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诗歌库 6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23:17:00
64# 发表于 2010-8-26 14:05  只看该作者 穿过雨

加里•斯奈德(美国)


那匹母马伫立在田野里--
一棵大松树和一间厩棚,
然而它伫立在开阔地里
屁股迎着风,被溅湿。
我在四月试图抓住它
骑上裸背奔驰,
它蹶蹄,狂奔而去
后来在山岗上倒下的
桉树的荫影中
啃吃着新发的嫩苗。

注1)翻译:董继平

注2)经典诗歌库,提供的诗歌,其翻译,有两处错误。1)非“木马”,是“母马”。2)不是“她”,是“它”,我特此更正一下。因为一字之差,有时理解差之千里之外。

这里有阳光,挑战首席版主,记得更正一下。

我查阅了好几处,网上有很多错误版本。这个是董继平,亲自发的帖子。我想应该不会错! 如果心与心必须对峙,我宁愿以水的形式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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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发表于 2010-8-26 14:07  只看该作者 恩,记住了,我找到后更正下~ 诗是神的   一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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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发表于 2010-8-26 15:20  只看该作者 当你老了


叶芝(爱尔兰)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者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穗穗的存稿:

当你老了


叶芝(爱尔兰)袁可嘉 译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过去的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年轻欢畅的时候,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的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改了吧,你那连起来的篇幅,都失去了原本的诗韵。还有翻译的人! 如果心与心必须对峙,我宁愿以水的形式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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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发表于 2010-8-26 15:22  只看该作者 反正我看到错漏,我就给你纠正吧。

既然是经典诗歌库,就要尽量的完美。少错误、遗漏等。 如果心与心必须对峙,我宁愿以水的形式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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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发表于 2010-8-26 17:48  只看该作者
引用:
原帖由 紫穗穗 于 2010-8-26 15:22 发表
反正我看到错漏,我就给你纠正吧。

既然是经典诗歌库,就要尽量的完美。少错误、遗漏等。
支持并谢谢穗穗~ 诗是神的   一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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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发表于 2010-8-27 21:35  只看该作者 力量

沃尔科特(圣卢西亚)(西川译)


生命将不断把草叶砸进土里。

我羡慕这暴力;
爱情是铁。我羡慕

碎浪和岩石之间的野蛮的交易。
它们之间互相理解

我甚至可以理解
奔跑的狮与惊惧的雌鹿之间的约定,
她眼中含着某种对恐怖的默许

我将永远不能理解的
是这只野兽,他写下这一切
并且自诩为生命的核心。


问好阳光,这个也有遗漏哦,题目没有了~~~翻译作者,我也找到了 如果心与心必须对峙,我宁愿以水的形式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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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发表于 2010-8-30 11:54  只看该作者 进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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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发表于 2010-8-31 21:06  只看该作者

也来贴一首

《猎人》
         -----(西班牙)洛尔卡

在松林上,
四只鸽子在空中飞翔。

四只鸽子
在盘旋,在飞翔。
掉下四个影子,
都受了伤。

在松林里,
四只鸽子躺在地上。
           (戴望舒译)

这是名诗名译。
诗歌单纯而富有音乐感和画面感,视点随鸽子的身影而移动。虽不见枪响,但既控诉了“猎人”对自由的不义,又表达了对美好生命遭受摧残的愤懑。不选一只也不选三只,只选四只,也许是诗人想表达四个方位,也就是整个天空吧。

[ 本帖最后由 钓雪斋主 于 2010-8-31 21:11 编辑 ] 人瘦诗更瘦:言浅意深形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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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发表于 2010-9-1 11:38  只看该作者 好! 诗是神的   一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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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发表于 2010-9-2 22:05  只看该作者

国外诗作合集,推荐阅读

兰波诗歌二首

乌鸦

当寒冷笼罩草地,
沮丧的村落里
悠长的钟声静寂……
在萧索的自然界,
老天爷,您从长空降下
这翩翩可爱的乌鸦。


冷风像厉声呐喊的奇异军旅,
袭击你们的窝巢,
你们沿着黄流滚滚的江河,
在竖着十字架的大路上,
在沟壕和穴窟上,
散开吧,聚拢吧,
在躺满着新战死者的
法兰西隆冬的原野,
你们成千上万的盘旋,
为着引起每个行人的思考!

来做这种使命的呐喊中吧,
啊,我们,穿着丧服的乌鸦!
然而,天空的圣者,
让五月的歌莺
在栎树高处
在那消失在茫茫暮色的桅杆上,
给那些人们做伴,

一败涂地的战争
将他们交付给了
树林深处的衰草。


牧神的头

在树丛这镀着金斑的绿色宝匣中
在树丛这开着绚烂花朵的朦胧中
睡着那甜蜜的吻
突然那活泼打乱一片锦绣

惊愕的牧神抬起眼睛
皓齿之间叼着红色的花卉
他那陈年老酒般鲜亮的嘴唇
在树枝间发出笑声.

他逃走了
就像一只松鼠
他的笑还在每片树叶上颤动
一只灰雀飞来惊扰了
树林中正在沉思的金色的吻.


注:兰波不愧为现代派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兰波的诗,素以想象瑰丽著称,单在想象方面角力,环顾外国诗坛,恐无出其右者。兰波的诗,是奔跑着率性与真诚的诗,是躁动着狂野的诗,带有一种向内的沉静与外显的冲动。每次阅读兰波,都意味着一次心灵的旅行,一回诗意的沐浴,一遍志同道合的握手。


帕斯捷尔纳克两首

《二月》

二月。墨水足够用来痛哭,
大放悲声抒写二月,
一直到轰响的泥泞,
燃起黑色的春天。

用六十戈比,雇辆轻便马车,
穿过恭敬、穿过车轮的呼声,
迅速赶到那暴雨的喧嚣
盖过墨水和泪水的地方。

在那儿,像梨子被烧焦一样,
成千的白嘴鸦
从树上落下水洼,
干枯的忧愁沉入眼底。

水洼下,雪融化处泛着黑色,
风被呼声翻遍,
越是偶然,就越真实。
并被痛哭着编成诗章。

荀红军译


《生活——我的姐妹》

生活——我的姐妹,就在今天
它依然像春雨遍洒人间,
但饰金佩玉的人们高傲地抱怨,
并且像麦田里的蛇斯斯文文地咬人。

长者怨天尤人自有道理。
你的道理却非常、非常滑稽;
说什么雷雨时眼睛和草坪是紫色的。
而且天际有一股潮湿的木樨草气息。

说在五月里前住卡梅申途中,
你在火车里翻阅火车时刻表,
那时刻表比圣经还要恢宏,
虽然看得非常潦草。

说夕阳刚刚照射到
拥挤在路基上的庄稼人,
我就听出这不是那座小站,
夕阳对我深深表示同情。

三遍铃响过,渐去渐远的铃声
一再向我道歉:很遗憾,不是这个站。
渐渐烧黑的夜色钻进窗来,
草原扑向星空,离开车间的台阶。

有些人眨巴着眼.却睡得十分香甜,
此刻,生活犹如梦幻,
就像一颗心拍打着车厢平台,
把一扇扇车门撒向草原。

  (力冈 译)  


米沃什:

《歌谣》

致耶日•安杰耶夫斯基


平地上立着一林灰色的树,
母亲坐在它小小的影子下,
她给煮熟的鸡蛋剥去了壳,
还慢慢喝着那瓶子里的浓茶。
她看见了一座未曾有过的城市,
它的城墙和古塔晌午时光亮闪烁,
母亲从墓地里回来,
望着那一群群飞翔的野鸽。

儿子呀!朋友已经把你忘记,
同学们谁都记不起你,
未婚妻生下了孩子,
她在夜里也不会想你,
他们在华沙建起了纪念碑,
可是却没刻上你的名字.
只有母亲,她活着的时候,在惦记你
你曾是那么可笑,多么幼稚。

加伊齐满身尘土,长眠地下,
他只活了二十二个年头;
今天他失去了眼和手,失去了心灵,
不知什么是春天,不知什么是严冬。
江河年年流下的冰块发出了叮当的响声,
一朵朵银莲花盛开在阴暗的林子里。
人们把野樱花充塞在瓦罐里,
聆听着杜鹃鸟是怎么算命。

加伊齐长眠地下,他任何时候也不会知道,
华沙战役失败,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曾战斗死去的那个街垒,
已被这破裂的双手拆掉。
大风吹来.卷起一阵红色的尘土,
大雨过后.夜莺也唱完了它的歌,
泥瓦匠在白云下高声吼叫,
他们盖起了许多新的房屋。

儿子呀!有人说,因为你曾捍卫这不善的事业,
你应当感到耻辱
可我不能和你谈话.
我什么也不知道,让上帝判决!
你手中萎谢了的花已落入尘屑。
我的独生子呀,请你原谅!
在这大旱的年头,时间不多了,
我到你这里来,还要从这么远的地方把水送来。

母亲在树下理好了头巾,
天上鸽子的翅膀闪闪发亮,
她沉思遐想.四处张望,
她暂见宇宙太空这样遇远,遥远,
她看见电车正住城里跑去,
还有两个年轻人在后面追赶,
母亲在想,他们能够走上,还是赶不上?
他们赶上了电车,在车站坐上了电车。  


大卫•伊格内托

秋天之一

    树林像一群等侯决定的人
  而伫立着。它们
  僵硬而直立,一次预先决定的
  裁决。我站在它们面前
  感到有罪但又想生存下去——
  对自己毫无把握,胆怯,
  我的上肩耸起。
  我直起身子
  歌唱。它们保持沉默。
  我转身大步离开
  上下挥动我的双臂
  如同一个士兵。我无处可去,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做,
  我保持大步行进。

秋天之二

给温德尔•贝里

  一片树叶躺在我的门前
  摇颤,正要被风
  吹走。
  如果我要把它
  带入我房间的静止的
  空气中,它就会
  静静躺在我的窗台上
  面对着那它
  自其枝头飘落的树木


老虎(英国 ) 威廉。布莱克
      

老虎,老虎,你炽热地发光,
照得夜晚的森林灿烂辉煌;
是什么样不朽的手或眼睛
能把你一身惊人的匀称造成?


在什么样遥远的海底或天边,
燃烧起你眼睛中的火焰?
凭借什么样的翅膀他敢于凌空?
什么样的手竟敢携取这个火种?


什么样的技巧,什么样的肩肘
竟能拧成你心胸的肌肉?
而当你的心开始了蹦跳,
什么样惊人的手,惊人的脚?


什么样的铁锤?什么样的铁链?
什么样的熔炉将你的头脑熔炼?
什么样的铁砧?什么样惊人的握力,
竟敢死死地抓住这些可怕的东西?
当星星射下它们的万道光辉
又在天空洒遍点点珠泪;
看见他的杰作他可曾微笑?
不正是他造了你一如他曾造过羊羔?


老虎,老虎,你炽热地发光,
照得夜晚的森林灿烂辉煌;
是什么样的不朽的手或眼睛
能把你一身惊人的匀称造成?


(杨苡   译)



醉舟
                              (兰波)
    当我顺着无情河水只有流淌,
  我感到纤夫已不再控制我的航向。
  吵吵嚷嚷的红种人把他们捉去,
  剥光了当靶子,钉在五彩桩上。

  所有这些水手的命运,我不管它,
  我只装运佛兰芒小麦、英国棉花。
  当纤夫们的哭叫和喧闹消散,
  河水让我随意漂流,无牵无挂。

  我跑了一冬,不理会潮水汹涌,
  比玩的入迷的小孩还要耳聋。
  只见半岛们纷纷挣脱了缆绳,
  好象得意洋洋的一窝蜂。

  风暴祝福我在大海上苏醒,
  我舞蹈着,比瓶塞子还轻,
  在海浪--死者永恒的摇床上
  一连十夜,不留恋信号灯的傻眼睛。

  绿水渗透了我的杉木船壳,--
  清甜赛过孩子贪吃的酸苹果,
  洗去了蓝的酒迹和呕吐的污迹,
  冲掉了我的铁锚、我的舵。

  从此,我就沉浸于大海的诗--
  海呀,泡满了星星,犹如乳汁;
  我饱餐青光翠色,其中有时漂过
  一具惨白的、沉思而沉醉的浮尸。

  这一片青蓝和荒诞、以及白日之火
  辉映下的缓慢节奏,转眼被染了色--
  橙红的爱的霉斑在发酵、在发苦,
  比酒精更强烈,比竖琴更辽阔。

  我熟悉在电光下开裂的天空,
  狂浪、激流、龙卷风;我熟悉黄昏
  和象一群白鸽般振奋的黎明,
  我还见过人们只能幻想的奇景!

  我见过夕阳,被神秘的恐怖染黑,
  闪耀着长长的紫色的凝辉,
  照着海浪向远方滚去的微颤,
  象照着古代戏剧里的合唱队!

  我梦见绿的夜,在眩目的白雪中
  一个吻缓缓地涨上大海的眼睛,
  闻所未闻的液汁的循环,
  磷光歌唱家的黄与蓝的觉醒!

  我曾一连几个月把长浪追赶,
  它冲击礁石,恰象疯狂的牛圈,
  怎能设想玛丽亚们光明的脚
  能驯服这哮喘的海洋的嘴脸!

  我撞上了不可思议的佛洛里达,
  那儿豹长着人皮,豹眼混杂于奇花,
  那儿虹霓绷得紧紧,象根根缰绳
  套着海平面下海蓝色的群马!

  我见过发酵的沼泽,那捕鱼篓--
  芦苇丛中沉睡着腐烂的巨兽;
  风平浪静中骤然大水倾泻,
  一片远景象瀑布般注入涡流!

  我见过冰川、银太阳、火炭的天色,
  珍珠浪、棕色的海底的搁浅险恶莫测,
  那儿扭曲的树皮发出黑色的香味,
  从树上落下被臭虫啮咬的巨蛇!

  我真想给孩子们看看碧浪中的剑鱼--
  那些金灿灿的鱼,会唱歌的鱼;
  花的泡沫祝福我无锚而漂流,
  语言难以形容的清风为我添翼。

  大海--环球各带的疲劳的受难者
  常用它的呜咽温柔地摇我入梦,
  它向我举起暗的花束,透着黄的孔,
  我就象女性似的跪下,静止不动……

  象一座浮岛满载金黄眼珠的鸟,
  我摇晃折腰船鸟粪、一船喧闹。
  我航行,而从我水中的缆绳间,
  浮尸们常倒退着漂进来小睡一觉!……
  我是失踪的船,缠在大海的青丝里,

  还是被风卷上飞鸟达不到的太虚?
  不论铁甲舰或汉萨同盟的帆船,
  休想把我海水灌醉的骨架钓起。

  我只有荡漾,冒着烟,让紫雾导航,
  我钻破淡红色的天墙,这墙上
  长着太阳的苔藓、穹苍的涕泪,--
  这对于真正的诗人是精美的果酱。

  我奔驰,满身披着电光的月牙,
  护送我这疯木板的是黑压压的海马;
  当七月用棍棒把青天打垮,
  一个个灼热的漏斗在空中挂!

  我全身哆嗦,远隔百里就能听得
  那发情的河马、咆哮的漩涡,
  我永远纺织那静止的蔚蓝,
  我怀念着欧罗巴古老的城垛!

  我见过星星的群岛!在那里,
  狂乱的天门向航行者开启:
  “你是否就睡在这无底深夜里--
  啊,百万金鸟?啊,未来的活力?”

  可是我不再哭了!晨光如此可哀,
  整个太阳都苦,整个月亮都坏。
  辛辣的爱使我充满醉的昏沉,
  啊,愿我龙骨断裂!愿我葬身大海!

  如果我想望欧洲的水,我只想望
  马路上黑而冷的小水潭,到傍晚,
  一个满心悲伤的小孩蹲在水边,
  放一只脆弱得象蝴蝶般的小船。

  波浪啊,我浸透了你的颓丧疲惫,
  再不能把运棉轮船的航迹追随,
  从此不在傲慢的彩色旗下穿行,
也不在趸船可怕的眼睛下划水!


波德莱尔诗(选四首)


  亚伯和该隐
     一  

亚伯之子,你睡、喝、吃;
上帝向你亲切微笑。

该隐之子,在泥水里,
你爬滚着,凄然死掉。

亚伯之子,你的供奉,
大天神闻到心欢喜!

该隐之子,你的苦刑,
难道永远没个完?

亚伯之子,你的播种,
你的放牧,都获丰收,

该隐之子,你的肠中,
辘辘鸣响,像只老狗。

亚伯之子,烘暖胃袋,
在世代传留的炉畔;

该隐之子,可怜的豺,
在洞穴里冷得打战!

亚伯之子,恋爱,繁殖!
大黄金生出小黄金。

啊该隐之子,心焦如炽,
这大胃口你得当心。

亚伯之子,椿象一样,
在那里滋生和啃食!

该隐之子,却在路上,
拖曳着濒死的家室。

       二

亚伯之子,你的腐尸,
啊,会肥沃你那良田!

该隐之子,你的活计,
还没有充分地做完;

亚伯之子,真是耻辱;
犁铧竟被猎矛打败!

该隐之子,升上天宇,
把上帝扔到地上来!


    血泉

有时我觉得我的血奔流如注,
像一口泉以哭泣的节奏喷出。
我清楚地听见它哗哗地流淌,
却总摸不着创口在什么地方。

它穿越城市,就像在角斗场里,
所到之处把街道变成了岛子,
它解除了每一种造物的干渴,
把大自然处处都染成了红色。

我经常请求使人陶醉的美酒,
让使我衰弱的恐怖有日沉睡,
可酒却是眼更明亮、耳更敏锐!

我在爱情中寻求睡眠而忘忧,
但爱情于我不过是针毡一领,
铺来让我这些残忍的姑娘狂欢!


     毁灭

魔鬼不停地在我的身边蠢动,
像摸不着的空气在周围荡漾;
我把它吞下,胸膛里阵阵灼痛,
还充满了永恒的、罪恶的欲望。

它知道我酷爱艺术,有的时候
就化作了女人最是妩媚妖娆,
并且以虚伪作为动听的借口,
使我的嘴唇习惯下流的纯药。

就这样使我远离上帝的视野,
并把疲惫不堪、气喘吁吁的我
带进了幽深荒芜的厌倦之原,

在我的充满了混乱的眼睛里
扔进张口的创伤、肮脏的衣衫
还有那“毁灭”的器具鲜血淋漓!



给一位过路的女子


喧闹的街巷在我的周围叫喊。
颀长苗条,一身丧服,庄重忧愁,
一个女人走过,她那奢华的手
提起又摆动衣衫的彩色花边。

轻盈而高贵,一双腿宛若雕刻。
我紧张如迷途的人,在她眼中,
那暗淡的、孕育着风暴的天空
啜饮迷人的温情,销魂的快乐。

电光一闪……复归于黑暗!——美人已去,
你的目光一瞥突然使我复活,
难道我从此只能会你于来世?

远远地走了!晚了!也许是永诀!
我不知你何往,你不知我何去,
啊我可能爱上你,啊你该知悉!


死亡赋格曲     作者:策兰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喝下它在傍晚/我们喝下它在中午和早晨我们喝下它在夜里/我们喝啊我们喝啊/我们挖一个坟墓在空气里让你躺着不会太拥挤/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他摆弄他的毒蛇他写到/他写到当天色黑到了德意志你金黄的头发玛格利特/他写到这些然后走出门外群星都在闪烁/他吹哨叫他的猎狗走近来/他吹哨叫他的犹太佬排好队叫他们挖一个坟墓在泥地里/他命令我们开始演奏要为舞会助兴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喝下你在夜里/我们喝下你在早晨和中午我们喝下你在傍晚/我们喝啊我们喝啊/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他摆弄他的毒蛇他写到/他写到当天色黑到了德意志你金黄的头发玛格利特/你灰白的头发苏拉密斯我们挖一个坟墓在空气里让你躺着不会太拥挤/他大声挖土深一点你们那边的你们其他的大声唱歌和演奏/他抓住鞭子在他的皮带上他挥舞着它他的眼睛是蓝色的/你们的铲子挖深一点你们那边的你们其他的继续演奏要为舞会助兴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喝下你在夜里/我们喝下你在中午和早晨我们喝下你在傍晚/我们喝啊我们喝啊/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你“金黄的头发玛格利特”/你“灰白的头发苏拉密斯”摆弄他的毒蛇/他大声演奏死亡更甜美一点死神是一个主人来自德意志/他大声刮响你的琴弦更黑一点你会升起来然后随烟雾飘到天空/你会得到一个坟墓在云朵里让你躺着不会太拥挤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喝下你在夜里/我们喝下你在中午死神是一个主人“来自”德意志/我们喝下你在傍晚和早晨我们喝啊我们喝啊/这死神是“一个主人来自德意志”他的眼睛颜色蓝幽幽/他射你用子弹由铅制成他射你瞄准又命中/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你“金黄的头发玛格利特”/他放出他的猎狗咬我们准许我们一个坟墓在空气里/他摆弄着他的毒蛇和白日梦/“死神是一个主人来自德意志”/“你金黄的头发玛格利特”/“你灰白的头发苏拉密斯”


[奥地利] 里尔克(1875-1926):


         杜依诺哀歌(第三首哀歌)

歌唱心爱的人是一回事。可是呀,祈求
血中那位隐蔽、有罪的河神却是另一回事。
她的年轻恋人,她从远方认出他——他对欲望之神
知道些什么,这欲望之神经常从他孤独的深处,
甚至在她能够抚慰他之前,并且好像她没有存在似的,
抬起,啊,那不可名状的头,
昂着,号召黑夜参加无穷尽的骚乱。
啊我们血中的海神,带着他那骇人的三叉戟。
啊透过那海螺壳号角吹来的、他胸膛的黑暗之风。
聆听那将自己变得空洞的黑夜。啊星星,
那位恋人不正是从你们那里萌生了
对他心爱的人的脸庞的渴望吗?难道他对她纯粹的特征的
秘密洞察不正是由那些纯粹的星座而起的吗?

不是你,他的母亲:哎,你不是那个
把他眉际的拱门压弯成这种期待的人。
不是因为你,对他有如此意识的女孩,不是因为你的嘴
他的唇才曲折成更有成果的表述。
你真的认为你款款的步履能够这么强烈地
震动他吗,你这来去如晨风的人?
是的,你确实吓坏了他的心;但是更古老的恐惧
在那种感觉震动他时猛力扎入他。叫他……
但你不能完全叫他离开那些黑暗的伙伴。
当然,他想逃走,并且他逃走了;松了口气,他安顿
在你那颗庇护的心里,落地生根,并开始他自己。
但是他真的开始过他自己吗?
母亲,你使他渺小,是你开始他;
在你的眼中他是新的,在他的新眼睛上你筑构起
友善的世界并挡开了陌生的世界。
啊,那些岁月哪里去了,当年你只要把你苗条的形象
放置在他与激荡的深渊之间就能保护他。
那时你向他隐瞒了多少东西。那个在黑夜里充满疑虑的
房间:你使它安全;而在你那颗心的庇护所中
你把一个更有人性的空间混入他的黑夜空间。
你点起灯,不在那黑暗中,而在
最接近你出现的地方,而它照耀他如同一位朋友。
没有一个嘎吱声是你的微笑所不能解释的,
仿佛你早就知道楼板何时会响……
而他聆听,并感到宽慰。你的存在是如此强大,
当你温柔地站在床边;他又高
又诡秘的命运退回到衣柜背后,他那受过
片刻阻滞的不安的前途,顺应了窗帘的皱褶。

而他自己,当他放松地躺在那里,你为他
创造的温和世界的甜蜜融化在他惺忪的
眼睫之下,渗入预先尝到的睡眠之中——
他似乎受到保护……但是在内心:谁能挡住,
谁能逆转他内心的本源之洪水?
啊,那个睡眠者没有任何谨慎的痕迹;睡着,
然而却是在梦着,却是在发烧:他怎样沉浸其中。
现在他是个胆怯的新人,他怎样
被纠缠在内心活动那不断蔓延的鬈须里,
它们已经扭曲成各种形状、扭曲成钩人的林下植物,搜寻
兽欲的踪影。他怎样屈服——爱。
爱他的内心世界,他的内心荒野,
他内心那原始的森林,他的心在腐朽的树枝间
竖立起来,呈浅绿色。爱。将它抛弃,穿过
又走出他自己的根茎,进入强大的本源,
那儿他小小的出生已经过去很久了。怀着爱,
他蹚进了更古老的血液,到了恐惧出入的
深沟幽壑,这些沟壑仍填着他的父辈们。而每样
恐惧都认识他,同谋般向他眨眼。
然而,残酷在微笑……你很少
笑得如此温柔,母亲啊。他如何能不爱
那向他微笑的呢。他甚至在知道你之前
就已经爱上那微笑了,因为当你在身体内怀着他时,那微笑
就已经溶进了那使胚胎失重的水里去了。

不,我们不像花朵那样在一年之内就完成
我们的爱;当我们爱
就有一股无法记忆的元气在我们的胸前漂流。亲爱的女孩,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内心爱着的,并非有一天会出现的人,而是
川流不息的人群;不是单独一个小孩,
而是包括像倒下的群山一般
躺在我们深处的父辈;包括远古母亲们的
枯干的河床——包括在其命运
那阴沉或晴朗的天空下的
整个无声的风景——所有这些,亲爱的,都先于你。

而你自己,你如何能够知道
你在你恋人身上触发起什么样的远古时期。在他内心
涌起了离去之人的什么激情。什么样的女人
在那里憎恨你。你在他年轻的血管里
催生了多少阴暗的险恶之人。死去的
儿童凑过来接触你……啊,轻轻地,轻轻地,
让他看你怀着爱执行一些自信的日常革命,——
引导他走近花园,把那比最深沉的夜
更重的东西给他……
              限制他…… 如果心与心必须对峙,我宁愿以水的形式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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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发表于 2010-9-2 22:06  只看该作者 太阳石

帕斯

第十三次归来......仍是第一次,
这总是唯一的--或是唯一的时刻;
因为你呵,是最初还是最后的皇后?
你是否是皇帝,唯一还是最后的情人?
--热拉•德•涅瓦尔:《阿尔特弥斯》

水晶之柳,一棵水的白杨,
一柱被风吸起的喷泉,
那坚固扎根又舞蹈的树,
那曲行之河的转折的路线,
前进又后退,迂回而行,
永远来临:
          一颗星星或春天
平静的路线,从容不迫地出现,
闭上的眼睑的寂静后面的水
彻夜流动又倾倒出预言,
波浪的队列中那唯一的存在,
波复一波直至一切都被重叠覆盖,
在毫无颓势的绿色统治中
当很多翅膀都在高空
展开,它们有一个明灿的幻觉,

在未来的密集的日子中间的
一条旅程线,那命中注定的
苦难的绚烂闪耀如鸟
这鸟儿用歌声和幸福的通告
在渐渐消失的枝条中间
使森林变成了硬化之石,
甚至现在光芒的时刻也被鸟儿啄走,
甚至现在预兆也飞出我的手,

一种实际的存在如同一阵突发的歌唱,
如同一幢燃烧的建筑物中的风之歌,
一次长久的注目托起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具有其所有的海和所有的山,
那被滤过玛瑙的光芒之躯,
光芒之腿,光芒之腹,海湾,
太阳的岩石和云色的躯体,
那奔驰跳跃而行的白昼的色彩,
钟点闪烁又消耗它自己的身躯,
现在世界伫立,透过你的身躯可见,
并且透过你的透明而透明,

我在声音的游廊中作一次旅行,
我在共鸣回响的存在体中间流动
而行,一个经过透明的盲人,
一面镜子消隐我,我从另一面镜子升起,
那树木成为魔术之柱的森林,
我在光芒的拱门下行走于
正在消融的秋天的走廊中,
如同在世界中间,我行走在你的身躯中间,
你的腹部是太阳照亮的城市中心,
你的乳房是两座庆祝于血液的
巨大平行的神秘事物的教堂,
我的目光像常春藤覆盖你,
你是一座城市被海水袭击,
你是一堵壁垒被光芒分裂成
两半,独特别致,桃子的颜色,
你还是咸性,你是岩石和鸟儿
在集中的正午的法令下面,

穿着我的欲望的伪装迷彩
你裸行如同我的思想裸行,
我在你的眼睛中间游水般行走,
老虎来到这些眼睛汲饮它们的梦,
蜂鸟在这些火苗中燃烧着,
我在你的前额上登月般行走,
我如同云朵在你想象着的旅程你的
腹部中间行走,如同旅行你的梦,

你的生殖器是收获,波浪和歌声之地,
你的生殖器是水晶,你的生殖器是水,
你的唇,你的头发,你给予我的目光,它们
彻夜如雨倾下,并且一整天
你都用你那水的手指开启我的乳房,
你都用你那水的嘴唇合上我的眼睑,
如雨落在我的骨头上,而我的乳房中
水的根须深深驱赶一棵流质的树,

我穿过你的腰肢如同穿河而行,
我穿过你的躯体如同穿树而行,
如同沿循一条上山又突然遇见
一道陡峭的深壑的小路
我行走你那渴热的思想的狭路
突向你洁白的前额上的目光
我的精神在那里掷下自身,摔碎
我现在一块块收集我的碎片
又继续前行,无身躯,在黑暗中寻找着,

回忆的无限度的走廊
那通向空寂的起居室的门
每个春季在那里枯萎又腐去
渴意的珠宝正在底部燃烧,
面庞对着回忆擦去,
那只如果我一触摸就会融化的手,
那些浑沌中的蛛网之线罩在
消逝而去的往事的微笑上面,
我寻找那我前来面对日光之处,
一无所获而寻找,我寻找一个时刻,
寻找一张在夜的巨树中间
奔跑的闪电和雷雨的面庞,
一个影子花园中的雨的所有面庞,
那沿我的身侧而流动的逼人注目的水,

我一无所获而寻找,我独自写作,
这里无人,日子结束,年岁结束,
我瞬间就下去了,一直下去,
路径在所有这些镜子上面都是无形的,
它们永远重复又反映我破碎的影像,
我步测日子,时刻铺成这条路面,
我踏上我的影子的思想,
我为了寻找我的一个时刻而步测我的影子,

我寻找那如同一只活鸟而生活的日子,
我寻找那被特松特尔①的红墙
炼红的下午五点的太阳:
一个下午的钟点,正催熟其簇串,
当它突然使少女们在光芒中
显露于那玫瑰色的中心并且
从学院建筑物的平台上散出,
高大如一个女孩朝其前行的秋天,
在连拱廊中间卷入光芒之中
而时间用一件更为灿发金色和透明的
新的躯体的明亮外衣来束绕她,
一只老虎具有光芒的色彩,一只深褐色鹿子
沿着夜的外围大步慢跑,
一个少女曾经瞥视,就像她曾经沿着
最绿的雨的阳台而倚靠,
那未编号的无穷的青春之脸,
我忘记了你的名字,玛卢辛,
劳拉,伊莎贝尔,玛丽,珀西芬妮②,
你的脸都是她们的脸而又不是其任何之一,
你都是时机而又绝不是其任何之一,
你具有一棵树、一片云的相似之处,
你都是鸟儿而现在你是一颗星,
现在你像一把剑的利刃
并且现在也像刽子手的血盆,
那过度生长然后又根除灵魂
又将其从自身上分开的入侵的常春藤,

在玉石板上写到火焰,
岩石中的裂口,海蛇的女神和王后
云之柱,源于石头的击打之喷泉,
鹰巢,月亮的旋转,
茴香子,世间最小的刺藜
有力量去赋予不朽的痛苦,
大海下面的山谷的牧羊人
和死者的山谷的卫士
那悬挂于晕眩的坡度的藤蔓,
攀缘植物和旋花以及有毒植物,
复苏的花朵与生命的葡萄,
长笛的女士和闪电的女士,
茉莉花的露台,揉在伤口中的盐,
献给被击倒的人的一支玫瑰,
八月的暴风雪,耙动的月亮,
关于镌刻在玄武岩中的大海的书写,
关于沙漠上的风的书写,
太阳的遗嘱,石榴树,麦穗,

一张火苗的脸,那蚀去的脸,
那青春而又遭受迫害的脸
幻想的岁月和环形的日子
通向同一条街,同一堵墙,
突然闪亮的时刻而它们全都是一张脸,
这声召唤的脸之队列,
所有这些名字都统一在一个名字中,
所有这些脸现在都是唯一的脸,
所有的世纪现在都是唯一的一瞬
又贯穿世纪的世纪
通向未来的路径被这两只眼睛关闭,

我前面一无所有,只有一瞬
今夜重获,对着一个被梦见的
完全纠缠的影像之梦而伫立,
在永恒中对着梦幻而雕塑的影像:
一个时刻从这个夜晚的零点被撕下,
强有力地举起,一个个特写,
同时,在它外面,时间溢洒其脏腑,
又锤击,在我的灵魂之门上砰然作声
世界,举着它血溅的日历,

只有一个时刻,当都城、
名字、浓味、所有事物的明灿
在我没有视力的额头内崩溃而去之际,
当夜晚那哑默沉重的悲哀
击倒我的思想和我的骨架之际
我的血液更加有意地循环流动
而现在我的牙齿开始慈悲,我的眼睛
开始密布云层;日子和岁月
高高堆起它们空寂的恐怖,

时间以一个古代手势叠上它的扇
而它的影像后面一无所有,
时刻陷入自身之中又浮动
在子夜的哀悼的巨大呵欠的
威胁中被死亡所围绕
完全被那活力所活跃的死亡的
喧嚣所威胁又戴上面具,
时刻沉陷并刺穿自己,
如同一只拳头合拢,如同一只完美的
果实在自己的良辰中自发地
向内心成熟,畅饮自己,又散落,
那超自然的时刻闪耀,刺穿自己,
向内心成熟,成熟又长出根须,
它在我体内成长,它完全充满我,
在我身上挥霍谵妄的枝条,
在我体内飞翔的思想是它的鸟儿,
而它的水银在我的脉管中循环,
理念之树,它的果实具有时间之味,

还有生命!该去度过,然而栩栩如生,
时间变成一片巨大的碎浪临近,
永不会回转而撤退,
往昔非往昔,它就在此时此刻,
在现在的沉默中,它注入
另一个消失的时刻:

面对一个下午,石头和硝石,
一支无形刀锋的庞大舰队,
你把一种难以辨认的红色文字
写在我的皮肤上,而这些敞开的伤口
覆住我的身躯,一件燃烧的火焰之衣,
我燃烧而又未消损,我渴望水,
而你的眼里没有水,只有石头,
你的双乳是石头,你的腹是石头,你的生殖器
由石头构成,你的嘴具有尘埃之味,
你的嘴对我来说具有那被毒化的时间之味,
你的躯体具有毫无任何出口的矿坑
之味,反射一个充满渴意的人的
眼睛的镜子之厅,一条走廊
永远回归到它的起点,
我盲目,你拦住我的手
沿着这些无穷而固执的游廊
进入这个圆圈的中心;直立,
你伫立如那封入一柄斧子的闪电,
剥落的光芒抽汲并迷幻
就像为被判决者而建起的死亡断头台,
柔韧如编成的鞭子又纤细如
一件孪生武器,一件月亮般的武器,
你话语的热切穿透
我的乳房,让我处于空寂和荒芜,
你连根拔起我所有的记忆,
我忘记了我的名字,而现在我的友人
到猪群中间去打呼噜,或躺卧又腐朽
被太阳所食,在悬崖下面,

现在我内心除了一个辽阔的伤口则一无所有,
一个没有愈合之可能的方式的间歇,
一种没有窗口的存在,理智的一转
在自身上移动,重复又反映着,
它将自身丢失在自己的透明中,
那被观察它自身观察着的眼睛
所击穿的自知之明,将自己淹死
在清澈中:
          我看见你可怕的铠甲,
玛卢辛,在黎明,在你绿磷的燃烧中,
你盘卷而眠,与床单纠缠,
你如同一只鸟儿醒来尖叫
发白又衰落而去,无穷无尽,破碎,
除了那声尖叫你什么也没留下,
在岁月之末,我发现自己
咳嗽、视力衰退,翻开
旧照片:
        无人,你谁也不是,
无人,一堆灰烬和一把扫帚,
一把锋刃开槽的刀,一把羽毛掸子,
悬浮在某些骨头上的几英尺皮肤,
一束干枯的东西,一个黑孔
孔底有两只眼睛
千年以前淹死的少女的眼睛,

那些掩埋在坑底的目光,
自时间之始就看着我们,
年青少女把一位老母亲视为
将其成熟的儿子视为年青父亲的人,
母亲把孤独的女儿视为
那把年青儿子视为国王般父亲的人,
那注视我们至生命最远的深处的
目光,那是死亡的陷阱和罗网的目光
--它是相反的么?在那些眼里坠落
是回归那真正而中枢生命之路么?

坠落,归来。做梦,让我成为
未来的眼睛之梦,另一个生命,
另外的云朵,经历另一次死亡!
--今夜是我的生命,这唯一的一瞬
永不停止开启,永不停止显露
我的生命就位之处,我是谁,你姓甚名谁
而我自己又姓甚名谁:
                    是我计划
夏天来临--所有来临的夏天--
在克里斯托弗街上--这是十年前--
与菲利斯在那麻雀可前来在其喉咙里
汲饮,汲饮光芒的明亮的空洞中么?
卡门对我说起革新运动的事
“这空气干燥,这里总是十月”,
或是另一个,一个我失去的人说的,
或者我发明了它,无人对我说起它么?
是我骑马穿过一个瓦哈卡之夜
它呈现出绿墨色而又硕大,如一颗树,
如奇幻的风自言自语;
回到我的房间--某处总有一个房间--
镜子真的认不出我么?
我们在韦尔内旅馆看见黎明
与栗树跳舞--“已经迟了”--
你梳理了你的头发而我
一言不发观察墙上的斑渍么?
我们一同登楼,又看见
白昼降临在外部的礁脉上么?
我们在比达特吃葡萄?是我们
在佩罗特买栀子么?
                  名字,地方
街道和街道,面庞,街道,圆圈。
火车站,一个公园,单人房间,
墙上的斑渍,梳理她头发的人,
在我身边唱歌的人,穿衣的人,
房间,地方,街道,名字,房间。

马德里,一千九百三十七年,
在天使广场上看见妇女们
作缝纫活,同她们的儿子歌唱,
然后是警报的尖叫和她们的尖叫,
房舍倒塌,在灰尘中蠕动,
塔楼裂开,面庞流着唾沫,
还有引擎的飓风,我保持静态:
两个赤身裸体的人相爱
是因为我们永恒的命运之缘故,
因为我们的时间的和乐园的定额之缘故,
去触摸我们的根,在触摸中企及我们自己,
去重获我们那在一千个世纪里
被生命的强盗掠夺的继承权,
这两个人脱衣接吻
因为这些编织在一起的赤裸
可以超越时间而又无懈可击,
什么也不能触及他们,他们走向起源,
没有你或我,明天,昨天,名字,
两个人在那里真的融为一体和一个灵魂,
呵总体的存在......
                  有那在坍塌的
巨城中间漂移的房间,
佩有家具之屋,城之街,侵袭如伤口的名字,
其窗口朝向别的房间之房间
全部贴着同样变色的纸
一个只穿衬衣衣袖的男人在那里读报
或者一个女人烫衣,房间在春天被照亮
并且,进入,桃树的枝条,
别的房间:外面总下着雨,
有一个具有三个生锈的儿童之庭院,
那成为船只,那在一个光辉的海湾里
摇荡又歌唱的房间,或海底生物:
沉默播撒在波浪的碧绿上面
我们触摸的一切都闪发磷火,
给一个其画像蚀于绒毛磨光的
地毯上面的奢华者的纪念品;
地板门,密室,地下密牢,迷惑的大山洞,
鸟笼,编上号码的房间,
万物都被美化,万物都在飞翔,
所有这些模型都是云,每扇门
都朝向大海、土地、空气;每一餐
现在都是庆典;密封如贝壳,
时间不能希望为了征服它们来围困,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墙:空间,空间在这里,
张开你的手把这些财富聚入,
割下所有的果实,生命在这里进食,
躺在这棵树的脚下,饮水!
万物都被美化而又神圣,
而现在每个房间都是世界的中心,
今夜是最初之夜,今日是最初之日,
两个人无论何时接吻,世界都诞生,
一滴光芒有其透明的脏腑
房间像一只果实裂开、开始打开
或在沉默中间如一颗星星爆裂
所有的法律如今都被老鼠啃吃,
银行和教养所的铁窗,
纸的铁条,有倒刺的铁丝网,
邮票与签章,锋利的叉耙和马刺,
炸弹和战争那同一个调子的布道,
戴着帽子穿着长袍的温和的蝎子,
那成为防止残忍行为组织
和红十字会主席的老虎,
教师的驴,还有鳄鱼
被竖为救星,他的国父,
缔造者,领袖,骗子,我们
大家的未来的设计师,穿制服的猪,
然后那个人,基督徒最喜爱的儿子
可看见他用圣水刷着
他的黑牙并上着英语和民主的
晚课,看不见的
障碍物,疯狂而腐朽着的面具
被用来分开我们,把人与人隔开,
把人与他自己隔开
                它们被扔下
扔给庞大的一瞬而我们隐约地看见
我们自己失落的个体,它多么容易受伤
去成为女人和男人,光荣应成为人类
分享我们的面包和我们的太阳及我们的死亡,
生存着的黑暗而又被遗忘的奇迹;

爱就是挣扎,如果两个人接吻
世界就被转变,淹死的欲望就创作肉体
理智被创作肉体;巨翅从奴隶的
肩头萌发出嫩芽,世界
真实并且应该被触摸而酒就是酒,
面包可以被再次品尝,水就是水,
爱就是挣扎,就是开门,
停止成为那编号的幻想曲
被一个无脸的主人宣判给
无尽的链条;
            当两个人对视
世界就被改变,辨出
爱就是脱下我们的衣服和我们的名字:
“允许我成为你的妓女吧”,这些是
埃罗伊兹③所言,但他屈服于法律
他娶她为妻,而作为回报,
他们后来阉割了他;
                  最好有罪,
自杀的情侣,或者乱伦
于两兄弟之间,如在两面镜子之间
坠入爱河并恋爱他们的反影,
最好去冒险吃下有毒的面包,
最好在灰烬之床上通奸,
极度猛烈的情欲,还有谵妄,
它有毒的常春藤,和鸡奸者
他为他的扣眼的肉色而饱吞
一口唾沫,最好在公共广场上
被乱石击死胜于踩踏那
把我们生命的物质磨成虚无、
把永恒变成空洞的时刻、
把分秒变成教养所、把时间变成
某些铜币和抽象的谎言之碾磨,

最好获取贞洁,无形的花
在黄昏的沉默之茎中摇曳,
天宇的圣者的艰难的钻石
滤出欲望又饱享时间,
为平静和运动联姻,
唱那幽居之歌,她的花冠,
她唱道,一片水晶花瓣即每个钟点,
世界给自己摘下其所有的面具
在它的中心振颤着,透明,
那种我们称为上帝的存在,无名的存在,
在虚无中沉思它自己,
显现于其自身的无脸的存在,
太阳的太阳,存在和名字的丰足;
我跟随我的谵妄,房间,房间,街道,
又沿循时间的走廊并在其
楼梯上下摸索又摸索而行
我沿其墙而摸索,并且,没有前进,
我转向我开始之处,我寻找你的脸,
怀疑地走在我自身的这些幽暗的街上
在一轮永恒的太阳下你在我身边
如一颗树与我同行,一条河流动
如一条河与我同行对我说话,
在我手指间成长如一根麦茎,
在我手指间震动如一只温暖的松鼠,
飞翔变成一千只鸟儿,你的微笑
用海沫覆盖了我的身躯,你的头
是我双手之间的一小团星云,
世界在你微笑并吃下桔子之际
渐渐清新发绿
            世界被改变
如果那被眩目震颤和束缚的两个人
在草丛间坠倒:天空在降临,
树木向上指点又攀登,而那独处于
所有事物中的空间是光芒和沉默,
纯净的空间对眼睛的鹰开启,
它看见云朵的白色部落经过,
躯体之缆断裂,灵魂驶出,
现在是我们失落我们的姓名,并且沿着
蓝与绿之间的边界线而浮动的时刻,
什么也没发生时的被结合的时间
只有事件,从属着、联系着,

什么也没发生,没有什么,你变得平静,眨眼
(沉默:一位天使在此刻越过
无垠如一百个太阳的生命),
除了闪忽的眼睑什么也没发生过么?
--而宴会,流放,第一次谋杀,
一头驴子的腭骨,撞坏城市的声音
以及倒在燃烧的土地之余烬上的
死者那不信任的凝视,
阿伽门农那低低的、无垠的嚎叫,
卡桑德拉④那重复的哭泣
一个比哭泣的波浪声更高的声音,
戴着铁镣的苏格拉底(太阳在上升,
死去就是醒来:“克里托,我欠
埃斯库拉皮乌斯一只公鸡,为治愈生命”),
那在尼尼维⑤的废墟间吐舌的
豺狼,战役的前一夜布鲁图斯
见到的影子,躺在其刺藜之床上的
莫克特祖马⑥,失眠,
两轮马车中的旅行,通向死亡之路
--漫无止境的旅行仍然实施得要长久一些
因为罗伯斯庇尔一寸寸前进,
他的手握着他破碎的腭骨--
丘鲁卡行动,仿佛他的大瓮是猩红色的
王位,那一夜,为了去剧院,
林肯那被测量的脚步准备好了,
托洛茨基的喉咙里的嘎嘎声,于是他的呻吟
如野猪的呻吟,马德罗⑦及其那不被谁
回应的凝视:他们为什么在杀死我?
圣人、罪犯和可怜的恶魔的
球,内脏,感叹之声,沉默,
措辞和那些修辞的老狗的
抓扒的轶事之墓园,
谵妄,马匹的嘶鸣,那不得不与死亡
有关的模糊的噪音,这生命
喘息的狂乱让自己诞生,沉浸在
残忍中的擦刮骨头的声音
那成为预言家之嘴的泡沫之嘴
他的叫喊和折磨者的叫喊
受害者的叫喊......
                  他们是火苗
眼睛是火苗而那些凝视的人也是火苗
耳朵是火焰及火焰般的音乐,
活着的煤是唇而舌头是燃烧的木头,
那触摸的人和那正在触摸的人,
正在想而又曾想过的人,思想家是一朵火焰
所有一切都燃烧而宇宙是火苗,
没有什么像剩下的东西那样燃烧,那成为除了
一个着火的念头的虚无的虚无,终极之烟:
没有受害者也没有折磨者......
                            而那叫喊
那个星期五下午?然后沉默
用符号覆满空气,那未曾
说话而说话的沉默,它一无所言么?
它们根本不是什么,人们的叫喊声?
没有什么及时发生而只有时间逝去么?
--什么也未发生,只有巨大的太阳那
闪忽的眼睑,几乎不是一次运动,什么也不是,
时间那不可赎回的边界,
死者都被他们自己的死压住,
他们不能再次死于另一次死亡,
他们不可触摸,锁在他们的手势中,
自从他们的独居及他们的死亡起
他们就只能这样做:盲目地盯住我们,
他们的死就是他们生命的塑像,
永恒的存在和无终的虚无,
因为每一刻都是无终的虚无,
一位幻想的国王调节你的脉搏
而你最后一个手势雕刻一个没有表情的面具
并将那件雕塑品置于你运动的脸上:
我们是为一种异己的生活、未生活过的
生活而竖起的纪念碑,几乎不属于我们,

--而我们的这种生活,何时才真正属于我们?
我们何时才真的是我们成为的一切?
我们的确不是,我们永远不是
独然的一切而是旋转和空寂,
创作于镜中的疯狂的脸,恐怖,
呕吐;生命不属于我们,属于别人,
不属于任何人,我们全都是
生命--给所有其他人,所有那些都是
我们给予其他人的太阳的面包,我们自己--
当我是自己时我也是别的人,我的行为
当它属于每个人时就更属于我自己,
因为要做我自己我就必须做别人,
走出我自身,在别人中间寻找我自己,
如果我不存在其他那些人也就不存在,
别人把我存在的丰足给予我,
我不存在,没有我,我们永远存在,
生命是另外的,总在那里,更远,
在你之外,在我之外,永恒的地平线,
那为我们而死的生,那为我们而创造
又创造我们和我们的脸的生,吃掉它们,
对存在、死亡、我们大家的面包的渴望,

埃罗伊兹,珀西芬妮,和玛丽,你们
于是最终转向我,你们可能会看见
我的转折和中间的脸,他人的脸,
我们大家的我的脸,那总是我们大家的脸,
生活之树和面包的人,
司机和雷雨云砧、水手的脸,
太阳的脸、小溪的脸,彼得和保罗的脸,
个人集体的脸,
唤醒我,现在我诞生:
                    生与死
协调于你们的体内,午夜的女士,
清晰的塔,燃烧的女皇,
月亮的处女,所有母性液体之母,
世界之躯和肉体,死亡的房舍,
自我诞生起我就无休止地坠落,
我坠入我的自身,永远触及不到我的深处,
在你的眼里聚集我,终于聚起
我散落的尘埃,在我的灰尘间媾和,
束缚我骨头的解卸之体,呼吸于
我的存在上面,以你们的泥土把我带向泥土,
把你们安宁的沉默带向那反对它那
被唤醒的自身的理智行为:
                        现在张开你们的手
生命种籽的女士,那成为日子的种籽,
日子是一种不朽,它升起,它成长,
因为诞生你们被创造而又永未被创造,
每一天都是一次诞生,每个拂晓
都是另一个诞生地而我是白日的破晓,
我们全都在白日上破晓,太阳破晓
而拂晓是太阳的脸,约翰是
具有约翰的脸,万物的脸的白日的破晓,

我们存在的大门,唤醒我,带来黎明,
允许我看见生活着的白日的脸,
允许我看见这活着的夜晚的脸,
现在万物都说话,万物都被改变,
呵血液之拱,我们的脉动之桥,
携我穿过,去这个夜晚的遥远的一端,
那我成为你,那等于我们自己的地方,
人称与代词相缠的王国,

我在存在的入口:打开你的存在,醒来,
然后学会存在,开始雕刻你的脸,
促进你的元素,保持你的景象
渴望于注视我的脸,如我注视你的脸,
渴望于透过死亡充分注视生命,
大海的、面包的、岩石的、喷泉的脸,
那将在无形的脸上消融我们的脸的
起源的泉水,无脸的存在,
不可表达的存在的存在.......

我想前行,走向远处;我却不能;
时刻在很多事物中间散布自己,
我睡度了那永不做梦的石头之梦
并且深在那如同听见了我被囚的
血液而歌的石头的岁月之梦中间,
大海用一个光芒的预兆歌唱,
障碍物一个接一个让开路,
大门全都坠向了腐朽,
太阳穿过我的前额强行开启了一个出口,
最终掰开了我那关闭着的眼睑,
松开其包裹之布的我的存在,
在我自身之外使我扎下了根,将我
分离于我的动物沉睡数个世纪的石头
而反影的魔术复苏
水晶之柳,一棵水的白杨,
一柱被风吸起的喷泉,
那坚固扎根又舞蹈的树,
那曲行之河的转折的路线,
前进又后退,迂回而行,
永远来临:
1957年于墨西哥城
_____
注①地名。
②希腊神话中的冥后。
③(约1098-1164),法兰克女隐修道院院长。
④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的特洛伊公主,曾预言特洛伊将被攻陷。
⑤古代亚述人口最多和最为古老的城市。
⑥古代阿兹特克皇帝。
⑦墨西哥革命家(1873-1913),曾经担任总统(1911-1913)。

奥克塔维奥•帕斯诗选
              董继平  译

    奥克塔维奥•帕斯(Octavio Paz, 1914-1998),二十世纪墨西哥著名诗人、散文作家、拉丁美洲三大诗人之一,生于墨西哥城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三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1938年在巴黎参加了超现实主义文学运动,后来作为外交官出使法国、日本和印度等国,1968年为抗议墨西哥政府镇压学生印度愤而辞去墨西哥驻印度大使,1971年回到墨西哥继续从事文学活动,直到1998年去世。帕斯一生著述颇丰,诗集有《在你明澈的影子下》、《灾难与奇迹》、《一首圣歌的种籽》、《鹰还是太阳?》、《狂暴的季节》、《法定日》、《火蛇》、《东坡》、《朝向开端》、《布兰科》、《回归》、《影子草图》、《内部的树》等;散文集和文论集主要有《孤独的迷宫》、《变之潮流》、《淤泥的孩子》、《汽笛与贝壳》等,他于1990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帕斯的创作融合了拉美本土文化及西班牙语系的文学传统,继承欧洲现代主义的形而上追索以及用语言创造自由境界的信念,在他的诗歌世界里,强烈的瞬间经验和复杂的历史意识,个人的生命直觉和人类的文化传统达到了强烈合一。他的后期诗作更自觉地将东西方文化熔于一炉,其诗作由繁复回到具体明澈,可以说是受到东方古典诗歌的启示。他翻译过王维、李白、杜甫等中国古代诗歌大师的作品。


------帕斯捷尔纳克

我梦见秋天在半明半暗的玻璃中,
你和朋友们在滑稽可笑的玻璃堆里,
一颗心向你的手上下坠,
就像斗伤的鹰从天空跌落。

但时光在赶,在衰老,流逝,
朝霞从花园里升起,
给窗框镶上银缎,
用九月的血泪染红玻璃。

但时光在赶、在流逝。椅上的锦绸
取冰一样在开裂,在融化。
大声说话的你,忽然打个呃,不再言语,
梦也像钟的回声,无声无息。

我渐渐醒来。黎明像秋天般灰暗,
晨风带着白桦朝远处奔去,
随风狂跑的白桦在天空拉成一排,
就像狂风追赶着一车麦秸。

(力冈译) 如果心与心必须对峙,我宁愿以水的形式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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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发表于 2010-9-2 22:06  只看该作者 金斯堡
嚎叫
致-卡尔-所罗门



I

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挨着饿歇斯底里浑身赤裸, 拖着自己走过黎明时
分的黑人街巷寻找狠命的一剂,
天使般圣洁的西卜斯特渴望与黑夜机械中那星光闪烁的发电机沟通古朴的美妙关系,
他们贫穷衣衫破旧双眼深陷昏昏然在冷水公寓那超越自然的黑暗中吸着烟飘浮过城市上空
冥思爵士乐章彻夜不眠,
他们在高架铁轨下对上苍袒露真情,发现默罕默德的天使们灯火通明的住宅屋顶上摇摇欲
坠,
他们睁着闪亮的冷眼进出大学,在研究战争的学者群中幻遇阿肯色和布莱克启示的悲剧,
他们被逐出学校因为疯狂因为在骷髅般的窗玻璃上发表猥亵的颂诗,
他们套着短裤蜷缩在没有剃须的房间,焚烧纸币于废纸篓中隔墙倾听恐怖之声,
他们返回纽约带着成捆的大麻穿越拉雷多裸着耻毛被逮住,
他们在涂抹香粉的旅馆吞火要么去”乐园幽径“饮松油,或死,或夜复一夜地作贱自己的
躯体,
用梦幻,用毒品,用清醒的恶梦,用酒精和阳具和数不清的睾丸,
颤抖的乌云筑起无与伦比的死巷而脑海中的闪电冲往加拿大和培特森,照亮这两极之间死
寂的时光世界,
摩根一般可信的大厅,后院绿树墓地上的黎明,屋顶上的醉态, 兜风驶过市镇上嗜茶的
小店时那霓虹一般耀眼的车灯,太阳和月亮和布鲁克林呼啸黄昏里树木的摇撼, 垃圾箱
的怒吼和最温和的思维之光,
他们将自己拴在地铁就着安非他命从巴特里到布隆克斯基地作没有穷尽的旅行直到车轮和
孩子的响声唤醒他们, 浑身发抖嘴唇破裂,在灯光凄惨的动物园磨去了光辉的大脑憔悴
而凄凉,
他们整夜沉浸于比克福德自助餐馆海底的灯光,漂游而出然后坐在寥落的福加基酒吧喝一
下午马尿啤酒, 倾听命运在氢气点唱机上吱呀作响,
他们一连交谈七十个小时从公园到床上到酒吧到贝尔维医院到博物馆到布鲁克林大桥,
一群迷惘的柏拉图式空谈家就着月光跳下防火梯跳下窗台跳下帝国大厦,
絮絮叨叨着尖叫着呕吐着窃窃私语着事实和回想和轶闻趣事和怒目而视的对抗和医院的休
克和牢房和战争,
一代睿智之士两眼发光沉入七天七夜深沉的回忆,祭祀会堂的羔羊肉扔在砖石路上,
他们隐入新泽西禅宗子虚乌有乡留下一张张意义含糊的明信片,上面引着亚特兰大市政厅
的风光,
在纽华克带家俱的幽暗房间里忍受药力消褪后的痛楚,东方的苦役,丹吉尔骨头的碾磨和
中国的偏头痛,
他们徘徊在夜半的铁路调车场不知去往何方,前行,依然摆不脱忧伤,
他们在货车厢里点燃香烟吵闹着穿过雪地驰往始祖夜色中孤寂的农场,
他们研究着鲁太阿斯、艾仑•坡和圣约翰之间的精神感应研究爵士乐中犹太的神秘学问因
为在堪萨斯宇宙正在脚下本能地震颤,
他们孤独地穿行在艾达荷的大街小巷寻找爱幻想的印第安天使因为他们是爱幻想的印第安
天使,
他们只觉得欣喜万分因为巴尔的摩在超自然的狂喜中隐约可见,
他们带着俄克拉荷马的华人一头钻进轿车感受冬夜街灯小镇雨滴的刺激,
他们饥饿孤独地漫游在休斯敦寻找爵士乐寻找性寻找羹汤,他们尾随那位显赫的西班牙人
要与他探讨美国和永恒, 但宏愿无望,他们远渡非洲,
他们消逝在墨西哥的火山丛中无所牵挂只留下粗布工装的阴影而壁炉芝加哥便散满诗的熔
岩和灰烬,
他们出没于西海岸留着胡须身穿短裤追查联邦调查局, 他们皮肤深色衬得反战主义者们
睁大的双眼十分性感他们散发着费解的传单,
他们在胳膊上烙满香烟洞口抗议资本主义整治沉醉者的烟草阴霾,
他们在联合广场分发超共产主义小册子,哭泣,脱衣而洛塞勒摩斯的警笛却扫倒了他们,
扫倒了墙, 斯塔登岛的渡船也哭号起来,
他们在空荡荡的健身房里失声痛哭赤身裸体,颤抖在另一种骨架的机械前,
他们撕咬侦探的后颈,在警车里兴奋地怪叫因为犯下的罪行不过是他们自己进行了狂野的
鸡奸和吸毒,
他们跪倒在地铁里嚎叫,抖动着性器挥舞着手稿被拖下屋顶,
他们让神圣的摩托车手挺进自己的后部,还发出快活的大叫,
他们吞舔别人自己也被那些人类的六翼天使和水生抚弄,那是来自大西洋和加勒比海爱的
摩挲,
他们造爱于清晨于黄昏于玫瑰园于公园和墓地草丛,他们的液体欢畅地撒向任何哪个可以
达到高潮的人,
他们在土耳其浴室的隔墙后不停地打嗝试图挤出格格傻笑最后却只有哽咽啜泣, 而金发
碧眼的裸露天使就扑上前来要一剑刺穿他们,
他们失去了自己的爱侣全因那三只古老的命运地鼠, 一只是独眼的异性恋美元一只挤出
子宫直眨眼另一只径自剪断织布工匠智慧的金钱,
他们狂热而贪婪地交合手握一瓶啤酒一个情人一包香烟一只蜡烛从床上滚下, 又在地板
上和客厅里继续进行直到最后眼中浮现出最后的阴门昏倒在墙壁上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
达到高潮,
他们使一百万颤抖在落日下的姑娘享受甜蜜的时刻, 甜蜜的双眼在清晨布满血丝但仍然
准备着领略日出时分的喜悦和谷仓里一闪即逝的屁股以及湖中的裸体,
他们浪荡于科罗拉多在偷来的各种夜车里奸宿娼妓,尼-卡,是这些诗句的主角,
这位丹佛的雄鸡和阿东尼-他的往事令人愉快,他放倒过无数的姑娘在空旷的建筑基地和餐车后
部,
在电影院东倒西歪的椅子上,在山顶的洞中,或者在熟悉的幽径撩起憔悴的女侍生的衬裙
,尤其在加油站, 在厕所还有家乡胡同里的主观论,
他们渐渐消失在巨大的肮脏电影院里,在梦幻中被赶了出来,惊醒在突然出现的曼哈顿,
冷酷的葡萄酒和第三大街铁石之梦的恐怖驱散了他们地窖里的宿醉,既而一头跌进失业
救济所的大门,
他们鞋子里渗透鲜血彻夜行走在积雪的船坞等待那条东方河流打开屋门通往一间贮满蒸气
热和鸦片的房间,
他们攀上哈德逊河岸绝壁公寓的楼顶在战乱年代水银灯般的蓝色月光下上演惨痛的自杀悲
剧而他们的头颅将在冥府冕以桂冠,
他们食用想象的烧羊肉或在包瓦里污浊的沟渠底部消化螃蟹,
他们扶着装满洋葱和劣等音乐的手推车对着街头的浪漫曲哭泣,
他们走投无路地坐着吸进大桥底下的黑暗,然后爬上自己的阁楼建造大钢琴,
他们头戴火冠咳嗽在哈雷姆的六楼,结核的天空被神学的橘园围困,
他们整夜信笔涂鸦念着高深的咒语摇滚为卑怯的早晨留下一纸乱语胡言,
他们蒸煮腐坏的动物肺心脏蹄尾巴罗宋汤和玉蜀黍饼梦想着抽象的植物界,
他们一头钻进肉食卡车寻找一枚鸡蛋,
他们把手表从楼顶扔下算作他们为时间之外的永恒投下一票,从此之后闹钟每日鸣响十年
不得安宁,
他们成功不成功三次切开手腕,洗手不干又被迫橇开古玩商店他们在店里自觉苍老暗自悲
戚,
他们在麦迪逊大街披着天真的法兰绒西服备受煎熬, 目睹低级诗会的狂欢和流行的铁汉
们醉生梦死的笑闹和广告仙子们硝化甘油的尖叫和阴险而睿智的编辑们的芥子气, 还被
绝对现实的出租车撞倒在地,
他们纵身跳下布鲁克林大桥这确有其事然后悄悄走开遁入雾蒙蒙的窄巷和水龙忘在唐人街
的精神恍惚里, 甚至顾不上一杯免费的啤酒,
他们在窗台上绝望地唱歌,翻过地铁窗口,跳进肮脏的巴塞克河,扑向黑人,沿街号哭,
在破碎的酒杯上赤脚舞蹈,摔碎三十年代欧洲怀乡的德国爵士乐唱片喝光了威士忌呻吟
着吐入血污的厕所, 小声地叹惜而震耳欲聋的汽笛忽然响起,
他们沿往日的大道风驰电掣前往彼此的破车殉难地牢狱般孤独的守候或伯明翰爵士乐的化
身,
他们一连七十二小时驱车不停越过田野看看是你是我还是他发现了美景,他们要寻找永恒

他们旅行到丹佛,他们死在丹佛,他们回到丹佛徒劳地等待,他们守望着丹佛沉思和孤单
在丹佛, 最后离去寻找时光,如今丹佛却因为失去了自己的英雄而孤单寂寞,
他们跪倒阿无望的教堂为彼此的解脱为光明和乳房而祈祷,只求灵魂得到暂时的启迪,
他们在监牢里焦躁不安等待着金发的恶徒,等待着他们对着鹈鹕鸟吟唱悦耳的布鲁斯和内
心现实的魅力,
他们隐居墨西哥修身养性, 或去洛矶山皈依佛陀或远涉丹吉尔寻找故友或去南太平洋寻
找黑色机车头或去哈佛寻找那西塞斯或去伍德龙寻找雏菊花环或坟墓,
他们要求公正的审判,控诉麻醉人的无线电,而无人过问他们混乱的神志,他们的双手和
悬而不决的陪审团,
他们投掷土豆色拉驱赶纽约市的达达主义演说, 继而自己踏上疯人院的花岗石级表演光
头和自杀的滑稽演说,请求立即实施脑叶切除,
而他们反被施以胰岛素痉挛强心剂电疗水疗信疗职业疗这些实在的虚空,乒乓和健忘症,
他们愤怒的抗议仅仅掀翻了一张象征性的乒乓桌,暂且罢手因为精神紧张,
多年之后卷土重来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头血样的假发,泪水和手指,回到这东边的疯城,
这病房中疯人们无法逃脱的恶运,
朝圣者之州的大厅罗克兰的大厅格雷斯通的大厅腐臭难闻,他们跟灵魂的回响互相争吵,
孤独-长凳-石屋,午夜的摇滚在爱的王国,人生万事恰如恶梦,肉体变石头沉重一如
月球,
最后跟母亲--,最后一本天书扔出窗外,最后一次门关闭在临晨四点, 最后一部电话
甩在墙上回答最后一间布置好的房间清洗一空, 只留下扭在壁柜铁丝钩上的黄纸玫瑰这
最后一件精神家俱,就连这也纯属想象, 整个房间空空如也之存一线幻觉的希望--
啊,卡尔,你不安稳时我也不安稳,而你如今可真正困入了时代的杂烩汤--
因此他们奔跑过冰冷的街道梦想炼金术的光芒突然闪现,为他们寻找省略,排列, 韵律
的用法和震颤的平面指点迷津,
他们用并置的意象实现了梦想,让活生生的沟壑横亘于时空,在两个视觉意象间逮住了灵
魂的天使长, 他们联接基本动词,将名词和意识的破折号合在一处,欢跳在万能之父永
恒的上帝感觉里,
以改造人类贫困的句法和韵律,他们站在您面前无语,睿智,羞愧得发抖,被拒绝但表明
心迹, 他们光裸而深邃的头脑适应思维的节拍,
疯狂的浪子和天使压着点子敲击,鲜为人知,但仍要留下死后来生可能想说的话,
脱胎换骨站起在爵士乐的奇装异服里在乐队号角的阴影下,并吹奏出在美国袒露着心灵求
爱所遭受的苦难, 吹出萨克管中以利以利拉马拉马萨巴各大尼的哭喊,这哀鸣捣碎了城
市直至最后一台收音机,
从他们自己身上剜出的这块人生诗歌的绝对心脏足以吃上一千年。



II

是什么水泥合金的怪物敲开了他们的头骨吃掉了他们的头脑和想象?
火神!孤独!秽物!丑恶!垃圾箱和得不到的美元!孩子们在楼梯下的尖叫!小伙子们在
军队里抽泣! 老人们在公园里哭泣!
火神!火神!火神的恶梦!得不到爱神的火神!精神的火神!惩治人类的判官火神!
火神这无法理解的牢狱!火神这骷髅股骨自由化没有灵魂的监狱这忧患的会合处!火神他
的高楼是审判! 火神这战争的巨石!火神这不省人事的统治!
火神他的思想是纯粹的机械!火神他的血液是流淌的金钱!火神他的手指是十支军队!
火神他的胸脯是吃人的发电机!火神他的耳朵是冒烟的坟墓!
火神他的双眼是一千扇堵死的窗户!火神他的摩天大楼沿街矗立像数不清的耶和华! 火
神他的工厂沉睡在雾中,喊叫在雾中!火神他的烟囱和天线耸入城市上空!
火神他的埃是不尽的油料和石头!火神他的灵魂是电力和银行!火神他的贫穷是天才的鬼
魂! 火神他的命运是一团无性的氢气!火神他的名字叫意志!
火神我孤独地坐在其中!火神我梦想天使在其中!在火神中疯狂!在火神中放荡! 在火
神中丧失爱情和男性!
火神他钻入我幼小的灵魂!火神在其中我是没有形体的意识!火神他吓跑了我天生的乐趣
! 火神我抛弃他!在火神中觉醒!光明泻出天空!
火神!火神!机器人寓所!隐形的郊区!骸骨宝物!盲目的资本!魔鬼工业!幽灵国家!
不可救药的疯人院!花岗岩阴茎!怪兽原子弹!
他们累断了脊梁送火神上天!砖石路,树木,无线电,吨位!把城市举向无处不在的天堂

梦境!凶兆!幻影!奇迹!狂喜!没入美国的河流!
梦想!崇拜!光亮!宗教!一整船敏感的谎话!
决口!泛过河岸!翻腾和十字架上的苦刑!倾入洪水!高地!显现!绝望! 十年的动物
惨叫和自杀!头脑!新欢!疯狂的一代!撞上时光的岩石!
多么神圣的笑声在河里!有目共睹!那圆睁的眼睛!神圣的叫喊!他们摇手道别! 他们
跳下屋顶!奔向孤独!摇手!带着花儿!沉入河流!没入街道!



III

卡尔-所罗门!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比我更疯狂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一定坐立不安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摹仿我母亲的阴影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谋杀了你的十二位秘书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嘲笑这无从察觉的幽默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我们是伟大的作家敲打同一台糟糕的打字机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每况愈下收音机上有你的病情公告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大脑的机关不再容忍感觉的蛀虫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饮那尤提卡老处女们乳房上的茶水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一语双关戏弄护士的身体她们是布隆克斯的女人岛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捆在疯人衣里乱叫唤怕是要输掉这局深渊里真实的乒乓球赛了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您敲打那患紧张症的钢琴灵魂是天真的长生不老它永远不会荒唐地死于那武装起来
的疯人院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再休克五十次也不能将你远往虚空中的十字架朝圣去的灵魂还给肉体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控诉医生们神智不清并对法西斯国家骷髅地策划着一场你那希伯莱式的社会主义
革命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你将劈开长岛的天空从那超人类的墓穴中挖出你那活着的人间基督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一共有二万五千发疯的同志唱着《国际歌》最后的诗节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我们躺在床单下拥抱亲吻美利坚合众国那整夜咳嗽不让我们入睡的美国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那儿我们从昏睡中惊醒被自己轰鸣在屋顶上的灵魂飞机所震撼他们飞达此地要投下天使
炸弹那医院照亮了自己 想象的墙壁纷纷倒坍 啊星光灿烂火花飞溅的安死奇袭那永恒的战
争已经来临
啊胜利忘掉你的内衣吧 我们自由了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我的梦中你身上滴着海上旅行的水珠在横跨美国的大道上噙着泪水朝我沐浴在西方夜色
中的茅舍之门走来


圣弗兰西斯科 1955-1956


《嚎叫》脚注

神圣!神圣!神圣!神圣!神圣!神圣!神圣!神圣!神圣!神圣!神圣! 神圣!神圣
!神圣!神圣!
这世界神圣!灵魂神圣!皮肤神圣!鼻子神圣!舌头,阳具,手和屁股神圣!
一切神圣!人人神圣!各处神圣!每个人都在永恒中!每日尽在永恒中!人人都是天使!
浪子与六翼天使一般神圣!疯人与我的灵魂一般神圣!
打字机神圣诗神圣声音神圣听众神圣狂喜神圣!
神圣彼德神圣艾伦神圣所罗门神圣路西安神圣克鲁亚克神圣汉克神圣伯罗斯神圣卡萨迪神
圣那被蹂躏和受难的乞丐神圣那些丑恶的人间天使!
神圣我在疯人院的母亲!神圣堪萨斯祖父们的阴茎!
神圣那呻吟的萨克管!神圣那爵士乐的启示!神圣爵士乐队大麻爵士乐迷和平和海洛英和
鼓点!
神圣摩天大楼和砖石路的孤寂!神圣人如潮涌的自助餐馆!神圣街底下神秘的泪河!
神圣孤独的黑天大神!神圣中产阶级巨大的羔羊!神圣那疯狂的反叛牧人!谁发现了洛杉
矶谁就是洛杉矶!
神圣纽约神圣圣弗兰西斯科神圣皮奥利亚和西雅图神圣巴黎神圣丹吉尔神圣莫斯科神圣伊
斯坦布尔!
神圣永恒中的时光神圣时光中的永恒神圣空间中的闹钟神圣四维神圣第五国际神圣火神中
天使!
神圣大海神圣沙漠神圣铁路神圣机车头神圣梦幻神圣幻象神圣奇迹神圣眼球神圣深渊!
神圣仁慈!恩惠!怜悯!信仰!神圣!我们的!肉体!苦难!宽容!
神圣那超自然的无边无际的睿智的灵魂的仁爱之心!


伯克雷,195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