发?真的忙到连剪发的时间也没有吗?”
董心湄把头发拉回去。“我故意留长头发的。我已经订了一批帽子,等它慢慢长长,我以后都不剪头发了。”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说你短发好看,清丽又突出。每个女孩子都拖着一把长发,有什么意思?”
“我自己也喜欢短头发,简单、方便,但李斯达不喜欢女孩子剪短头发,他说像一堆乱草!”
“开玩笑,你的头发又柔软又乌亮,就像丝一样,怎会是乱草?真是贬低人!”胡式芬大为她抱不平地骂著。
“他可能对短发有偏见,就因为我一头短发,他扣去我五分。”
“扣分?交功课啊?他无端端地扣什么分?”
“他说他自己十全十美,希望找个也有一百分的女孩子……”
“真不要脸,竟敢说自己十全十美?我看这个人有自恋狂,所以他那么骄傲。”
“他的确是英俊出众,无人能及嘛,我也认为他值一百分。”
“你也值一百分的!”
“不,他说我才只有九十五分。”
“连你都只得九十五分,我恐怕被他那么一评,连六十分都没有。”
“他没有评你。他给我九十五分,是因为我蓄著短头发,如果我留了长发,他就会给我一百分。”
“你稀罕他给你一百分吗?他是你什么人,连你的头发也要管?他到底是你什么人?男朋友?呸!恋人?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我们没有关系。”董心湄一脸通红。
“你慌什么?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问你,他是你男朋友还是恋人?你有没有跟他亲嘴,如果有,你们便是一对恋人。”
“没有!”董心湄摇一下头。“我们只是牵牵手,拥抱一下。”
“那你和他就是男女朋友了。”
“他是我男朋友。”
“既然是朋友,他有什么资格管你的事情?特别是头发的私事!”
“他也不是管我,提供点意见罢了!是我自己想讨他欢心,所以决定留长头发。这本来是一件小事,你不要介意。”’
“你的条件已经那么好,又有那么多人追求,为什么还要讨他欢心?我看你实在太迁就他了,一切都以他为主,自己像个洋娃娃,任由他摆布!”
“没有那么夸张,他只不过有点少爷脾气,我顺著他点儿,大家开心。况且,我向来不喜欢和人争执,他不喜欢,我就不做,大家相处起来也快乐。”
“那当然了,你凡事迁就他,他自然开心,但你呢?”
“他开心,我也开心啊!”
“你……你真是……算了!”
星期日,董心湄、胡式芬、哥顿,都在李斯达的家里。
“时间过得真快。”哥顿叉着腰,望向天空。“天气又变凉了。”
“现在有太阳,早晚才冷呢!”胡式芬突然想起了,回过头去间董心湄。“心湄,下个月你生日了,你准备怎么庆祝?距离现在三个星期不到,要开始筹备了。”
“心湄,你生日了吗?是十九岁吧?”李斯达很感兴趣地问。
“我早告诉你了,你不会记不起吧?”
“记不起就记不起,谁知道他大少爷有多忙。”胡式芬瞄了李斯达一眼。“他心里有没有你这个人,还成问题!”
“胡式芬,你不用挑拨离间。董心湄生日,我怎会不知道?”李斯达拉着董心湄的手。“你喜欢盛大庆祝,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为你烧顿好菜。”
“两样我都喜欢!你说呢?”董心湄已感到很满足。
“心湄,当然得盛大庆祝啊!我十九岁生日时,也在家里开舞会,没理由到你生日时,却只有静悄悄的两个人,那对我不公平。还有,你许多的追求者、一班好朋友,大家都会给你送礼物。”
“开一个舞会吧!”哥顿搭着胡式芬的肩膊,也凑热闹地说:“大家都希望认识你这超凡的男朋友。”
李斯达站起来说:“好!既然胡式芬有一个餐舞会。心湄也应该有,而且要比胡式芬的更好!”
董心湄很高兴,没有人不喜欢有个开开心心的生日会。“我要马上通知妈咪!”
李斯达问:“为什么要通知她?”
“开个舞会要办许多事,她又忙,我怕她赶不及。”
“在我家开舞会!”李斯达拍拍胸口。“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别的都不用管,只要订件漂亮的衣服就行了!”
“就由他吧!”胡式芬说:“反正他天天闲着,他应付得来的。”
“我要做一件最漂亮的舞衣,选什么样式?什么颜色好呢?”董心湄忽然想起了,说:“李斯达,上次你为式芬的舞会订做了件白色礼服,你到店里拿了没有?”
“还没有,我根本就忘了这回事,正好留待你的生日舞会穿。董心湄,我穿白色,你也做一袭白色的舞衣吧!”
“又不是情侣,穿什么情侣装?”
“我们不是情侣,也是男女朋友!”李斯达质问胡式芬:“男女朋友不可以穿情侣装的吗?而且我相信董心湄喜欢,是不是?董心湄。”
“我喜欢,我当然喜欢!”董心湄迫不及待地答应:“我决定做袭白色的。”
“胡式芬,这下子你可没话说了吧!”李斯达很得意地回击她。
“心湄都站在你那一边,我当然没话说。如果你待心湄像情侣般好,我更没话可说。”
“董心湄,其它的事,你都不用劳心,但,请客名单可要你列出来,我这边是没有亲友的。”
“我们请多少人好呢?还是不要请太多,最要好的才请。”董心湄计算着。
“为什么请客也要挑选?我生日那天,所有朋友、同学都请,多热闹啊!”
“我怕李斯达辛苦,要做好多事情,而且,又浪费金钱。”
“你别为李斯达省,否则,他会认为你不给他面子,他大爷钱多得是!”
“胡式芬,你不必用激将法。我是有许多钱,我也不在乎!董心湄,我认识你那么久,还没送过什么给你,我就送你—个盛大的生日舞会,只要你想得到的朋友都请。”李斯达豪气干云地应允。
“还说是情侣,连礼物都没送过……”
“他现在不就补送了吗?”董心湄连忙说,真怕李斯达不高兴,因为胡式芬一直针对李斯达,他一向脾气不好。
“哥顿又送了什么给你?”李斯达反问胡式芬。
“花、糖果……”
“送花最普通、最不值钱。每人家里的花园都种满了花,还怕人家没见过花,等着要你送过去?这么老土的事,我不会做。”
“送花是一种感情的表达,包括仰慕、爱恋,你连花都不肯送,证明你不关心心湄,也不倾慕她,你才是真正的老土!”
“不切实际!”
“最实际是送车、送楼、送钞票,你送了多少银两给心湄?”
“交朋友讲求金钱,你把董心湄当作什么人?交际花?”
“实际的事你不肯做,不实际的事你又不肯做。说来说去,结果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追求一个女孩子了。”
“是我追求董心湄吗?”
“啊!难道是董心湄追求你不成?”
“九十年代,男追女、女追男都是很平常的事,你何必大惊小怪!”
“心湄,你当心他将来跟你算帐!”
“你们不要再各执一辞好不好?还是帮帮忙,来列请客名单吧!”董心湄暗中向胡式芬摇摇手,一面又笑著对李斯达说,分开了两个人。
胡式芬和董心湄一起下课,两人相偕回董心湄的家去。
回到董家,李妈已经在等候着了。
“李妈,难得你过来,请坐。”
“不能坐,站著就可以了。”李妈很懂规矩礼貌。“少爷要我来告诉董小姐,他有事出门去了。”
“什么?他又走了?”董心湄好像被人打了一拳,恍恍惚惚的。
“他回英国去了?”胡式芬问。
“不是,少爷没带护照。”
“走的过程和上一次一样?”董心湄在发愣,胡式芬便代为查问。
“不完全一样,少爷先接了通电话,之后,少爷就叫我帮他收拾东西。不久,有辆大房车来接少爷,少爷就吩咐我,时间太迫急,他不能等董小姐,要我转告董小姐,他出门了。”
“他有没有说多久才回来?”
“少爷说和上次差不多时间。少爷还说,如果时间许可,过一、两天,他或许会打电话给董小姐。”
“他抄下董小姐的电话号码才离去?”
“少爷说,他已经把董小姐的电话号码记下了。少爷就说了那么多,两位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胡式芬看了看董心湄,董心湄双手捧住头,窝在椅子里。
“李妈,你吃了点心再走吧!凤姐,带李妈去吃点心。”胡式芬代替董心湄,打发了李妈。
“心湄,心湄……喂!你怎么了?”
“什么事?”心湄无精打采的。
“我问你有什么事?”
“没事!”
“我的话,你都听得到吧?”
“你说。”
“我终于知道,李斯达是个什么人了。”
“你知道?”
“他每天在家里享福,不用出外做事,但有钱花费,生活无缺,你说他怎么维持生活?”
“他有一对有钱的父母。”
“那只是他说的,他到底有没有父母?他父母是干什么的,我们没见过,也不认识,是不是?”
“是。”董心湄无奈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怀疑他是个特务!”
“特务?像詹姆士庞德那样的特务?”
“不!我应该说,他是一个杀手!”
“杀手?”董心湄倒没有太大反应。
“喏,你看他,高高大大,有杀手的型貌。杀手多半像英雄,英俊高大又有型,他十足像。平时他隐藏着身分,等到暗杀组织有工作派给他,他一接命令,便马上出发。由于他行踪诡秘,就算他最亲的人,都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但当任务完成,他又会回来了。”
“式芬,你不要胡说!”
“胡说?你想想,他每次走都是突然的,走得又快,又匆匆忙忙的。一个高级杀手,每杀一个就有许多钱,所以,他工作不多,但收入很好,李斯达就是了!”
“但杀手是很恐怖的、冷血的、无情的,李斯达不像吧?”
“像!他十足像。所以,你听我劝告,赶快和他分手。否则,他迟早会牵连你,甚至令你身陷险境。”
“我不管他是谁,他答应过为我开一个生餐舞会,如今剩下—个星期不到,他突然失踪,教我怎么办?”
“他有任务呀!而且,杀手都是六亲不认,他还会理你吗?算了!”
“不能算。我请柬全发出去,一部分人连礼物都送来了,如果没有舞会,我怎样向大家交代?”董心湄掩住脸,呜咽地哭了起来。“他怎可以这样对我?说走就走,也不管我的感受、我的处境。上一次我们还陌生,但如今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总算是有感情的,他怎可以这样对我?”
“李斯达根本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人家付钱,他就去杀人,连对方是谁,他也不知道,无仇无怨的,他也可以下手,这个人,还有什么情义!”
“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这是事实嘛!不信你问哥顿。”
“他是杀手,就不应该负累别人,不应该来认识我。”
“他本来没有理你,是你自己去认识他的。”
“那么说,是我不对了?”董心湄哭得更加伤心,为了她心爱的男朋友,为了那没有著落的生日舞会。
“那不能说谁对谁不对,总之,他走了不要回来最好,我们是好女孩、大学生,我们不可以和一个杀手来往,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胡式芬打了个冷颤。“我早看他不对劲了!”
“式芬,你知道吗?李斯达令我很痛心!”董心湄呜呜咽咽的。
“还好,发现得早,你们只不过是男女朋友,如果发展成情侣,那才糟糕。所以,你应该替自己庆幸,把他忘掉算了!”
“感情是一天天加进去的,怎可以说忘记就忘记?”
“你还妄想等他回来?回来了又怎样?反正迟早又要再走,别忘了他是杀手。”胡式芬把一盒面纸塞进董心湄的手里。
“也许不是呢?反正他答应过一、两天后有空便打电话回来,到时我向他问清楚,一切自然会明白。”
“千万不可!如果你直指他是杀手,他会杀你灭口,你还是死心了吧!李斯达不适合你,你和一个杀手生活是不会幸福的,除了每天为他担心受怕,还要忍受不断的分离。”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董心湄用面纸抹面:“我的生日舞会怎么办?”
“我们两个解决不了问题,约同哥顿、天娜、丽莎开个会,人多好办事。”
“这件事,是必须解决的,没办法时,舞会开不成了,我们就要想办法如何处理那些礼物。唉!真伤脑筋……”
董心湄为了李斯达,不开心了一个晚上。李斯达这样地突然失踪,使她对他开始没有信心。因为,就算他回来了,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再度在人间蒸发。胡式芬说他是杀手,她不大同意,但,他到底是什么人?
总之,他是个拥有许多秘密的人,就连她是他最好的女朋友,她也不能获得优待,因为,她确实对他一无所知。那么再相处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他对她完全不信任。
或者,他真的是个杀手,怕她知道了为他担心?原本是出于一番好意?
“杀手,一个英俊的、神秘的杀手。爱上一个杀手,应该是很浪漫的,有多少个女孩子,可以有机会和杀手谈恋爱?
如果他真是个杀手,她应该仍然爱他吗?为什么不可以呢?杀手就不是人了吗?杀手就没权去爱吗?那太不公平了。但当杀手是很危险的,随时都会失去他,她可以忍受吗?
现在先不管他是什么人,要解决的是她的生日舞会,该取消吗?如何对得起大家,以后还有人跟她做朋友吗?假如目己一手包办,但只有短短六天,要从何处着手?
他为什么不可以等过了她的生日才去办事?就算他接了命令,但也应该对生日舞会的事交代一下吧!
天哪,他为什么总给她带来烦恼?
下课的时候,胡式芬告诉她和哥顿要办点事,叫她先回家,晚上再通电话。
走出校园,意外地,董心湄看见徐立德等在校门外,穿了一套粉蓝的西装,春风满面。
“心湄!”他迎过来,接过她的书本。
“你怎会在这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由机场直接来的。”
“回来办公事?”
“不,我是专程回来看你,相信你有用我之处。”立德扶了董心湄上汽车。
“你回来得真巧合!”
“其实不是巧合。昨晚式芬给我电话,说李斯达又失踪了,于是,我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
“啊!原来你都知道了!”
“你生日舞会的事,我想接手来做,好吗?”
“你赶得及吗?只有五天半的时间。”
“刚才我往学校接你的途中,在车里接触了三间公关公司、两间宴会公司,他们会各自写一份详细的意见书来,你觉得哪一间好,就采用哪一间。”
“他们知道时间那么迫急吗?”
“其实,我只给他们四天的时间。如果你没有信心,可以采用两间,甚至三间公司。”徐立德说:“心湄,我想把地点改在我家,那儿比较大些,玩起来也比较尽兴,你的意思怎样?”
“主意不错,但是请柬已经发出,地址是李斯达家。”
“李斯达不在,不可能再在他家举行舞会,地址是肯定要改的,至于怎样改,就交由那些公司去办,我们不必为这些事情担心。总之,我保证,原该出席的贵宾,都会出席,不会少一个。”
“那就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收到他们的意见书?”
“如果你向童在我家开舞会,我就会让他们到我家看地方。你手上好像还有一分请客名单?他们有了全部资料,意见书明天应该就到。”
“好,我都同意。”
董心湄面上终于有了笑容,因为,她认为最难解决的事,竟然也可以解决了。怪不得胡式芬昨晚不停地说,自有解决办法,不用担心。
胡式芬对她真好,她有一个这样的朋友真好运。当然,徐立德也好,他不单马上乘飞机赶回来,还为她安排好一切。他为了她,不知道又溜掉多少生意,因为她也有和他通电话,知道他刚在法国开分公司,十分忙碌。
结果,他们一起聘请了一间公关公司和一间宴会公司。
董心湄愿意付全部费用。钱,她是不担心的,因为她的父母能给她的就是金钱,她开口要多少,就有多少。但徐立德却坚持送她一个生日舞会,他说他赶回来就是要为她庆祝生日。
董心湄见他真诚,只有接受了!
翌日,徐立德陪董心湄回家拿东西,李斯达的电话就来了。
董心湄忙拿了电话到书房去听。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世伯的办公室。”
“又替你世伯办公事?”
“是的。”
“上次那一位?”
“另外一个世伯。”
“你知道吗?你老是突然失踪,我以为你是当杀手的!”
“什么杀手?”
“人家付你钱,你就代人去杀人的那一种人。”
“发神经!我又不缺钱用,而且杀人要坐牢的,你怎会有这样荒谬的念头?”他不耐烦地说:“我很忙,不要说这种无聊话。”
“你答应替我开生日舞会的,你回来把一切打点妥当!”
“我全部取消了,我人不在家,谁替你做主?”
“我请柬都发出去了,朋友也送了礼物来,怎可以取消?”
“今年不行,明年我再为你开个更盛大的生日舞会。”
“今年的事还没了,就讲明年,明年我给你当皇帝!”
“你怎么也像胡式芬不饶人,又不肯体谅我的处境。”
“我连你现在在哪都不知道,怎么体谅你?我的生日舞会……”
“又是生日舞会,你烦不烦?”
“我烦?我本来没打算开什么生日餐舞会,是你说要为我开的。好,现在我请了人,你一句取消就算数啊?你是拉了我上台,又故意让我下不了台。”
“我打电话给你,已经情至义尽,不是听你发脾气的,你一点都不温柔,真令人失望?”
“你做事不负责任,还来怪我?”
“你别以为我在享福,我有许多事要办,我也没兴趣跟你吵。”
“喂!生日舞会的事,你真的不理?”
“明年吧!明年补你一个,反正我短期内也不会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一个月,我没有时间再跟你聊天……”
“你什么时候再打电话给我?”
“还打?我不用做事?等我回来再打电话给你吧!”
“喂,李斯达,喂!喂……”董心湄既失望,也生气。生日舞会固然泡汤,她想知道的也没能知道。李斯达匆匆忙忙的,除了埋怨之外,就是责怪。他甚至连预祝一句生日快乐也下肯说,完全不尊重她的感受,生日舞会未徵求她的同意便取消,连半点歉意也没有,如果没有徐立德,她一切都没有了。
这件事董心湄和胡式芬提起,胡式芬马上说:“李斯达对你不好,你偏迷恋他。我立德表哥好,你又不接受,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我如果拒绝立德表哥,就不会由他替我开生日舞会。不过,我和李斯达还没有完,我虽然生他的气,但是,我对他仍然是有爱意的。”
“爱人是一件痛苦的事,被爱才是幸福,看李斯达和立德表哥就知道了。”胡式芬感叹。“李斯达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一句我回来给你电话就完了,因为,他知道你必然会等他。立德表哥就不同,一接到我的电话,便马上赶回来,为你安排好一切,他这么做,只不过想你快乐!”
“我很感激立德。”
“你会不会因此而爱上他?”
童心湄开不了口。
“不会,因为你仍然爱李斯达,爱情不是感激。”
“等李斯达回来,我会和他好好的谈,我有可能和他分手的。”
“有这个可能吗?”
“有!”董心没用力点了点头。“因为我也发觉他很不重视我。”
“他根本不能给你快乐,他有自己的世界,但永远不让你加入,你只能无穷无尽地等。”
“我不会永远的等,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他回来后不坦白告诉我他做过什么,我就和他分手。我认真的!”
“会接受立德表哥吗?”
“可能性很大,但还要看他以后怎样对我。其实,最美满的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否则,我宁愿选他爱我比我爱他深,我不会走单程路!”
“这才聪明,而且,你已经给了他两次机会,他也应该死而无憾了。”
“跟着你,我不会笨到哪里去的!”
“哈,哈……”
董心湄生日在周五,不是周日,也不是国定假日,幸好那天下午没有课,因此,董心湄一下了课,徐立德便接她回家。
徐立德的家在山顶,近山崖,是古堡式的,花园特别大,团团地围着屋子。花园内,种满了许多奇花异草。
董心湄很喜欢徐立德的家,因为,她感到那儿空气特别清新、风景又好,在露台就可以看见大海。
徐立德的父亲刚巧去了美国开会,但这几天来徐家,董心湄都见到徐立德的母亲。
徐夫人是个很慈祥的长辈,她甚为证赏董心湄,但不多管闲事,因此,董心湄也很喜欢她。
董心湄和徐立德、徐夫人,一同吃过午饭,徐夫人还特别为她准备了长寿面。
董心湄深受感动,因为有人关心她。至于她的亲生父母,都说公事忙,没时间和她庆祝,只送了一套钻石首饰给她。
她不在乎钻石,因为她已经有很多,她要求父母能够和她一起吃顿生日早餐,他们是答应了,但等到她上学时,父母仍在睡大觉,吵也吵不醒。
一问下人,才知道她的父母近天亮才回来,又喝了酒,当然睡得熟、叫不醒,令董心湄十分失望,想不到在徐家反而找到亲情。
饭后,徐夫人送给董心湄一份礼物,并祝她有一个欢乐的生日舞会。
“徐伯母,你不和我们一起玩吗?”
“今晚是年轻人的天下,夹着个老太婆多拘束,我希望大家玩得开心。”
“徐伯伯又不在香港,你一个人去哪?留下来嘛,我们欢迎你。”
徐立德走过来,拥抱母亲。“妈妈已为自己安排了好节目,你不用为她担心,是不是?妈妈。”
“是的!今天是你生日,最重要是你开心。不过,我也很开心,因为心湄关怀我,她心肠真好!”她轻拥董心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祝你永远幸福,孩子。”
徐夫人终于出门去了,徐立德再带董心湄到处巡视一圈。大客厅已经布置完毕,粉红色的玫瑰花,把整个厅子围住,芬芳扑鼻,天花板上还有许多一串串不同形状的汽球。
花园大,还没有完全布置好,工作人员仍在各自忙碌,但树上已经装上许多七彩灯泡和动物型的有趣汽球。围绕游泳池的洋烛,已经完成了大部分。
徐立德边走边说:“白天看不到什么,晚上才好看。”
“是的!”董心湄点了点头。“特别是天花板上的灯幕,装上大灯就像有满天星星,应该很好看。”
二个工作人员过来问:“礼物送来了,放在什么地方?”
徐立德叫他放到小偏厅去。
“什么礼物?”董心湄好奇地问。
“每个来参加生日会的贵宾,都可以得到一份精巧礼物,是一盒瑞士运来的巧克力糖。对不起!心湄,我好像没有徵求你的同意。”徐立德连忙道歉:“这几天我记性特别差,我应该先问问你。”
“我一定赞成的,因为会皆大欢喜。”李斯达从来做什么都不会徵求董心湄意见,所以董心湄感到徐立德已经很尊重她。“你想得真周到。”
“我先带你去看看那些礼物……”
四点钟,董心湄回到徐立德为她准备的房间去,洗澡更衣,准备迎接客人。
董心湄今天穿的晚装,是一件雪白丝缎的晚礼服,圆领口、贴身长裙,两只袖子用轻纱做成一片片的花瓣,花瓣一层层地叠,成为两个大花球,
两每片花瓣上面都钉了一颗人造珍珠,就好像两个花球,盛满了露珠一样。
礼服是十分华贵、雅丽的,就是空着白皙皙的脖子,应该佩戴项练,否则便美中下足。
她已带来了父母送的钻石首饰,再次打开看清楚,原来是钻石镶红宝石,名贵是名贵了,但戴上去就俗气一点,不好看。如果戴一条珍珠项练,就十全十美了。但她没有带来,怎么办?只好委屈点用那红宝石项链,但她始终戴不上去。就在犹豫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进来的是徐立德,他已换上一套白色镶银缎的晚礼服,十分潇洒又帅气。
他一看见董心湄,眼放异采,禁不住地称赞:“心湄,你好美啊!简直像白雪公主!”
“谢谢!”
“咦?你好像不开心?”
“我正在烦呢!”董心湄走到镜子前面。“我这袭礼服是大圆领的,空著脖子,不戴项链不好看,但这条红宝石项练戴上去又俗气又不配衬,令我很伤脑筋。”
“你认为佩戴什么项练最合适?”
“你说呢?”心湄虽然心中有数,但也希望听听别人的意见。
“我个人认为最好戴珍珠项链和礼服的格调很一致、很适合。”
“我也是这样想,配珍珠项链多清丽,但我忘了带来。既然如此,我宁可什么都不戴,算了!”
“心湄,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应该有帮助。”
“你已经送了我一个生日舞会这最贵重的礼物,我不能再收其它的,否则,我欠你更多了!”
“开舞会是另一件事。今天你生日,我当然要送礼物,而且,这礼物是我特别为你设计的,除了你,没有人更适合,也没有人可以接受它。心湄,请你……”
徐立德把一只圆形、高身的盒子,双手恭恭敬敬地送到她面前。
“先说好,大名贵的我不能收。”
“先不去评论价值,如果你见了喜欢,就得全部收下。”徐立德请求着:“打开盒盖看看。”
董心湄把盒子一打开,一双大眼睛就闪亮了。原来是一盒红色的鲜玫瑰花瓣,她捡起其中一块,赞叹:“好美!好柔软!好芳香!”
“喜欢吗?”
“喜欢!”
这时候,她又看到花瓣当中躺著一条珍珠项练,红、白分明,正是董心湄等着急用的珍珠项链。
“这条链子,刚好配上你的舞衣。心湄,我替你戴上它。”
“但是,立德……”
“你不喜欢?”
“喜欢。”
“说好喜欢就要收下,玫瑰花瓣都收了,项链怎能不收呢?”徐立德拿起项链,一边为董心湄佩戴,一边说:“先戴上它,如果日后发觉不喜欢再还我。你照照镜子看看,不是更完美、更协调、更适合吗?”
董心湄站在镜子前一看,徐立德的眼光真的没话说。
徐立德看著镜中人影,开心得合不拢嘴。
这时候,又有人敲门。进来的是胡式芬,她穿一袭红色舞衣,像颗火球。
“立德表哥,你果然在这里!心湄,哇!原来你穿白色这么好看,简直是仙女下凡尘,难怪立德表哥第一次见你,就这样说了。”胡式芬在董心湄左右,转来转去的。
“立德又送了一条项练给我。”董心湄有点过意不去。
胡式芬一看。立德表哥,那天你不是说买钻石项练的吗?怎么变成了珍珠项链?”
“我本来是打算买钻石项练的,但所有设计都不合我心意,反而一看这串珍珠项链就喜欢,真是错有错着。”
“为什么这样说?”
“我这袭舞衣,要配一条珍珠项链,但是,我却把妈咪送我的红宝石项链了来,但没用呀!正在烦恼,不知如何是好,立德就送了这条珍珠项链来。”
胡式芬拍着手掌。“这真是最好不过子!别人送东西,极少有合自己心意的,如今自己喜欢又合用,岂不是一举两得?”
“但,要立德花费……”
“由他。你知道吗?这二十七年来,他省下许多钱,因为他从来不用送礼物给女朋友,钱太多不花一点怎么行?”
“心湄,我妈妈送你的礼物,你喜欢不喜欢?”
“姑母也送礼物,送了什么?”
“我还未拆开,准备拿回家看。”
“我回家要拆许多礼物,先拆姑母的,让大家看看。”
董心湄在胡式芬起哄下,拆开徐夫人送的礼物——是一个用碎钻镶成的大头扣针。
“扣针!”胡式芬叫着:“是今年流行的饰物,姑母好时髦呢!”
“那天她给我看,我也说她眼光追得上潮流,她就是笑。”徐立德问:心湄,喜欢吗?合用吗?”
“喜欢,也合用,因为除了是美丽的饰物,还可以做其它用途,女孩子最有用了,式芬,是吗?”
“是!看来姑母也很疼你。”胡式芬瞅著立德看:“立德表哥,你今天的礼服很漂亮!又是新缝的?”
“唔!昨天才从法国送到的,好看吗?”
“棒极了!你们两位看看,你们事前没有约定,却很有默契地穿白色的,刚好是天生一对。”
“式芬,不要开玩笑。”董心湄摇了摇她的手,制止她。
“不说!不说!不过,你们今天是男女主人,别窝在这儿,宾客快要来了。”
“等我一会儿。”董心湄穿上白丝缎高跟鞋。“可以走了!”
“室内全开了暖气,你不觉得冷,但我们要到花园,外面又冷,风又大,不带一件外衣?”徐立德提醒她。
“我差点忘了。”董心湄拿了件连风帽的银色斗篷。
“我替你拿吧!”徐立德把斗篷接了过去。
她们已走出通道,准备下楼到大厅,三个人边走边谈。
“哥顿呢?”董心湄问。
“在楼下吃东西,今天好吃的东西真多,有红鱼子酱和黑鱼子酱。”胡式芬一提起吃,便眉飞色舞的。
“红鱼子酱是法国运来的,黑鱼子酱却是由俄罗斯空运抵港。”徐立德说:“晚上还有你最喜欢的烧烤。”
“唔!我最喜欢吃烧鹅了!”
“还有烧鸡、烧乳猪、烧鸭,还有……烧禾花雀!”
胡式芬叫着:“烧禾花雀好吃啊!这季节还有禾花雀啊?”
“通常是没有,所以才显得罕贵。”
“哇——今晚我可要好好大吃一顿……”
五点钟过后,宾客差不多已先后到来,大家都在喝香槟、吃小点心,谈天说地。
董心湄周旋于宾客当中,开开心心的,暂时完完全全忘掉了李斯达。
丽莎和天娜把董心湄拉至一边。“我们一直以为式芬和她表哥拍拖,怎么又换人了呢?”丽莎问。
“式芬不是和哥顿在一起吗?”董心湄用眼睛搜索着胡式芬,胡式芬看见她,马上走过来。
“所以我们一直说式芬花心,一面和表哥谈情说爱,一面又拖个哥顿,后来才知道是一场误会。”
“谁知道她表哥已转帐过户?到底是谁不要谁?她立德表哥很优秀,哥顿怎能比?”
“式芬,过来!”丽莎说:“正好问问她。”
“啊!原来你们躲起来说我!”
“式芬,你快过来,你不是说你和立德表哥是天生一对,怎么现在又换了哥顿?哥顿比你的立德表哥好吗?”
“那是一场误会,我以为立德表哥喜欢我,谁知道他对心湄一见钟情,没办法,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我只好接受哥顿,因为他对我总算忠心。”
“其实哥顿有许多优点,外形也不错。”董心湄忙说。
“心湄,你真是万人迷,又迷倒了徐立德,而且已经成为情侣了。”
“你们千万不要误会!”董心湄面红。“我和立德只不过是好朋友!”
“老朋友都不说真话,瞧,你们都一起穿情侣装了。”
“那只不过是巧合。”
“哪有这么多巧合?听说,这豪华别墅是徐立德的,一定是他为你开这生日舞会,那么说,他就是今晚的男主人喽?”丽莎大胆地猜测。
“心湄,你何必否认?其实,徐立德条件那么好,也配得上你,你们是很相配的一对。你认为是不是?式芬。”天娜由衷地说。
“我绝对同意!”胡式芬猛点着头。“我表哥是死心塌地地喜欢她,不过,心湄始终不肯点头。”
“心湄,你对徐立德还有什么不满意?”天娜很认真地说:“这样好条件的人,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相信我,我和立德是好朋友……”
就在此刻,公关公司派来的司仪在大厅的麦克风上说:“各位绅士、淑女,现在有一项特别节目,名为“花之舞”的表演,请大家到花园欣赏,并请携带外衣,谢谢!”
“心湄,怎么有歌舞表演你不告诉我?”胡式芬问。
“我也不知道有这项表演,立德根本忘了告诉我。”
“管他呢!有表演看,还不赶快去花园?”天挪最实际了。“外面冷,我们去拿回大衣……”
这时候,立德拿了董心湄的斗篷过来,并且为她披上。“也戴上帽子吧!”
“没有这个必要。”董心湄的头发已经过了尴尬期,头发刚好落在肩膀上,今天又梳了一个新发型,正好秀一下。
“外面风大,会把头发吹乱,回来就不好看,而且,等会你会有这个需要的。”
董心湄只好由徐立德为她套上风帽。
到了花园,徐立德找到好位置,还找到一张白色高背椅,让董心湄舒舒服服地坐。
“立德,有这个歌舞节目,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惊喜?是很特别的节目吗?”
“很快你就知道了。”徐立德神神秘秘地笑:“不过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这个表演,最好在黄昏,天上还有霞光,那时最美了。晚上天黑了,看不太清楚,气氛也不适合。总之,看过了,你自然会知道。”
“有多神秘?”胡式芬也挤了过来。
“式芬,这项节目你未必喜欢,但可以看看、玩玩。”
“还可以玩?是有奖猜谜歌舞节目吗?我喜欢,中奖就最好……”
“心湄,你听到了吗?直升机的声音!”徐立德突然说。
董心湄把帽子拉开一点,也听到了。“是呀!但是,所有人都到齐了,节目为什么还不开始呢?”
徐立德看看腕表。“快了,还差两分钟,你留意了!”
过不了多久,胡式芬仰头叫着:“心湄,你快看那直升机!”
董心湄也抬头一看,直升机拉著块布条,上面大大地写著几个字——
祝心湄生日快乐!
“看到了!谁会这样做?”董心湄很意外。
徐立德领头鼓掌,大家都鼓掌,连董心湄也鼓起掌来。
“谁有直升机?多半是政府!连政府都恭喜你!”胡式芬说着。
“哪有这回事?”董心湄始终是兴奋的,她禁不住地笑:“我不是外宾,也不是伟人,更不是政客……”
“心湄,你快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直升机上落下来?”徐立德引起她的注意。
“落花!落花!满天空的落花!”董心湄昂起头,眼睛都望得呆了。
“色彩缤纷的落花,好美好美……”董心湄嘴里说着,人已站起,并且冲上前去,用双臂拥抱落花,兴奋地叫著:“花之舞、花之舞,花儿跳舞了!”
花,仍然落下,其他不喜欢看落花,甚至对落花完全没有兴趣的人,都奔跑过来,拾起落花,议论纷纷——
“原来都是真花,怪不得这样香。”
“花好美,让我插两朵在鬓上吧!”
“这玩意儿真新鲜,嗯!”
“我从未见过这么多落花。”
“平时看见落花很讨厌,满地、甚至满头都是,但是今天看起来却特别可爱!”
“我还以为是表演跳舞呢!跳舞就看得太多了,这样整片天空都是花,就没见过。”
“想都没想过,真是叹为观止……”
董心湄不断地追逐落花,不断地拥抱着落花、捕捉落花,兴奋又快乐。阳美好美啊!”她抓住满手落花,忘形地旋转身体。
“心湄,开心吗?”徐立德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欣赏她。
“开心!哈!我好开心!太开心了……”
“这是我送你的第三份生日礼物。”徐立德捧起一大把的落花撒在她头上,“三份礼物当中,你最喜欢哪一份?”
“花之舞,肯定是花之舞,太美太美了。立德!”她突然扑到徐立德身上,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我好感激你,谢谢!”
徐立德也感到既甜蜜又满足,也拥抱她一下。“愿你天天快乐!”
“我好快乐!”说着,董心湄又去追逐落花了。
在场的各位人士看到这一幕无不啧啧称羡。
“我看过表。足足有半小时之久,天空不停地散着落花,你猜要多少朵落花?”
“数之不尽。虽不全然是玫瑰,但肯定花费不菲,主人真阔气!”
“今天是董心湄生日,听说是徐立德为她开的生日舞会,徐立德肯定很喜欢董心湄,下这么大的重本!”
“这就是有钱人的玩意。”
“真浪费,如果把钱捐给慈善机构,受惠的人不知会有多少?如今,就只为博美人一笑,唉——”
董心湄追逐得倦了,便坐在花堆上,躺在花朵中,又叫又笑。一直到有摄影师用摄影机拍下一切,她犹不自觉。
这时候,立德也拿来个照相机。“湄湄,我替你拍些照留念!”
“你叫我什么?”董心湄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问。
“我叫心湄,拍照吧!”
“不,不是,你叫我湄湄!”
“是吗?对不起,我一定冲口而出,你千万不要生气。”
“湄湄……”董心湄垂下头,抚弄着朵花。“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很亲切、很动听!”
“你不介意?”
董心湄想一想,摇摇头。“不介意!”
“那好吧!湄湄,我替你拍些照片好不好?”
“好,多拍些多拍些!”董心湄用双手拂起落花,弄得自己一身一脸都是,她还开心得咭咭笑呢!
她今天真是快乐极了!
第五章:
董心湄睡得饱饱地醒来。一看床头的闹钟,数一数手指——哇!竟然睡了十多个小时。
她生日那天是星期五,那晚节目又多又好玩,由于第二天、第三天都不用上课,所以大家玩到差不多天亮才离去。
徐立德送董心湄回家,刚巧看得到日出。
她一回家就躺上床大睡,一直睡到现在。她按了个电钮,不久,凤姐进来了。
“有电话找我吗?”
“徐少爷打了三通电话来。”
“你为什么不叫我听呢?”
“徐少爷的电话打到外面大厅,他知道小姐仍在睡觉,吩咐我千万不要吵醒小姐。”
“我肚子好饿,有什么可以吃?”
“小姐一觉睡到现在,早餐、午饭、下午茶都没有吃,当然肚子饿。晚餐小姐喜欢吃什么?中菜还是西餐?”
“先生和太太今天又不在家?”
“昨天和今天都没有回来。”
“唉!如果我等他们为我庆祝生日,一定在家闷死!凤姐,今晚我吃西餐。”
风姐出去后,董心湄马上打电话给徐立德——
“湄湄!”
“奇怪,我还没有开口,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第六感!”他马上笑:“其实是我一直等候著你的电话。睡够了没有?”
“睡够了。不好意思,你找我几次,我都在睡大觉。”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我是希望你睡得好、睡得够。今晚你是不会出去了?”
“不打算出去了,在家吃晚饭,饭后拆礼物,又可以忙一个晚上。”
“你还没有吃晚餐?”
“没有啊!一起床就给你打电话,你在家里做什么?”
“看录影带。我已经出去过一次了……”他们两个人聊天聊了一会儿,徐立德说:“好吧!你要吃晚餐了,明天八点我来接你去游艇会吃早餐,明天见!”
“明天见!”
第二天清晨,董心湄早早地就起床梳洗,穿了一件白色高领的贴身毛衣、苏格兰绒裙、白袜、苏格兰格子中靴,头上戴一顶苏格兰绒帽子,外穿一件苏格兰绒大衣,十足像一个英国公主。
董心湄和徐立德在游艇会的中菜部吃中式自助餐,一面看海一面谈心。
可能是冬天,今天游客不多,清清静静的,情调特别好。
“等会儿我们到海边走走。”董心湄说。
“好啊!”徐立德马上答着:“不过海风好大。你看,海浪都卷上来了,你怕不怕冷?”
“不怕,我穿了大衣来,还戴了帽子。你呢?”董心湄看徐立德,他穿了一套栗色西装,她记得他来时还有件奶油色的大衣。
“我也不怕,欧洲比香港冷得多,我们还常滑雪。”
“我去加拿大旅行时,也滑过雪,但滑得不好,摔倒过好多次!”
“你喜欢滑雪吗?”
“喜欢。摔倒了还可以爬起来,再试。”
“放年假时我们去法国看夜巴黎,顺便到瑞士滑雪?”
“主意不错!但不知道式芬和哥顿有没有其它打算?人多才好玩!”
“式芬表妹只要知道可以去迪士尼乐园,她一定会同意的。”
“好!星期一去学校和她计划一下。”
“等会儿我们有什么节目?”徐立德问董心湄。
“你说吧!”
“想不想看你在花团锦簇中的照片?”
“照片已经冲洗好了?”董心湄很高兴。
“我昨天在电话中不是说出去过,就是去冲洗相片。你好上镜呢!”
“我想看相片!”
“我们吃过早餐之后,就到海边散步,然后回我家吃午餐,午餐后看照片和录影带,看一整个下午,晚上我们去吃意大利餐,好不好?”
“赞成!现在就先到海边吧!”
海边的北风果然厉害,董心湄揉着一双冰冻的手。
“冷吗?要不要回车上去?”
“再走一会儿,我想看那艘粉红色的游艇,好特别、好漂亮!”
“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立德轻轻怯怯地问。
“你的手暖和吗?”
“很暖和。”
董心湄就把手伸过去,徐立德如获珍宝地把她的手握着。“你的手好冷,可惜我不能把你两只手都握着,否则你连路都不能走了!”
徐立德用两只手合着她的小手,她感到很暖和,整个人都温暖起来,她另一只冰冷的手则在冷风中摇摆着,突然她笑了起来。
徐立德看着她,也被她感染得跟着笑,爱宠地问:“我弄痒你吗?”
“不!你给我很多温暖,我在笑我另外那只冰冻之手,既然冷了,放进大衣口袋内不就暖和了吗?我是不是很笨?”
“一只手聪明、一只手笨,可以吗?”
董心湄又笑,点了点头,把另一只手插进外衣口袋里。
终抄回到汽车座上,董心湄说:“好暖和啊!”
“把大衣脱了,车内有暖气。”徐立德自己先把大衣脱掉。
他协助董心湄脱去大衣,将之放在车子的后座。今天徐立德没要司机开车,自己驾驶了一部跑车。
董心湄在弄安全带,徐立德把一只盒子放到她怀里:“送给你的。”
“今天不是我生日。”董心湄又嘻嘻笑:“一个人不可以有两天生日,刚天我已经满十九岁了。”
“以后我每见你一次,都会送你一份礼物,小孩子都喜欢礼物。”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快要有权利当选民了。”
“我比你大八年,你在我眼中,就是小孩!”徐立德怂恿:“先看看礼物喜欢不喜欢?也许你不喜欢呢!”
“我说过你不能再送什么珠宝首饰给我了,因为我是不会收下的。”
“我保证它价廉物美、绝不名贵,看看,快打开来看看!”
董心湄揭开盒盖,已嗅到香味,原来是一盒子橙色的玫瑰花瓣。
“喜欢吗?”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不能还你了。咦!里面还有些什么?”
“钻石戒指。”他偷偷地、很用心地看她,怕她生气,又偏要冒这个险。
“哇!快拿出来,这个我不能收的、不能收的。”董心湄一拿出来,原来是只水晶小白兔:“好可爱啊!这小东西,漂亮极了!哈!真美!”
“还给我,你说过不能收的。”
“休想!”她向他吐舌头做个鬼脸:“谁教你不小心放错东西,如果是钻戒,多好,我一定物归原主。这小白兔,我留回己用了!”
“只要你喜欢就好。”徐立德轻拍她的手背,开车了。
一会儿,董心湄说:“立德……”
“嗯,什么事?”
“你是不是先买了玫瑰,然后一片一片把花瓣剥下来?”
“是呀!你喜欢把花瓣抛高,让它落下来就好像跳舞一样。你不是说一整朵一整朵花抛,太浪费了?”
“但是一朵鲜花应该让它好好开放,你把花瓣剥下来,太残忍、太可惜,简直是摧花手。”
“啊!真的,我太过分了,其实我也很爱花的,那以后我应该怎么办?”
“你还要继续买?”
“当然买,除非我再也见不到你。”
“花店每天总有些花卖不出,或者花朵已经开尽了,没人喜欢买,你就把那些花买下来,反正你不买它也会凋谢、剥落,这样就不用可惜了。”
“对!我应该做个真正惜花人,我会依你的吩咐去做……”
“立德……”董心湄一边抚弄花瓣一边叫。
“嗯?”
“你足二十七岁没有?”
“我二十七岁的生日还没有到。”
“你什么时候生日?”
“一月三日!”
“你每年生日是怎样度过的?”
“长年东飞西飞,我生日多半在飞机上度过。”
“没有人替你庆祝生日吗?”
“我行踪不固定,又没有女朋友,哪有人管我的生日?如果我碰巧在家,妈妈会亲自下厨为我做长寿面!”
“今年你送了一个盛大的生日舞会给我,又有一个九层高的蛋糕,还有三份礼物,其中更有我永远难忘的‘花之舞’,我实在十分感激。所以,你今年生日我也要送你一些东西,让我想想,我没有魄力为你开一个舞会,但我会请式芬、哥顿、天娜、丽莎和她们的男朋友,一起来我家吃一顿饭,送你一个生日蛋糕,也要送你三份礼物。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你会不会编织毛线?”
“会呀!家政课学过,但编织毛衣就不行,因为我不会开领口。”
“我只想要一条温暖的围巾。”
“绝对没有问题!第二样呢?”
“一张你的半身相片。”
“可以!第三样?”
“让我想一想——我每天都要签名或者签合约,就一枝笔好了,让它永远陪著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围巾你要什么颜色?好让我买毛线。”
“白色,会不会太难打?”
“不会,白色好,可以配很多衣服。”
“谢谢你!”
“都还没有送,先别谢。”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
“不知道我生日的时候,是不是还在香港?”
董心湄听了一呆,她有好多天没有想过李斯达了,差点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不错,徐立德早说过,只要李斯达一回来,他自己会识趣地避开。若是李斯达真要回来的话,那时候,是应该回来了。
董心湄想:就算李斯达是她的丈夫,她也应该有自己的朋友,没可能要了立德那么多,自己却一点都不付出,太不公平。
“烦恼先不去想。”董心湄故作轻松。“我们去买毛线,否则你生日时我还未打好,那怎么办……”
本来约好四个人去一间新开的酒店吃晚餐,徐立德都订好了,怎知哥顿临时有事,拉了胡式芬去,便只留下董心湄和徐立德。
今天天气和暖些,风也没那么大。董心湄穿了一条高领米色连身裙,探蓝色长靴,带一件深蓝粗毛线的外套。
徐立德也穿了三件式的西装,深蓝色的,刚好和董心湄配成一对。
这完全是巧合,但却像极了情侣装。
他们走进酒店,才走几步而已,董心湄的眼睛就睁得圆大圆大。
因为,她竟然看见穿着白色西装、英伟不凡的李斯达。
她从未见他穿过西装,每次在他家也好、在她家也好、上街也好,他总是潇潇洒洒的一套便服,他认为穿西装是一种束缚,但他今天竟隆而重之地穿上了西装。
他正和身边一位美貌女郎,融洽地有说有笑。
徐立德注意到了,在她耳旁悄声问:“是李斯达吗?”
董心湄迷糊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斯达也见到董心湄了,他也为之一愕,然后向董心湄微笑点头,他身旁的美女连忙问他,他就忙著跟他身边的女伴说话,没理会董心湄。
“我们还是先坐下,站着不大方便。”徐立德拖了董心湄一把。
董心湄也留意到有许多对眼睛盯着她,其实,平时无论她到哪,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是男士。
徐立德和董心湄到早订了的位子坐下,徐立德问她:“要不要换一个地方吃饭?”
董心湄摇了摇头。
“或许等会儿他会过来看你。”徐立德拍拍她的手安慰她,然后忙着点菜。
董心湄也认为李斯达应该会这样做,起码过来解释一下他的行为,她毕竟是他的女朋友,不可以完全不理会她的感受。
但是,李斯达始终没有过来,仍然和他的女伴一边吃晚餐一边有说有笑。
董心湄好难过,当然也有些嫉妒,眼眶不由自主地蒙上一层泪雾。
徐立德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她:“湄湄,不要难过,凡事总有原因的,迟早他会向你解释。”
董心湄说不出话,喉头哽咽,她偷偷地拭抹眼睛,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快吃东西,全都是你喜欢吃的。”
董心湄顺从地点了点头,但是,她胃口不开,实在什么都吃不下。
这时候,李斯达结帐走了,走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向董心湄点头微笑。
他就这样走了,一声交代也没有。
“……立德,如果你不介意,可否送我回家?”
“不介意,我想你也需要回家休息一下,不过,你多少也得吃一点东西。”
“我实在一点都吃不下。”
徐立德就不再勉强她,赶快结了帐,送她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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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内传来胡式芬尖叫:“什么?李斯达竟然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拍拖?”
“你还说他是个杀手,如果他是杀手,应该躲起来,怎会和女孩子出双入对?”董心湄伤心了一晚,现在把话说出来,心情才算好转一些。
“他始终是杀手,不过是爱情杀手,专向女孩子动手。心湄,你会不会认错人?
“你以为他穿了套西装,我就认不得他了吗?”
“问题是,我从未见他穿过西装。”
“我也未见过。但百分之一百是李斯达,他还向我打招呼呢!”
“他偏心!打扮得那么隆重,是为了那女孩子。”胡式芬气冲冲地问:“那女孩子长得怎么样?”
“很漂亮。”
“没你漂亮吧?”
“这怎么比呢?”
“实话实说,别在我面前扮谦虚。”
“你当然会比较喜欢我多一点,而且她看起来会比我们大两、三岁。”
“打扮得怎么样?”
“也很能追得上潮流。”
“一个样貌不错,仍属妙龄,又很靓的女孩子——他八成是为她失踪。但总结起来,她是比下上你,李斯达为什么这样没有眼光?”
“情人眼里出西施,很难说的。”
“只有一个原因,李斯达才会为她做那么多事。”
“什么?”
“那女孩子非常富有。”
“我家也富有呀!虽然不是十大富豪,起码也是亿万富翁。”
“你父母有钱关你什么事?你自己有钱吗?”
“一点积蓄总有。”
“如果李斯达间你要两、三百万元,你有没有?”
“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比如买汽车……”
“你不会是说,李斯达和那女孩子来往,是想在她身上得到钱吧?李斯达不会这样做,他父母在英国有许多生意,他妈妈又疼他,他要什么都会给他。”
“那只是李斯达自己说,我们连他父母都未见过,怎知道他家庭环境实际是怎样?”
“李斯达不像是那种人!”
“那是因为你信任他,对他还有好感。他长得那么漂亮,挺适合吃女人饭,没错的,他是爱情杀手。”
“如果他是那种人,我不会和他谈恋爱,太没有骨气了!”董心湄又悲从中来。
“我怎么这样没有眼光?”
“别怪责自己,要了解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还是不要等他了。从他昨天对你的无情无义,就知道他对你没有真感情,否则他若怕你生气,早过去安慰你了,你还等?算啦!还是和立德表哥在一起吧!”
“我暂时不想谈感情的事。”董心湄用面纸抹抹眼睛。“李斯达对我伤害得还不够深吗?”
“这种人,你忘记他就算了,无论他是杀手也好、吃软饭的男人也好、一个正常男人也好,他昨天对你的态度,事后又连个电话解释都没有,你便应该和他绝交了,还伤心什么呢?”
“不是那么容易忘记一个人的。”
“那是你看不开、自讨苦吃,否则还有一个条件那么好的人等着爱你,你还担心什么?你看我,一知道立德表哥不爱我,我便马上回哥顿身边去,虽然我失去一个最好的,但我现在也过得不错啊!人要乐观些,不要老钻牛角尖,况且你整天愁眉苦脸,对立德表哥也不公平。”
“我真没你那么洒脱。”
“你应该向我学习。”
“我试试看!”董心湄抹去泪痕。
“这才对呀!”
“式芬,没有你,我真会憋死!”
“等会儿看见立德表哥,可要笑呀!”
“哇——你好凶呢!”
“等你做了我表嫂,比我高半级,就可以欺负我了。”
“太远了,别说看不见的话:谁知道明天又会怎样?”
“李斯达总不会回到你身边。”
“又说他!”
“好,不说不说……”
徐立德来接董心湄,先看她的面色,见她面露笑容,心头一颗大石立刻放下。
他向她献上一盒花瓣。“你猜里面有些什么?”
“又送礼物,天天破费,何必呢?”
“小玩意罢了!名贵的我不敢买,怕你不高兴。”
董心湄从花瓣中把礼物掏出来,原来是瓶香水,那瓶子是一只天鹅。
“瓶子好漂亮!”
“我就看中那瓶子,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徐立德见董心湄开心,他就开心了。
“你比较喜欢动物玩意。”
“我喜欢动物和花。”董心湄突然好有兴致。“我们今晚去哪吃饭?”
“由你选!”
“其实昨晚那家酒店的餐点还不错,我们今晚再去!”
“我赞成!”
“不过吃完下午茶,你得先送我回家换衣服,今天的打扮不适合去那种场合。”
“好的!”其实,刚才徐立德已看清楚董心湄,她穿一条黑皮裤、黑皮夹克,里面衬一件鹅黄的套头毛衣,也很好看的,或者她认为应该穿一条裙子。
回家后,主人都还没有坐好,凤姐便拿电话过来。董心湄接过了,对徐立德说:“一定是式芬,又改变主意和我们吃饭。喂!式芬……”
“董心湄,是我!”
“你?”听到李斯达的声音,她的心就拼命地狂跳。“你在哪?”
“我在家,今天刚回来。今晚来吃饭吧?我为你做了一桌子菜,有海鲜酿酥皮盒、龙虾沙、心形牛扒、黑森林蛋糕和鲜果盘,保证你喜欢!”
“我不能去。”董心湄看了徐立德一眼,徐立德见到她面色都变了,很担心。“我今晚有约,要和朋友吃饭。”
“约了昨晚那位绅士?”
“嗯!”她想起他身边的女孩子,大为反感。“早约好了!”
“你不可以为我把饭约推了吗?”
以前,他那么软声软气的,她便马上投降,但经过昨晚,她心肠硬了。“不可以!”
“那么你吃过晚饭来我家,我把鲜果盘留给你。”
“不去了,吃过晚饭我要回家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董心湄,你变了。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因为你的新男朋友?”
“我跟你学的!”董心湄咬咬下唇。“我要去吃饭了,改天再谈!”
“我今天是为你回来的,我不是要听你拒绝,今天你无论如何要见我!”
“我实在抽不出时间,也没空和你聊天,再见!”董心湄匆匆挂上电话。
“我们去吃饭了!”她已忘记回家是为了更换衣服。
徐立德本来想提醒她,但见她已经站了起来,便不好再说什么。
董心湄虽然拒绝了李斯达,但是,那顿饭她一直闷闷不乐地吃得并不开心,她好像和这间酒店欠缺了缘分。
徐立德非常担心,但是,他一句也不敢问,只是静静地吃他的晚餐,当然,什么滋味,和昨晚一样,他是吃不出来了。
虽然没有问,但他也知道是和李斯达有关的,只有李斯达才能控制她的喜怒。
吃甜品的时候,徐立德大着胆子说:“今晚风并不太大,想不想到海边走走?”
“改天吧!我今天有点疲倦,想早点回家睡觉。”
喝完茶,徐立德体贴地马上结帐送董心湄回家去了。
董心湄一踏脚上台阶,凤姐就说:“邻家李少爷来了。”
“他在哪?”
“里面大厅。”
董心湄又心跳了,浑身不自在。“他什么时候来的?”
“半小时前,他说你吃过晚饭一定会回家。”
董心湄的心跳得更快了,因为他竟然说中了她的心事。
董心湄脚才踏进大厅,李斯达就已经迎了出来,看见董心湄,用自己两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董心湄!”
“嗨!”董心湄很不自在,极力地想把手抽出来。
“刚才我看见昨天那位年轻绅士送你回来。”
“嗯!”他握得她很紧,也无意放开她。
“他不会是你最新的男朋友吧?”
“那不关你的事!”董心湄强行坐下,李斯达只好放开她一只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是我女朋友!”
“我不认为我和你之间有任何关系,若有,也只不过是邻居。”
李斯达坐在她身边,很痛心地说:“我不认为你是个贪新忘旧的人!”
“总好过你一只脚踏几条船吧?”
“啊!原来你为了我昨天和那个女孩子去吃饭而不开心,她只不过是我世伯的女儿,我们是世兄妹罢了!”
“你没必要向我解释。”董心湄本来跟自己说过,不要再理会这个人,但是一接触他那迷人的眼睛,她的决心就减弱了,声音也不再那么冰冷。
“你是我女朋友,你当然有权知道。我这一次出去,是替另一个世伯做事,你见到的,就是他的女儿。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刚巧因为公事去了日本,昨晚我们下班后,在电梯碰见了,便一起约好去吃晚饭。”
“若是那么简单,你就不会连跟我打招呼都不敢!”
“我有和你打招呼,一共两次。”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别说我是你女朋友,就算我是你普通朋友,你看见我,也应该过来打声招呼,但是你不敢。”
“我不是不敢,我只是怕过去搔扰你们,又不知道,你男朋友喜欢不喜欢。董心湄,你不要生气,你一向度量很大,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你另有男朋友,我没有质问你,因为我明白,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会很寂寞,你交交朋友我不介意,但不要不理我!”
董心湄本想问他是不是当杀手、吃软饭,但又问下出口。不过,如果不问清楚,她心里那根刺,不,应该是两根刺就拔不出来,她永远也不可能接受李斯达。
“请你放开我的手!”董心湄用力一甩:“我真的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你有什么话和胡式芬说。”
“我和胡式芬有什么话说?我和她根本不相干。”
“我有话要问你,胡式芬可以代我发言,如果你解答不了我的问题,那我们也不用再继续交朋友了!”
“那对我不公平,我和胡式芬一向合不来,准抬杠!”
董心湄已站起来。“你们说话时我会在场,担保公平。失陪了!凤姐,送客!”
“董心湄……”
董心湄硬著心肠跑向楼梯,凤姐则和另一个女佣在李斯达两边守候着。
董心湄很快跑上楼梯,李斯达自然不好意思死赖着不走,他低着头,踏出大厅。
董心湄在楼梯转角处停留,听见他离去的声音,忍不住回过头去,李斯达已经走出了露台。
她乏力地靠在楼梯扶手上.禁不住想,李斯达今晚算低声下气了,等她回来,又向她解释,以前他从未对她如此优待过。
昨天碰到他,他今天就来了,算不算是讨好她,向她投降?但再好也没有用了,先要找胡式芬弄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昨天那个女孩子,她不嫉妒是骗人的……
胡式芬、董心湄,在李斯达的家喝下午茶。
胡式芬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对你的身分很怀疑。”
“怀疑我是什么?”
“杀手!”
“杀手?”李斯达笑起来:“打架我试过许多次,但,鸡也没有杀过一只,更未杀过人,怎会是杀手?”
“你不认帐,我们也没有办法!”
“不是要怎么认?你们怎会认为我是个杀手?因为我英伟?”
“不要开玩笑!那是因为你每次一接到电话便马上失踪不见人影,一去就一个多月才现身的缘故。”
“我发誓我不是杀手!”
“好!我们现在也相信你不是杀手,不过,做着比杀手更糟糕的事。”
“那又是什么?”
胡式芬和董心湄交换看了一眼,董心湄点了点头,胡式芬便说:“你是一个靠女人吃软饭的应召牛郎。”
胡式芬说出这句话,董心湄很留心地看李斯达,他的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他忿怒地向着两个女孩子吼叫:“你们是这样看我的吗?”
“你昨天不是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饭?”
“和一个女人吃饭就是做男妓吗?董心湄也和一个男人吃饭,她是不是妓女?”
“当然不是!他们只是普通朋友,那男孩子是我的表哥,他是个成功商人,品格高尚。心湄是个大学生,也是个淑女,他们不会做坏事!”
“那我这个念完书,没做事的,就肯定是做坏事,品格低贱?”他的鼻子、眼眶都红了。
“那得怪你神神秘秘的,无声无息地突然失踪,忽然又看见你打扮漂亮地陪着个女孩子!”胡式芬是不管他感受的,有什么说什么。“你怎样解释你这一个多月,还有上次近两个月,你在外面做些什么?”
“我早跟董心湄解释过了,我两次都是替世伯做事,为了方便,我住在他们家。昨天那女孩子,是我世伯的女儿,我们下班后碰到,一起去吃饭。”
“你有时间陪人家吃饭,为什么没时间打电话给心湄?你一走就没有消息,难怪人疑惑。”
“因为公事差不多办完才有空,我已经马上赶回来,那不是比打电话更好?”
“要我们信你,除非你把那女孩子找出来,当面向心湄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
“那……那……”李斯达为难了。“那怎么可以?根本不关那女孩子的事,何必牵连人家?”
“你不肯就算了,我们也不会强迫你,但,心湄不可能和一个吃软饭的人交朋友,你和她只好到此为止。”
“董心湄,不要!”李斯达抓着董心湄的手。“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不是吃软饭的,你不要听人家唆使!”
“李斯达,你的话是冲着我来的。好,就算是我唆使心湄又怎样?如果你自己没有做错事,根本不用怕,找出证据来就可以了!”
“我暂时还找不到证据证明我是冤枉的,但是,我一定会找到,只要给我时间,但请相信我,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
“其实——”董心湄拉开他的手。“我也不能忍受你一次又一次失踪,我受不了!”
“我不会再失踪,我可以发誓,再也不会失踪!”
“李斯达!”胡式芬拖起董心湄的手。“你发誓太多了,没有人再会相信你了!心湄,我们走!”
“董心湄!董心湄!”李斯达扑过去捉董心湄的手。“不要走!我会找到证据的,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
“你找到证据再通知我们吧!”
“你还肯再见我吗?”李斯达不肯放手。
“如果真有证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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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妈送了张请柬来,说是他家少爷请胡式芬和董心湄去吃饭。
“要不要去?”董心湄问胡式芬。
“你想不想去?”
“他说过有证据便会请我们过去,我们也答应了,当然要去。”
“你仍然舍不得李斯达?”
“我觉得他对我比以前好,起码肯重视我。”
“的确是有了进步。再说,如果他找到证据,我也想看看他的证据是什么。”
“说不定那女孩子抱打不平,肯为他作证?”
“那就好看了!我们一起去,你打扮得漂亮些,别让她比下去。”
“你对我没有信心?”
“当然不是,有竞争才有进步……”
董心湄穿一条银色吊带软皮裙、紫色丝绒衬衫,银色袜子、紫色漆皮皮鞋、紫色大衣。
到了李家,胡式芬才这一次按铃,李斯达一听见铃声,便亲自跑出来开门。
他穿了一件咖啡格子西装、白色高领衬衫、咖啡色长裤,看起来好俊呢!
胡式芬笑,心里说:这还差不多!
董心湄一看见他那深情的眼神,便已经醉了一半。
大厅里已经坐着一位美丽的中年女人,手指上戴著一颗大大的钻戒,贵妇人的模样。
李斯达为介绍之后,胡式芬和董心湄才知道,她原来是李斯达的妈咪。
其实不用介绍,走近些看,便看得出她和李斯达是母子关系,因为李斯达和他妈咪,实在长得很相似。李太太一看见董心湄,精神马上为之一振,指着董心湄问儿子:“就是她吗?”
“是的,妈咪!”
“你过来!”李太太向董心湄招招手,董心湄只好过去。
李太太捉住董心湄两只手,由头看到脚,又由脚看到头,眼光在她面部打转,看得董心湄心狂跳,又浑身不自在。
李太太不断点头:“果然好看,不错!”
说着,她又转动董心湄的身体,由前看到后,由后又看到前,让董心湄觉得自己如奴隶买卖市场中的奴隶。
“福相,很好!”李太太又点了点头。
弄了半天,胡式芬和董心湄才可以坐卞来。
“听达儿说,你们两位小姐对他有点儿误会!”李太太看著她们。“怎么,现在又没有人愿意开口说话了吗?”
胡式芬和董心湄交换看了一眼,胡式芬见董心湄不吭声,她可忍不住了!
“由於李斯达行踪不定,所以,我们对他的身分有怀疑。”胡式芬说话了。
“妈咪,她们怀疑我是当杀手的。”
“我儿子当杀手?不会!他是个好心肠的人,从来不会伤害别人,更别说去杀人了,那是不可能的。”李太太解释:“而且,做杀手的都为了钱,我们家富甲一方,达儿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他根本没必要去杀人赚钱!”
“她们又怀疑我靠女人,是个吃软饭的坏人!”
“你们怎会有这种思想?”李太太很不高兴。“达儿性格骄傲,怎肯花女人的钱?而且,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家富甲一方,达儿根本不在乎钱!”
“但他经常失踪、不知去向,令人怀疑,而他又没有合理的解释,我们会怀疑,亦属正常。”
“因为,他有自己的苦衷。”李太太喝口咖啡,清清喉咙。“我们家就只有达儿这一个儿子,我们当然希望他早点成家立室。但,在英国好的、漂亮的中国女孩子不多,于是,等他大学毕业,我们就安排他回来香港物色妻子。在我们心目中,有三个人选,都是我们好朋友的女儿。所以,我们安排他到他世伯家住一、两个月,好等他和对方相处,互相了解、适应一下——”
“啊!我明白了!他并非去帮助世伯做生意,其实是去相亲!”胡式芬迫不及待地插嘴。
“不错!就是这样。他和第一个女孩子相处过了,觉得她有几分姿色,但为人任性不羁,他不喜欢,便回家来了。”
“啊!原来这样!”胡式芬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第二个听说不错?”
“第二个也是有几分姿色,但为人十分善妒,占有欲又强,那天达儿和她去吃饭,见董小姐,和董小姐打了个招呼,她回去就审问达儿,达儿不胜其烦,马上搬回家来现在,董心湄都明白了。”
“这么说,他还要失踪一次!”
“失踪?”
“李太太一共安排他三次相亲。”
“啊!没有第三次了。”李太太笑起来:“他打长途电话告诉我,他已经结识了一个女孩子,就是住在隔壁的芳邻。他说董小姐比我安排的两个女孩子更漂亮,最难得的是,个性、品格各方面都比她们好,因此,他不想再和第三位小姐相亲了。”
“噢,原来如此。”
“李斯达!”董心湄温柔地面对他;“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们?”
“因为,我未徵求我妈咪的同意,我的要求她未必会答应。所以,我只能发誓我不是杀手、发誓我不是个吃软饭的人,但不敢发誓不再失踪。因为,我非常尊重我妈咪的决定。所以,明知你对我生气,我也没话说,只好马上打长途电话给妈咪,向她求救。
李太太点了点头:“达儿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我不喜欢他做的事他永远不会做。我要他做的事,不管他有多为难、多受苦,他都会为我办到。你们两位小姐,现在应该明白,达儿为什么不能把相亲的事情告诉你们了吧?”
“我还是不明白。”胡式芬摇头。
“董小姐若是知道他要经过三次相亲,她还会和达儿交朋友吗?”
“我明白的。”董心湄说:“其实李斯达是不希望失去我们的友谊,因为谁也不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去相亲的。但是,他答应了母亲,又不可以不去相亲.所以一切只能秘密进行。”
“董小姐很聪明,也明白事理。达儿的确有双重苦衷,董小姐肯明白、体谅他就好了。”
“其实,李斯达也出于自私心理。”胡式芬不服气,直指着他道:“他以为相亲时会找到一个比心湄更好的,所以他不顾一切地进行。第二次他有恃无恐,直至一连碰上两个女孩子都比不上心湄,他才心息了,停止相亲。”
“胡小姐,就算达儿有这种心态,也是很平常的事,哪一个人不想为自己挑最好的?”李太太的确不简单,说起话来咄咄逼人。“更何况,达儿和董小姐到今天为止仍是男女朋友,董小姐除了达儿外,自己也有男性朋友,是不是?”
胡式芬轻呼一口气,没话说。
“至于你说达儿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那就更冤枉了。我们这次回来,除了为达儿相亲,还准备收购一家公司,等收购成功,达儿马上要上班工作。”
“如果收购不成功?”胡式芬始终不肯完全接受李斯达。
“成功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五,达儿的爹地和我一起回来,一回来就去进行收购的事,你们吃晚饭时可以看到他,顺便问问他的进展。”
“我们想收购的有几间公司,总有一、两间收购成功。妈咪,收购成功率应该达到百分之九十,是不是?”
“是的,达儿。”
“董心湄!”李斯达坐到董心湄的身边。“你对我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了。”董心湄已经放下心头大石,微微笑说:“我什么都明白了。”
“胡式芬呢?”
“你做什么事都与我无关!”胡式芬耸耸肩。“我只是心湄的好朋友,我站在她的那一边,她同意,我一定同意!”
李太太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为什么都连名带姓地叫对方,不可以叫名字吗?”
“……心湄!”李斯达第一个先唤出了。
“斯达!”董心湄声音细细的。
“你们也不要叫我李太太,就叫我Aunt吧!好吗?”
“好的,Aunt!”
“我有点疲倦,你们聊一下,我去休息—会儿。”李太太站起来。“达儿,吃晚饭时叫醒我。”
“是的,妈咪。”
李太太进去了,胡式芬、董心湄、李斯达三个人呆坐着,六只眼睛互相对望。
胡式芬很识趣。“我去看看李妈在做着些什么。”
她边说边走出大厅。
李斯达握著董心湄的手。“心湄,现在你总该明白,我不是杀手,也不是吃软饭的人,而且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我明白了,Aunt解释得很清楚,只是我没想过有相亲这样的事。”
“最初我也不能接受到陌生人家住一、两个月的安排,但那是妈咪的意思、妈咪的安排。她认为光见面很难了解清楚对方,而且相见容易同住难,住在一起,很容易就看到双方的缺点。果然,我很快就觉得和她们不适合。”
“但是,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和那个女孩子有说有笑。”
“她一向掩饰得不错,那晚她看见我和你打招呼,她回去就当我如囚犯般审问、苛责,十分专横霸道,令人难以忍受。加上我见过你之后又挂念你,我第二天一早就向他们告别回家。”
“但我也没理睬你。”
“你生气有理由,不像她们蛮不讲理,我已经忍受了两次,不可能再接受第三次,便打电话请求妈咪。本来她坚持要我和第三位女孩子相亲,但我告诉她我有了女朋友,并把你的一切告诉她,可能我感动了妈咪,她便和爹地赶回来了。”
“如果我比那两个女孩子差,你就不会理我了,是吗?”
李斯达低头拨弄着她的手指,不说话。
“那对我很不公平,你不应该一面和我来往、交朋友,一面又去相亲。”
“母命难违,我也是迫于无奈。心湄,对不起!原谅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如果我不原谅你,我还会坐在这儿吗?我早就走了。”
“心湄!”
“嗯?”
“那天和你吃饭,又送你回家的那个男孩,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我有新男朋友,就不会和你坐在一起了。”
“或者,你觉得我比他好些?我外形是比他好看!”
“他是式芬的表哥,他喜欢我,我们也曾一起去吃饭,但我们始终不是男女朋友,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是我的朋友。”
“他对你好,你就和他交朋友,是不是?”
“正是!”
“我以前去相亲,剩下你一个人寂寞,你和他结个伴,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如今我回来了,也不会再失踪了,你可不可以不和他来往?”
“他只是我—个普通朋友,又是式芬的表哥,我怎可以不理睬他?”
“交谈什么的可以,就是不要单独外出,好吗?”
“这……”
“你慢慢考虑一下,我不相亲找女孩子,你也没有男朋友,那才公平。除非你不信任我!”
“我考虑一下,好吗?”
“好呀!”他吻吻她的手指。
第六章:
在学校,胡式芬和董心湄下午有课,吃过午饭,便在校园内散步。
“李斯达最近好像对你好多了!”
“是啊!”董心湄甜甜地笑。
“你知道原因在哪里?”
“以前他因为要相亲,怕辜负我,因此放不下心对我太好,如今他不用再相亲了,一颗心全向着我了。”
“这是一个原因,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看见你和立德表哥在一起!”
“他很不高兴,要求我不要和立德在一起。”
“原因呢,也有几个:第一,因为你认识他以后,没有和任何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他便认为你死心塌地向着他,所以他可以放下心,也用不着紧跟着你,抄是有相亲就去!”
“他知道学校有男生追求我。”
“知道和看到不同。男孩子最喜欢刺激、竞争、追逐,直至他亲眼看见你身边有另外一个男孩子,而且这个男孩子条件还不错,他便不敢怠慢,怕你甩了他,赶快回到你身边来,这是第二个原因!”
“你是说——立德的出现刺激他追求我?”
“一点也不错!立德表哥令他嫉护、紧张,他恐惧有强劲对手,所以,对你特别好一些。”
“你说得也有道理,他常叫我不要和立德来往,他说我想去哪,他都可以陪我,就是不让我和立德一起外出。”
“当然有道理!如果他不听话,你就把立德表哥搬出来,起码他不敢发少爷脾气。”
“可惜,立德又走了,要找他也不容易!”
“他说过,只要用得着他,他可以马上回来。”
“如果把他找回来,只是利用他刺激斯达,那对他太不公平!”
“李斯达是不是买了部‘宝马’?”
“是的,因为公司收购了,他也快要上班了。”
“他为什么不开车送你上学下课?”
“他说不要把私事带到学校来,怕影响我学业。”
“胡说!以前立德表哥不是天天来接你下课,对你有什么影响?”
“可能他下喜欢来这一套!”
“那就不要拍拖。花也不送,又不管接管送,哪像追求女孩子?”
“他说他从不追求女孩子。”
“难道是你追求他不成?”
“他没有这样说,只表示彼此有缘就是。”
“我总觉得立德表哥对你好些。”
“每个人的处事方法不同,立德细心些、体贴些。”
“否则,你生日他也不会送你一幕‘花之舞’!”
“那的确令我很感动,我现在还经常会想起。立德是个浪漫的人!”
“他运气不好,遇上斯达这样强劲的对手。如果没有斯达,你会接受他?”
“他其实也很好,只是……”
“就没有斯达那张俊脸。”
“我只要接触到他的眼神,就控制不住自己,被他迷着……”
“你当心!千万别让他占了便宜,男人都是得不到的才珍贵!”
“放心,他很尊重我的,他没对我做过什么。”董心湄说著,一脸绋红。
“总之,全是精神之爱,他才看你一眼,你就已经动心了,如果他说‘我爱你’,你就醉死了!”
董心湄靠在树干上,仰望天空。“的确,只要他一个眼神、一句体贴的话,便已经令我很快乐!”
“立德表哥接送你上学下课,斯达一个眼神,哪一样令你快乐?”
“斯达一个眼神。”
“立德表哥送你花,斯达一句体贴的话,哪一样令你感动?”
“斯达一句体贴的说话。”
“你没得救了!”胡式芬夸张地摇头:“那么立德表哥送你的‘花之舞’和斯达的甜言蜜语相比,你选哪一样?”
“我……”董心湄为难了。“怎么选呢?我两样都那么喜欢……”
“唉!立德表哥怎斗得过李斯达?”胡式芬为她的表哥不值。“李斯达可以每天对你说甜言蜜语,别说立德表哥不在,就算他在,他也不可能每天为你做一幕‘花之舞’啊,他注定是个失败者!”
“立德始终是我的好朋友。”
“没有一个男孩子,只做你的好朋友就满足!”
“我只有一个人叫我也没有办法。”
“李斯达好运,近水楼台先得月,希望他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最近已经对我很不错了。”
“你入迷啦!我也没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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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达的父母办妥一切,明天就要回英国去了。
李太太把董心湄拉入房间。
“来,我们谈谈心事!”李太太拉她坐下来。气你肯和我坦诚相向吗?”
“Aunt,有什么事,你尽管问吧!我没有什么要瞒Aunt的。”
“你和达儿感情愈来愈好,我是看得出的,我也很安慰。不过,你们还不够亲热。”
“亲热?”董心湄以为自己听错,长辈极少和晚辈讨论这些事情。,
“我见到你们牵手、拥抱,但达儿好像没有亲过你?还是,我根本看不到?”’
董心湄满脸通红。
“别害羞呀!我完全是关心你。”
“他……他吻过我的……面颊。”
“就只是面颊?两个人单独相处时,也只是到此为止?”
董心湄点了点头。
“唉!”李太太叹气:“他还是没有冲破心理障碍。”
“什么心理障碍?”
“啊……”李太太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中学的时候被女朋友抛弃了,令他很伤心?”
“他告诉过我们。”
“由那时候开始,他就不再信任女孩子,对女孩子反感,甚至痛恨女孩子!”
“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交过一个女孩子?”
李太太望着董心湄,用舌尖舔了舔下唇。“是的!”
“斯达不会恨我吧?”
“当然不会!但是,他对你始终有保留,长久下去,会妨碍你们的感情。所以,为了你们好,某些事情,你须要采取一下主动。”
“什么事情?”
“你知道吗?你们现在仍然未能算是步入恋爱阶段,始终停留在男女朋友的界限。”
董心湄想一想,点了点头。
“你们不可以一辈子做男女朋友!”李太太皱了皱眉头。“你们一定要冲过这个界限!”
“怎么冲?”
“你们经过亲吻,就算是真正谈情说爱了。他有没有试图吻你,而不成功?”
“没有。”
“连尝试都没有?”李太太很焦虑。“他心里有阴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会一拖拖好几年。他这次由英国回来,我是一心要他成家立室,不光是要他交女朋友的。”
董心湄也知道长此下去不是办法,但是,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她倒希望李太太能指点她。
“不怕!”李太太拍拍董心湄的手。“他不敢,由你来。你吻他!”
“Aunt,我不敢!”董心湄面颊又烫了。“我从来没有吻过别人,别人也没吻过我。”
“你不敢,他也不敢,难道一生一世做朋友?”李太太有点不高兴。“你到底爱不爱他?”
董心湄点了点头。
“你既然爱他,就应该帮助他,不应该因为顾面子或是害羞,而断送一段大好良缘,你应该体谅他受过伤害,心理有点不健全!”
董心湄想了想,也并非没有道理,不过,她还是有所顾虑。“Aunt,我不是不肯帮斯达,我是怕他误会我是个不检点的女孩子,男孩子通常不喜欢女孩子太主动。”
“吃过晚饭,我会和达儿好好地谈一下,他一定会明白,不会误会你的,我向你保证!怎样?”
董心湄点了点头。“好吧!Aunt,我尽量依照你的意思去做。”
“这才是好孩子!”李大大终于面露笑容。“希望很快听到你们的喜讯,我就再无忧虑了!”
“不会那么快吧?我还在念大学。”
“可以先订婚呀!到时你再与达儿商量。”李太太牵起董心湄的手。“走,出去吃些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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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心湄虽然买了白毛线,但是,她并没有为徐立德打围巾,因为李斯达回来了,她一颗心全放在李斯达身上。况且她每天和李斯达见面,根本也抽不出时间去为徐立德做什么,怕李斯达吃醋不开心。所以,她后来又买了蓝色的毛线——因为李斯达喜欢粉蓝色,她想为他编织一条围巾。
于是,她托父亲去义大利的时候为她购买由她设计的墨水笔,全枝用碎钻石和蓝宝石镶成的,十分美丽、名贵。她再托胡式芬转寄往德国给徐立德,庆祝他的二十七岁生日。不过,生日蛋糕和围巾,就没有了!
董心湄常觉自己欠了徐立德许多许多,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偿还,过了不久,便对胡式芬说:“遇着美丽的女孩子,马上介绍给立德!”
胡式芬是同意的,甚至到处打听,又越洋做红娘,无奈徐立德情有独钟,介绍的每一个女孩子都给他推掉了。
“唉——真难!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他要一个翻版的董心湄,怎么找?”
“给他些时间,总有一天他会忘记我的。”
“立德表哥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胡式芬为她的表哥难过。
“应该没有了。”董心湄摇头。“以前我对斯达不了解,误会重重。如今,一切都明白了,斯达对我又那么专一,我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再分离了。”
“真的那么肯定?”
“不敢说百分之一百,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也会传出喜讯。我爱他,他又喜欢我,再没有难关了。”
“为什么不说他爱你?”
“现在还不能百分之一百肯定,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
“万一他原来不爱你?”
“那是他有心魔,我会慢慢地感动他,让他接受我。”
“你爱他比他爱你多,总是麻烦。唉!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和李斯达总是不看好!”胡式芬叹息:“你们之间,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你没说错,因为斯达对女孩子多少有点抗拒,那和他上次失恋有关,他还说过一辈子憎恨女孩子。”
“所以好几年都没有拍过拖?”
“对呀!”
“他会不会因为不喜欢异性,而爱上同性?”
“同性恋?不会吧?那多可怕,斯达根本不是这种人,你怎会这样想的?”
“通常同性恋者都是因为对异性痛恨或失去兴趣。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想想,他好几年没有和女孩子拍拖,这期间会不会被男孩子迷住了?”
“当然不会!要真是这样,他妈咪早就担心死了!而且,他喜欢我,我们天天在一起!”
“你们到底是不是已进入相恋阶段?单喜欢没有用?”
“我很快会证明他是爱我的!”
“怎么证明?”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等候好消息就行了!”董心湄摆摆手。“不跟你聊,我去做功课了,今晚斯达会做蒜蓉鸡扒给我吃。”
“斯达上班后怎样?”
“很好。精神有了寄托,人上进多了,也积极多了。”
“太积极会没有时间陪伴你。”
“不会,他不是那种工作狂,他也很会享受生活。”
“在你眼中,他总有百般好。”
“是真的嘛!他还有空给我烧晚餐,他对我已经很好的了。”董心湄愉快地笑:“我们在一起真快乐,我没有选错他。”
“你和立德表哥一起会更幸福!”
“也许是吧?”董心湄并不反对。“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
“是表哥没有福气,或者说,表哥前生和李斯达有仇,所以你对表哥好一点,感情有了些微进展,李斯达便马上出现,表哥的希望就又泡汤了!”
“这叫缘分,你不能不相信缘分。对了!我送立德的笔,他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他开心得在电话里几乎要哭,他说他每天都会带在身边,他还念念不忘你答应要织给他的那条围巾。”
“我有空会补他一条,总之,有拖没欠就是。”
“他也有打电话给你的,只是找你几次都找不到。”
“我差不多每天都去斯达那儿,他比较喜欢在他家吃饭。”
“大男人心理作祟,不喜欢吃女人的软饭!”
“没错,给你说中了。啊!我不和你谈了,做功课、做功课……”
董心湄在吃晚饭之前,又接到李太太的电话,问她成功了没有?
董心湄坦白说没有,李太太就不高兴了。没办法,她只好硬著头皮照李太太说的做了。
吃过了丰富的晚餐,董心湄就想制造一些气氛,以便实践李太太教导她的方法。
“好饱呢!斯达,我们去花园散散步,好不好?”
“今天北风呼呼地吹,天气又冷,一开口,风都钻进嘴里。”
“风很大吗?你怕冷?”
“我会怕冷?”李斯达穿了一件红、蓝、白格子的粗毛线衣,他举起手臂,展示肌肉。“我是担心冷坏你。”
“我不想吃完饭就看电视。”
“想看电影为什么不叫我买票?”李斯达看看表。“现在出去不知道还买不买得到票?”
“我也不想看电影。”
“你今天不听话,刁蛮!”李斯达拍拍她的脸颊,牵起她的手。“到书房,我念诗给你听,好不好?”
董心湄想:书房清静,不失为一个好环境,总比在大厅看电视好,因为李妈常会走来走去,根本没有私人空间。
“好呀!我听你念诗!”
李斯达叫李妈给他们送两杯果汁到书房。
进书房,李斯达走到书柜那边去。“喜欢中文诗、英文诗,还是说故事?”
“都喜欢!”
“你不能那么贪心啊!”
“由你决定吧!”
李斯达选了一本书和董心湄坐在一张长沙发上,李妈把果汁送进来,出去时还识趣地关上了门。
李斯达用他优美的声音念英文诗,一首又一首。董心湄则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从表面上看来,她是专心三思地听。
“……好听吗?”李斯达翻另一页的时候问。
“很好听!”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听进耳里,只想着怎样去进行李太太交给她的任务。
李斯达又继续念诗。董心湄望着他,一直望着他。
李斯达终于发现到了,温柔地问:“真的很动听吗?”
“唔!”地点头:“你的声音好动听,我都入了迷。”
李斯达觉得她很可爱,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
董心湄用两条手臂搭在他的肩膊上。
李斯达握着她的手臂,很轻很柔地说:“你这样子我就看不到书本了。”
“可不可以为我停一下?”她把手臂收紧些、更收紧些,她和李斯达愈来愈接近了。
“不再喜欢听我念诗了?”
“不是。”她把脸缓缓凑过去。“我只是,我只是……”
她的嘴唇,终于碰上了他的嘴唇。
就这么轻轻一碰,李斯达像触了电似的弹开了一点,董心湄忙把嘴唇移开。但是,她的两条手臂仍然围住李斯达的脖子,两张脸又是那么的接近——
董心湄在等待,如果李斯达推开她或试图推开她,她便马上放手,并且随即离去。
但,李斯达只弹开了那么一点,不单没有推开她,反而拥抱住她的腰肢。
这给予董心湄很大的鼓舞,证明李斯达想抗拒她,又想接近她,如果现在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其实,董心湄的心脏跳动得好厉害,有男孩子吻她,她可能会晕倒,要她怎么主动去吻别人?这实在是一件很为难的事。但谁教她深爱李斯达,而偏偏李斯达对女孩子又有所抗拒,她不放下自尊去帮助他,又有谁能帮助他?
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于是,她再次把嘴唇移过去,再次和李斯达的嘴唇碰在一起。这一次,李斯达没有再弹跳开去,四片嘴唇就这样地贴在一起。
董心湄缓缓闭上眼睛,心跳得扑通扑通地响,两片嘴唇抖得厉害,浑身发烫,她感到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快要晕倒了。
她收回两条手臂,把嘴唇移开,站立起来,人晃了晃,几乎快晕倒。她拖着脚步走开去,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口齿不清、不知所措地发出了声音:“原来这儿有书……咳!”
李斯达呆在那张沙发上好一会儿,他情绪更激动,需要好久才能平复、所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董心湄站在那儿觉得很没意思,而且,她根本不知道李斯达心里在想些什么,很可能瞧不起她,女追男总没有好结果。
她快快地说:“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也应该回家了!”
“多坐一会吧?”
“不了!”
“喝了果汁再回去。”李斯达拿起了果汁,放到她手上。
董心湄害羞得不敢看他,低著头把果汁喝了。
“我送你回去。”
董心湄点了点头。
走到大厅,董心湄和李斯达分别穿上大衣。
出了花园,李斯达用五只手指紧紧扣住董心湄的五只手指。
董心湄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已证明李斯达对她并无恶感。
“心湄!”
“嗯?”
“我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刚才书房里的一切。”
“啊!你不觉得我太放任、不检点吗?那不是女孩子应该做的!”
“你只不过为我而做,其实你自己也很为难,并且弄到心慌意乱。”
“你怎么知道?”
“你嘴唇发抖,甚至全身发抖,那证明这是你的第一次。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怎肯这样做?”
“那的确是我的第一次,我几乎支持不住地晕倒!”
“我知道,你不断地喘气。”
“你还是那么痛恨女孩子吗?”
“我怎能痛恨你呢?你那么可爱,但也不能太急进,慢慢来,要给我一些时间去适应!”
“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这样做了。其实,我也感到很羞耻!”
“不可以这样说,这是个男女平等的时代,不过,你是个乖女孩,所以不敢采取主动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保守、太老土?”
“不会,我比较喜欢传统的女孩子,矜持些、娇柔些!”
“你真的那么恨你以前的女朋友?”
“我恨她!她伤透了我的心,和她分手之后,除了我妈咪,任何一个女人我都痛恨。”斯达咬牙切齿的。
“你恨她证明你当时很爱她。”
“是的,她就在我最爱她的时候,背叛我移情别恋。我那么爱她,她尚且可以离弃我,我怎可以再相信女孩子?她令我失去对所有女孩的信心。”
“之后你真的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恋爱过?”
“没有,整整四年都没有。我看不起女孩子,不会接近她们,我只……总之,我对女孩子没有兴趣!”
“你怎肯答应Aunt回香港相亲、成家立室?”
“我爱妈咪,我从不向她说‘不’。我先说服自己之后才回来,一回来就认识了你和式芬。”
“怪不得你当初对我那么冷淡。”
“我对你已经算好的了!因为你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人又斯文、温柔,实在可爱。”
“但你那时见我,每次一定要式芬在场,从不肯和我单独相处。”
“我怕自己会喜欢你,因为我还要相亲三次,拿式芬来放在我们当中,就不怕会太接近了,这是我一片苦心。”
“相亲的两个女孩子,你还是抗拒她们?”董心湄摇摇他的手,心情轻松了许多,因为,她终于听到李斯达的表白。
“那和抗拒无关,完全是因为你!”
“为了我?怎会?”
“因为她们两个的外表比不上你,内在美更是不如你,相比之下,我自然是选你而放弃她们。”
“我的影响真有这么大?”董心湄笑了。
“是呀!我连第三次相亲也要求妈咪取消了,所以妈咪立刻乘飞机回来见你。她说你美丽、福相,将来会是个贤妻良母。”
“我压力好重啊!”
“你可以的。”
“将来你或许会遇上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我这个人不会变,又念旧。我还不敢说我已经百分之一百爱上你,如果我爱上你,我便一生不变,不管外面有多少人比你更好,我会对你专一到底。人家是日久生厌,我就不同,相处的时日愈久,爱愈深!”
“你说得令我心花怒放!”’
“我说的都是真话,如果我第一个女朋友没有变心,我已经和她结婚成家,我不会去找第二个了。”
“我真的不了解你的女朋友,你那么好,她为何还要移情别恋?”
“她追求浪漫、刺激,愈新鲜愈好,和我刚好相反。这四年间,她已经离婚两次了”
“真的呀!你怎知道?”
“我虽然和她分手,但仍然留意她的消息,我始终放不开她,这就是我的缺点!”
“那证明你为人长情、念旧。她离婚了,你有没有想过要和她重修旧好?”
“她遗弃我在前,我永远也不能原谅她,别说复合,就连见她一面都不想。”
“你女朋友一定很漂亮!”
“不要再提她!”他们走了两圈,终于停在董心湄家的大门口:“到家了,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你也要上班。”
李斯达牵着她两只手,摇了摇,便把她拉到身前去,两个人距离很近,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董心湄柔情似水地看了他一眼,就把眼皮垂下。
李斯达一直看着她,觉得她的确非常逗人、可爱,不自禁地把她再拉近一点。两个人已经贴在一起了,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替她按门铃。
有佣人前来应门的声音,李斯达又再次轻吻她一下:“晚安!”
“晚安!”她向他挥挥手。
佣人来开门,李斯达也走了。
董心湄开心了一个晚上,因为,她终于吻了李斯达,而李斯达也终于吻了她。她的大功告成,可以向李太太有所交代了。
李斯达没有抗拒她,也没有再思念前任恋人,她相信李斯达是爱她的。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董心湄都生活得快快乐乐。
李太太的电话又来了:“……你和达儿进展得怎样?”
“很好,相处得很融洽、快乐!”
“我叫你办的事,你办得怎样?”
“办妥了。在书房里,我第一次吻他,他好像弹跳了一下。第二次吻他,他就没有反抗了。一直到他送我回家,他又主动吻了我两次,现在每晚分手,他都会给我一个Good--byeKiss?”
“那岂不好?他有没有说爱你?”
“他没有,我也没有。”
“他有没有说要和你结婚或订婚之类的话?”
“也没有。”
“他有没有谈将来?比如说,将来的家,结婚后生多少个子女?”
“都没有。”
“奇怪!”李太太想了想:“你和他接吻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你快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董心湄不敢瞒她,她是未来的婆婆呢,便把一切都全盘托出。
“啊!这也算接吻?”李太太惊叫:“你真的完全没有经验?”
“没有。这还是我第一次和男孩子亲吻。”董心湄并不是那么喜欢李斯达的妈咪,因为她不去了解她的感觉,对她不关心、要求苛刻,只是要董心湄做到她希望达到的事情。
董心湄还是喜欢徐立德的母亲,她是真心地疼爱她,对她绝对没有要求,而且为人十分慈祥。而李太太就缺少了那分慈祥,不是个令人喜爱的长辈。
“你没经验?好!你看过电影没有?我是说文艺电影。”
“看过了。”
“男女主角亲吻是怎样的?”李太太再问:“是不是碰一碰嘴唇就叫接吻?”
董心湄想了想:“不是,不过拍电影和现实是有些出入的。”
“那你看过爱情小说没有?”
“看过。”
“爱情小说里将男女接吻描写得很清楚,你自己想一想,你们和小说里面的男女主角是否一样?”
“的确不一样。”
“那么说,你和达儿还没有成功,根本也没有亲嘴,只是在碰嘴而已,怪不得达儿还没有爱上你。”
“Aunt,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了,因为单是碰嘴,我已经感到很困难,好不容易才能办得到。”
“你不想要达儿了?”
“想要,但我没有办法。我总觉得凡事要顺其自然,不可以勉强,若我强迫着来,反而会惹斯达讨厌。”
“你要自尊,你不肯做,有人肯做!有一天你会发觉,就因为你要面子,所以你失去了达儿。”
董心湄不说话,以示抗议。
“你自己想想,没有人可以帮你,只有你自己才能帮自己,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勉强你。”
“Aunt!你给我一点时间,太逼急,我会做不来的!”
“好!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董心湄是敷衍李太太,她根本没想过要做些什么,她认为上一次自己已经做得很过分了,更不能像拍电影那样,捉住李斯达亲吻。况且,她感觉现在和李斯达的关系好得很,感情一天比一天进步、深厚,他们每天见面,起码通一次电话。
董心湄总认为,感情应该细水长流,不是像李太太说的,一碰上了就接吻。
星期日,李斯达请了公司两个得力助手、胡式芬、哥顿、天娜、丽莎,回家聚餐会、烤肉。
李斯达自己做了鸡尾酒,因为一时不留意,酒比平时放得多。
饭后,胡式芬、董心湄、天娜、丽莎四个女孩子玩剪刀、石头、布的游戏,输的罚喝一口酒。
今天董心湄运气特别差,老是输,酒喝了一口又一口,整张脸都红了。
“暂停!”李斯达在旁边看见,觉得不对劲。“心湄是不会喝酒的!”
“愿睹服输,你别帮她!”丽莎叫着:“况且,也只不过是鸡尾酒,喝不醉人的,怕什么?”
“本来是如此,但今天我把酒放多了,而且,心湄也喝了不少,你看她,在打瞌睡了。”
“心湄是不能喝酒的,一喝就醉,喝醉了就要睡。斯达,你扶心湄到房间睡一会儿。一胡式芬拍了拍董心湄的脸,董心湄半睁着眼,傻笑。
“你们继续玩,晚些还有宵夜。来,心湄,我扶你睡觉去。”
李斯达扶起董心湄,半抱着她。董心湄跌跌撞撞的,李斯达索性一把将她抱起,上楼把她送到客房去睡觉。
打点好了董心湄,李斯达回大厅继续玩他的纸牌。
吃宵夜时,李斯达曾叫过董心湄,见她睡得很甜,就由她睡下去。
直至深夜,其他人都告辞了,胡式芬离去前,叮嘱著李斯达:“等会你送心湄回家,要不要我帮忙?”
“李妈给她煮了参汤,让她喝过就会醒。你放心,我会送她回家……”
李斯达拿了参汤到楼上,李妈收拾着大厅。
董心湄仍在睡,李斯达把参汤放在床头,坐在床边,欣赏她的睡态。
董心湄的睡态很美,面颊红扑扑的,眼睫毛像两排扇子,嘴唇又红又柔润。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滑溜溜的,实在十分可爱。
李斯达吻她一下,在她耳朵轻声说:“小懒猫,起来了。”
“唔——别吵!”董心湄一转身,咿哦两句,又睡过去了。
“半夜三更,该起床回家了,所有的人都回家啦!喂!你听不听话?你再不乖乖起床,我搔你哟!”李斯达在她的耳边不断地说。
董心湄好像听了催眠曲,结果睡得更好。
“你不听话,好,我搔你——”
董心湄痒得身体不断地摆,就像尾跳上岸的鱼,她心是醒,人还在半睡中。
李斯达怕她“溜”走,一手抱她一手搔着她。
“唔,不要嘛!停手……”心湄说到一半,便咯咯地笑。
董心湄愈避,李斯达愈要搔她。董心湄愈是求情说不,李斯达愈是兴奋,结果两个人在床上滚动了起来。
两人翻转过来,李斯达躺在床上,董心湄则扑跌在他身上,李斯达软玉温香抱满怀。
李斯达和董心湄嘴对着嘴,相隔只有两公分,董心湄睡眼半张,十分诱人,李斯达情不自禁地把头仰起,吻住了董心湄。
这一次下再是碰嘴了,而是真正的接吻。李斯达一面吻她一面翻转身体,把董心湄压在下面,这样,她就动不了,吻起来也顺遂些。
李斯达把董心湄吻得昏晕,她把眼睛又闭起来,眼前出现许多七彩心形。她心跳得不受控制,人也快要透不过气来,只好紧紧地抱住李斯达。
好一会儿,李斯达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喘著气说:“我爱你!心湄。”
董心湄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忙说:“斯达,我也爱你!”
李斯达紧紧把她拥抱著,喃喃地、激动地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可怜的李斯达,大概又在记起那无情无义的前任恋人。董心湄轻抚他的发鬓,柔柔地说:“我不会离开你,我永远会在你的身边!”
“啊!我爱你……”
她拍着他的背,抚慰他。
这样相拥了好一会,李斯达放开董心湄一点点,抚着她的头发问:“全酒醒了没有?”
“唔!”董心湄点了点头。
“我给你带来了参汤,你喝过了后我送你回家。”
“好。”
李斯达再轻吻她一下,才扶她坐好,喂她喝下参汤。送她回家时,在大门口,李斯达又深吻她才肯分手。
第七章:
董心湄好开心,因为她和李斯达,终于成为恋人,对自己和对李太太,都可算有所交代。
最可喜的是她把李斯达的心魔除去,李斯达终於可以接受她了。
这天,董心湄下课后先回家,做好功课,温习完毕,便带着毛线到李家去。
李斯达已经准时下班回家,看见董心湄,先拥抱着她一吻,然后对她说:“到我房间,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到他房间,两人是先看了日落,然后,李斯达坐下来,张开腿,让董心湄坐进去靠在他怀里,李斯达双手围住董心湄的腰肢。两个人最喜欢挤在一张椅子里。
“妈咪今天打电话来,知道我们感情有进展,开心得不得了。”李斯达把头抵在她的头顶上。“但是,她总是很担心。”
“担心什么?”
“她对我不担心,因为她知道我的个性,我是很专一,不会变心的,她主要是担心你!”
“我?我有什么值得Aunt担心的?”
“她担心你中途变卦,又担心你有另一个男朋友!”
“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变来变去的人,我也同样不会变心。”
“但你的确有另一个男朋友!”
“没有啊……”
“徐立德啊!”
“徐立德才不是我另外的男朋友,你不在他才出现,你一回来了他就会自动消失,你想要他回来,除非你又要失踪!”董心湄反手捏捏他的脸:“你是不是又想闹失踪?”
“当然不是!有你在,我哪都不想去,不过他始终是你的男朋友。”
“他的确对我很好,但只要有你在的一天,他都不会有机会的。你们两个比起来,我绝不考虑他。我不是说他不好,只是我们相识迟了一点,有了你,我就接受不了他。”
“我相信我是了解你和信任你的,但妈咪就不是这样想,她又有了新的担忧,就是忧虑你会变心,这都是因为她太喜欢你!”
“她到底要我怎样?乘飞机去英国向她发誓?”
“恐怕连你发誓她都不怎样相信。”
“唉!你妈咪……”董心湄又好气又好笑:“她到底要我们怎样做?”
“她要我们尽快筹备婚礼!”
“结婚?”董心湄好意外,转过身去面对李斯达:“现在就谈结婚?”
李斯达瞪瞪眼、鼓鼓腮,十足苦恼的孩子样:“原来你根本不想嫁给我?”
董心湄觉得他可爱又好玩,搔了搔他的腮帮子。“当然不是!我是注定了要嫁给你的了,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你才肯结婚?”
“我才十九岁,你也只不过二十二岁,现在结婚,不太早点了吗?”
“我不觉得早,我已经念完大学,又有自己的事业,我还没有资格结婚吗?”
“不够资格的是我,因为,我还有两年多才大学毕业,事业就更加谈不上了,怎么结婚?”
“你的事业就是做个贤妻良母,做了李太太后,你就有事业了。”
“你这样说,好自私!”这一点,董心湄是坚持的。“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念完大学,念完书,我便嫁给你!”
“妈咪就是担心等你念完书,便有变故,才要我们结婚。”
“会有什么变故?我答应你,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好不好?”
李斯达捉住她的手,吻了一下。“心湄,我很难对我妈咪交代。”
“达令,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同意、我同意,就可以了。”董心湄用另一只手臂绕住他的脖子。
“我本人也觉得,结婚是最彻底保证的方法。”
“你根本不爱我!”董心湄扁扁嘴。
“我每天都对你说我爱你。”李斯达点点她的嘴唇:“你还说我不爱你?”
“说有什么用,要行动证明呀!我辛辛苦苦考进大学,你都不肯让我念完它,还好意思说爱我?”
“念大学很重要吗?”
“做事怎能有头没尾?既然考进大学,当然要好好完成它!”
“但要等两、三年!”
“我现在做母亲也嫌太小,两、三年后最好,那时候,我念完大学了,我们享受两人世界,也享受得差不多了,结婚生子也是时候,对不对?”
“我和妈咪都很担心会失去你!”
“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一天都溜不掉,你还怕什么?”
“你一点都不肯让步?”
“我只不过要求念完大学罢了!”
“你都不把我放在心上,我生气!”李斯达拉长了脸。
“斯达!”
“不要叫我,我不要理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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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心湄坐在校园的草地上,长叹了一口气。
“你今天好奇怪,好像春风得意,又好像很不开心。”胡式芬在她身边坐下来,将书本放到一边。
“我是开心,因为,昨天斯达终於向我求婚了!”
“那真是天大喜事!我还以为那白马王子这一辈子不会结婚。”胡式芬笑嘻嘻:“还是终於被你等到了!他送了婚戒给你没有?”
董心湄摇一下头。“我没有答应。”
“你朝思暮想,等到他真的求婚了,你又在摆架子,吊他的胃口?”
“我哪是这种人?他不是说将来要和我结婚,是要马上和我结婚!”
“马上?你不念书了吗?”
“可不是吗?现在结婚,我就不能再念书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你现在结婚,年纪也小了一点,急急地嫁人,多可惜!”
“连你也这样想,证明我没有错。我答应他的婚事,但一定要等我大学毕业,那时候,我二十二岁还不到,结婚刚刚好。”
“我支持你!”
“但是,斯达就因为我不肯答应他,对我生气,不和我说话!”
“他气量真小。”
“他是因为太爱我,怕我会变心。他认为结婚就可以把我绑住。”
“结果你们各执一词,不欢而散?”
“可不是!”董心湄又叹气了。
“其实,也不用各持己见,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可以解决。”
“什么方法?”
“他想结婚,是怕大家半途有什么改变。你反对,是因为你要念书,而且年纪的确太轻。”胡式芬向她解释:“如果你们先订婚,那你们就是未婚夫妇,有一定的约束,而你也可以继续念书。”
“这是个好方法!”董心湄大力拍手:“我和李斯达为什么没有想到?”
“是不是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是的!”
“唔……”胡式芬抱住膝盖:“其实,我也想和哥顿先订婚。”
“他向你求婚了?”
“提过一下。”
“今天下课,你和哥顿陪我到斯达家,好不好?”
“好,但为了什么?”
“他昨天不睬我,我怕他今天气还没有平下来。”
“要个和事老?好吧!我和哥顿陪你一起回去,劝服他。”
“没有你们,我真不知怎么办!”
“朋友不是要互相帮助的吗?起来,上课了……”
下课后,哥顿、胡式芬、董心湄先去吃下午茶,然后一起到李家去。
李斯达看见哥顿和胡式芬,大表欢迎,因为,他本来就想去找胡式芬,让她帮忙劝劝董心湄,她来了刚好。
但,对董心湄,李斯达就表现得很冷淡,两个人连招呼都不打,各自坐一张椅子,一个面朝东,一个面朝西。
胡式芬偷看他们几次,不禁掩住嘴笑起来。
“式芬。”哥顿问她:“什么事这样开心?”
“不是开心,是奇怪。你看,好好的一对金童玉女,今天变成背对背了。”
哥顿看了看李斯达和董心湄:“斯达,你们两个没事吧?”
“不关我的事,你们问心湄!”李斯达恼着气说。
“心湄,你不会是和斯达吵架了?”
“我没跟他吵,是他故意找我的麻烦。”董心湄瞄了李斯达一眼:“你们问他!”
“该问她,由她说!”
“我可以说吗?那么私人的问题!”
“式芬和哥顿又不是外人!”
“好,我说!”董心湄忍笑忍得辛苦:“昨天斯达向我求婚!”
“好呀!大喜事!”胡式芬马上道贺:“恭喜!恭喜!两三年后,可以吃到你们的喜酒了!”
“但是,斯达要我马上和他举行婚礼!”
“马上?大学不念了吗?那太可惜了!”哥顿有些惊讶。
“可不是,况且,我年纪还小呢!李斯达就为了这件事,对我不睬不理!”董心湄满肚委屈:“好像我犯了什么错似的……”
“斯达,你这样就不对了。婚姻大事,应该从长计议,怎可以乱发脾气?”
“式芬,我还以为你来会助我一臂之力,谁知道,你根本就是心湄的帮凶。”李斯达很不高兴。
“喂!李斯达,我们可不是杀人放火,什么帮凶?况且,当矛盾出现的时候,我们不应该争吵,应该想一个平衡之道。”
“怎样平衡?”
“你首先告诉我,为什么急于结婚?”
“是我妈咪的意思,她担心我们中途有变卦,结了婚,一切安定下来,就天下太平。而且,我对你那立德表哥,十分提防。为了确保心湄永远不变心,马上结婚是最好的方法。”
“啊!我明白了。你要结婚,是想告诉天下人——董心湄是属于李斯达的,谁也休想打她主意,是不是?”
“我正是这个意思!”
“那还不简单?只要你们订婚,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订婚?订婚只是两个人的事,怎算是公告天下?况且,我又不可以用李太太的名义把她介绍给别人。”
“你可以举行一个盛大的订婚舞会,把你的同事、下属、朋友、亲戚,还有心湄的同学……全部请了来,大家自然知道,而以后你把心湄介绍给别人时,又可以用未婚妻的名义!”
李斯达意动了,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广宴亲朋好友,大家没理由不知道,以后我们就是未婚夫妻,她手上戴上订婚戒指,人人都知道她有了未婚夫,便不敢再打她主意了。”
“不但心湄属于你,另一方面她又可以继续学业,等人长大些、成熟一些,才结婚做你的太太,一举两得!”
“心湄,这个方法挺不错呢!”李斯达挤到她的椅子去,揽住她的肩膊。
董心湄拉开他的手。“冷战期间,请别过分亲密,彼此检点为要!”
“谁与谁冷战啊?”李斯达捉住她的手,纠纠缠缠。
“我与你冷战!你昨天说过不答应婚事,就不和我说话!”
“跟你开玩笑罢了,你竟然相信我的话。”李斯达又嘻嘻哈哈地笑。
心湄捶他一下:“反反覆覆,小器鬼!”
“还不是紧张你吗?”李斯达一把抱住她,不让她再躲开。
董心湄也没有再计较下去了。
“斯达。”哥顿拉住胡式芬的手说:“我和式芬也想订婚,我们一起开舞会好不好?”
“好!”胡式芬抢先答:“人多更热闹,又可以平均负担费用。”
李斯达并不反对。“费用不是问题,只要人多就好。”
“我看你恨不得把全香港人都请来!”董心湄笑他。
“是呀!还要加上英国的,这才算公告天下!”
“人那么多,我觉得最好用立德表哥的房子,他那间古堡式的房子,又大又豪华!”哥顿提议。
“你有没有更‘残忍’的想法?”胡式芬反对。
“只不过借用一下罢了,立德表哥不会那么吝啬。况且,心湄生日也是在他家开舞会的。”
“借房子不是问题,表哥一定不会拒绝。但是,大家都知道,我立德表哥十分喜爱心湄。如今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他,他有多痛心!还要借他的房子开舞会?不是残忍是什么?”
“我倒没有想过。”哥顿吐了吐舌头。
“我也不赞成借用他的房子。”李斯达不以为然:“我们自己又不是没有房子,就决定在我这儿开订婚舞会。大厅、露台加上花园……应该够用,不过花园因为只有老李一个人打理,是不太像样,但我们可以找人帮忙。心湄生日时,不是请公关公司和宴会公司负责我们一样可以照办!”
“他们做事很周到,什么都不用我们伤脑筋,只不过要花点钱。”董心湄同意。
“钱是一定要花的,最要紧的是得盛大豪华,让大家开心!”李斯达豪气地说。
“他们还会把一切过程拍成录影带,留给我们作纪念。”
“这就更好了!等我们老了之后,播带一看,又可以回复年轻时代,多有纪念价值,就这样决定!”
“我说呢,请柬一定要特别考究、精美,不能匆匆决定,可以给自己留个纪念,也可以给宾客一个深刻的印象。”董心湄欢喜地说。
“我绝对同意心湄的话!”李斯达十分兴奋。
“我们什么时候订婚?”胡式芬提出一个实际的问题。
李斯达想一想:“复活节吧!复活节你们学校有假期,因为在香港开完舞会,我还要带心湄回英国请客,你们的意思怎样?”
“我同意!”胡式芬举手赞成。
“时间还多着,一切不必急于进行,可以等过了农历新年再开始筹备。”哥顿说。
董心湄看了李斯达一眼:“我认为不要太早决定一切,先问过Aunt,也许她另外有打算。”
“你这么尊重我妈咪,妈咪应该会很疼你。”李斯达点了点董心湄的鼻尖:“好呀!我今晚就给她电话!”
“你妈咪最疼的是你,你喜欢的,她一定喜欢!”
“这叫‘爱屋及乌’,我那么喜欢你,妈咪自然也喜欢你了!”
“李斯达的中文真是了不起,顶呱呱!”
“得啦!今晚我请大家吃日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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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李斯达叫董心湄早点下课回家。
董心湄走出校门没多少步,就被一阵光吸引住了。她抬头一看,那不是李斯达吗?
他穿了一件蓝白小格子的西装外套、白色长裤、白衬衣、蓝白花领带,十分俊朗迷人。
“斯达!”她走过去,拉住李斯达的手:“你怎么会来的?”
“坐跑车来的。”
“我不是问这些。”董心湄笑得灿若桃花:“我是问你,你怎会来学校的?”
“我来学校接你下课。”
“但,你仍未下班!”
“所以你要陪我回公司,愿意吗?”他握紧她的手,一起步行。
“当然愿意!”董心湄十分开心。“你说过,你是不会像其他男孩子那样,接我上课下课的。”
“今非昔比,你不喜欢吗?”
“喜欢!”
走近李斯达的跑车,他放开她的手,走前几步,由车里拿出一束白玫瑰来,递给董心湄:“送给你的!”
“送给我?”董心湄太多惊喜,她把花抱过去,笑眯咪的:“你说过送花很老土,从来不会送花给女孩子,你以前的女朋友也没有收过你的花,要花可以到花园摘取,怎么今天送我花?”
“因为你喜欢花!”
“我以前也喜欢花啊!”
“还是一句话——今非昔比。如今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
“那我坐太空梭上去摘给你!”
他伸手往她腰肢扶一把。“上车吧!公主!”
董心湄好开心,因为李斯达从未对这样待她。
到了李斯达的公司,李斯达带她进他的总经理办公室,安顿她在会客室。他亲自给她倒了杯咖啡,没经秘书的手,又为她捧了一叠杂志来。
“你看杂志休息一会儿,我签了一些文件后,就可以陪你去找节目。”
“斯达,我想在这儿做功课,行不行?”董心湄到底是个好学生,学业为重。
“好主意!现在把功课做妥,等会儿就可以安心去玩。好!我们各忙各的,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董心湄很高兴:“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妨碍你工作。”
“我也不用为你的学业而担心,又可以见到你,实在是一举三得!”
“不,是一举四得,因为我可以见到你,也很开心!”
于是,他们便各自工作。
董心湄终于把功课做好,看看腕表,五时十分。她把一切收拾妥当,举头看李斯达的办公桌。奇怪,怎么没有人,于是,便四处张望。她这才发觉李斯达站在身后。
她拍拍胸口说:“你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来的?”
“五时整,我把一切做好便走到你这边来,你正全神贯注地做功课,从你的神情,便可以看出你多么喜欢念书,如果要你马上结婚,实在可惜。”李斯达坐到她身边去。“我不敢打扰你,便静静站在你的身後等候你。”
“功课做好了!”董心湄拍拍书本。
“把手伸出来。”
“我这么努力还要打手板?”
“也许是奖励你呢?”
董心湄就把手伸出去,李斯达把一只红色饰物盒子放进她的手掌里。
“送礼物?你第一次送我礼物,今天的第一次真多!”
“打开盖子看看。”
“哇!钻石戒指,好大颗、好耀眼的!”
“五克拉。”
“要这么名贵的戒指有什么用?不是送给我的吧?会吓傻我的!”
“正是要送给你的订婚戒指!”
“订婚戒指?那么大的一枚……”
“不要嫌大。妈眯说,订婚戒指一定要大,钻石一定要完美,因为这表示我对你的爱有多深、有多厚……”
“慢著!用金钱去衡量爱情是不正确的,穷人买不起钻戒,那岂不是就没有爱情了吗?”
“当然得在能力范围内。我相信妈咪一定有她的道理,只要看她的婚姻多幸福就可以知道了。”
“怪不得Aunt总是珠光宝气。”
“以后你要改口叫她妈咪。”
“没有那么快吧?”
“差不多了。”李斯达把戒指拿出来,套在董心湄右手的中指上:“你戴上我的戒指,你就是我的未婚妻:永远属于我!”
“哇!好重!”
“当然重,有五克拉大,我储蓄了二十二年的钱,几乎全部投资在这儿!”
“我脱下来,订婚那天再戴!”
“不,不,订婚戒指戴上了便不能除,除下来兆头不好。”
“你不是要我上学也戴着它吧?”
“那当然,好让那些狂蜂浪蝶看见了知难而退。你是不是不愿意戴?不愿意做我的未婚妻?”
“愿意。”董心湄把手握成一个拳头:“我愿意!”
李斯达一把抱住她:“我那么爱你,你送什么给我?”
“也送你一只戒指,不过,不会有五克拉那么重。”
“订婚戒指是要交换的,不算礼物。你送什么给你的未婚夫?”
“你想要什么?”董心湄回眸瞄他一眼:“你自己说。”
李斯达指了指嘴唇,董心湄就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这一吻,可被李斯达捉住不肯放,他反过来给她—个深深的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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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董心湄还没有吃完她的早餐,凤姐就走进来说:“小姐,李少爷来了!”
“人呢?”
“李少爷说在花园等你,等小姐吃完早餐就下去。”
“这么早,没事吧?”董心湄放下刀叉:“早餐我不吃了!”
她穿上米色大衣,拿了课本便走出去。跑下台阶,李斯达看见她便由汽车里出来。
董心湄加快脚步,边跑边问:“斯达,这么早你就出来了,还不到上班时候,你没事吧?”
“早安,达令!”李斯达上前拥抱她,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你这么快就吃完早餐?吃饱了没有?”
“没吃完,听见你来了,就匆匆跑出来。”董心湄用手轻轻抚他的脸。
“没事!”李斯达拉著她的手,吻了吻。“你不用赶嘛!我会等你的,吃不饱怎么办?”
“别管我饱不饱,找我有事吗?”董心湄好担心他。
“我来接你上学呀!”
“接我上学?”董心湄好意外。“一大清早跑来,就是为了接我上学?”
“我要做柴可夫‘司机’,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看着你上学,我才放心。”
“你呀——”董心湄既感动又开心,另一方面又担心,用手捏捏他的脸。“你到底吃了早餐没有?要不要进去吃一点?”
“我早吃过了,没吃饱的是你,怎么办呢?”李斯达侧头想一想:“途中再买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麻烦,少吃一餐更好,可以KeepFit!”
“不准KeepFit,你现在的身材已经很标准。”他半扶抱着她。“外面风大,快上车。”
上了车,李斯达递给她一束百合花。
董心湄捧着它,笑得合不拢嘴。
“最近,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以前不是这样的,斯达,我真有点受宠若惊,怕这只是一个梦!”
“这当然大有道理。以前,你只是我的邻居、朋友、女朋友,那都是外人,认识日子又短,我没理由对你太好。”李斯达耐心地向她解释:“现在就不同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半个妻子、自己人,相处日子也久了,我当然应该对你好。”
“分得那么清楚?”
“当然啦!难道张三李四不相干的人,我也得对他好?”
“如果我将来和你结了婚,你岂不对我更好?”
“对了!要比现在好!”
“若是替你生儿育女呢?”
“那你就是我最爱,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全听你的!”李斯达肯定地说:“所以呢,你最好尽快嫁给我,那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你知道我喜欢念书,难道也不肯成全我吗?”董心湄靠着他,嗲声地说。
“肯!”李斯达飞快地吻她一下。“迟点结婚没关系,我们可以储蓄时间,培养感情!”
“时间长短有分别吗?”
“分别很大。我们一起,第一年,好些;第二年,再好些;第三年,更好些……劝此类推,时间愈长愈好!”
“那,第三者、喜新厌旧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喽?”
“绝对不会!我和普通人不同,我是很念旧的。”
“如果两年后你遇到一个比我更美、更好,又主动亲近你的女孩子呢?”
“我或许会动心,但回心一想,这女孩子我只是初相识,但我和你已经有两年的感情,我值得为了她而放弃和你的一段情吗?只要细想之下,亲疏有别,放出去的心,马上就收回来,变不了!”
“做你的老婆肯定幸福!”
“保证幸福美满!我是对太太很好的人,像我爸爸。”
“老婆不是妻子的意思,是嫁了你很久,老了的太太。”
“那肯定好,感情会一年比一年好,愈老愈深厚。”
“那我非嫁你不可了?”
“你不嫁给我,肯定是你的损失!我先停车,去买东西给你吃,你要三文治、汉堡、还是蛋糕?”
“你替我拿主意好吗?”
“好吧!”他下车去了。
董心湄伸伸腿,舒展一下,现在是享受爱果的时候了。
过不久,李斯达就回来。“我买了雪糕、蛋糕和鲜奶。”
“冬天吃雪糕,好刺激啊!”
“我就知道你喜欢刺激。”
“你要不要也吃一个?”
“我吃完早餐才去接你的,你自己吃吧!”
“你为什么这样宠我?”
“没有人不宠爱自己太太的。”
“我还不是呢!”
“所以,以后我会多宠些。快吃吧!我开车了……”
星期日,哥顿、胡式芬、董心湄和李斯达,在李斯达家商量订婚舞会的事。
“……那天晚上,我穿什么舞衣好呢?粉红色不错,就是俗气了一点。”胡式芬正伤着脑筋。
“订婚舞会可以穿得热闹些,因为那是喜事!”
“所以我决定穿鲜红色的舞衣。”胡式芬胸有成竹。
“其实,任何舞会,你都喜欢穿得火辣辣的。”董心湄糗她。
“嘻!”胡式芬掩住嘴笑:“没办法,我最喜欢红色。”
“我就难了,穿什么礼服配你?”哥顿皱起了眉头。“总不能做套红色西装吧?”
“为什么不可以?”胡式芬马上说:“男孩子穿鲜红西装不知道会有多好看,而且李斯达也说,订婚舞会,要热闹些。”
“太热闹了,平时穿无所谓,一对儿穿,实在太刺眼,我祖父会吃不消。”
“你真老土!”胡式芬睨他一眼。
“你穿传统的黑或白,配式芬其实也很好看。”董心湄建议。
“还是心湄合我心意。”
“心湄,你自己还没有着落呢!”
“我准备穿粉紫色的舞衣,颜色娇又不俗气。”
“我完全赞成。”李斯达开心地握着心湄的手。“因为我也可以做套粉紫色的礼服,和心湄配成一对儿,以标准的情侣装出现。”
“你已经是第三次订作礼服了!”胡式芬提醒他:“你不要缝了新衣,到时候又突然在人间蒸发!”
“乌鸦嘴!”董心湄很不高兴。“如今哪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是不是?斯达?”
“当然不会有同样事情发生,若真是这样,我也该打。我们这个星期都发出请柬了,一切都定下来啦!”李斯达马上说,怕董心湄不高兴。
“英国方面什么时候发请柬?”
“妈咪心急,上星期就发了。她那边的舞会也在准备了。”
“香港开完舞会,你们真的马上去英国?”
“当然,我所有的亲戚、朋友、同学,全部都在英国。我妈要公告天下才开心,她甚至已为心湄准备好了房间。”
董心湄好开心。“斯达还答应带我去法国的迪士尼乐园,去巴黎丽都看歌舞,还要夜游塞纳河!”
“哥顿,到时我们也一起去!”胡式芬推着哥顿。
“我储蓄不多,看看爸爸肯不肯赞助。”
“我请你们!”李斯达说。
“你的钱不是全部买钻石给心湄了吗?”
“妈咪答应过全力支持我,请你们两个绝对没有问题。”李斯达揽住董心湄的小腰,对胡式芬说:“而且,你是心湄最要好的朋友,我也想请你好好陪伴心湄,英国对她来说毕竟陌生了些。”
“你倒为她设想周到!”
“当然喽!”李斯达轻拍董心湄的腰:“她是我的未婚妻嘛!说好了,到时我们四个人一起去英国。”
“就这样决定吧!”董心湄握着胡式芬的手,开心地说:“人多热闹些……”
第八章:
本来李斯达和董心湄在看—些婚礼的录影带,李斯达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听罢电话回来,脸色大变。“心湄,我订了明早第一班飞机回英国。”
“回英国?”董心湄敏感地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发生了一点事,但还不能确定是怎么一回事,或者是小事而已,又或者……又或者……总之都有可能!”
“你妈咪出了事?”
“不是。”
“你爸爸出了事?”
李斯达就是摇头。
“除了他们,还有什么事令你非要赶回英国不可?”
“我到英国后,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打长途电话告诉你!”
“我们还有一个星期便举行订婚仪式,你不要如式芬所说的,到时在人间蒸发,赶不及回来!”
“绝对不会!一个星期应该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了,我会在舞会之前赶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董心湄挽住他的手臂。“告诉我!”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李斯达颇为难。“我保证到英国尽快给你消息,英国我家的电话我也写给你,你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好不好?”
“真的可以找到你吗?”
“当然,那是我的家。”李斯达作势发誓。“如果我的电话不来,你就打电话找我,不过,我一定会给你电话,相信我,好吗?”
“如果你这次又赶不及回来,我再也没有面目见人,请柬全发出去了!”
“不会的,我不会这样做,那不是开玩笑,我对我们的事是认真的。”
“你是真心爱我的?”董心湄面对李斯达,看进他眼睛深处。
“我真心真意爱你!”他吻她一下,眼神是坚定的。“你必须相信我!”
“我相信你!”董心湄靠在他的怀里。
“我心情不大好,有点乱,而且我要等电话,你乖乖地先回家,好吗?”
“我让你静一下,明天开车送你到机场?”
“不用了,我自己会叫部计程车,很方便,只可惜我明天不能接送你上学下课了。”
“你不用为我担心,大不了坐家里的车,要不要我为你收拾东西?”
“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来,你回去吧,我不送你了。”他深深地拥抱她一下。
“晚安,达令!”
“别忘了打电话给我,我每天一下了课,便回家等你的电话。”
“好的,我答应你。好好照顾自己!”他放开她,又拉近她吻一下。“等我电话!”
董心湄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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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心湄下课回家,才踏脚进门,第一句话就问:“有没有电话找我?”
“没有,小姐。”
后来她细心一想,由香港直飞伦敦,也要十个小时,李斯达大概还在飞机上。
“替我留意电话,但只限李少爷的,其他电话我暂时不听……”
同样的话她说了三天,李斯达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来过。
她曾试打电话到伦敦李家,李家佣人说李斯达没回去过,再找李夫人,李夫人也有事出去了。
董心湄只好留言,请李斯达务必给她电话,因为她有急事,但李斯达的电话还是没打来。
“怎么,他又人间蒸发了?”
“他不是突然溜掉,他走之前有告诉我。他也不是人间蒸发,他有事回伦敦去罢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会在电话里告诉我,他一回英国就给我电话,他还为我留下伦敦家中的电话号码。”
“他走了三天,电话一定来过!”
“他就是没有电话来!”
“你有他家电话,可以打电话到他家问个清楚。”
“斯达和他妈妈都不在家,那佣人又是十问九不知的!”
“啊!好笑,你还有四天就要出席自己的订婚舞会,要是斯达不出现,到时你和谁订婚?”
“斯达答应过我,一定会在舞会之前赶回来!”
“他说的话你也相信?”
“他没必要骗我!”虽然董心湄嘴硬,但根本毫无信心。“他想走,早就静静地走了?”
“他家还没有开始布置?”
“所有一切都是他亲自和公司接头,他人不在香港,自然没人有做事。”
“但客人会依时出席,我还是叫哥顿接管此事。”
“这样也好,请哥顿助斯达一臂之力,不然,斯达回来,便什么都赶不及了!”
“你现在才告诉我,我怕现在也赶下及。唉——我先去找哥顿……”
其实董心湄自己最担心,虽然,李斯达自己答应过一定赶回来,但时间只有四天,她手上唯一握着的,是李斯达伦敦家的电话号码,但这个电话是谁也找不着的。
如果李斯达到时不回来,订婚是订不成了,她也没有脸再见同学、亲友。就算徐立德赶得及回来再帮助她也于事无补,他总不可能代替李斯达和她订婚。
她只有每晚深夜和每天清晨都打一次电话到李家,她甚至连李连斯达的爸爸也不放过,但佣人总说没有人在。
“请你无论如何转告你家少主人,因为还有三天他便要和我订婚,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等候着他,请他给我一个电话!”
订婚的前一天晚上,董心湄一直没有睡着,等李斯达、等电话。她一直深信不疑,李斯达不会令她失望,一定赶得及回来和她出席订婚舞会。
她把粉紫色的晚礼服拿出来,放在床上,李斯达一来她就穿上,然后一起去胡式芬家,因为舞会已决定在胡式芬家中举行。
天亮了,电话一直沉寂无声。
她坐在床边,头靠着床头,意识蒙蒙胧胧的,差点儿睡过去了。
突然房门有敲门声响。她揉了揉眼睛,一面飞扑过去一面叫:“斯达!”
门打开来,原来是胡式芬。
“斯达还没有回来?”
董心湄摇一下头,无精打采地倒在椅子里。
“他是不会回来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自己订婚不关心,舞会也不关心,你别等他了!”
“他会回来的!他大概下午就会回来,还赶得及出席舞会,是不是?我对他有信心!”
“要是他有回来之心,会先给你打个电话,好让你安心,他电话来过没有?”
“他也许急着回来,不想花时间打电话。今天的日子还是他妈妈订的,他没有理由不回来!”
“除非他根本不想订婚!”
“结婚是他自己提出的!订婚也是他同意的!要保障的是他,不是我,他有什么理由不想和我订婚?”
“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但哪一天公布就没有人知道了。我总觉得他这个人不简单,好像有许多秘密!”
“他毕竟不是香港人,有些事是不能在香港解决的,但我有一个预感,斯达今天会赶回来!”
胡式芬看了看床上的紫色舞衣。“那你现在跟我回家,反正你都准备好了。”
“我跟你回去,斯达回来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叫他到我家和你会合!”
“万一他今天不回来呢?”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参加我的订婚舞会。”
“今天也是我订婚!斯达不回来,我一个人怎么去面对宾客?”
“就告诉大家,斯达赶不及回来,临时改期。你不能一声不响,总得对大家有个交代!”
“我没有这分勇气,若斯达今天不回来,我根本没有颜面见任何人。我会把自己藏起来,躲得愈隐密愈好,到时,拜托你为我解释几句。”
“逃避也不是办法,难道你一生一世都下见人?现在放假,你还可以躲,上学了,你还不是要面对大家?况且,斯达若今天不回来,那他是决心不和你订婚的了,那你何不索性告诉大家,你不订婚了?”
“我没有这个勇气。”
“难堪也只是一次罢了,总好过分期逐个回覆,那才真叫烦。”
“先过了今天,以后的事以後再打算。”
“今天我订婚,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你必须出席,参加我的订婚舞会!”
“你怎么这样残忍?硬要逼我出去面对大家!”
“那是观点与认知角度不同罢了!其实你跟我去开心开心,时间反而容易过。”
“你开心、我难过,你就是不肯为我设想!”
“如果我不关心你、不为你想,我就不会在现在最忙碌的时候赶来看你了。斯达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不怪他,反而来怨我?”
“式芬——”董心湄也觉得自己很过分,连忙道歉:“我心情不好,请你原谅我!”
“别傻气,我怎会怪你?”胡式芬拍了拍她的肩。“既然你不想出去,我叫立德表哥来陪你,好不好?”
“立德回来了吗?”
“他答应回来参加我的订婚舞会,他昨晚已经回来了,让他来好吗?”
董心湄想想,摇摇头。“如果斯达今天不回来,我谁也不要见。”
“你这又何苦?你是如此不快乐,但李斯达可能正在过开心的日子。”
“不会的,他下午会回来,如果他不回来,说不定是出了意外,我才为他担心呢!”
“我却认为他是联合他母亲和家人在耍你!”
“耍我?”董心湄举起手指。“他送五克拉的钻戒耍我?”
“这双戒指是真是假,还成疑问!”
董心湄泄气了,她对李斯达开始没有信心,但是,她还是不愿意面对。
“别管他了,跟我回家玩一天,好不好?”胡式芬尽能力想说服她。
“我真的没心情玩。式芬,时候不早,你还是回家打扮,迎接宾客吧!”
胡式芬看看表,叫着:“哎哟,一个早上就这样过去了!心湄,你真的不肯洒脱一点跟我回家吗?”
“你不要为难我,我改天请你和哥顿吃饭,补祝你和哥顿订婚之喜。哥顿那方面,还请你替我说对不起!”
“如果你考虑过了,想来玩玩,我立刻请立德表哥来接你……”
胡式芬终于走了!
董心湄独个儿由床头坐到床尾,再由床尾坐到床头,时间过得很慢,但也总算过去了。
已经捱到下午一点钟,她守住电话,等候电话铃响;她也守住房门,希望有人敲响她的房门,而那个人当然是李斯达了。
房门的确有人敲响过,但那人是凤姐,请董心湄去吃午饭。她不想吃,叫凤姐不要烦她。
“小姐,你已经没有吃早餐了……”
“我不想吃!”
“你不吃东西又不睡觉,会把身体捱坏的。”
“人几天不吃东西不会死的。如果李少爷不来,我但愿今天死掉。”
“小姐,你怎么会这样想?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凤姐吓得跟什么似的。
“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不会为任何人或自己去自杀,但我的确很不开心。”
董心湄把头埋在膝盖头。“你出去,除了李少爷,你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董心湄把凤姐推出房门外面。
这一次,不是她开生日舞会,是关乎她的终身大事,她怎么不难过?怎食得下咽?
过不了一会儿,有人按响房门铃,董心湄内心一阵喜悦。“斯达!”她边喊着边冲了出去,打开房门迎接,却看见母亲董太太站在房门口。
“妈……咪!”她说不出的难过与失望。
董太太一看女儿,禁不住低叫:“宝贝,什么时候了,你还没有梳妆?”
“早上梳洗过了。”董心湄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
“我是说打扮呀!对了!最初舞会是在李斯达家里举行,怎会忽然又改了在式芬家?连地点也改来改去,做事一点计划也没有。”
“如果斯达四点钟不回来,舞会还会取消。当然,你可以参加式芬的订婚舞会,他们是照常举行的。”
“取消?这种事情也可以闹着玩?你们这些年轻人,取消也该一早通知我们。你知道我和你爹地,为了参加你的订婚舞会,推掉多少约会,少赚了多少钱?”董太太苦恼,很不高兴。
“我怎能一早通知你?我连斯达在哪也不知道!”
“你们小俩口吵架了?在这重要关头吵架?香港那么小,他能走到哪里?我们派人四处去找找他!”
“他根本不在香港,他失踪啦!”
“失踪?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星期之前了。”
“你真是,他失踪一个星期也不告诉我们?订婚岂同儿戏。”
“这个星期你和爹地有回家吗?一个去日本公干,一个去大陆谈生意,我连你们都见不到,怎么告诉你?”
“别提过去,你先告诉我,他怎会失踪的?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之后情况又怎样?”.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我一时之间很难向妈咪你解释清楚。”董心湄长叹了一口气,父母一向不关心她,什么也不知道,要她说,从何说起?“况且,我实在不知道斯达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是答应了你四点钟回来和你订婚吗?距离四点钟不远,你赶快换衣服吧!”
“他没答应,他什么诺言都没有许下,是我自己想像,四点钟之前回来还赶得及,四点钟后宾客都来了,舞会也开始了,一切都迟了!”
“唉!心湄,你怎么那样糊涂?爱上一个完全没有责任心,又不守信用的人。是他要和你订婚的,是不是?”董太太埋怨起女儿来。
“也许习惯了,你和爹地答应了带我去海洋公园,为我开生日会,但到时必定因为有应酬而不见人影,一切都被迫取消。”
“那怎能相提并论?海洋公园可以天天去,生日年年有,我们去应酬,不是为玩乐,是为了赚钱。”
“你们赚的钱还不够多?”
“傻孩子,钱哪有嫌多的道理?当然是愈多愈好,而且,我们夫妇俩辛辛苦苦地赚钱,到底是为了谁?”
“自然是为了你们自己!”心湄每一次看见父母,他们总离不开一个“钱”字,所以董心湄对金钱特别反感。
“当然不是!我们年纪渐老,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将来的钱都留给你,所以我们辛苦赚钱也是为了你。”
“我不要那么多钱,我也花不了那么多钱。”
“你年纪还小,不知道金钱的好处。”
“但由小至大,我已经知道有很多东西是金钱所买不到的。”
“世界上竟然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董太太觉得很好笑。“那些是什么?”
“亲情与关心!”
“我们不疼惜你吗?不关心你吗?对你不够好吗?你不是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吗?”
“我和斯达的事,你和爹地又知道多少?”
“你不说,我们怎会知道?”
“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我说个清楚明白吗?从他两次失踪,回来后对我态度上的转变……”
董太太哑然,但—会儿又说:“总之,李斯达不是个好男孩,他并不是真心爱你,他不回来,你也不用为他伤心。过去的算了,以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男孩子。”
“其实,他是很爱我的……”
“他既然那么爱你,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答应了和你订婚又不回来?”
董心湄摇了摇头。“我要知道就好了。”
“我知道,他想逃避责任!式芬的订婚舞会你想不想参加?”
“我没有面目去见我的同学、朋友。”
“在家休息一下也好,要是四点钟李斯达回来,我们一起去式芬家,否则,我和你爹地去参加韦爵士的寿宴。”
“你和爹地不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吗?”
“我们和韦爵士正在合作做生意,他的寿宴我们不出席,说不过去。”
“妈咪,你就当作我今天订婚吧!”
“根本没有这回事,怎可以当?韦爵士问起来我们会哑口无言。心湄,你要识大体,不要这样孩子气。”
“赚钱!一天到晚都是赚钱!”董心湄既失望又生气。
“如果我们不努力赚钱,你怎么可以住这样豪华的房子?穿这样名贵的衣服?”
“我宁可不住华厦……”
“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如果李斯达回来就通知我们,否则,我和你爹地去赴生日宴。”董太太拍拍她的头。“你样子好疲倦,应该睡一大觉……”
董太太不理会女儿的需求,出去了。
董心湄望著母亲的背影,心很酸,眼泪都涌到眼眶。今天,她完全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人真真正正地关心她。想着想著,眼泪都淌下来了……
徐立德一直很挂念董心湄,但又不敢去看她,为了见她一面,他特别提早到胡式芬家。
徐立德一看见迎宾位置只站着胡式芬和哥顿,心就往下沉,今天是董心湄、李斯达和胡式芬、哥顿联合订婚,怎么不见董心湄?
他向胡式芬、哥顿祝过福、送上贺礼后,把胡式芬拉至一边。
“今天是你们和湄湄、斯达联合订婚;怎么不见湄湄那一对?”
“唉!”胡式芬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我竟忘了告诉你。斯达一直没有回来过,而且音讯全无。”
“他不是真的失踪口巴?”
“八成是。”
“他会不会出了意外?”
“那就不得而知。心湄想尽办法,也找不到这个人。”胡式芬苦恼地说:“我很为心湄担心!”
“心湄怎样了?”
“窝在家里,仍在等候斯达,不过,她已经吩咐我代她向大家宣布,她和斯达的订婚典礼取消,她没有理由一个人来独担大局,订婚是两个人的事。”
“家里只有湄湄一个人吗?”
“是的,半小时前我和她通过电话,刚过四点钟,她爹妈已不能等,急着出去交际应酬。”
“这时候她的父母怎可以离开她?现在正是她最需要人陪伴、安慰的时候。”
“唉!”式芬摇一下头。“她虽然没有承认,但我听得出她在电话里哭了。她一个人孤立无助,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式芬!”徐立德急叫:“我马上去董家陪伴湄湄。”
“你去?也不是太好,她也许不希望你见到她失落的样子。她的心情很矛盾,人很迷惘,她可能不想见到你。”
“不会的,每次斯达不在,总是我去陪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次不同,以前一切还未决定,这一次斯达向她求了婚,也戴上订婚戒指,她的身分是斯达的未婚妻,所以斯达离去后,我提议过请你去陪伴她,她坚决拒绝了。”
“我知道,她认为自己是个有未婚夫的人,就应该安分守己,不可以再交什么男朋友。但斯达又不见人影,他们今天订婚,他也不出现,他还算是湄湄的未婚夫吗?”
“你真要去看心湄?”
“我很想念她,天天都想,我现在马上就去,不能让她孤立无援。”
胡式芬想一想。“你最好先和心湄通一个电话,打听一下她的意思,不要硬来,也许她不接受。”
“好吧!我先和她通过电话。”
徐立德总共打了六个电话,董心湄才肯接听:“立德吗?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一个人在家里,做些什么?”
“我坐在电话旁边,等斯达的电话。”
“照我看,他今天不会打电话给你了,要打,早该打回来,是不是?”
“他是赶不及和我订婚,但无论如何,也应该向我解释一下,订婚和开生日舞会是不同的。”
“你等了大半天,不疲倦吗?”
“疲倦、好疲倦,因为我不是等了大半天,而是等了半辈子了。”
“有人陪你等,聊聊天,时间容易过些,是不是?”
“是的,但爹地和妈咪等不及,已经出去寻快乐去了。不!其实我应该说;他们忙着出去赚钱。哈!为了我下半生过得好,他们忙着为我赚钱!”她顿了一会儿:“多体贴的父母!”
“他们出去不要紧,我马上来陪伴你!”
“啊,不要!今天我不想见陌生人,我今天的情绪不好。”
“我也算是陌生人?”徐立德有点心痛。“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朋友,而且还是好朋友吗?”
“是的,我说过。你是我的朋友,但今天我连好朋友都不想见,我很糟,连早上穿的睡衣都还没有换,怎可以见人?”
“加件晨楼上去下就可以了吗?湄湄,让我来与你作陪,我们聊天直到斯达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不好!我今天只想一个人。立德,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今天我想单独静一下,你就顺我一次吧!”
董心湄求他,他不能说不,他怎可以不顺从她呢?“我明天来看你,好不好?”’
“你还是等我的电话吧!”
“湄湄,湄湄……”.·
“心湄怎么了?”胡式芬忍不住问。
“她把电话挂上了。”
“她不愿意见你,是不是?”
“她说不想见家人以外的人,她的父母不该在这时候扔下她去交际应酬。”,
“订婚对心湄来说是终身大事,但在她的父母看来,是小事一件罢了,怎比得上钞票吸引人?”
“不知湄湄今天怎样过?”徐立德担心得叹气。
“只能呆呆地等斯达。心湄认识他是一生中最大的错事,他三番两次地伤害心湄;而我,更是罪大恶极,因为是我撮合他们的。”
“你猜斯达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发生,他只是想悔婚罢了!”
“不会吧?找到湄湄这样好的女孩子,他怎舍得?他是回英国的,会不会他的母亲或是父亲出了事,他赶不及回来?”
“我不相信他的父母有什么事!”胡式芬不以为然。“他只是不想和心湄结婚,握着宝石都不珍惜,身在福中不知福!”
“式芬,你不了解男孩子,斯达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他是的,他不是正常的男孩子,他鬼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式芬——”这时候,哥顿走过来。“我表婶想见见你!”
“你去招待亲友,不用管我。”
“出去玩玩,反正你今天也不能去董家了。”
“你快出去,我自有安排……”
订婚典礼后第二天,董心湄靠在床上发呆,董太太敲敲门后走进来。
“昨天你真的没有出去?”她坐在床边,看见女儿容颜憔悴。
董心湄摇一下头。
“斯达不回来,未必是一件坏事,反正你们还没有结婚,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好过将来你们结了婚后他才负你。”
“也许是吧!”董心湄无精打采。
“你看得开就好了,除了斯达,世界上还有许多好男孩,你别把昨天不愉快的事放在心上。”
董心湄没有说话,目光仍然呆滞。
“昨天临时取消婚事,你对同学、朋友都没有交代,那不大好。这儿有二十万,是我和爹地送你的,你请大家吃顿饭算是请罪,剩下的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斯达对你不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善待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谢谢妈。”董心湄苦笑:“当一切都没有的时候,钱真是最好,说不定还可以买个丈夫!”
“以你的条件,不需要买丈夫,很快就会有男孩子追求你。”董太太拍拍女儿的手臂。“况且,你也不一无所有,因为你还有爹地、妈咪,我们永远支持你。”
“特别是金钱上的支持,没有你们,我想请人吃饭都没本事。”
“父母始终是最亲、最好的!”董太太把支票塞在女儿的手中。“今晚张绅士请吃饭,我们不能陪你了,你约朋友出去玩吧!”
“是呀,反正有钱呢!”董心湄等母亲走出房间,她把支票随手一扔,她是她母亲,但她连她真正的需要都不知道,也不管她多寂寞,也不肯多留一会儿陪陪她,给她些钱打发她就算了。
看看钟,下午两点了,一整晚靠在床上,连腰骨都酸软,很想睡一觉,但又老平复不了心情。
她去洗个头、洗个澡,打发时间、做同样的工作,今天已经做了第二次了。她换了套黑色的皮外套、黑色丝绒短裤、长皮靴,那一身的黑,正如她的心情一样。
凤姐走进来,捧着一大盆水果。
“小姐,今天天气真好,太阳照得满屋金光。”她放下水果,边说边拉开露台的窗幔和窗纱。“暖和呢!小姐,要不要到露台晒晒太阳?”
下了两天雨,天气正如她的心情一样,好像要发霉。
她听见凤姐这样说,就踏脚出露台。看看楼下的花园,看看邻家,李家静静的,当然看不见那位邻家漂亮的男孩。
突然,有东西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捡起一看,原来是一片占三的玫瑰花瓣。
她正奇怪,花瓣就像雨点那样飞满她头上、身上,令她惊喜莫名。
呵落花、落花……花在跳舞,看这些花瓣,全是白的,啊——好美!好美!”她忍不住伸出两手抓着那些花瓣,一面呼叫。
“还很香呢!小姐!”
“是啊!唔——这花瓣还好鲜!凤姐,奇怪了,我们楼上是天台,天台上没有种白玫瑰啊?”
“可能是天上落下来的。”
“胡说,哪有这种事!”她索性坐在露台上,花瓣落满她双脚,她用双手捧着、散着花瓣来玩,一面叫:“花又跳舞了!花又跳舞了!”她环抱起一大怀抱的花瓣,慢慢松开双手,让花在指间落下、落下……一直落尽了,她又笑著叫:“花跳舞了!”
她一瓣一瓣检视,其中有一、两瓣是新鲜的,但大部分花瓣都镶上一条浅咖啡色的边,那证明这些花即将开尽残落。
她只曾跟一个人说过,不要把鲜花的花办一片片剥落,花儿是要爱惜,而不是伤害的。
她一面弄花瓣一面问:“徐立德,徐少爷是不是来了?”
凤姐装作忙碌地收舍房间,没听到的样子。
“只有徐少爷知道我喜欢看落花,看花瓣跳舞!”
“……”凤姐还是没回话。
“只有徐少爷会放花瓣给我看!”
“小姐,你在跟我说话?”
“只有徐少爷会买快要凋谢的花瓣!”
“小姐呀!你今晚喜欢吃西餐?还是中菜?”
“徐少爷是不是在天台上?”董心湄回过头去,大声问:“凤姐,你聋了?”
“小姐,你放过我!”凤姐走到她身后,吃惊地弯着身。
“有话快说。”
“我知道未经你同意,不应该让徐少爷进屋。我知道我犯了大错,更不应该让徐少爷到天台上。”
“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凤姐垂下头。“徐少爷要来看你,我不答应;徐少爷要送花给小姐,我也推了;后来徐少爷知道小姐两天没吃东西……”
“他怎会知道呢?”董心湄语气并不重。
“也是我说的。徐少爷知道了好紧张,他说会饿坏小姐,他在想办法,他望着小姐的露台出了神,突然他问我:“小姐房间上面是什么?”,我告诉他是天台,他想了一会儿,就求我让他上天台,我觉得……我觉得天台无所谓,就答应了。徐少爷便开着汽车离去,不一会又回来,带了许多花瓣。他说要到天台上散花瓣,我觉得奇怪,徐少爷说小姐最喜欢看花儿跳舞……”
“于是你就和他合谋,打开露台,引我出去?”
“我该死,小姐,但我和徐少爷都只是想让小姐快乐。”
“我果然开心了,你变成了功臣啦?”
“我不敢,小姐。有功也是徐少爷立的,是他自个儿做好一切,我也没做过什么?”凤姐求着:“小姐,请你饶了我吧!”
“我没说过惩罚你。”董心湄玩着她的头发,上面已经没有落花。“既然徐少爷有功,你还不请他下来?”
“是的!小姐。”凤姐很开心。“我马上去请……”
凤姐开开心心地出去了,董心湄摇摇头,又拾了一大把花瓣。
这样子她可以玩一个下午,她正玩得开心入迷。
“湄湄!”
董心湄回过头去,徐立德穿了一套和花瓣一样白的白西装,站在她身后。
“立德,你可以坐下来。”
“不了,我站着看你玩,我怕坐扁了你的花儿。”
“随便你!”她举手抛出一大把花瓣。“花落了!不,不,花儿跳舞了!”
“好美啊!”
“是的。立德,你有没有发觉,一个人看见花落也可以这样开心,是不是有点变态?”
“为什么?”
“花落了不是应该为它悲哀吗?有什么值得高兴?”
“但在你的眼中,不是花落,是花儿在跳舞,为什么不值得开心?”
“是的!”董心湄点头同意。
徐立德索性蹲在她背后。
“全是白色的花瓣,倒有点像飘雪。”董心湄看著花瓣片片落下。
“喜欢看下雪吗?”
“也喜欢!”
“花儿在雪中跳舞,岂不更美?”
“是啊!全是白色的,真像花儿在雪中跳舞。今天全是白玫瑰,真像!”董心湄突然感到很兴奋。
“我特别选的,你喜欢吧?”
“好喜欢!”
“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这时候,凤姐送饮料进来,其实她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只等适当时机进来。
“小姐,吩咐厨房弄些点心好不好?”凤姐问。.
“湄湄,不说犹可,一提起点心,肚子就饿。我忙着赶来,连午饭也没吃!”
“你很早来吗?”
“我吃过早餐就来了!”立德苦苦哀求,故意夸张一点,因为他本意是要诱导董心吃东西。“湄湄,行行善,请厨房做点心,我饿苦了,你陪我吃一些!”
“你喜欢吃什么点心?”
“先说好你肯不肯陪我吃?你不吃,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好!”董心湄情绪稳定了、心情开朗了,肚子开始在叫口号,她饿了。“陪你吃一点,喜欢吃咸,还是甜?”
“我吩咐厨房咸也弄、甜也弄,总之,把最好吃的弄出来,由少爷和小姐选择。”凤姐十分有兴致。
“这办法也不错!”董心湄说:“不过别误太久,徐少爷饿!”
“知道了,我马上出去……”
“你不用管我,自己玩,玩腻了是不是?”
“怎会?根本还没有玩够!”董心湄突然想起。“你什么时候回欧洲?”
“不用再回去了,那里的公司一切都上轨道了。这一次,我会在香港住很久很久,九五年内我不打算离开。”
“生意不管了?”
“管!我在香港发展,如果情况不错,会一直伸延至中国,那起码要花我两、三年。”
“还有两年就九七了!”
“我一点都不害怕九七,我回来那么多次,发觉香港是个好地方,起码比我去过的地方都好。”
“你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了。”
“所以呢,在比较之下,我特别喜欢香港。我相信九七的香港,会比九五的香港更好!”
“你这番话最好告诉那些急着移民的香港人,他们好怕,把家产卖尽,都要溜到外国去!”
“可惜这儿没有海德公园。”
“可是,这儿有维多利亚公园。”
“好,改天我去演讲!”徐立德说得开心:“我留下来,可以常常看到你!”
“我有什么好看?应该说,你留下来我才可以多看到一场花之舞。”
“你喜欢,我可以每天到你天台上散花!”
“天天就不好,太浪费!式芬的妈咪说,会折福的!”
“反正花开尽了也会落。”
“但这儿有多少未开尽的花呢!”
“其实,你是个很好心肠的女孩子。”
“但我最近遇到的,都不是好事,是不是好心没好报?”董心湄叹了一口气。
“你一定又在为斯达不开心了。”
“难道我应该开心吗?我头脑又没有问题,我算坚强了,换成别的人肯定受不住,恐怕早自杀了!”
“那些人对生命不负责任,你怎可以和那些人比?”
“我有足够的理由毁灭自己。”
“订婚迟一点早一点没有关系,只要你对斯达有信心。”
“本来信心全无,但这半年,他实在对我一天比一天好,特别是他离去前的一段日子,他简直是个完美的情人。”
“啊!”
“他给我送花,给我买礼物,别以为只是小意思,那些他以前都不会做的!”
“式芬跟我说过斯达不送花的。”
“是呀!过去,他什么都没有送给我过,哪还说送花?後来他送花、送礼物,宠我、疼我、关心我、体贴我,因为我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要对我好。以前,他极少理会我。我喜欢的事,他做;我不喜欢的事,他一样做,因为他把我当一般的女朋友。”
“照道理说,他对你是真心的。”
“以前或许不是,他只把我当普通朋友,我在他心目中,大概排第七、八位,后来他就重视我了,不是第一位也会是第二位。”
“会不会他不喜欢太早结婚?他才二十二、三岁。”
“不!是他先向我求婚,我没有答应,因为我想念书,他还三番两次地求我。后来式芬提议订婚,说订了婚一样感情不能变,他就马上答应,还徵求他妈咪的同意,还送了一只五克拉的订婚钻戒给我,所以,我对他才用的人。是他要和你订婚的,是不是?”董太太埋怨起女儿来。
“也许习惯了,你和爹地答应了带我去海洋公园,为我开生日会,但到时必定因为有应酬而不见人影,一切都被迫取消。”
“那怎能相提并论?海洋公园可以天天去,生日年年有,我们去应酬,不是为玩乐,是为了赚钱。”
“你们赚的钱还不够多?”
“傻孩子,钱哪有嫌多的道理?当然是愈多愈好,而且,我们夫妇俩辛辛苦苦地赚钱,到底是为了谁?”
“自然是为了你们自己!”心湄每一次看见父母,他们总离不开一个“钱”字,所以董心湄对金钱特别反感。
“当然不是!我们年纪渐老,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将来的钱都留给你,所以我们辛苦赚钱也是为了你。”
“我不要那么多钱,我也花不了那么多钱。”
“你年纪还小,不知道金钱的好处。”
“但由小至大,我已经知道有很多东西是金钱所买不到的。”
“世界上竟然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董太太觉得很好笑。“那些是什么?”
“亲情与关心!”
“我们不疼惜你吗?不关心你吗?对你不够好吗?你不是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吗?”
“我和斯达的事,你和爹地又知道多少?”
“你不说,我们怎会知道?”
“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我说个清楚明白吗?从他两次失踪,回来后对我态度上的转变……”
董太太哑然,但—会儿又说:“总之,李斯达不是个好男孩,他并不是真心爱你,他不回来,你也不用为他伤心。过去的算了,以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男孩子。”
“其实,他是很爱我的……”
“他既然那么爱你,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答应了和你订婚又不回来?”
董心湄摇了摇头。“我要知道就好了。”
“我知道,他想逃避责任!式芬的订婚舞会你想不想参加?”
“我没有面目去见我的同学、朋友。”
“在家休息一下也好,要是四点钟李斯达回来,我们一起去式芬家,否则,我和你爹地去参加韦爵士的寿宴。”
“你和爹地不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吗?”
“我们和韦爵士正在合作做生意,他的寿宴我们不出席,说不过去。”
“妈咪,你就当作我今天订婚吧!”
“根本没有这回事,怎可以当?韦爵士问起来我们会哑口无言。心湄,你要识大体,不要这样孩子气。”
“赚钱!一天到晚都是赚钱!”董心湄既失望又生气。
“如果我们不努力赚钱,你怎么可以住这样豪华的房子?穿这样名贵的衣服?”
“我宁可不住华厦……”
“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如果李斯达回来就通知我们,否则,我和你爹地去赴生日宴。”董太太拍拍她的头。“你样子好疲倦,应该睡一大觉……”
董太太不理会女儿的需求,出去了。
董心湄望著母亲的背影,心很酸,眼泪都涌到眼眶。今天,她完全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人真真正正地关心她。想着想著,眼泪都淌下来了……
徐立德一直很挂念董心湄,但又不敢去看她,为了见她一面,他特别提早到胡式芬家。
徐立德一看见迎宾位置只站着胡式芬和哥顿,心就往下沉,今天是董心湄、李斯达和胡式芬、哥顿联合订婚,怎么不见董心湄?
他向胡式芬、哥顿祝过福、送上贺礼后,把胡式芬拉至一边。
“今天是你们和湄湄、斯达联合订婚;怎么不见湄湄那一对?”
“唉!”胡式芬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我竟忘了告诉你。斯达一直没有回来过,而且音讯全无。”
“他不是真的失踪口巴?”
“八成是。”
“他会不会出了意外?”
“那就不得而知。心湄想尽办法,也找不到这个人。”胡式芬苦恼地说:“我很为心湄担心!”
“心湄怎样了?”
“窝在家里,仍在等候斯达,不过,她已经吩咐我代她向大家宣布,她和斯达的订婚典礼取消,她没有理由一个人来独担大局,订婚是两个人的事。”
“家里只有湄湄一个人吗?”
“是的,半小时前我和她通过电话,刚过四点钟,她爹妈已不能等,急着出去交际应酬。”
“这时候她的父母怎可以离开她?现在正是她最需要人陪伴、安慰的时候。”
“唉!”式芬摇一下头。“她虽然没有承认,但我听得出她在电话里哭了。她一个人孤立无助,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式芬!”徐立德急叫:“我马上去董家陪伴湄湄。”
“你去?也不是太好,她也许不希望你见到她失落的样子。她的心情很矛盾,人很迷惘,她可能不想见到你。”
“不会的,每次斯达不在,总是我去陪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次不同,以前一切还未决定,这一次斯达向她求了婚,也戴上订婚戒指,她的身分是斯达的未婚妻,所以斯达离去后,我提议过请你去陪伴她,她坚决拒绝了。”
“我知道,她认为自己是个有未婚夫的人,就应该安分守己,不可以再交什么男朋友。但斯达又不见人影,他们今天订婚,他也不出现,他还算是湄湄的未婚夫吗?”
“你真要去看心湄?”
“我很想念她,天天都想,我现在马上就去,不能让她孤立无援。”
胡式芬想一想。“你最好先和心湄通一个电话,打听一下她的意思,不要硬来,也许她不接受。”
“好吧!我先和她通过电话。”
徐立德总共打了六个电话,董心湄才肯接听:“立德吗?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一个人在家里,做些什么?”
“我坐在电话旁边,等斯达的电话。”
“照我看,他今天不会打电话给你了,要打,早该打回来,是不是?”
“他是赶不及和我订婚,但无论如何,也应该向我解释一下,订婚和开生日舞会是不同的。”
“你等了大半天,不疲倦吗?”
“疲倦、好疲倦,因为我不是等了大半天,而是等了半辈子了。”
“有人陪你等,聊聊天,时间容易过些,是不是?”
“是的,但爹地和妈咪等不及,已经出去寻快乐去了。不!其实我应该说;他们忙着出去赚钱。哈!为了我下半生过得好,他们忙着为我赚钱!”她顿了一会儿:“多体贴的父母!”
“他们出去不要紧,我马上来陪伴你!”
“啊,不要!今天我不想见陌生人,我今天的情绪不好。”
“我也算是陌生人?”徐立德有点心痛。“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朋友,而且还是好朋友吗?”
“是的,我说过。你是我的朋友,但今天我连好朋友都不想见,我很糟,连早上穿的睡衣都还没有换,怎可以见人?”
“加件晨楼上去下就可以了吗?湄湄,让我来与你作陪,我们聊天直到斯达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不好!我今天只想一个人。立德,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今天我想单独静一下,你就顺我一次吧!”
董心湄求他,他不能说不,他怎可以不顺从她呢?“我明天来看你,好不好?”’
“你还是等我的电话吧!”
“湄湄,湄湄……”.·
“心湄怎么了?”胡式芬忍不住问。
“她把电话挂上了。”
“她不愿意见你,是不是?”
“她说不想见家人以外的人,她的父母不该在这时候扔下她去交际应酬。”,
“订婚对心湄来说是终身大事,但在她的父母看来,是小事一件罢了,怎比得上钞票吸引人?”
“不知湄湄今天怎样过?”徐立德担心得叹气。
“只能呆呆地等斯达。心湄认识他是一生中最大的错事,他三番两次地伤害心湄;而我,更是罪大恶极,因为是我撮合他们的。”
“你猜斯达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发生,他只是想悔婚罢了!”
“不会吧?找到湄湄这样好的女孩子,他怎舍得?他是回英国的,会不会他的母亲或是父亲出了事,他赶不及回来?”
“我不相信他的父母有什么事!”胡式芬不以为然。“他只是不想和心湄结婚,握着宝石都不珍惜,身在福中不知福!”
“式芬,你不了解男孩子,斯达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他是的,他不是正常的男孩子,他鬼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式芬——”这时候,哥顿走过来。“我表婶想见见你!”
“你去招待亲友,不用管我。”
“出去玩玩,反正你今天也不能去董家了。”
“你快出去,我自有安排……”
订婚典礼后第二天,董心湄靠在床上发呆,董太太敲敲门后走进来。
“昨天你真的没有出去?”她坐在床边,看见女儿容颜憔悴。
董心湄摇一下头。
“斯达不回来,未必是一件坏事,反正你们还没有结婚,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好过将来你们结了婚后他才负你。”
“也许是吧!”董心湄无精打采。
“你看得开就好了,除了斯达,世界上还有许多好男孩,你别把昨天不愉快的事放在心上。”
董心湄没有说话,目光仍然呆滞。
“昨天临时取消婚事,你对同学、朋友都没有交代,那不大好。这儿有二十万,是我和爹地送你的,你请大家吃顿饭算是请罪,剩下的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斯达对你不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善待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谢谢妈。”董心湄苦笑:“当一切都没有的时候,钱真是最好,说不定还可以买个丈夫!”
“以你的条件,不需要买丈夫,很快就会有男孩子追求你。”董太太拍拍女儿的手臂。“况且,你也不一无所有,因为你还有爹地、妈咪,我们永远支持你。”
“特别是金钱上的支持,没有你们,我想请人吃饭都没本事。”
“父母始终是最亲、最好的!”董太太把支票塞在女儿的手中。“今晚张绅士请吃饭,我们不能陪你了,你约朋友出去玩吧!”
“是呀,反正有钱呢!”董心湄等母亲走出房间,她把支票随手一扔,她是她母亲,但她连她真正的需要都不知道,也不管她多寂寞,也不肯多留一会儿陪陪她,给她些钱打发她就算了。
看看钟,下午两点了,一整晚靠在床上,连腰骨都酸软,很想睡一觉,但又老平复不了心情。
她去洗个头、洗个澡,打发时间、做同样的工作,今天已经做了第二次了。她换了套黑色的皮外套、黑色丝绒短裤、长皮靴,那一身的黑,正如她的心情一样。
凤姐走进来,捧着一大盆水果。
“小姐,今天天气真好,太阳照得满屋金光。”她放下水果,边说边拉开露台的窗幔和窗纱。“暖和呢!小姐,要不要到露台晒晒太阳?”
下了两天雨,天气正如她的心情一样,好像要发霉。
她听见凤姐这样说,就踏脚出露台。看看楼下的花园,看看邻家,李家静静的,当然看不见那位邻家漂亮的男孩。
突然,有东西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捡起一看,原来是一片占三的玫瑰花瓣。
她正奇怪,花瓣就像雨点那样飞满她头上、身上,令她惊喜莫名。
呵落花、落花……花在跳舞,看这些花瓣,全是白的,啊——好美!好美!”她忍不住伸出两手抓着那些花瓣,一面呼叫。
“还很香呢!小姐!”
“是啊!唔——这花瓣还好鲜!凤姐,奇怪了,我们楼上是天台,天台上没有种白玫瑰啊?”
“可能是天上落下来的。”
“胡说,哪有这种事!”她索性坐在露台上,花瓣落满她双脚,她用双手捧着、散着花瓣来玩,一面叫:“花又跳舞了!花又跳舞了!”她环抱起一大怀抱的花瓣,慢慢松开双手,让花在指间落下、落下……一直落尽了,她又笑著叫:“花跳舞了!”
她一瓣一瓣检视,其中有一、两瓣是新鲜的,但大部分花瓣都镶上一条浅咖啡色的边,那证明这些花即将开尽残落。
她只曾跟一个人说过,不要把鲜花的花办一片片剥落,花儿是要爱惜,而不是伤害的。
她一面弄花瓣一面问:“徐立德,徐少爷是不是来了?”
凤姐装作忙碌地收舍房间,没听到的样子。
“只有徐少爷知道我喜欢看落花,看花瓣跳舞!”
“……”凤姐还是没回话。
“只有徐少爷会放花瓣给我看!”
“小姐,你在跟我说话?”
“只有徐少爷会买快要凋谢的花瓣!”
“小姐呀!你今晚喜欢吃西餐?还是中菜?”
“徐少爷是不是在天台上?”董心湄回过头去,大声问:“凤姐,你聋了?”
“小姐,你放过我!”凤姐走到她身后,吃惊地弯着身。
“有话快说。”
“我知道未经你同意,不应该让徐少爷进屋。我知道我犯了大错,更不应该让徐少爷到天台上。”
“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凤姐垂下头。“徐少爷要来看你,我不答应;徐少爷要送花给小姐,我也推了;后来徐少爷知道小姐两天没吃东西……”
“他怎会知道呢?”董心湄语气并不重。
“也是我说的。徐少爷知道了好紧张,他说会饿坏小姐,他在想办法,他望着小姐的露台出了神,突然他问我:“小姐房间上面是什么?”,我告诉他是天台,他想了一会儿,就求我让他上天台,我觉得……我觉得天台无所谓,就答应了。徐少爷便开着汽车离去,不一会又回来,带了许多花瓣。他说要到天台上散花瓣,我觉得奇怪,徐少爷说小姐最喜欢看花儿跳舞……”
“于是你就和他合谋,打开露台,引我出去?”
“我该死,小姐,但我和徐少爷都只是想让小姐快乐。”
“我果然开心了,你变成了功臣啦?”
“我不敢,小姐。有功也是徐少爷立的,是他自个儿做好一切,我也没做过什么?”凤姐求着:“小姐,请你饶了我吧!”
“我没说过惩罚你。”董心湄玩着她的头发,上面已经没有落花。“既然徐少爷有功,你还不请他下来?”
“是的!小姐。”凤姐很开心。“我马上去请……”
凤姐开开心心地出去了,董心湄摇摇头,又拾了一大把花瓣。
这样子她可以玩一个下午,她正玩得开心入迷。
“湄湄!”
董心湄回过头去,徐立德穿了一套和花瓣一样白的白西装,站在她身后。
“立德,你可以坐下来。”
“不了,我站着看你玩,我怕坐扁了你的花儿。”
“随便你!”她举手抛出一大把花瓣。“花落了!不,不,花儿跳舞了!”
“好美啊!”
“是的。立德,你有没有发觉,一个人看见花落也可以这样开心,是不是有点变态?”
“为什么?”
“花落了不是应该为它悲哀吗?有什么值得高兴?”
“但在你的眼中,不是花落,是花儿在跳舞,为什么不值得开心?”
“是的!”董心湄点头同意。
徐立德索性蹲在她背后。
“全是白色的花瓣,倒有点像飘雪。”董心湄看著花瓣片片落下。
“喜欢看下雪吗?”
“也喜欢!”
“花儿在雪中跳舞,岂不更美?”
“是啊!全是白色的,真像花儿在雪中跳舞。今天全是白玫瑰,真像!”董心湄突然感到很兴奋。
“我特别选的,你喜欢吧?”
“好喜欢!”
“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这时候,凤姐送饮料进来,其实她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只等适当时机进来。
“小姐,吩咐厨房弄些点心好不好?”凤姐问。.
“湄湄,不说犹可,一提起点心,肚子就饿。我忙着赶来,连午饭也没吃!”
“你很早来吗?”
“我吃过早餐就来了!”立德苦苦哀求,故意夸张一点,因为他本意是要诱导董心吃东西。“湄湄,行行善,请厨房做点心,我饿苦了,你陪我吃一些!”
“你喜欢吃什么点心?”
“先说好你肯不肯陪我吃?你不吃,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好!”董心湄情绪稳定了、心情开朗了,肚子开始在叫口号,她饿了。“陪你吃一点,喜欢吃咸,还是甜?”
“我吩咐厨房咸也弄、甜也弄,总之,把最好吃的弄出来,由少爷和小姐选择。”凤姐十分有兴致。
“这办法也不错!”董心湄说:“不过别误太久,徐少爷饿!”
“知道了,我马上出去……”
“你不用管我,自己玩,玩腻了是不是?”
“怎会?根本还没有玩够!”董心湄突然想起。“你什么时候回欧洲?”
“不用再回去了,那里的公司一切都上轨道了。这一次,我会在香港住很久很久,九五年内我不打算离开。”
“生意不管了?”
“管!我在香港发展,如果情况不错,会一直伸延至中国,那起码要花我两、三年。”
“还有两年就九七了!”
“我一点都不害怕九七,我回来那么多次,发觉香港是个好地方,起码比我去过的地方都好。”
“你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了。”
“所以呢,在比较之下,我特别喜欢香港。我相信九七的香港,会比九五的香港更好!”
“你这番话最好告诉那些急着移民的香港人,他们好怕,把家产卖尽,都要溜到外国去!”
“可惜这儿没有海德公园。”
“可是,这儿有维多利亚公园。”
“好,改天我去演讲!”徐立德说得开心:“我留下来,可以常常看到你!”
“我有什么好看?应该说,你留下来我才可以多看到一场花之舞。”
“你喜欢,我可以每天到你天台上散花!”
“天天就不好,太浪费!式芬的妈咪说,会折福的!”
“反正花开尽了也会落。”
“但这儿有多少未开尽的花呢!”
“其实,你是个很好心肠的女孩子。”
“但我最近遇到的,都不是好事,是不是好心没好报?”董心湄叹了一口气。
“你一定又在为斯达不开心了。”
“难道我应该开心吗?我头脑又没有问题,我算坚强了,换成别的人肯定受不住,恐怕早自杀了!”
“那些人对生命不负责任,你怎可以和那些人比?”
“我有足够的理由毁灭自己。”
“订婚迟一点早一点没有关系,只要你对斯达有信心。”
“本来信心全无,但这半年,他实在对我一天比一天好,特别是他离去前的一段日子,他简直是个完美的情人。”
“啊!”
“他给我送花,给我买礼物,别以为只是小意思,那些他以前都不会做的!”
“式芬跟我说过斯达不送花的。”
“是呀!过去,他什么都没有送给我过,哪还说送花?後来他送花、送礼物,宠我、疼我、关心我、体贴我,因为我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要对我好。以前,他极少理会我。我喜欢的事,他做;我不喜欢的事,他一样做,因为他把我当一般的女朋友。”
“照道理说,他对你是真心的。”
“以前或许不是,他只把我当普通朋友,我在他心目中,大概排第七、八位,后来他就重视我了,不是第一位也会是第二位。”
“会不会他不喜欢太早结婚?他才二十二、三岁。”
“不!是他先向我求婚,我没有答应,因为我想念书,他还三番两次地求我。后来式芬提议订婚,说订了婚一样感情不能变,他就马上答应,还徵求他妈咪的同意,还送了一只五克拉的订婚钻戒给我,所以,我对他才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不过……算了,别提了!”
“为什么?”
“式芬说那钻戒是假的,是他买来骗我的,既然存心骗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戒指呢?”徐立德没在她手上看到五克拉钻石的影子。
“他昨天不回来,我把戒指放进抽屉里。”
“给我看看,可以吗?”
董心湄想一想,去把钻戒拿了来。徐立德拿在手上,看了又看。
“如果连钻戒都是假的,证明他根本不想和我订婚!”
“我虽然不敢十分确定,但,初步看,这钻戒不像是假的。”徐立德仔细地拿着钻石看上看下。“我妈咪喜欢珠宝,有两间珠宝店和我们家很熟,我替你拿去给他们鉴定,好吗?”
“随便你,我根本不想要!”
“看过了,我再把结果告诉你……”
“不急。其实,只能证实我不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怎会呢?是他向你求婚。”
“他真的对我很好。”董心湄好像怕徐立德不信任她:“他宝贝我、紧张我,还答应我结婚后他会待我更好。他对我的真诚,令我感动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我们订婚那天耍我!”
“他不一定是耍你,可能真的遇上麻烦。你那么可爱,不要你是斯达的损失,他不会那样笨。”
“他条件好,不愁的,也许他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子,他妈咪常为他作媒相亲的。”
“我不相信有人比你更好!”
“那是因为你对我偏爱,如果你是斯达就好了!”
“我也希望自己是李斯达,可惜……”
吃点心时,董心湄问徐立德:“昨晚,式芬和哥顿的舞会好玩吗?”
“我没有正式参与,因为太惦念你,心情一直很坏,后来喝了几杯闷酒,在客房睡着了。一觉醒来,宾客全走光了,大概早上四、五点左右,连式芬都休息了,我便回家沐浴,希望时间早一点过,让我可以尽快见到你!”
“谢谢你那么关心我!”董心湄垂头,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今天不来散花,我大概还待在房间里心情不好,不想见人。”
“你这样下去,会闷出个病来,而且你天天不吃东西,缺乏营养,身体一样支持不住,不要太为难自己。况且,斯达怎样,你根本不知道,也许他很快就会回来和你订婚。”
“不会,他临走前我千叮万嘱的,他要回来,早回来了。订婚可不是闹着玩的,所有请柬都派发出去了,以后我没有脸见朋友。幸好学校放复活节假,否则,我连学都不敢上,教我怎样面对同学?”
“他既然疼你、关心你,必会为你设想,所以,我相信他一定出了事。”
“若他出了事,他的管家会在电话里告诉我,但他只说斯达根本没回家!”
“你打过电话到李家去?”
“打过,今天之前,他回英国之后,我天天打电话,找过斯达,找过他妈咪,甚至他爸爸!”
“全都找不着?”
“都不在,他爸爸去了美国公干,他妈妈天天外出,他自己呢,最初李家的管家说他人在香港,后来说他出去了,隔一天又说他没回过家!”
“你有没有留言?”
“有,我请管家通知他,我会一直等他们的电话。”
“他家中始终没有人?”
董心湄摇一下头:“没有,只有一个管家。”
“难道斯达没有回英国吗?”
“起码他妈咪在,只不过出外罢了!斯达回去与否,她也应该回我一个电话,我又不是没有和她通过电话,她又不是不认识我。”
“对!他妈妈应该跟你联络—下,她也应该想知道儿子去了哪里!”
“她对订婚礼也该关心,她曾专程来香港见我,我怎样接近斯达,我们订婚的日子,都是她安排、她选的。我们在这儿请过客后,还要再回到英国请客。英国那边也发了请柬的,取消婚礼,她一样要向亲友交代,照道理说,她不会不闻下问,起码应该和我通个消息,她向来对儿子特别紧张。”
“除非斯达已经回英国去了,儿子就在她身边。”
“我也是这样想,或许,订婚的事是假?英国那方面根本从未发过请柬?”
“他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要玩这游戏?”
“也许斯达想玩,她一向纵宠儿子,斯达要耍我,她就跟着耍我!”
“好神秘,简直像个谜。”
“我想得头都痛了!”
“别想他了。”徐立德给董心湄夹了个蟹黄烧卖:“先吃点东西,这些点心真好吃……”
第九章:
徐立德一早就来到董家,刚巧胡式芬和哥顿也来探望董心湄。
胡式芬一看见他就笑他:“我们立德表哥又来报到了!”
“难得湄湄肯接见我呢!”
“心湄已经想通了?”
“还没有。不过,整天愁眉苦脸,也苦不出个结果来吧?”董心湄微微一笑。
“是嘛!索性把烦恼抛开,轻松一下,那才聪明!为个无情无义的人伤心,真是犯不着呢!”
徐立德从灰白小格子西装袋内,拿出一只小皮盒来,交给董心湄。
“啊!立德表哥向心湄送上求婚戒指!”胡式芬起哄着叫。
“是斯达向湄湄求婚的钻石戒指。我当然也想,但没有这个福气!”
“检验过了?是不是烂玻璃一块?”
“不,是真的钻石,依照市价看,最少要一百五十万!”
“哇!李斯达真肯下本,花一百五十万欺骗心湄的感情,想必李家的家产也不少呢!”
“是真的吗?”董心湄有点不相信。
“真的!我拿到两间铺子去看过了!”
“他是什么意思?”董心湄握着戒指盒。“他还告诉我,钱是他二十二年的积蓄,他为什么肯为我花掉所有的积蓄?”
“李斯达做事一向没得解释,可能那时候,他是喜欢你,后来又变卦!”胡式芬对李斯达不屑。“没什么好稀奇!”
“也许他真的爱你!”徐立德说。
“既然爱心湄,为什么他要在订婚前出走,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者他出了事故?”
“什么事?你不会说他有意外?那他妈咪还不马上找心湄去守着?”胡式芬就是不满意李斯达。“心湄可是李家花了一百五十万的未来媳妇。”
“未必是斯达本人出事……”徐立德思索着。
“他爸?还是他妈?那管家为什么不说?斯达知道心湄天天找他,他多忙多担心,也会给她电话,毕竟是未婚妻啊!”
“式芬,你以为斯达发生了什么事?”
“逃婚!不负责任!他和父母、管家联成一线!”
“哥顿,你有什么意见?”徐立德问他。
“我?”他看见胡式芬盯他一眼。“斯达这个人不太可靠,为人反覆无常。”
“到底怎样?”
“我看他是逃回英国去躲起来!”
“连一百五十万都不要?”
“他可能迟些派人来向心湄要回钻石戒指。”
“我才不稀罕!”董心湄把盒子一扔。
“湄湄,我有个意见。”
“你说吧,都是自己人。”
“既然打电话找不到他,索性到英国去。”徐立德冷静地说。
“去英国干什么?”
“把斯达找出来。”
“到哪找?”
“当然到他家,最直接。”
胡式芬突然插嘴:“但我们不知道李斯达的家在哪里?”
“湄湄自然有他的地址。”
“她有?你自己问问她有没有。”
“我没有!”董心湄坦率地说。
“没有吗?徐立德很意外。
“你以为斯达会向心湄剖心?如果是这样,那就天下太平,他们早就订婚了!”胡式芬冷笑一声。“心湄唯一知道的是李家的电话号码,因为斯达的妈咪以前常找心湄,心湄要回她电话,其它的便一概不知,包括李家大宅位於何方。”
“知道了又怎样?”董心湄叹气:“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如果知道斯达家的地址,我可以陪你去找他,大家当面说个明白,他没理由一辈子拖著你!”
“心湄也不会等他一辈子吧?”
“心里总有根刺的,是不是?”
董心湄又叹气了。
“叹什么气呢?”胡式芬抚了抚董心湄的头发。“把刺拔出来下就成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徐立德同意。“所以,一定要把斯达找出来!”
“不容易的,他存心要躲心湄,别说远在英国,就算在香港吧!香港地方虽然小,但找一个人也不容易了,更何况是英国?”
“李斯达这个人真是害人。”哥顿说:“失踪了一次又一次。”
徐立德低头沉吟:“有一个电话号码,有一个人的名字……湄湄,他父母的名字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他们回来过嘛!”
“有三个人的名字,如果我派人去找,一定会找得到。”徐立德突然面带笑容。
“找到房子也好,找到他本人也好,总会找到他。”
“也好!”胡式芬点一点头。“看他在做什么坏事!”
“我不理会他在做什么。我只会带湄湄去见他,由他们当面说个明白。”
“为什么要心湄去英国找他?”
“反正学校现在放复活节假,湄湄也是闲着,而且,我相信湄湄也很想听他的解释。”
“千里迢迢去找他,他可真有面子!如果他变了心,教心湄怎样下台?”胡式芬反对。“我不赞成心湄为了这个原因去英国。”
“事情总得解决。”徐立德望住董心湄。
“他应该自己回来向心湄请罪!”
哥顿同意:“还要他当众道歉,向心湄的同学、朋友作出交代。”
“先别想得太好。”董心湄并不乐观,李斯达令她觉得事事为难。“找不找得到这个人,还是个问题。”
“立德表哥认识人多、够本事,他说去找,便一定找得到。”
“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我们有信心,立德表哥对欧洲一带太熟识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同时,表哥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他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心湄,你交给表哥去办吧!”
“那我只好拜托立德了。”
“别跟我客气,朋友应该互相帮助的。一早上都谈斯达,我们还是安排一下今天的节目吧!”
“去打网球,如何?”
“湄湄的意思呢?”徐立德经常会望住董心湄,很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
“我无所谓,式芬要打球,就打球吧!”
“我更无所谓,我和哥顿特地来陪你,逗你开心的,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董心湄站起来。“出去走走也好,我去换衣服……”
“李斯达真害人,心湄为他都瘦了,起码瘦了好几磅。”胡式芬埋怨。
“也许斯达也不好过呢!”
“立德表哥,你真奇怪,怎么老帮着自己的情敌?”
“实话实说呀!湄湄和斯达之间,总有一天要面对面的。从湄湄的话里,我知道斯达愈来愈爱她,他是真心的!”
“真心就不会在订婚那天不见人!心湄要是看不开,自寻短见怎么办?李斯达简直是害死人!”
“可能他真有意外。你想,钻石戒指都是真的,他对心湄的感情就不会假。”
“只有你支持他、信任他,那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心湄对他产生恨意,时间一久,你反而有希望,你怎不为自己设想?”胡式芬埋怨表哥。
“我也有私心,我也会为自己着想。好了,若我趁机夺取湄湄的芳心,她对我有好感,而就在这时候,斯达突然回来,他们把误会解释清楚,感情更好,到时我怎么办?”
“立德表哥说的也有道理。”哥顿同意:“应该把事情先解决!”
“是彻底解决!心湄和斯达和好如初,她快乐,我也快乐。她和斯达正式分手了,我才会名正言顺地追求她。”
“立德表哥,你真伟大!”
“怪只怪我没有斯达可爱,能获取湄湄欢心。”
“都是我,我如果不作那个媒,心湄和斯达还只是邻居。我太热心的结果,反而害了表哥!”胡式芬责备自己。
“这怎能怪你?你事先又怎会知道我喜欢湄湄?”徐立德安慰她:“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一点缘分,如果我早点回来追求湄湄,那时候因为没有斯达比较,她可能会喜欢我,后来出现了斯达,但湄湄是个感情专一的人,就算斯达比我好,她也不会移情别恋。只能说我们没有缘分,我回来晚了,怪得了谁?”
“我总觉得你和心湄有缘,你们将来会在一起。”
“那可能是缘分未到,所以我要耐心地等待。”
“表哥,你一直在外国念书,你也相信缘分这种事?”哥顿问。
“我相信,其实,外国人一样相信。况且,我始终是中国人。人会相遇与相识、相恋,甚至互相仇恨,都是缘!”
“你对心湄那么好,她不是不知道的,所以,你仍然有很大的希望。”
“可惜多了一个李斯达,我条件又没他好。”
“他优点多,缺点更多!反过来看你,你没有什么缺点,我总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人。”
“你对他有偏见,如果他不好,湄湄也不会那么爱他。”
“心湄是中了魔、入了迷!”
“谁迷谁?”此时,董心湄换了一袭粉红色的针织裙,拿了个运动袋。
“当然是我迷湄湄。”徐立德为她接过运动袋。“我们打球去了!”
“湄湄——”徐立德把一份报告书交给心湄。“这是斯达家的住址。”
“他怎样了?”董心湄很紧张。
“我说过不会调查他的行踪,我只知道,他最近也没有回家。”
“他不回家,有地址也没有用!”董心湄把报告书推开:“他可能根本不在英国,怪不得找不到他。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在英国,有人见过他。前些日子,他回过家,而且,他妈妈也在家,找到他妈妈就可以问个明白。”
“他妈妈有回家?为什么不回覆我的电话?”
“最好当面问她!”徐立德求着:“你和我一起去英国吧?”
董心湄摇一下头。“我不想去,式芬也叫我不要去,如果他带个太太或未婚妻来见我,我会受不住。而且,是他负了我,为什么要我去找他?”
“情况未必会那么糟糕。”
“也好不到哪里了,没事他为什么不回来?起码来个电话。”
“他可能有事。”
“有人见过他,证明他没有意外。”
“找到地址都不去?”
“对不起,立德,白费你一番心机,但我真的不想去。”
“不想去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自尊心的问题?”
“多少都有一点!”董心湄垂下头。“我由认识他到现在,一直忍让他,把他放在第一位,式芬说我把他宠坏了,这可能是事实。这一次,他做得太过分了,我不可能再忍让他。”
“你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如果你不想去,就不要去吧!但地址有了,眼看谜底就快可以揭晓,现在放弃很可惜!”
“如果他没有出意外,他应该会回来的。”
“但要等多久?”
“我不急,我有时间。”
“难道你不想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我当然想。现在,我挂着人家未婚妻的头衔实在也很苦,但是,我真的不想去英国。”
徐立德想了想。“你不去,不如我一个人去?”
“你去?”董心湄诧异。
“我不会过问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负责把斯达请回来,好不好?”
“当然好!这样,问题一样可以解决,不过,你这儿正在开拓市场、发展业务,怎可以抛下一切为我去英国?”
“为什么不可以?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就算赚少些,能为你做点事,我也觉得很开心。毕竟友情比钱重要,因为友情是钱买不到的。”
“如果我爹地、妈咪的想法和你一样,我肯定会很幸福,可惜……”董心湄摇着头。“他们宁愿我要了他们的命,也不可以少赚一天钱。”
“金钱的价值对每个人都不相同。湄湄,等会儿我去订飞机票,希望能搭到明天的飞机去英国。”
“我有一个像你这样关心我的朋友,是我不幸中的大幸。”董心湄感慨无限。“何况你去找的人是李斯达,这太难得了。”
“有分别吗?我说过,你快乐,我便快乐;你幸福,我一样如同身受。”
“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激你。”
“别说傻话,我现在先去订飞机票……”
徐立德就这样去了英国,董心湄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会去找李斯达,其实,她是非常想念李斯达,也没有死了和李斯达订婚这条心,仍希望李斯达可以回来和她补行订婚礼。因为徐立德证实那只钻石戒指是真的,那么李斯达对她好,也不是虚伪,是真心的。只是英国那方面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徐立德能找到他就好。
对于徐立德,她实在是十分感激,除了感激,还对他极有好感,深信有一个这样的丈夫,一定会很幸福。
胡式芬不以为然。“立德表哥几乎是如假包换的笨驴。”
“怎么会?他这样能干,事业遍布全世界。”
“做生意他或者精明能干,是个有才华的人,但做人处世,就是蠢!”
“你怎么这样说他?”董心湄为他打抱不平。
“不是吗?斯达不回来,过一段时间,你自然会忘记他。立德表哥对你一见钟情,你不是不知道,他不就可以追求你了吗?他偏要千辛万苦地把他找回来,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他不是笨,是有高尚的情操,是一个肯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人。他说过,只要我幸福,他便快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但斯达回来,你就不会再理会他了。”
“不会,他始终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会一辈子感激他!”
“你知道他不单只想做你的好朋友。”
“我知道,怪只怪相逢恨晚,我已经有了斯达。”
“斯达都走了,那不是最好的机会?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我和斯达一天未完,我也不会接受另一分感情,立德了解我,他也不想我们三个人纠缠不清。况且,斯达肯回来,未必—定肯要我,也许他早已变了心。”
“你怀疑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又有了新恋情?”
‘应该不会,斯达颇念旧,很可能是他以前的女朋友,他曾经十分爱她。”
“她不是嫁人了吗?”
“可能离婚回到斯达身边。”
“斯达傻了吗?这种女人也肯要!”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猜想罢了。”
“立德表哥昨天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有!他一到机场便给我电话,总共来了三次电话,他已经到过斯达家里,碰巧他们全不在,立德已留言,今天会再去。”
“立德表哥做事有分寸,根本不用你担心。做情人,斯达或者外表好些;但做丈夫,还是立德表哥最好。”
“这个我同意。”
“那你何必再留恋斯达?索性选表哥,省去许多烦恼!”
“感情的事很难分好坏,也难以衡量,又或者说,爱情是盲目的。”
“你仍然爱斯达?”
“他曾把订婚戒指套在我手上,我算是他的未婚妻了。”
“斯达回来,只要他肯要你,无论他做过什么事,你仍然会接受他?”
董心湄叹口气,点了点头。
“你呀!和立德表哥一样,都是世界上最笨的人!”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聪明,对于感情的事,我向来笨得一场糊涂。”
“现在学聪明点,一样可以。”
“不太迟吗?”
“永远不会太迟,就选立德表哥吧!”胡式芬说:“起码考虑一下?”
“在目前这阶段,我不会考虑。”
“一个劲儿地等候李斯达?”
“我想弄个清楚明白,而且,后来斯达对我那么好,绝对不是假装的。”
“那他为什么又溜掉?”胡式芬摆摆手。“不跟你说了,你总有你的理由。”
“真是这样嘛……”
下午五时二十分,徐立德来了电话,董心湄意想不到,十分地兴奋,因为伦敦比香港慢了八小时,那边才只不过是早上九时二十分。
徐立德告诉董心湄,他已经来了李家,但,李斯达昨晚没有回家睡觉,因此他见不到李斯达。他和管家聊过,花了点心思,管家终于透露李斯达今天应该会回家更换衣服,徐立德便决定等下去,直等到他回家为止。
董心湄很感激徐立德,似乎真的没有人比徐立德更关心她、对她更好。他亲自飞到英国去找李斯达,还不单只此,并且天天耐心等候,有谁肯为她花那么多时间和心机?父母吗?他们能多陪她一点就好了。
无可否认的,徐立德是个好人,但是……唉!怎么说呢?
之后,徐立德一直没有来过电话,等待原来是很漫长的,徐立德不是她的恋人,她并没等待的兴奋,所以,十二点钟时,她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正睡得熟,电话铃声就响,第一个反射动作,她从睡梦中跳起来:“喂!”
“湄湄,你睡着了是不是?英国这边是五时三十分,你那边应该一点半了,吵醒你真对不起!”
“不要说客气话。”她掩住嘴,打了个呵欠。“我应该等候你的电话。”
“原来我考虑着要不要等明天早上再给你电话,结果还是忍不住打给你,因为,我终于看见斯达。”
“见到了?”她本来拿著电话躺下床,一听到他说的话,马上又紧张起来了。“他怎样?”
“他瘦了一点。”
“他是不是遇上意外受了伤?”
“他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只是有点憔悴。”
“他会不会是生病?”
“我见他精神不好,问过他。他说身体很好,只是睡眠不足。”
董心湄松了一口气。“他没事,他有没有提起和我订婚的事?”
“他没有讲,倒是我提了起来……”
“他怎样说?”
“他说有点私人的事,就为了这件事,他还要留在英国一些日子。”
“什么事?”
“他没有说,只说是私事,我是第三者,他不肯说,我也不好追问他。”
“他至少应该向我解释。”
“我也是这样说,我还请求他和我一起回来。”
“他肯吗?”
“他说一定会回来,但先要解决英国那边的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这样神秘?”董心湄很失望,也有点生气。
“我也这样问他,他答应一定回香港当面和你说清楚,向你道歉,现在请你忍耐一他一定会回来。”
“他有没有说还要等多久?”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也希望愈快愈好,他知道很对不起你。”
“废话!”
“唉——”徐立德叹气:“我也没他办法,难道押他回来吗?”
“对不起,立德!”董心湄这才醒悟起来。“我好像在抱怨你似的,我实在很过分!”
“我了解你的心情,我也在怪自己无能。”
“不能这样说,要负责任的是斯达,但他……算了!立德,你吃过晚饭没有?”
“现在这边时间还很早。”
“我都忘了!”董心湄苦笑。“最近我有点糊里糊涂、不知所措!”
“那是因为你睡着了我把你吵醒,本来我准备等香港上午时间才给你电话,但找到斯达,我又有点忍下住了,终于打电话来吵醒你。”
“你无论怎样做都是为了我好,我醒了可以再睡,倒是你,等了差不多十个钟头,真难为你。”
“能找到斯达,我已经很高兴了,我还以为今天又见不到他,所以我才兴奋得忘了形。”
“你赶快更衣、洗澡,然后好好去吃顿晚餐。”
“我午饭还没有吃。”
“从早上饿到现在?”
“也不会,斯达的管家曾请我吃些西点,其实也不太饿。”
“唉!我心里怎过意得去……”
“别记在心上,我不应该说的。半夜三更了,快睡觉,等你睡醒了,我再和你详谈,晚安,拜拜!”
翌日下午五点钟,徐立德又打电话找董心湄,英国那边应该是早上九点钟。
“我又来了李家!”
“我还以为你买机票回来了。”
“我搭乘下午的飞机,一早先来这儿,我老是担心斯达反悔。”
“反悔?”
“有关他回来见你的事。”
“他要反悔,你也没有办法,他根本是个没有责任感的人。”
“我不能这样批判他,但为了让你安心一点,我不得不抓住他,否则,我恐怕这次是白来了。湄湄,你等一下好吗?”
“立德……”
“是我,心湄!”
“你——”难道董心湄会认不出李斯达的声音,她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你终于肯打电话来了?”
“在未有结果之前,我本来不想找你。因为,一切问题仍未解决,找你也没有用,但徐立德逼我打这个电话。”
“如果立德不亲自去伦敦,你是不会打这个电话给我?”
“是的!”
董心湄气得翻眼。“如果立德不逼你打这个电话,你也不会哼声?”
“没错!”
董心湄真是生气。“难道你对我不用负责任?你不必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要!但事情未解决之前,怎样解释也没有用。”
“什么事?”
“一言难尽,在电话里也不方便说。”
“什么时候才方便?”
“和你面对面的时候。”
“你真的会回香港?”
“当然会,无论事情发展成怎样,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什么时候?”
“还不能肯定地说,要等!”
“等多久?”
“也不用等太久了,这几天,事情一定会解决。”
“那么说,几天後你会回来?”
“如无意外,应该是这样。”
“若有意外呢?”
“不会了,太多的意外会要人命!心湄,我要赶着出去,回香港我马上找你。”
“你什么时候守过信用?”
“这一次不同,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解决,相信我!”说完,他把电话交给徐立德。
“斯达?斯达……”
“湄湄,斯达赶得很急,他已经出去了。你跟他谈过,应该要对他有一点信心。”
“他这个人……”董心湄觉得不应该向徐立德诉太多苦,要他承担她的不安,她欠徐立德的已经够多了,她实在过意不去。“他多半会回来!咳!立德,他走了,你也休息一下,准备到机场。”
“我利用这段时间,巡视一下公司的业务。”
“你在伦敦也有公司?”
“有的,只是我一来忙于找斯达,无暇理会公司。”
“你不准备留下来料理公司的业务?”
“公司已制度化,一切上轨道,用不着我去处理。不过,既然来到英国,就去看看吧!我不想多留半分钟,因为香港剩下你一个人,没人陪伴你。”
“你不用挂念我,我一个人也生活得很好。”
“怎么会好呢?一个人多寂寞,斯达又不肯定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我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
“所以我才不放心,一定要赶回去。英国有什么你喜欢的?要不要我买点儿回去?”
“不用了,香港什么都有,又好吃又便宜。你吃过早餐没有?”
“啊!今天赶急出门,还未吃呢!”
“快去吃早餐,然后回公司巡视,我等你回香港再见。”
“闲着没事睡睡午觉。”
“我会的,我也快要吃晚饭了。”
“我又忘记你那边已经六点多,还以为是早上,真是糊涂蛋!”看他很开朗的样子,大概任务完成。
“拜拜啦!”
“很快就再见,今晚你安心睡觉,我不会吵你,拜拜!”
第十章:
徐立德回来香港之后,由于董心湄仍有假期,也差不多天天陪着她。不过他只谈花草、星月,绝不提感情的事。
胡式芬为徐立德不值。
“你乘虚而入嘛!她这个时候最需要人家的慰藉,你应该大献殷憋,表明心迹,打动她的心。”
“湄湄对我已经印象不错了,不必再加点劲儿,而且,斯达回来,他们的问题马上可以解决,那我岂不多余?”
“哈!你以为斯达真会回来?他是被你捉住,敷衍你一下罢了!你不会信以为真吧?”
“我看得到斯达的表情,他是一定会回来的,而且不用多久。”
“他要回来,早就不会溜掉。他是存心抛弃心湄的,只有你和心湄才会相信他,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其实,他也很关怀心湄。他告诉我,他遇上了极大的难题。”
“他这样说,只不过想脱身。他根本在英国、香港都有女朋友,现在是他英国的女朋友知道他要结婚,便不放过他,他正在左右为难。”
“你是说,他在同一时间有好几个女朋友?”
“唔!他和英国的女朋友关系可能不寻常,说不定还有了孩子!现在人家不放过他,他还以为她们各个像心湄,什么都不计较,好歹也肯原谅他!”
“若有这种事,他怎能解决?”徐立德呆了。
“所以呢!他根本解决不了,最后只有牺牲心湄。”
“那对心湄不公平!”
“李斯达什么时候对心湄公平过?一面和她谈情说爱,还一面去相亲。”胡式芬数着指头。“他都见过面后,发现没一个比得上心湄,他就回头来。这种事还不止一次,心湄永远是他的候补!”
“我眼中的斯达不是这样。”
“是怎样?”
“他对湄湄应该是真诚的。”
“他告诉过你些什么?”
“我问他是不是认识了个新女孩子,而不想要湄湄?他说,他从不会为一个新相识的人,而忘记了旧相好。新人永远比不上旧人,也没有任何女孩子比得上心湄。”
“他不可以说谎吗?”
“他的眼神不像是说谎。人可以胡说八道,但眼神永远骗不了别人。”
“他既然那么真诚……”胡式芬没好气地说:“那显然是我多管闲事!”
“不,不——”徐立德连忙说:“我知道你一直关心我、对我好,希望成全我和湄湄。”
“知道就应该争取机会。”
“但是,湄湄是深爱斯达的,而我也看得出斯达亦很爱湄湄。既然他们相爱,我就希望他们能配成一对,湄湄得到幸福,我也感到快乐,如同身受。”
“你真伟大!”
“情场上总要有人牺牲!我显然不是那位幸运者,对不起了,式芬。”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因为我令你失望。”
“算啦!”胡式芬朝他挥挥手。“一切都等斯达回来。”
“事情有了决定,大家都方便。”
“或者,我另外介绍女孩子给你认识,我大学里有不少同学,素质也不错!”
“暂时不麻烦你,我……”
“不麻烦,我乐意做的。”
“但我一颗心都在湄湄身上,万一……”
“我明白了,你还是要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那么,等斯达回来再说吧!”
“谢谢你,式芬,我这人很麻烦,是不是?”
“不!”胡式芬拍拍徐立德的手。“世界上难得有你这么一往情深的人,哥顿若像你就好了。”
“他已经很好了,他对你也是真心的。”
“很难比得上你了,算啦!”
电话铃响,董心湄拿起电话就叫:“立德——”
“心湄,是我!”回答的是李斯达的声音。
“斯达?”董心湄没想过他会来电话,而通常这时候,都是徐立德打电话来的。
“什么事?”
“我已经回香港来了,一小时前回到家,我想见见你。”
董心湄心情紧张得心房直跳,又有点惊喜:“你回来了?”
“是!”
“问题都解决了?”
“问题未解决,我不能回来见你。”
“啊!”心湄虽然极度兴奋,但她压制自己,正如胡式芬说的,不能再纵容他,他应该受点教训,否则,他可能会有第四次的事情发生,所以,她反应尽量冷淡。
“你来我家吃饭,我亲自下厨烧菜。”
“不好,这些日子我不大有兴趣出外。”
“我想让你见见……”
“我也不想见什么。”他别以为送她钻石镯子或项链,就可以平息她心里的委屈。
“你不想见我,那我们之间的事情怎样解决?”
“如果你赚烦,不想解决,拖拉过去也行!”
“那怎么可以?”
“对你来说,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的?”
“听你的语气,你仍在生我的气?”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也不见得太在乎我的感觉。”
“心湄,我是无可奈何的,你应该体谅我。”
“难道我应该向你道歉是不是?”
“当然不是。但,心湄,我们不能在电话里把一切解决吧?我想见见你。”
“我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好看的。”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心湄,让我见见你,求你!”
董心湄偷偷一笑:“你来我家!”
“你家没我家方便。”
“你不喜欢来,随便你……”
“我来,我来。好吧!我们十分钟后见!”
董心湄满意地放下电话,一边吩咐凤姐,李斯达来时请他上楼到她的房间,一边忙着去翻衣服。
她用最快的时间,换了一件粉紫色的摩罩衫、白色软皮长裤、粉紫色短靴,再配上一双白袜。
她随手拿了本书,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装作好整以暇地看书。
听见敲门声音,董心湄精神一振。“请进来!”
走进来的是凤姐。“小姐,要不要吩咐厨房弄些点心?”
“也好,李少爷平时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吧!”
“知道了,小姐。”
凤姐出去,不一会又有敲门声,想必是风姐又忘了什么。“进来吧!”
她低头看书,心却飞到邻家去。
“心湄!”
董心湄抬头看见李斯达站在前面,她马上站起来,以为李斯达会跑过来拥抱她,或是握着她的两只手请求她原谅。但他什么也没有做,显得有点陌生,一副腼腼腆腆的样子,向董心湄浅浅一笑。
董心湄倒是呆住了。
“心湄,对不起!”他垂下眼皮。
“对不起什么?”她冷冷的,因为李斯达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他们小别重逢。
“所有一切一切!”
“订婚是你的主意!”董心湄就坐下来,面对面站着实在没有意思。
“是的,我还曾想过结婚。”
“结果订婚那天,你溜走了!”
“我也很烦,内心交战着要不要赶回来,但是……我实在走不开!”
“是什么事牵引着你,连让你回来和我订婚都不可以?你知道我们请了一屋子的客人,你教我怎么向大家交代?怎么面对每一人?”
“我知道你很为难,非常非常对不起你,换了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我真是走不开,寸步难移,他一直昏迷不醒!”
“她?”董心湄打了一个寒颤,果然有第三者,胡式芬没有说错。
“是‘他’!妈咪不该发请柬给他的,他一接到我和你订婚的请柬,就受不住打击,竟然服食了两瓶安眠药。医生急救了他,但他一直昏迷不醒……””
“你赶回英国便是为了‘她’?”
“是的,妈咪接到他的消息,便打电话通知我,要我回英国见他最后一面。我们每个人都以为救不到了,就算保住命也会成植物人。”
“你果然花心成性!一方面向我求婚,一方面又在英国乱交朋友!”董心湄忍不住指责他。
“我绝对不会在同一时间爱上两个人,我认识他已经好几年了。”
“她不是抛弃你结了婚,还有孩子吗?”
“我的初恋情人?唉——不是她!”
“还有?你不是说,从那之后对女孩子有戒心,有一段时间甚至憎恨女孩子吗?怎么……”
“绝对有其事。那时候,除了我妈咪之外,任何一个女孩子,甚至我堂妹,我也憎恨她,不想见她们,不想和她们说话,认为全世界的女孩子都是虚情假意,都是欠我的。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进了大学,认识了他,他令我有一种陌生又恳切的感觉。
“她一定很有魅力,才能令你忘记仇恨,接受她。”
“最初我也不能接受他,因为有分别,但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们性情又
相同,真正是志同道合;而且,他很有耐性,慢慢地感动我。经过一段时
间,我终抄接受他,而且,深深地爱着他。”
“她必定长得很美丽,姿色平庸的,是打动不了你的。”
“不能用美丽去形容他,但他的确十分英俊。”
“奇怪,你用‘英俊’去形容女孩子?”
“基恩不是女孩子,是个男的!”
“男的?”董心湄的两眼瞪得圆大。“你竟然爱上了男孩子?”
“或许你不能接受他,但是我们真心相爱。”
“你因为痛恨女孩子,所以你接受个男的?”
董心湄受了刺激,很激动,她沙哑着声音道:“如果我败在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手上,我无话可说,只有认了!但我竟然败在一个男孩子的手上?我不服气,那怎么可能?”
“你没有败在谁的手里。是因为他太痴心,他为我而自杀。”
“他可以为你自杀,我也可以?给我枪、给我刀、给我安眠药……”董心湄像疯了一样,哭着到处找,终于被她看到水果盒上的水果刀,她飞身扑过去。“我也可以为你死……”
“不,不……”李斯达抢先一步拿走了刀子,把它扔得远远的,双手环抱住董心湄的腰,因为她又吵又叫又哭,他不让她动。
“放开我!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心湄,别这样,就算你自杀,我也不能够娶你。”
“为什么?”董心湄泪眼汪汪地瞪着他。
“因为我也会死,我们三个都会死,那又何必?”
“他对你真是那么重要吗?”董心湄挣扎了一会儿,已经疲累地喘著气。
“我们在一起几年了,你也清楚我的为人,我是个很念旧的人……”
“既然你早已有了他,你又何必来欺骗我的感情?”
“你好好坐着!”李斯达温柔地为她抹眼泪。“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听了自然会明白事情的始末。”李斯达将她固定地坐在椅里,用两只手捉住她的肩膀。
董心湄仍在不断地抽咽。
李斯达顿了顿,组织一下记忆,才说:“我和基恩一起的事,终于被我妈咪发现。妈咪既伤心又忿怒,吵得很厉害,因为我是李家独子,她要我正式结婚生子、传宗接代,不许我和基恩再在一起。”李斯达呼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最爱妈咪,她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位,我夹在基恩和妈咪当中一个月,我被妈咪逼得走投无路,便和基恩忍痛分手。你听着,是忍痛分手,不是自愿的。”
“你还很爱他?”
“是的!”李斯达叹了一口气:“妈咪怕我和基恩藕断丝连,她要我回香港,并且给我安排三次相亲,一定要我找到对象结婚,断绝与基恩的感情。我就在那时候认识了你,虽然你很美丽,但我对你并无爱意,我对女孩子仍无好感,何况我仍然爱基恩。”
“怪不得你对我那么冷淡。”
“但我始终要选个女孩子结婚,你外在美、内在美都是最好的,我便选中了你。”
董心湄点点头。“你妈咪不断地要我和你亲近,那时候你对我的态度,仍然是很冷淡的。”
“因为我已经不能接受女孩子,直至我们在一起,你的主动逐渐令我动情,终于,我可以接受你,所以我便向你求婚,后来就决定开舞会举行订婚仪式。妈咪高兴得得意忘形,寄了张请柬给基恩,基恩受不住刺激,自杀了,妈咪过意不去,以为他一定没命了,便叫我回英国见他最后一面。他昏迷了一个星期,终于醒过来,于是妈咪又叫我马上回香港和你举行订婚典礼。”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你对我有承诺!”
“因为基恩又再次自杀,幸好发现得早,否则他割断动脉,流完血便没命了。唉——他前后一共自杀了三次,我怎敢再离开他半步?而且,他的痴心,也感动了我,我就对妈咪说:‘一是让我和基恩结婚;一是我和基恩一起死掉。’,我们甚至连毒药都买了……”
“你只顾基恩,心里根本没有我了。”
“我没有忘记你,但,基恩弄到半生不死,我实在不忍心离开他。我一走,他真会死!他很恐怖,完全没有求生意念,我们相爱几年,有太多美好回忆,我是不可能抛下他的。”
董心湄吐口气,她遗憾自己卷入了这个感情漩涡。
“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可以打电话给你,又不可以回来和你见面。我真是不敢走开半步,就算回家洗澡、更衣,也让他倦极入睡了,并且安排了两个特别护士在旁看着,我才敢走。”
“你今天为什么又可以回来?”
“我求妈咪,她不理,她要抱孙,我便在她面前服毒,她吓惊了,只好投降。她已经答应我和基恩在英国结婚,是昨天答应的,我今天便带着基恩一起回来。”
董心湄好意外。“你带了他回来?”
“我是要让你知道,我并不是有了新欢,我不是贪新忘旧的人。而且,基恩也不肯离开我半步。”
“你们终于有大团圆的结局了,那我怎么办?简直是开玩笑!”
“我请你的所有同学、朋友吃饭,向他们道歉,那根本就是我不对,你是无辜的。”
“你们就只知道请大家吃饭,有没有想过我?我又怎样?这对我的感情伤害有多大?”董心湄鼻子酸酸的,眼泪又流下来。
“心湄,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但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希望你体谅我!”
“我体谅你?谁又来体谅我?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我们是未婚夫妇!”
李斯达“咚”地跪在董心湄的脚下。“求你成全我和基恩!”
董心湄用手掩住眼睛,另一只手挥了挥。“你伤害我太深,我也会心理变态,我也会憎恨男孩子。”
“不要!千万不要!世界上有很多好的男孩子,只有我才那样不堪,你不值得为我伤心,我由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好人,我自私又卑鄙!”
“所有的男孩子都自私、卑鄙!”
“不是的,起码立德就不是。他为你做了许多事,他千方百计地找到我,没叫我离开你,只告诉我,你有多么、多么地爱我。他伟大、不自私,他处处为你着想,他爱你,真心爱你,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这件事与他无关,你提他干什么?”董心湄用手背抹着泪。“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基恩是没有结果的,你们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子女,什么都没有!”
“但我有基恩!”
董心湄咬咬牙。“你真是那么爱他?”
“是的!”
“一点都不考虑我?”董心湄呜咽地问。
“求你成全我们!”李斯达还是同一句老话。
“好!”董心湄点一下头,把订婚钻戒找着,掷到李斯达身上。“我们一刀两断!”
“不要恨我,心湄,不要恨其他男孩子,接受立德。因为我知道他真心爱你,比我爱基恩更多,你和他在一起会有幸福和快乐!”
“你不必把我推销给别人,以后我也不会缠你,我们就当作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有罪!如果知道你有归宿,我心里会好过些!”
“那是你的事!”董心湄拂去脸上的泪。“你可以回去你的基恩身边!”
“心湄,不要像我,不要恨,我不值得,听我的话……”
“李斯达!”董心湄忽然叫住他。“这些日子以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有的!”李斯达非常肯定地道:“由我送订婚戒指给你,直到我去英国前的一段日子,我都是真心真意爱你的。”
董心湄笑了,带着凄然与丝丝满足,她又问:“你知道‘花之舞’吗?”
“花之舞’?是不是一套日本电影?你喜欢的话,我和基恩陪你去看,好不好?”
“不知道!”董心湄摇着头。“其实你对我什么都不知道!”
“来我家,我煮东西给你吃,顺便你也见见基恩,他实在很可爱。”
“你走吧!我要休息,失陪了!”
“心湄……”
董心湄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再见!”
李斯达低头咬一下唇,然后走过去,很温柔地说:“你什么时候想见我和基恩,通知我,我一直等着,嗯?”
董心湄不说话,直等李斯达离去,她急急地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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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恭喜你!”
“什么?我弄到这般田地,你还来恭喜?”
“是好田地。你自己想想——斯达并非什么白马王子、梦中情人,他喜欢男孩子,他是个同性恋。不,不,他又喜欢女孩子,是个如假包换的双性恋!这种危险分子,谁知道他有没有爱滋病?如果你嫁了他,那才恐怖呢!你说是不是?”
“这……”
“是啦!是啦!”胡式芬推推董心湄的手。“所以,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和他有任何关联!”
“但他伤害了我的感情!”
“事情很快会过去,只要你想想他那个基恩,就会不寒而栗。何况,你还有一个候补,怕什么?”
“谁?”
“除了我的立德表哥还有谁?谁化他对你更好?你承认不承认?”
“我承认!”董心湄抹去所有眼泪,点了点头。“但是,对立德不公平!”
“感情这种事哪有公平的?基恩喜欢斯达,斯达喜欢基恩;你喜欢斯达,立德表哥等着你自己说,对谁公平?对谁最不公平?”
“我不是不喜欢立德,只是……我从未想过要不要爱他。”
“现在想想还不迟。而且,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你只要知道表哥对你好就是了。”
“我当然知道他对我好,他为了我,亲自去英国找寻斯达,那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得到的。”
“最难得的是,他把斯达找回来。斯达早已告诉他关於基恩的事,他托表哥代他转告你,他不想回来,因为基恩还很虚弱,他不能离开基恩半天。但表哥求他,无论如何,他应该回来亲自跟你说清楚,对你有个交代。”
“啊!原来是这样的!”董心湄叹口气:“我欠了立德很多。”
“对他好一点,不过,只要你快乐,他也会快乐,他经常对我这样说。”
“我不会对他不好,但一定要我爱上他,我可不敢保证。”
“爱情怎可以保证的呢?要来就来,要散就散。斯达也保证一生一世爱你,结果又怎样?你只要不抗拒他,感情自然会慢慢培养出来,你承认不承认他对你很好?”
“我承认!”
“你不讨厌他?”
“他怎会惹人讨厌?”
“那不就足够了?”胡式芬呼了口气。“你在家里也窝了很久了,应该出去走走,否则会把你闷死!”
“是烦死!妈咪几次问我,斯达回来了为什么还不补行订婚礼?她最担心日子会抵触她的应酬,老嚷着最近很忙很忙!”
“自私自利,这样的母亲!你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我只告诉她,我和斯达永远不再订婚,她松了一口气,满意了。”
“这个家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今晚我们四个人出去吃饭,乐一晚,如何?”
“四个?”
“你知道一定少不了哥顿和立德表哥的。”
“好吧!我去。其实,立德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还没有向他道谢,我也应该有点表示。”
“表哥乐意为你效劳,你肯见他,他已经很开心了!快,去换衣服……”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天雨停了,天文台还在挂强风讯号,风是黎明时候起的。
幸而今天是星期日,董心湄不用上课。她刚起床,徐立德的电话就来了。
“现在出来好不好?”
“那么早?”
“我带你看一些奇景,迟了看不到。”
“外面在刮大风,会有什么奇景看。”
“真有的,相信我。”
“那好吧!我马上梳洗。”
“我半小时后来接你……”
原来徐立德把董心湄接到他家去,一停好车,徐立德就拖着董心湄下车,直往后花园走去。
“奇景在你家后花园?”
徐立德点了点头,继续走,终于他停下来,指着前面。“湄湄,你看……”
董心湄往前看,前面有四棵树整齐排列着,树上有一撮撮粉红色的花,可能昨晚一夜风雨,花都开尽了。花在风中摇曳,正纷纷落下,四棵树下就成了个粉红色的花瀑布。
“落花,花在跳舞!”董心湄一见,甩开徐立德的手便直扑过去,自己钻进花瀑布里。
她跳着,一面双手抓花一面欢呼:“花跳舞!看,看,花都在跳舞……”
她又叫又跳地玩乐着,花一直地飘落,她一直地跳,她的发上、脸上、身上全都沾上花儿。徐立德静静地站在一旁,欣赏她,与她同乐,感同身受。
直到她有点儿疲倦了,她才停下来,拨开花瓣,问:“立德,立德,这是不是日本的樱花?”
“不!”徐立德这才走过去。“这是英国的假樱花,比日本樱花还粗壮些、大些——”
“英国种的花怎会到香港来?”
“自从我见过你,知道你喜欢看落花,我就到英国把假樱花移植过来,看看能否栽培成功,因为我曾种过日本樱花,结果不成功,幸好假樱花可以生长。”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参观?”
“因为一直只有蕾,还没有开花,我想等它开了花才告诉你。谁知昨晚下了一夜雨,花就开了,早上刮风,花就纷纷落下,我便马上带你来看。”
“真是奇景,那是我所见过最美的落花。”
“像个花海。”‘
“不,像花瀑布!”
“开心吗?”徐立德拨开花瓣才看清楚董心湄的脸。
“好开心!”董心湄抛着花朵跳。“我从没这样开心过!”
“你笑了,你知道吗?你好久没有笑过。”
“你也笑了!”董心湄调皮地,把满手花瓣抛向他的头上。
“因为你开心。你开心,我也开心!”徐立德回敬她,捧着花瓣向她撒,董心湄咭咭地缩着脖子笑。
“你喜欢,明天我去英国,移植些假樱花种在你花园里。”
董心湄定下来想一想,摇摇头道:“不用了,你家里有不都是一样?”
“一年才开一次花,未必每一次都赶得及来看。”
“我会常来嘛!”
“花一结蕾我就告诉你。”
“我会看到的,不欢迎我?”
“欢迎还来不及,不过自己家里有株花,总是方便些,每天都看得到。”
“我也可以天天来。”
“你真的那么喜欢看花跳舞?”
“我喜欢看花。”董心湄看著徐立德,温柔地为他拂去脸上的花瓣。“也喜欢这屋子的主人。”
“湄湄!”徐立德受宠若惊,呆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握着董心湄的手。“你真的喜欢我吗Y”
董心湄侧头一笑,问:“有人比你更了解我、更宠我吗?”
徐立德把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前。“我真想把你捧到天上去!”
“千万不要,掉下来满痛的。”
“不怕,我不会让你掉下来,我会在下面铺着厚厚的花瓣!”
“哈!在花办上跳舞,好飘飘然、乐陶陶……”
徐立德抱起她旋转——
两人在花海中跳舞,多浪漫!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