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无常的郝鹏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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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后期,在徐海一带民间,曾流传过这样一副春联,上联是:“来郝鹏去郝鹏何必多次一举”,下联是:“老汉奸新汉奸都是一丘之貉”,横批是:“遗臭万年”。
曾前后就任汪伪苏淮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兼苏淮特别行政区保安司令的郝鹏与郝鹏举,都是大名鼎鼎的汉奸。人民大众运用春联这个民间喜闻乐见的形式,对出卖民族利益、干尽坏事、为虎作伥的新老汉奸的蔑视和愤慨,堪称一绝。
郝鹏是老牌汉奸,因年高体衰,办事不力,汪伪中央只得委派年富力强的新汉奸郝鹏举接替郝鹏(郝鹏生于1881年,年长郝鹏举22岁)。本文丢下郝鹏暂且不表,单单说一说朝秦暮楚、反复无常的郝鹏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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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鹏举,幼名勉,字腾霄,1903年(清光绪二十九年)生于河南阌乡县(今灵宝县)郝家巷。幼时,聪慧过人、性格诡异,初入私塾,稍长就读于河南省立第四师范。
1922年,刚满19岁的郝鹏举,从河南四师毕业,怀抱着书生掌兵一展抱负的宏愿,便将名字改为“鹏举”,投入冯玉祥第十六混成旅当一名肩扛汉阳造的二等兵。
郝鹏举因有一定的国学功底,在当时一般士兵大字不识几个的年代,他这个师范的高才生在军营中算得上是凤毛麟角,入伍不久,即被团长梁冠英选去担任团部文书。起初,郝鹏举干得很卖力,梁冠英对其也很满意。但时间不长,郝鹏举就觉得整天伏案抄抄写写,有悖于从军的初衷,长此以往,将会是文不成秀才武不成兵,一辈子也别想有大出息。想到清末中兴名臣左宗棠,40岁之前的左宗棠仅是个布衣教书匠,40岁后投奔曾国藩,因带兵打仗,只几年功夫就当上了浙江总督。年过不惑的左宗棠因投军而发迹,而我才20来岁,为什么就不能借助军队干出一番大业?既然立志从军,那就得上火线一刀一枪地拼杀,战死拉倒,不用马革裹尸;战不死,立下战功即可升迁。想到这里,郝鹏举便向梁冠英提出要求下连当兵。
梁冠英是河南郾城人,对他这个小同乡郝鹏举还是很器重的,见郝鹏举志向不凡,也有意要将他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军中干将,便把他推荐到第十六混成旅“模范连”当兵。
这“模范连”,是冯玉祥为灌输自己军事教育思想、加强军队建设所设立的样板连,士兵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优秀者可以被选拔充任排长。郝鹏举有心计、有文化,能说会道,又不怕吃苦,很快便在战术考试、军事训练方面崭露头角,引起了冯玉祥的注意。待冯玉祥升为北洋陆军第十一师师长时,便将郝鹏举调到师部卫队营,令其随侍左右,常让他给自己读书、读报、讲古文。遇此良机,郝鹏举岂能放过?便主动巴结冯玉祥的心腹爱将张自忠、宋哲元、韩复榘、吴化文等人,这些人自然常在冯玉祥面前夸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这也就为他以后的升迁奠定了基础。
1925年初,郝鹏举被已为国民军总司令的冯玉祥任命为西北军军官学校大队长。同年夏,冯玉祥接受李大钊和苏联驻华大使加拉军的帮助,在国民军中挑选一批青年军官送往苏联学习军事。郝鹏举被选送到苏联,进入苏联基辅军事学院学习炮兵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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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郝鹏举从苏联学成归国,任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独立炮兵团团长,时间不长即升为独立第一旅少将旅长、第二军参谋长。
1930年夏,冯玉祥联合阎锡山起兵反蒋,爆发了震惊中外的蒋冯阎大战。冯阎联军一度击溃蒋介石的中央军,但蒋介石采用对战斗力较弱的晋军重兵围歼,而对西北军的将领则以重金收买、拉拢、分化的策略,并促成已经易帜的张学良的东北军从侧背打击冯阎联军,使冯阎联军阵脚大乱。早就背冯投蒋的西北军将领韩复榘,首先在济南一线击败晋军主力,结果冯阎联军大败,晋军退回山西,西北军则迅速解体。
解体后的西北军余部多被蒋介石收编。对冯玉祥早有异心的郝鹏举立即投入蒋介石的怀抱,被任命为由原西北军梁冠英部改编的第二十五路军参谋长,随总指挥部驻防苏北清江浦(今淮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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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曾经赏识并帮助过郝鹏举的第二十五路军总司令梁冠英,发现郝鹏举自从当上他的参谋长后与旅、团长们搞得十分火热,跟他们换贴拜把、义结金兰、称兄道弟。种种迹象表明,郝鹏举是在企图架空自己,控制第二十五路军。梁冠英岂能容忍郝鹏举在他眼皮底下拉帮结派跟他分庭抗礼?便来个先发制人,在郝鹏举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拿掉了他的参谋长职务。
郝鹏举被梁冠英解除职务之后,经多方活动,终被任命为第三十师副师长,在鄂豫皖“剿匪”总司令卫立煌指挥下,率部在大别山地区“围剿”中国工农红军。
1936年春,郝鹏举因“剿匪”有功,被选入南京陆军大学将官班深造。次年,任第三十军中将参谋长,抗战爆发后任第一集团军参谋长。
中日交战后,大批留日学生回国抗战。蒋介石为罗致这批人才,在南京开设“留日归国学生训练班”,任命已担任暂编第五军副军长的郝鹏举任该训练班总队长,主持该班训练工作。时间不长,郝鹏举因与女学员刘琼勾搭成奸,爆出丑闻,被特务头子康泽抓住把柄,借机打击而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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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职后的郝鹏举,一时走投无路,只得辗转跑到西安投靠胡宗南。在郝鹏举看来,胡宗南是蒋介石的心腹,只要讨好他,便可在蒋介石那里吃得开,于是便死心塌地为胡宗南出谋划策,被胡提拔为第十七军团第二十七军参谋长兼中央军校西安分校总队长。
正当郝鹏举在胡宗南手下春风得意、前程看好的时候,1940年,他却干了一件对自己极为不利的事。
郝鹏举生性好色,尽管家有妻小,仍到处拈花惹草,见第二十七军炮兵团团长的太太颇有几分姿色,就又旧病复发,色迷心窍,乘这位团长不在西安之机,便施展各种手段去勾引。很快,两人便亲热起来,常常出双入对外出游玩。一个对郝鹏举心怀不满的军官,出钱雇人偷偷拍了几张他跟那位团长太太在一起鬼混的照片,寄给在重庆受训的那位炮兵团长,又在文字上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
这位团长收到照片后,立即给胡宗南上书,状告郝鹏举违反军纪,奸淫部属之妻,胡宗南却将这件事压了下来。那位团长一气之下,直接告到蒋介石那里,蒋介石闻听大怒,电告胡宗南迅将郝鹏举押送重庆。胡因对郝极端信任,心想,这只是“老头子”一时气愤,拖一拖,自然了之,但又不能不办,便将郝关在西安禁闭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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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禁闭的郝鹏举怎么也想不开,就为这点屁事,老蒋竟大动肝火,这是明显地在铲除异己,在他手下还有什么前途?不如另辟蹊径,重找出路。
此时,汪伪政权已在南京粉墨登场,汪精卫曾派人到西安暗中拉拢他,要他去南京任职,共创“曲线救国”之大业。当时他将来人痛骂一通,喝令其立即滚蛋,但并没有将那个汪伪分子抓起来交给胡宗南,这其实是郝鹏举在给自己留条后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去南京,为时还不算晚。主意一定,郝鹏举便买通了禁闭室头子刘某,于夜间化装逃离西安,潜到北平,找到了时任汪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大汉奸缪斌,通过缪斌的引荐,跑到南京,卖身投靠了汪精卫。
惯于玩弄投机钻营的郝鹏举一到南京,就请河南籍的伪国民党中央党部组织部副部长刘仰山牵线搭桥,巴结上汪精卫的妻子陈壁君,成了以她为首的“公馆派”的一名干将。从此以后,郝鹏举在汪伪系统便扶摇直上,职位不断擢升。
开始,汪精卫派郝鹏举到苏北伪军李长江的第一集团军任中将参谋长。不久,汪伪设军事委员会苏北行营,郝鹏举被任命为参谋长,仍兼第一集团军参谋长。
1942年8月,汪伪政权在南京开办“中央陆军将校训练团”,汪精卫自任团长,特命已为汪伪军事训练部次长的郝鹏举为中将教育长,主持训练团的日常工作。汪精卫曾对其幕僚说:“中央将校训练团非郝莫属!”可见郝在汪精卫心目中地位之重要。
1943年9月,郝鹏举接替郝鹏就任汪伪苏淮特别区行政长官兼苏淮特别区保安司令;同年11月,任汪伪徐州绥靖公署主任。1944年1月,汪伪中央决定将苏淮特别区改为淮海省,下辖22个县,地域包括苏北、皖北、豫东5万余平方公里,人口1300余万,郝鹏举被委任为淮海省首任省长兼第六路军总指挥。
郝鹏举窃踞淮海省以后,在其辖区内竭力推行“治安肃正计划”,四处清乡,搜捕共产党和新四军人员;变更币制,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为了扩充自己的军事实力,他成立了军官教导团,培训基层军官,从各县强拉壮丁,四处网罗原西北军的流散官兵,先后成立4个保安团、1个特务团、1个骑兵团。抗战胜利前夕,郝鹏举就任汪伪第八方面军上将总司令时,由他直接控制的伪军总兵力达5万余人。此时的郝鹏举,集伪徐海地区军政大权于一身,成了伪徐海地区的最高行政和军事统治者,走到了他一生权力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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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5日,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次日,蒋介石从重庆统帅部致电郝鹏举,正式委任他为国民党新编第六路军中将总司令,所部仍在徐州驻防。郝鹏举颇为洋洋得意,庆幸自己不仅未被当作汉奸惩办,反而一步登天,跃入龙门,堂而皇之地当上国军新编第六路军总司令。为感谢蒋介石对自己第二次重用,郝鹏举即命自己的主力部队向毗邻苏北的山东八路军根据地进犯。
然而,郝鹏举投靠蒋介石并没有得到预想的辉煌,他受到的却是百般奚落和嘲弄。在会议上,甚至在酒筵、舞场上,那些趾高气扬的国民党高官,根本不把他这个总司令放在眼里,张口闭口是“汉奸可恶”、“对汉奸必须严惩”这类的指和尚骂秃子的恶言恶语。国民党徐州新任专员,甚至竟当着他的面,大骂郝部是“汉奸部队,坏事做尽”;中央军官兵更是以抗战英雄自居,蔑视郝部官兵,不是当面骂他们“从黑狗子一下子变成了人”,就是找茬毒打郝部基层官兵。更令郝鹏举难以忍受的是,顾祝同到徐州任徐州行营主任后,不仅变相地要郝给他送礼,而且不给郝部拨发经费,不供应物资。几万人的部队要生存,弄得郝鹏举焦头烂额,不得不掏“私囊”以应急需。
郝鹏举这才知道,寄人篱下的日子难过,不由得对蒋介石产生了怨恨、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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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收编伪军的目的就是想利用它们来抢夺抗战胜利果实,尔后再让他们充当反革命内战的急先锋,为其火中取栗。1945年10月中旬,顾祝同奉蒋介石之命,密令郝鹏举的新编第六路军作为开路先锋,配合陈大庆的第十九集团军、冯治安的第三十三集团军,向八路军鲁南根据地进攻,乘新四军由华中北移山东(抗战胜利后,山东八路军主力开赴东北)立足未稳之际,打通津浦路。结果,打头阵的郝鹏举部队,被新四军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地逃回徐州,损失惨重。
郝鹏举深知中共部队的厉害,他的部队是经不住新四军打的,如果为老蒋“戡乱”把这几万人枪消耗掉,老蒋就不会认他了,那时自己将成为丧家之犬,而共产党又会将他列为死敌,得而诛之。
郝鹏举为人诡谲狡诈,多疑善变,又高深莫测,为施“狡免三窟”计,往往“广交朋友”,在他的身边什么样身份的人都有。在其投靠汪伪、充当日寇走狗后,从未中断过与蒋介石嫡系部队和军统特务的联系。所以,日本鬼子宣布投降的第二天,蒋介石就对他“委以重任”。鉴于蒋介石的阴狠毒辣,郝又跟八路军、新四军敌工部门暗中有所往来,郝鹏举权衡再三,认为此时投靠共产党,避过内战锋芒,将5万人马的部队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方为上策。无论是对老蒋还是对共产党,有枪便有一切,只要手中有枪,才有本钱和国共双方讨价还价。想到这里,他便派心腹去临沂试探新四军对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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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国民党增调6个军到徐州,连同原来集结在徐州的7个军,共13个军,正虎视眈眈地一步步向鲁南解放区进逼,而由华中北移山东的新四军主力部队仅5万余人。中共中央华东局、新四军军部兼山东军区决定成立鲁南前线国军工作委员会,在陈毅直接领导下,开展对进攻山东的国民党军队做分化和争取工作。既然郝鹏举已向我党、我军发出起义的信号,那么中共中央华东局和新四军就首先将策反工作的重点放在郝鹏举部。
长期潜伏在国民党军队中的中共特别党员张克侠、何基沣,接到指示后,便跟郝鹏举频频接触,对其旁敲侧击,暗中煽动。张克侠、何基沣这时分别担任国民党军第三十三集团军副总司令和第七十七军军长,他们与郝皆出身于冯玉祥的西北军,彼此熟悉,现在都在徐州及其附近地区驻防,接触非常方便。张克侠在酒席上佯装醉态,借用冯玉祥(张与冯是连襟)的口气,说老蒋欲借刀杀人,鼓动郝跟中共合作,结成一体共同反蒋。何基沣则把听到的蒋介石欲将郝部分散编入陈大庆的第十九集团军,让郝当十九集团军副总司令,以削郝的兵权的消息透露给郝。
视权如命的郝鹏举听到蒋介石要动他部队、削他兵权这些话如五雷轰顶,受到强烈震动,觉得改弦更张事不宜迟,立即派第一师师长乜廷宾与中共方面联系,并与中共军队实行战场局部停火,他本人则向中共方面提出,要亲见陈毅面谈。陈毅在约定的地点接见了他,首先向他阐明了形势,陈述利害,然后不客气地对他说:“丧失民族气节,毕竟是你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你愿意走光荣起义之路,不替蒋介石当内战的牺牲品,人民是欢迎的,希望你审时度势,不再犹豫。来去自由,你来我们欢迎,要走我们也不阻拦。部队改编后,一切待遇从优。”
郝鹏举见陈毅如此豁达大度,当即表示,愿效法邯郸的高树勋,举行战场起义。1946年1月10日,郝鹏举向中共方面通报了行军路线,战斗序列,避开国民党中央军,将其新编第六路军的全部人马拉到解放区马兰屯一带,宣布退出内战,投向人民。起义之初,郝部改编为中国民主联盟军,后又改为华中民主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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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鹏举部队起义后,中国共产党为了改造和加强领导这支部队,特派新四军兼山东军区秘书长、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德高望重的老布尔什维克朱克靖任该部政治委员,派新四军敌工部长刘述周任该部政治部主任,并先后派几批优秀的政工干部去该部所属各部队从事政治思想工作。
然而,郝鹏举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工作非常害怕,对朱克靖、刘述周等政工领导干部阳奉阴违,表面上待如上宾,暗地里却处处防范。千方百计阻挠、干扰他们接触部队,甚至造谣中伤中共派去的政工干部。散布“新四军要吃掉我们”的流言蜚语,用种种卑鄙手段,挑拨离间,制造、煽动官兵对共产党的对立情绪。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郝鹏举脚踩两只船,起义后跟国民党藕断丝连,与国民党徐州方面从未间断过秘密联系。徐州绥靖公署副主任韩德勤派李笠渔去郝部劝郝“反正”,郝将李安排在司令部常驻;陈立夫通过李明扬派去王师龙游说,表示对郝过去的一切“负责担保”,劝郝“反正投蒋”;军统特务刘澄更是常来常往,向他通报国民党军行动方向,力劝他“还军于国”。
郝鹏举终于动心了,和部下紧锣密鼓地与国民党派出来的特务讨价还价,抬高筹码。为了掩盖自己的阴谋活动,郝鹏举大耍两面派手法,他将国民党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派去劝其“反正”的一个叫李克昌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逮捕,押送山东军区,请新四军军部“发落”,并信誓旦旦地发出通电:“本军现为人民之军队,当为人民而牺牲,誓愿竭尽驽钝,共转危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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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中央华东局和新四军军部兼山东军区,多次接到朱克靖、刘述周等人报告,对郝鹏举和国民党暗中勾结的情况了如指掌,断定郝鹏举率部叛变势所难免。
1947年1月,国民党对山东解放区发动了新的进攻,集结在南北两线的蒋军组成两个突击集团。南线的欧震集团8个整编师(军)、20个整编旅(师)为主要突击集团,从陇海路向北攻;北线李仙洲指挥3个军、9个师为辅助突击集团,从胶济线向南攻。两个突击集团南北对进,妄图夹击集结于临沂地区的华东野战军主力。此外,还把原在冀南、豫北一带驻扎的王敬久集团1个军外加3个师调到鲁西南地区,企图隔断华东野战军与晋冀鲁豫(刘邓)野战军的联系,并伺机加入鲁南、鲁中作战。
鉴于当时山东解放区严峻的形势,中共中央华东局与刚刚经过整编才成立的华东野战军指示朱克靖、刘述周应竭尽全力争取郝鹏举部,拖延其叛变时间,哪怕能拖一天也是好的。
然而,郝鹏举被国民党军气势汹汹地对山东的进攻,吓破了胆,认为陈毅所部那几条破枪,怎么敌得过全副美械装备的中央军?山东共军这回算彻底完蛋了,装备精良的国军30万南北对进,西有强兵堵住津浦线使其不能西窜,他们不是被围歼就是被赶到大海里喂鱼虾。这下完了!完了!悔不该当初一时冲动投靠共产党,现在不能作殉葬品,得赶快跟徐州联系,回头是岸。
正当我华野大军调动部队声东击西,准备发动北击李仙洲集团的莱芜战役的紧要时刻,郝鹏举不顾中国共产党对他的优容迁让,终于迈出了他人生道路最后、也是最可耻的一步。
1947年1月26日早上,心急火燎的郝鹏举派人将其蓄谋已久的于当日即“举事”的决定报告国民党徐州绥署,下午召集营以上军官开会,宣布行动命令,限定部队于当夜12时行动,天亮以前到达薛岳所指定的地区集结。
为了向蒋介石、薛岳表明他跟中共一刀两断的决心,郝鹏举竟下令将政治委员朱克靖和一大批中共派去的各级政工干部全部逮捕,押送徐州,有不少中共政工干部被当场枪杀,政治部主任刘述周因在临沂开会才幸免于难。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朱克靖被押送南京,身陷囹圄,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坚贞不屈、大义凛然,被国民党残忍地杀害。
郝鹏举率部叛变后,被蒋介石委任为第四十二集团军总司令兼鲁南绥靖区司令官,当日便指挥部队跟解放军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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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背信弃义的郝鹏举,解放区军民义愤填膺,纷纷要求予以讨伐。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副司令员粟裕经过周密筹划,于1947年2月6日发起“讨逆战役”,仅用一天时间即全歼郝部两个师,并于2月7日在东海县白塔埠将郝鹏举生擒。
郝鹏举被俘后,竟恬不知耻地对看守他的解放军士兵吹嘘他跟陈毅将军交情如何如何,说:“只要能见到陈军长(指新四军军长)我就可以保住性命!”
待见到华野第二纵队司令员韦国清时,郝又厚着脸皮说:“哎呀,原来是韦师长(韦曾任新四军四师副师长,跟郝打过交道)呀!我们之间还用流血吗?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就缴枪嘛!”
韦国清冷笑一声说:“我们也不知道打的是大名鼎鼎的郝老总呀,只是奉命打反动派哩!”
郝鹏举又要求见陈毅,陈毅提审了他。一见面,郝鹏举双膝下跪,哀求道:“陈将军,我是上了蒋介石的当,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过自新。”
素以性格爽朗、言语诙谐而著称的陈毅将军,这一次却板着面孔,态度严厉地对郝鹏举说:“你过来,我们欢迎;走,我们也不勉强。但你不该背叛人民,投靠蒋介石,不该调转枪口打我们,更不该丧心病狂地抓走朱克靖同志,杀害我们那么多政工干部。你双手沾满了我党同志的鲜血,谁也救不了你,你就等待接受人民对你的公审吧!”说完,陈毅将军握起如椽大笔,饱蘸浓墨,在一张白纸上一挥而就,题了一首《示郝鹏举》的诗:
教尔作人不作人,
教尔不苟竟狗苟;
而今俯首尔就擒,
仍自教尔分人狗。
陈毅司令员放下笔,让人将诗递给郝鹏举。
听了陈毅将军的话,看了将军的诗,郝鹏举顿时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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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毅将军《示郝鹏举》这首诗来看,将军对郝鹏举倒有一层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并不想“不教而诛”——立即杀掉他,而是“仍自教尔分人狗”,含有对其教育、挽救的意思,但郝鹏举却自寻绝路。
1947年4月,由于国民党军重点进攻山东,山东形势一度紧张,根据上级指示,必须将郝鹏举与在莱芜战役中被我军生俘的国民党济南第二绥靖区副司令官李仙洲等一批国民党高级军官转移到安全地带。战犯们先是乘汽车到威海卫,当晚再乘船于夜间横渡渤海海峡抵达大连。想不到,郝鹏举在夜间登船时竟强行脱逃,不顾警卫人员再三警告,仍一个劲地狂奔。当其逃到威海南大桥的大沙滩上时,被警卫人员开枪击毙,从而结束了他恶贯满盈的可耻一生。被击毙时,年44岁。
震惊华东战场的“郝鹏举事件”始末
于继增 赵 伟   《党史博采·纪实版》
见风转舵,二十年换四个主子
郝鹏举,字腾霄,1903年5月出生于河南阌乡县(今灵宝)。在河南洛阳第四师范学校毕业后,投笔从戎,参加了冯玉祥的西北军。他从冯氏的传令兵干起,以精明机智受到赏识,一直升到少将旅长。1924年春,时任西北边防督办的冯玉祥,派郝鹏举到苏联基辅炮兵学校深造,与留苏的中共党员朱克靖相识。郝回国后,先后任西北军二十五师炮兵团长、军参谋长等职。可以说,冯玉祥对郝鹏举厚爱有加,郝也成为冯玉祥鞍前马后的亲信。可是,在1930年爆发冯、阎联合反蒋的中原大战,冯节节败退的情况下,郝鹏举却联合河南籍同乡密结帮派,背叛了待他恩重如山的冯玉祥,反戈一击,带人倒向蒋介石。
对这个杂牌军中的人物,由于他不是黄埔嫡系,所以并不被蒋介石倚重看好。1937年安排他到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手下,做了个中校副官。后任中央军校西安分校少将总队长。期间郝鹏举参加了国民党的秘密特工组织“蓝衣社”,想以此效忠蒋介石,同时讨好胡宗南。尽管他曲意逢迎,极尽巴结之能事,但始终得不到也是出身黄埔的胡宗南的信任。于是郝鹏举情绪极端失落,开始散布对胡的不满,又因与军官家属发生“桃色事件”被胡宗南下令将其逮捕关进监狱。郝鹏举买通看押人员得以逃脱。
1940年3月,汪精卫公开投降日本,在南京成立伪国民政府。郝鹏举见时机已到,就给汪写信,陈述自己目前处境艰难,表示拥护他提出的和平救国主张。正好汪精卫急需一批为他卖命效劳的人,于是在1942年2月任命郝鹏举为伪武官公署中将参赞武官长,并兼任由汪精卫亲任团长的中央陆军将校训练团教育长。1944年1月13日,汪伪中央政治委员会决定在徐州成立“淮海省”,并任命郝鹏举为省长兼保安司令、徐州绥靖公署中将主任。他秉承汪伪旨意,网罗了4个军、7万多人的兵力,积极反共,与八路军、新四军分庭抗礼。他曾指使汉奸文人在报纸上发表《郝鹏举论》,用以自吹自擂,表示对日本“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随着汪精卫1944年11月10日在日本名古屋病死,郝鹏举又立即转向,给蒋介石频送秋波,写信表示“效忠”。蒋介石虽然曾与汪精卫势不两立,但在日本宣布投降后,内战开始和用人之际,决定“不计前嫌”,对汪伪人员实行“安抚”政策,所以便任命郝鹏举为第23集团军新编第6路军总司令。这样一来,郝鹏举又摇身一变,由一个汪伪汉奸成为了“国军”的高级将领,又秉承国民党的旨意占领了徐州。
艰难策反,他在进退维谷中起义
尽管郝鹏举的部队被蒋介石以“改编”为名,由4个军缩编为4个师,但他也认了。因为他深知自己的部队不是老蒋的嫡系,而且也不会让他留在后方徐州。果不然,他刚戴上“总司令”的头衔,就接到开赴“剿共”前线台儿庄的命令。
台儿庄位于津浦铁路与陇海铁路交汇地带,连接苏北和鲁南,是徐州的门户,京杭运河的咽喉,历来属兵家必争之地。1945年12月中旬,蒋介石授意徐州绥靖公署主任顾祝同派大军北犯我解放区。其兵力部署却是牺牲杂牌、保存嫡系:左路为国民党嫡系部队陈大庆的15集团军,沿津浦路向北;中路为冯治安的33集团军,从徐州贾汪推进;交战必攻的右路为郝鹏举的新编第6路军,从台儿庄一线北进。共计10个师、20多万人,妄图攻占鲁南解放区。为粉碎国民党的进攻,中共中央派新四军军长兼华东军区司令员陈毅组织津浦前线指挥部,并从华中抽调新四军的1纵、2纵、7纵及鲁南的8师、滨海的9师等部队,把阻击的重点首先放在了军事咽喉台儿庄。
这样,郝鹏举便处在一个险境:前面是英勇善战的新四军部队,后面是装备精良的国民党正规军,这个杂牌军夹在中间,随时有被战火吞噬的危险。此时的郝鹏举对蒋介石让自己来台儿庄十分不满,也受够了其嫡系人员的敲诈勒索。令他特别不能容忍的是,顾祝同让他打头阵当炮灰,他进,其他两路就跟着进;他停,他们就停,完全把他当成一个战场赌注和吸引打击的目标。显然是想借共产党之手剪除异己。他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他不想在战场上不明不白地被消灭,保住实力另谋出路方为上策。于是他写信并派政治部副主任张润三与陈毅联系(张和陈毅是同学关系),表达了想投诚的想法。
12月29日,陈毅派了津浦前线指挥部参谋长宋时轮、徐州工作委员会书记赵卓如和鲁南区党委城工部长王少庸前往郝鹏举驻地谈判。他们希望郝识破国民党借刀杀人的险恶用心,要他当机立断率部起义,但郝以条件不成熟予以推托,并提出要面谒陈毅。1946年1月4日,陈毅在山东峄县与郝鹏举见了面。陈毅讲明了中共对起义部队的政策以及起义后部队的番号、编制、给养等问题,郝鹏举频频点头。但起义的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郝鹏举毕竟是一个反动的伪军头目,在顾祝同的命令下,他对我鲁南峄县、枣庄发动了进攻。
时任国民党第33集团军副司令的中共特别党员张克侠(河北省献县人,1929年入党,率部起义后为解放军三野第33军军长,建国后曾任林业部副部长、第五届全国政协常委,1984年7月病逝——笔者注),此刻看到蒋介石签署的一道要“把改编的和未改编的汪伪军队全部解散”的密令,感到策动郝鹏举起义的时机到来了。他也到台儿庄与郝鹏举做了一次开诚布公的长谈,晓明利害,力促他下决心起义,并带他面见陈毅。
见到陈毅后,陈毅对郝鹏举详细阐明了当时形势和解放军的政策,他说欢迎蒋军官兵到解放区来,来后的一切由解放军供给……郝仍是彷徨不已,态度模棱。最后,郝答应关于起义的事再和派去的人具体商谈。
为促进起义事宜,1946年1月7日,陈毅决定与郝鹏举再次会见。见面地点选择在峄台公路边上的米庄。这次参加会面的还有华东军区政委、华东局书记饶漱石,华东军区政治部主任舒同等领导同志。饶漱石代表党中央正式要求郝鹏举就在这几天起义,并谈到起义后给予他优厚的待遇,保证他的部队不变,不愿留者可以回家,并发给路费等。他总算答应了。
陈毅的争取和各路策反力量的艰苦工作,产生了预期的效果。同时,强大的军事压力也接踵而至,我军不失时机地发起津浦路徐州、济南段战役,歼灭国民党军28000余人。这也给郝鹏举一个直接的压力。他别无选择。起义前,郝鹏举把他的副司令从徐州调来,并把该部在徐州的军官家眷都接到了台儿庄。
1946年1月9日,郝鹏举率所部4个师、一个特务团共两万余人,在台儿庄前线宣布起义。起义后改番号为中国民主联盟军,并发表《退出内战拥护民主宣言》。
郝鹏举还给毛泽东发去致敬电,中共中央回复了贺电。新四军军部及山东军区主要领导陈毅、张云逸、饶漱石等1月19日贺电说:“我们在此目标下,愿意与将军共策前进,为实现独立自由民主与强盛的新中国而奋斗。”
郝鹏举起义后,首先拜见了陈毅,请求派人到他的部队进行改造,并恳切邀请陈毅看看他们的部队,说这是对他们最大的支持。
陈毅同志当即答应了他的要求,并嘉勉他弃暗投明反内战的义举,是勇敢的正义行动,值得钦佩,值得欢迎。陈毅说:“和平民主是民心所向,内战独裁,极不得人心。人心向背,决定着目前蒋军虽强终必失败,我军虽弱一些,终必胜利。”又说,“你们已选定的民主道路是正确的,希望你们坚定地走下去。我们一定以友军相待,决不会歧视你们。我们既然是朋友就要讲信义。经过实践检验一段时间以后,你们如果感到不合意,什么时候要走,告诉我一声,我们以礼相送,走的时候希望将我们派去的同志送还我们,这是我们的君子协定。”
陈毅和郝鹏举商定,将他的部队开往解放区山东莒南县休整。司令部设在城南于家庄。在地方党政机关组织下,群众腾房铺草,打扫庭院,送水送粮,欢迎部队进村。新四军秘书长朱克靖率文工团进行了慰问演出并讲话。
为教育改造这支队伍,将其改名为华中民主联军,纳入我军序列。陈毅任命与郝熟悉的朱克靖为该部政治委员。朱克靖,字竹懿,1895年生于湖南醴陵,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毕业于北京大学、莫斯科东方大学。曾参加南昌起义,任第九军党代表(朱德为军长)。后任山东军区联络部部长兼新四军秘书长。早年留苏时与郝鹏举相识。
一个月后陈毅又派出第二批干部到郝部工作,出发前陈毅特别交代说:“郝鹏举是一匹烈马,他有进步的一面,也有反动的一面。我们一定要做好两种准备,既要从坏处着想,又要向好处争取,尽最大努力,骑好这匹烈马。”
以后,郝部在解放区开始整训并享受到优厚的待遇,郝鹏举还在报纸上发表《对解放区的观感》,称:“我们既然是人民的武力,那么我们在思想上,行动上,就要完全和人民的利害配合起来,当着人民要我们流汗,我们就流汗,人民要我们流血,我们就流血。”九、十月份,国民党“还乡团”侵扰解放区,郝鹏举命令部队突袭,打死打伤顽军百余人。
深入虎穴,争取工作做到最后一分钟
蒋介石对郝部在前线起义非常恼火;但他深知郝鹏举是一个唯利是图、有奶便是娘的不义之徒。他一面派密使威胁,一面又公开拉拢。1946年4月3日,一架涂有“青天白日”徽记的飞机,在郝部驻地上空抛撒传单和《告六路军将士书》,封官许愿,极尽诱降之能事。
看到国民党军队开始向解放区大举进攻,郝鹏举又产生了动摇,对新四军的态度也傲慢起来。他在一次大会上讲:“我们是民主联军,是与八路军、新四军合作的。有人说,我们投降八路军,这是不对的。谁再这样说我们就割他的舌头……”这年6月,郝鹏举向陈毅提出到前线“打蒋介石”的要求,陈毅看出了他有可能投蒋的企图,但仍然对他进行挽救,要他组织20多名将校级军官,到华东军区驻地临沂参观。军区首长热情接待了他们,让他们会见了抗日老人和山东省参议长,参观了部队。但郝鹏举再次提出到前线去。陈毅本着“来则欢迎,走则欢送”方针,让他选择自己的前途,便同意了他们开赴前线。这样,郝部便离开莒南县南下,总部设在竹庭县的徐班庄,4个师分驻在周围,其中1个师延伸到白塔埠一带。离此十几公里的连云港海州城驻扎着国民党第九绥靖区的部队。
陈毅觉察到郝鹏举此次南下的企图,及时报告了中共中央,6月11日中央来电指示:“对郝部采取一贯宽大政策,来则欢迎,去则欢送,即不用武力强迫改造。”于是陈毅派人、写信、打电报再三规劝郝不要出尔反尔,丧失人格,背叛人民。
为进一步争取和感化郝鹏举,陈毅决定再次深入虎穴。6月下旬他亲临郝部驻地竹庭县(今连云港市赣榆县)徐班庄,对高层指挥官发表讲话,希望他们认清形势,识大义,顾大局,不要被蒋军的气势汹汹所迷惑。他说,只要你们愿意站在人民一边,我党和人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我们有过君子协定,如果你们感到不合意,请告诉我们一声。我们的政策是来则欢迎,去则欢送,我们一定以礼相待;但有一条,假如你们要走,必须将我们派去的同志安全地交还给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嘛!
在此期间,郝鹏举玩起了两面派手法。他一方面故作姿态,公开了蒋介石给他的密信,驱逐蒋的密使。8月8日还向全国发表“反独裁,反内战”通电,9月9日又发表通电称:“本军现为人民之武装,当为人民而牺牲”。1947年1月9日在纪念起义一周年时,郝鹏举还发表文章和演讲,他说:“蒋介石独夫及其爪牙薛岳……阴谋陷我将士于不义,在前线上亦曾不断对我各个干部进行诱惑工作;然而我军将士一个一个皆志如铁石,心比冰雪”。又给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发电报说:“今后誓在中共及钧座领导下,与八路军新四军亲密团结,竭尽愚诚,为人民服务,拥护民主政府,献身自卫战争,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并扬言“包打”驻连云港的国民党军队,还向政委朱克靖提出参加共产党的要求——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可是几天后他却策划了一个阴谋,计划1月15日趁“补行”起义一周年纪念活动之机,对陈毅下毒手。据郝的同僚张润三后来证实,郝“向各级机关发出请柬,企图趁陈毅等都到了,他好来一个一网打尽,作为向蒋介石送的一份礼物。因为陈毅及各机关首长都没来,只派来一些代表,所以这个阴谋才没有得逞。”(张润三:《郝鹏举其人》)
其实从去年6月郝部南移后,叛变活动便日益加剧。9月随着国民党的大举进攻和“两淮”失守,郝鹏举叛变决心已下。他派自己的政治部主任、军统特务刘承暗与新任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密谈,薛给郝送上“第四十二集团军总司令兼鲁南绥靖区司令”的头衔。又通过薛岳向老蒋讨价还价,还投书国民党军参谋总长陈诚,又亲赴徐州与陈诚密谈。此间,国防部保密局长毛人凤还通过郝鹏举的老熟人、新编第五路军总司令吴化文与郝接触磋商。他与老蒋达成了政治交易。
尽管陈毅觉察到他的阴谋活动,但不放弃任何争取的机会。这年春节时,陈毅将郝鹏举等二十余人邀请到军部临沂,以礼相待,谈酒论诗,晓以利害。郝鹏举被感动得痛哭流涕,当即给毛泽东、朱德发去电报,要求“配合莱芜战役,争取立功悔过” 。
陈毅很清楚郝鹏举是在表演。他们离开临沂前,陈毅嘱咐政委朱克靖说,郝鹏举迟早要反,大敌当前,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能争取一分钟就要争取一分钟,决不能打第一枪。他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是深入虎穴啊!朱克靖坚定地表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果不出所料,郝鹏举从临沂返回驻地不久,便看到国民党军队向苏北、鲁南解放区疯狂进攻,并占领了多处城镇据点。郝鹏举以为共产党大势已去,时机已到,便撕下了最后的伪装。
1947年1月26日,郝鹏举以新四军来电话叫他去谈话欲将其扣押为借口,与副司令毕书文、参谋长刘伯阳密谋,决定立即倒戈。当晚18时,他召集营以上军官开会,下达了深夜出动、拂晓前到连云港海州城下集结的命令。
次日,郝鹏举在连云港就任国民党第四十二集团军总司令兼鲁南绥靖区司令官,同时宣布“还军与国”,率部公开叛变,重新投靠了蒋介石。
血债血还,一举活捉不义之徒
郝鹏举背信弃义,我华东野战军决定将其消灭。
考虑到郝部驻扎在老百姓中间,部队里还有不少我军干部,所以陈毅又写信、打电报,警告郝鹏举迅速离开内战战场,不要进攻解放区,责令送还我军派去工作的同志。然而却遭到郝鹏举的拒绝。
叛变的那晚,郝鹏举从总部给政委朱克靖打电话,说有事相商,请他到司令部来一趟,如果不能来,他可以亲自去。朱虽知道此刻“有事”凶多吉少,但为了按陈毅要求“最后一分钟”争取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按时赴会。他刚进军部院子,郝便当即变脸,叫卫兵上来捉拿,随行的一名参谋在反抗中壮烈牺牲。许多政工干部与前来拘捕的敌人进行激烈战斗,除少数人脱险,大部分都被扣押。朱克靖同志的妻子康宁和两个孩子也在家中同时被捕。
他们连夜把朱克靖和4名中共联络员押送到徐州,再送往南京作为投靠蒋介石的“见面礼”。朱克靖同志落入魔掌后,先后关押在徐州、苏州、南京监狱。国民党报纸上大肆宣传朱的被捕,甚至造谣说“郝鹏举在战场活捉新四军秘书长朱克靖”。国民党保密局找人利用“同学”、“同乡”关系进行劝降,又用刑折磨,但朱克靖同志始终坚贞不屈。他在狱中作诗道:“一颗为民心,万古终不泯。壮士非无泪,不为断头流。身心许党国,一死何足愁!”
不久,我党我军老资格的高级干部朱克靖同志被秘密杀害于南京东郊,时年52岁。
陈毅、粟裕闻此噩耗深为震惊,他们没料到郝鹏举竟这样丧尽良心,当即发誓“血债血还”!
他们给郝鹏举发电谴责他的不义行为,再次规劝他不要进攻解放区;同时制定了“郝部北进时予以歼灭”的作战计划。
然而郝鹏举拒绝严正警告,率所部开至陇海东段白塔埠以北地区,担任鲁南会战国民党主力右翼掩护任务,1月29日开始北进参加前线作战。并抢占了苘庄湖、驼峰、鲁兰等村镇,扣押了我参加粮食工作会议的干部100余人。
此时,国民党以重兵由陇海、胶济两铁路南北对进,企图在临沂地区与华东野战军决战。为引诱进攻临沂之敌东援,创造歼敌战机,华野决定发起白塔埠战役。陈毅司令员签发了经中央军委审查的作战方案:“第一,以第二纵队进击白塔埠、房山街之郝鹏举部,诱右路敌东援或待中、左路敌放胆北进,然后视机歼其一路……”
华野二纵司令员兼政委韦国清接受作战命令后,于1947年2月3日晚率领三个师由山东郯城南下,顶风冒雪,昼夜兼程,5日晚到达白塔埠,将郝鹏举的部队包围。6日晚我军第4师、纵队特务营、滨海军区第1团担任主攻,第5师、第6师实施围歼。
郝鹏举组织部队进行顽抗并企图突围。
2月7日,经过一天激烈战斗,郝部大部被歼。郝鹏举成了瓮中之鳖,束手就擒。
白塔埠一战,不仅活捉了郝鹏举,还俘虏了第3师师长和大部官兵,共歼灭郝总部及第2师、第4师6000余人;还解放了被占领的东海县大部分地区,震慑了徐州的西线之敌,为下一步的莱芜战役创造了有利条件。激战中我军也付出了一定代价。
2月10日,毛泽东同志又为中共中央起草致陈毅、饶漱石、粟裕、谭震林电:“庆祝你们歼灭郝部及俘虏郝逆之大胜利,有功将士予以嘉奖。”
当面痛斥,一首诗直刺叛逆心窝
郝鹏举就擒后,于2月13日被押解至临沂城东的前河湾村。这里地处沂河东岸,与临沂城隔河相望,是华东野战军总部所在地。他要求谒见“新四军陈军长”。陈毅也想再次会会这个忘恩负义之人。
2月19日的“新华社鲁南电”,发表参加这次接见的记者张剑采写的《陈军长赐见郝逆鹏举谈话记》,记录了当时他们对话的历史性场面:
郝鹏举见着陈军长,即说:“万分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军长,今天能见军长一面,虽死无憾,不知军长能原谅我吗?”
陈军长答:“请坐下慢慢谈。”
郝此时手足无措,感愧交集,眼泪夺眶而出。
陈:“我这里明白告诉你:对于你们拖走部队是料定了的,对于拖走后如敢反噬定可迅速缉拿归案惩办也是早料定了的;我又可以告诉你,对于你们拖走部队时,竟捕杀我派去的联络人员,则出乎我之意料,因为我不料人之无良心竟到了这种地步!”
郝俯首点头顿足叹息作答:“对于临走枪杀军长派来之联络员一事,完全是禽兽行为,本人不知道,是部下干的,我不能控制部下,罪该万死。”
陈:“目前你既然到了此地,一切应由人民处理,还能够保全、能够宽恕的地方,人民定可准予考虑。不过你做的事太坏,太对不起人民,太违反人情,再次背叛国家民族,罪恶实在太大,要看人民是否能宽恕你。我立刻送你到后方去,听候发落好了。”
陈军长谈话至此,即令退,郝俯首辞出。连呼:“一切由我负责,我太对不起人民,对不起中共,对不起军长……”
整个会见过程,陈毅有理有节、淋漓如刀的痛斥,使得郝鹏举无地自容。陈毅随后奋笔疾书,作了一首《示郝鹏举》,直刺这个叛贼的心窝:
教尔作人不作人,
教尔不苟竟狗苟。
而今俯首尔就擒,
仍自教尔分人狗。
1947年4月初,国民党重兵合击临沂,陈毅指挥华东野战军运筹帷幄,撤至莱芜、新泰、蒙阴一线隐蔽待机。鲁南地区军民则撤往更远的后方渤海解放区,郝鹏举及其部分军官也被押解随行。他将要被送往中共渤海区委、八路军渤海军区所在地——山东省滨州,接受审判和处理。
负责押解郝鹏举一行的是华东军区政治部秘书长、鲁南区党委城工部长王少庸。
滨州城南有一条河叫小清河。押解人员在过河时,突然遭遇国民党飞机的轰炸阻击,郝鹏举趁机逃跑,被王少庸和战士们击毙在河滩上。这个一生首鼠两端、反复无常的人终得到应有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