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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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的价格(《聪明人的学》之二)
22 Apr
Posted by: idoi in:财经
良心有价格吗?
难说。 但有的时候又很好说,比如碰上赔钱的时候。
先说个故事。 今年年初的一天,我小姨临出门前忘了关水龙头,自来水稀里哗啦一直渗往下渗,结果楼下那家大水泛滥、“浪”漫满屋,电脑、电话统统淹掉,惨不忍睹。 小姨见搞出那么大乱子,已拿出8000块钱准备赔偿,可没想到楼下那人狮子大开口,要价2万2! 小姨一怒之下就地还价,只赔3000块,不要拉倒! 谈判破裂,不欢而散,然后是一连几个月的寂静。
有趣的是,在风平浪静的几个月里,小姨反而坐立不安,很担心楼下真的就不要她赔了,那自己反而过意不去了。 正当她准备主动加些价,下去谈判的时候,楼下那人上来了,说3千就3千吧,小姨当然二话没说把钱甩给他,不但如释重负,而且还感觉很赚,开心得很。
故事结束,讨论开始。
奇怪吧,小姨她赔了钱又怎么会感觉赚了呢? 或许大家在潜意识里都知道答案了,那就是――小姨买到了东西,而且用的还是价!
那她到底买了什么?
事实上,从水漫金山的那一刻起,小姨就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被受害者扣留了,它的名字叫做――“良心”。 如同被绑架一样,“良心”成了人质,要取回可以,请交赎金来,“绑匪”开价2万2。 而小姨的心理价位是8000――也就是说――8000块就是在这场事故中小姨对自己“良心”的定价,赎金少于8000立刻成交,我赎回良心做回好人,你拿上赎金立马走人;赎金大于8000就太贵了,您撕票吧,“良心”咱不要了,无赖就无赖了。
那个“3000块”是气话,远远没到小姨的心理底线,所以她那几个月辗转反侧,还是想提高价格把“良心”买回来,大不了用8000也值。 不过最后,还是楼下的先沉不住气了,就3000块吧,跳楼大甩卖。 小姨当然立刻拿下,物超所值,喜出望外。
做好人的感觉当然好,不过,这感觉是要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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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任何感觉都有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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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解囊!
“咣当!”你把一枚硬币丢进了他的碗中,他赶紧向你点头道谢,而你则翩然离去,带着一小丝善良的骄傲,当然这个感觉也没持续很久――毕竟,你也只是施舍出一块钱而已。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不是在作秀,因为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用一点点钱换回一点点行善的快乐,这是一个――是你和乞丐之间的,也是你和你自己之间的。
宏观地来看,整个丐帮就如同一个超大的商业组织。 它派出数以万计的推销员,坐在、趴在或者跪在街头巷尾,向他们的目标消费者――所有拥有同情心(以及一点余钱)的人们,兜售这种好感觉――“慷慨”。 乞丐面前人人平等,谁丢一下硬币,谁就享受一下慷慨之乐,货真价实,立竿见影!
当然,慷慨也有大小之分。 富人要行善就无需上街洒钱,捐给会就可以了,那里有专业的流程确保捐赠者换到的“感觉”能被最大化。 发布会上,媒体纷纷到场,支票一签,手一握,闪光灯一闪,味道好极了! 不过穷人也没有羡慕的必要,毕竟代价不同嘛,一等价钱一等货,应该的。
无价的·爱·的代价
“万事皆可达,唯有情无价。” ――MasterCard
是的,爱情无价。 但当钻戒和玫瑰存在的时候,它又有价了。
众所周知,每年的 2月14日,在我们这个星球上都会发生一件极其荒诞的事情:男人争相用高价领回一种极易枯萎、下身带刺、而且还不是很香的植物。 然后,把它送给女人。然后,女人嫣然一笑,收下。 然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把这束植物放进垃圾桶。 然后,364天之后,这一幕又将再次上演。
其实,到底是玫瑰花还是狗尾巴草也没啥区别,只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象征而已。 男人为女人买下了一个感觉,那就是――她仍然被爱着。 想想看,为了这么关键的一个感觉,40块一支似乎也不是那么贵。 所以说,“被爱的感觉”也是有标价的。 男人买花,不但是为了情感,更是出于理智。
然而对于“爱的代价”这座金矿,又岂止卖花的在开采? 各行各业都自说自话地来帮它“定价”。 喊什么的都有,最狠的要算这句:“爱我,就带我去吃哈根达斯!”
天哪,救命啊!
要钱还是要脸?
“好不公平!”一次在出租车上听一个的哥这样抱怨道。他说自己每天从早忙到晚,一个月下来还没人家小姐几个晚上挣得多,很不服气。
不公平? 如果让你光着身子开出租一个月给你加2000块钱你干不干?为什么不干?难道不公平吗?
这就关乎尊严的价格了。
就说色情业,状况大家都很清楚,从业人员绝对丢脸,是见不得人的。那么显然,小姐们在“尊严”上的上就是负的,所以计算她们每个月的收益必须用账面上的数字加上“丢脸”的负收益,这才是真正的收入,当然远远低于表面上的。
出租车司机呢?比较普通,基本上没有什么“尊严”的获益和损失,挣多少是多少。而再比如大学教授,这个职业就很体面,受人敬重,在“尊严”上的收益显然是正的。薪水只是收益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以俗称“牛×感”的形式发掉了,所以他的实际收益比工资要多。这样看来,有的大学老师拿账面收入和企业白领去比较,抱怨“薪水太少,分子不受重视”什么的,似乎也不是那么有道理了。
军人这个职业是更典型的例子。 收入少,风险高,按理说不会有人干。但偏偏作为军人可以拥有极强的荣誉感和使命感,这让军队有了与众不同的光彩和魅力。所以,军人的大部分收益,正是享受当军人的荣耀。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几乎拥有了多的“尊严”,这也算是一种富有。
我想到了中国足球。在上世纪80年代,中国队也曾是一支亚洲强队,时不时就能把小日本揍个3:0什么的,可在职业化十几年后的今天,中国队却沦为了一支标准的弱旅。我猜想,是相比而言,现在的球员收入虽然增加了,但总的收益却减少了,所以练球的积极性反而更差。当年市场化之前,踢球反正也没多少钱,做运动员就是为荣誉在拼搏,为国争光啊!(就和现在的朝鲜运动员差不多,就玩命地干呗)而市场化之后呢,踢球貌似成了经济行为,踢得好钱多,踢得差钱少。这看上去挺激励的,可原来那些尊严和荣耀却找不太着了――反正都是为钱了嘛。结果搞得和雇佣军似的,总觉得钞票不够多,还不如原来为“荣誉而战”的时候动力足呢!
看来,弄得全是钱的事儿了,也就成不了什么大事了。别忘记,其实给感觉也照样就是给钱。
打开钱包,知恩图报
“涓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增广贤文·朱子家训
“卑鄙小人总是忘恩负义的,因为忘恩原本就是卑鄙的一部分。”――雨果
他人为我们做的,这就是“互惠原理”。这是人人都得遵守的道德准则,除非你无所谓被当成一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问题是,使用这个准则常常是被迫的。
……你走过去,顺手拿起一小杯免费试喝的饮料,喝了,味道还行。 “先生,您觉得怎样?”“不错。” 正当你准备离开的时候,促销小姐温柔地挡住了你的去路,“那请问您要不要买一瓶尝尝呢?” 突然间,你感到芒刺在背。恭喜!你已经掉入了“温柔的陷阱”,进退两难了。当然,这不是一次打劫,你完全可以生硬地放下空杯子,冷漠地转身离开,甚至连声招呼都不用打,这是你的权力――可惜,你做不到,你担心这样的行为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像个白吃白喝的无赖,那就太尴尬了!于是,在挣扎了几秒之后,你屈服了,乖乖地把手伸向口袋…… 在重获自由之后,你突然又觉得自己现在好傻,难道要拎着一瓶印着奇怪品牌名的冰红茶到客户那儿去提案吗?于是你四下张望,终于在前方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垃圾桶,快步走上前去,“咣当!”你如释重负……
等等等等,我又有点糊涂了,这真的不是一次打劫吗?
其实,把饮料扔掉也很正常,因为你买的根本就不是饮料,你买的又是一个――感觉。你被迫掏钱把“欠她的”感觉赎了回来,也就可以继续让自己做一个通情理、有风度的绅士了。对,就是这个感觉,还会让你破费很多,比如付不想付的小费,买不想买的保险,帮不想帮的忙,捐不想捐的款等等。
不过,也没必要去怪那些狡猾的圈套,你每次都买单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你确实喜欢做君子的感觉。
难道不是吗?
还有,还有……
还有尊贵,还有时尚,还有活力,还有浪漫,还有勇敢、性感、安全感,还有品位、地位、女人味……每一种感觉都很好,每一种感觉也都能买到。
除非,你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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