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清华老学堂

清华学堂，别了，我最亲爱的
文/婉如清扬1
清华学堂被烧了。在网上看到学生们现场拍到的图片，熊熊烈火燃红了半边天。我一直是个比较优柔软弱的人，总是不自觉逃避一些触目惊心的事物。闭上眼睛，仿佛看见古老的建筑在吡剥燃烧的烈焰中灰飞烟灭。烧掉的，不止是这座历史的遗迹，更多的是，是一个旧时光的缩影。
写文的人，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怀旧情绪，也对美好的事物几分依恋。我没去过北京，没有亲身去过清华。对于一个理工科的学生，大约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考学至清华大学。只可惜，命运的幸运儿并不会降临在每一个家庭。第一次了解到清华的建筑源于高二，班里的多媒体播放了清华大学的宣传片。与北京大学端庄古典的风格不同，清华大学的建筑在古朴雅致之余，更多融入了格物致知的西方活泼理念。我时常在想，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其实每一幢房子都宛如一首叮当作响的钢琴曲，每一块砖瓦，每一扇窗户，都是一个跳跃的音符。它们庄严而静默地矗立在时光的间隙中，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为莘莘学子和路人过客娓娓道来着曾经的沧海桑田。哪怕没人喧哗，单单夏日的几声蝉鸣，或者秋日的落叶簌簌，也是浓得化也化不开的诗情画意。大学高校的美跟旅游景点的美不同，后者或者天然雕饰，或者人工修葺，总是比大学校园少了几分书卷气息。我所就读的大学前身是北京大学在汉中地区的核物理研究所，始建于1956年，所有的建筑都是古老的青瓦灰墙，因为地处秦岭深处，绿树葱葱，鸟语花香，虽然交通极为不便，但是每次一走入校园，都是扑面而来浓郁的清新气氛，古建筑的沉稳加上年轻人的朝气，糅合成为一种独特的“高校气质”。
（现场熊熊燃烧的烈火）

清华学堂的此次失火，据说本来是整修旧学堂，不知为何起火。事后清华校方迅速站出来指明此次失火为影响主建筑，而本应承担责任的施工方却无人受访。我们早已习惯了“相关部门”在事发后集体保持缄默的完美默契，网上排山倒海开始对施工方不负责任的责问，而我，时常自诩小资的自己，此时却恹恹然完全没有一点骂人的力气。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心痛。有一种伤害，对方可能会跳起来反扑；而更深的伤害，则是直接伤到对方已经没有回击的心情和力气。百年的老建筑，在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火中荡然无存。骂有什么用呢？如果追究责任，能把失去的历史遗物再追回来，我宁愿写一篇荷马史诗作为战斗檄文。电影《唐山大地震》中有一句台词贯穿了整部片子：“没了，才知道啥叫没了。”悲哉痛哉，呜呼哀哉！
看到清华BBS上很多学生发的帖子，秋风萧瑟中，有衣着单薄的老教授在废墟上怅然失神，也有学生感叹昨日还在老楼上自习，转眼已是“阴阳两隔”。我很能体会到清华学子此时的心情。我们学校的老楼802教学楼，2007年到2008年我背着书包无数次进出的自习室，曾经多么依恋楼前的爬山虎和老旧的课桌，而512地震，老楼毁于一旦，那种感觉，像一滴水从指间流走，你拼命抓却怎么也抓不住。一场大火，施工队和学校双双推卸责任，到底哪一方失职，已经无存追究，烧毁的钱，可以再弥补回来，可是烧掉的历史和情感，哪里再去找寻？没了，才知道啥叫没了。
（清华大学优雅古朴的老学堂）

有人说，一部清华史，就是一部中国民族的自强史，就是一部爱国奉献的历史。清华大学旧学堂，很大程度是一部凝结着无数学术大师、兴业之士、治国之才智慧结晶和青春掠影的日记，泛黄的纸张，洒下点点滴滴民族自强不息的见证。我平日里并不是个感性的人，看到清华旧学堂大火后的废墟，枯黑的木材，零落的砖瓦，眼眶依旧湿润。火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能烧尽一个人所有的情愫，或者一段历史所有的痕迹，再留下一堆渣滓，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深深刻在心底。人世间最炙热的，往往是最冷酷的。我想起了圆明园的断壁残垣，很多时候，历史的远去，并不是因为时光的冲刷，而是人类的毁灭。
曾经看到一篇报道，说是在巴黎很多城市的市中心，几乎全部是旧时代的古建筑，法国人已历史遗物为荣。而在我们的中国呢？除了北京有明清时代的建筑，很多城市纷纷争前恐后高楼林立，所有的老房子通通拆迁，似乎只有四通八达才能彰显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殊不知，真正的文明，并不是亮锃锃的金币银元，而是这个城市所能彰显出来历史底蕴和人文气息。拆光了老房，掏空了老底，迷失了自己原生态的特色和魅力，一个没有自己历史、一味模仿现代化的城市，能有何出路？多少外国人，兴致勃勃来华寻找神秘的东方色彩，看到的只是和全世界无异的高楼大厦，中国，你在哪里？东方文明，你在哪里？清华的此次大火，烧了我们的旧学堂，也烧醒了多少学子的头脑。是历史遗忘了我们，还是我们遗忘了历史？
（清华大学第一任校长唐国安先生）

（清华学子的爱国之举）

（77届的清华课堂）

（珍贵的老照片纪念）

今晚，从十一点多时便一直在筷子兄弟的《祝福你亲爱的》，再看到清华大学的一些旧照片，想想百年前的学子五四运动，眼泪簌簌而下。我已无力愤怒，竟无语凝噎，汉中昨夜又是纷纷细雨，千里之外的清华园，多少老先生多少新学子，是否也是执手相看泪眼？夜雨寄北，作此文，祭奠逝去的清华老学堂。
再见，我的老学堂！再见，我童年的梦想！再见，清华学术的渊源！祝福你，我曾经最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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