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山居图》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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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 《 人民文摘 》(2010年第5期)

    在今年“两会”记者招待会上,温家宝总理在回答台湾记者提问时说:“在元朝有一位画家叫黄公望,他画了一幅著名的《富春山居图》,完成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几百年来,这幅画辗转流失,但现在我知道,一半放在杭州的博物馆,一半放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我希望两幅画什么时候能合成一幅画。画是如此,人何以堪。”

    一幅画,一半在台北一半在杭州,生生分离,已经60余年。回头看,这幅画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曲折离奇?

    78岁才动手

    黄公望本是江苏常熟人,本名陆坚。南宋末年,陆坚来到温州过继给黄家。黄家老翁见这个小男孩聪明伶俐,喜出望外,说:“黄公望子久矣。”于是,陆坚改姓黄,名公望,字子久。

    黄公望直到中年,才得赏识,在浙西廉访司当书吏,而此时宋代已经被元所灭。后来他上京到都察院,仍做书吏。不料,他的上司张闾是个贪官,就在元朝恢复科举那年,张闾案发,46岁的黄公望受牵连入狱。出狱后的黄公望心灰意冷,他开始“隐身”,四处漂泊,“卖卜为生”,算命测字看风水。

    1347年,黄公望78岁了,当他再次踏足富春江时,不禁逸兴思发。同行的师兄无用师感叹富春山水,请黄公望将其描画下来,于是黄公望便着手作《富春山居图》。开始时,他并未刻意去画,三四年过去了还没画好。后来,他特地将画卷放进随身的行李中,早晚有空就接着画,终于在82岁那年完成此画。

    4年后,黄公望去世。

    人间宝物

    100多年过去了,无用师早已仙逝,《富春山居图》传到明代画家沈周手中。

    62岁的沈周,流连画间出不来了。他反复欣赏,摩掌赞叹,在画卷上题跋,题了又题,又想,让画友也来题跋如何?哪知这一念竟惹出了事端。

    当沈周将画卷交给一朋友时,朋友的儿子见利忘义,偷偷将画卷卖掉了。沈周捶胸顿足,放声大哭,可是后悔已经晚矣,无奈的沈周只能凭借着记忆,背摹了一幅《富春山居图》。

    又过去100 多年,《富春山居图》终于到了明末画家董其昌手中。39岁的董其昌,像孩子一般惊呼:“吾师乎,吾师乎,一丘五岳,都具是矣。”

    由于沈周、董其昌的极度推崇,《富春山居图》已变成了人间宝物。

    烈火中救名画

    董其昌晚年,将《富春山居图》以高价卖给了宜兴收藏家吴之矩。吴之矩的三儿子叫吴洪裕,酷爱收藏到了不愿做官的地步。吴之矩临死前,将《富春山居图》传给了这个儿子。

    吴洪裕花巨资为《富春山居图》造了一个楼,唤作“云起楼”。楼中藏图的那间屋子当然就是“富春轩”了,这里,成了吴洪裕的天堂。

    吴洪裕临死前,实在放不下《富春山居图》。吴洪裕好友邹之麟曾将此图比作“画中兰亭”,吴洪裕也许是想到唐太宗将《兰亭序》带入陵寝陪葬,经过千思万虑,他作出一个令家人惊讶不已的决定:要此画为他火殉。

    吴洪裕奄奄一息的时刻到了,他授意侄儿取来《富春山居图》。火点起来了,画被投入火中,吴洪裕带着满足的笑容渐行渐远。说时迟那时快,他侄儿以极快的速度偷偷捞出此画,往火中投进另一幅画,偷梁换柱。

    经此劫难的《富春山居图》,起首一段已烧去,中间烧出几个连珠洞,并断成一大一小两段。从此,小段被称作《剩山图》;大段保留了原画主体部分,被称作《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纵33厘米,横636.9厘米。

    真假画卷

    由于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太出名了,明清画家都争相临摹,除了沈周背摹的那幅《富春山居图》外,现在有籍可查的临摹本还有十余幅。

    1745年,一幅《富春山居图》被征入宫,乾隆皇帝见到后爱不释手,把它珍藏在身边,不时取出欣赏,并且在6米长卷的留白处赋诗题词,加盖玉玺。没想到,第二年地方官员又呈上了另外一幅《富春山居图》!可二者实在是太像了,真假难分。不知出于何因,乾隆皇帝认定先进宫的那一幅,也就是他在上面赋诗题词的那一幅是黄公望的真迹,后来的是临摹品。由于后来者画得实在“逼真”,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乾隆皇帝不忍心丢弃,也把它收入内府收藏。

    清朝灭亡后,学者们提出了疑义,认为被乾隆皇帝鉴定为假画的那幅《富春山居图》才是黄公望真迹。理由是:那幅《富春山居图》是半截画,有明显的火烧和修补的痕迹,与历史记载相吻合。经过专家反复鉴定,到上世纪70年代,最终确认被乾隆皇帝鉴定为真迹的是假画,被乾隆皇帝鉴定为假画的才是真迹《富春山居图》的后半段——“无用师”卷。

    真迹《富春山居图》虽被打入“冷宫”200余年,但是却因错得福,没有被皇帝在画面上题词赋诗,加盖玉玺,保留了一个“干净之身”,从而完好地保持了原画的风貌。

    一画两岸相隔

    时代变迁,几经辗转,《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真迹在清宫里静静安放了187年。直到1933年,日军攻占了山海关。故宫博物院决定将馆藏精品转移,以避战火浩劫。自此之后的15年中,《富春山居图》与近百万件故宫文物一起,历尽艰辛坎坷,行程数万公里,由北京经南京辗转运抵四川、贵州,至抗战结束后,陆续运回南京。又于1948年底,被运至台湾。

    那么,它的小段《剩山图》,是怎么来到浙江博物馆的?

    吴家后人重新装裱后的《剩山图》,1669年被清初大收藏家王廷宾购得。此后辗转于各藏家之手,战火硝烟中,长期湮没无闻。再次面世,已是250多年后的1938年。

    1938年秋,吴湖帆卧病于上海家中。一天,汲古阁老板曹友卿前来看望他,随身带了刚购买到的一张破旧的《剩山图》请他鉴赏。吴湖帆捧画赏识良久,从画风、笔意、火烧痕迹等处反复研究,断定这就是黄公望的传世名作《富春山居图》的前一部分,不由得脱口而出:“乱世出奇迹,真没想到三百年后又能见到大痴道人的火中之宝。”曹友卿一听,知是至宝,不肯转手了。几番交涉,吴湖帆拿出家中珍藏的商周古铜器,将这个残卷换了下来。说来稀奇,吴湖帆近一个月的大病,就此霍然痊愈了。

    解放后,著名书法家沙孟海在浙江博物馆供职。当他得知《剩山图》在吴湖帆手上后,内心颇为不安。他也是从战乱中过来的人,他觉得,这件国宝在民间辗转流传,一旦天灾人祸,以个人之力极难保存,只有国家收藏,才是万全之策。于是,数次去上海与吴湖帆商洽,想将此图收归浙江博物馆。吴湖帆好不容易得到如此宝物,绝无意转让。沙孟海并不放弃,仍不断来往于沪杭之间,又请出钱镜塘、谢稚柳等名家从中周旋。最后,吴湖帆终于同意割爱。1956年,《剩山图》落户浙江博物馆,成为该馆“镇馆之宝”之一。

    综合自《中国新闻周刊》《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