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管＋舞＝……？

批评者想得太多？

　　负责促销活动的策划公司“点子狂工作室”，由三名年龄刚刚沾上三字头的女生一手包办内外大小杂务。她们分别是蔡婷婷、陈玲和陈宇王旬。名片上没有注明职衔职务，仿佛说明了三人不分你我一条心。

妙龄女郎热歌劲舞，咖啡店生意大好。（档案照片）

　　以个人资历而言，她们投身娱乐事业的时间最浅的逾5年，最资深则有17年。成立两年的工作室去年负责超霸嘉年华（UK funfairs）的宣传工作，赢得叫好叫座的口碑。新公司力求创新，喜欢做各种新尝试，今年的话题之作就是招来满城风雨的ABC啤酒促销活动，妙龄女子在组屋区咖啡店大跳钢管舞。

　　女人策划让女人小孩不宜观看的钢管舞！她们当初到底做了什么考量，敢敢挑起千夫所指的舆论压力？

　　陈玲面对这些惊叹号和问号，无奈地笑了笑：“更难听的，我们都听进去了。说我们伤风败俗、道德沦亡。”

针对客户消费群 把活动范围锁在组屋区

　　点子狂工作室在策划这项促销活动时，开始的考量非常直接，出发点完全是要争取客户的产品所针对的消费群。

　　陈宇王旬说：“客户的消费群是在组屋区，很自然的我们想到要在组屋区办活动。”

　　陈玲补充：“我们准备了一连15场的户外表演，每场表演两小时半，热舞表演只占了25分钟。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把热舞表演当作宣传重点。若有，早就广发宣传稿，邀请媒体来采访了。我们更加没有把舞蹈称作‘钢管舞’。这个名称是媒体自己想的。”

　　表演场地就是一方小舞台，舞台上没有其他装饰，除了两条钢管。钢管加上妙龄辣妹献舞，舞蹈名称呼之欲出，怎么不叫人发挥联想？

　　陈玲解释：“我们的考虑很简单，一般的舞台设计没有什么新鲜感，我们想用两支钢管装饰舞台，如此而已。是大家想太多了。”

演出执照每场更新

　　舆论对这次钢管舞表演的讨伐重点是演出场地选择不当。钢管舞在国外很平常，不过都集中在儿童止步的酒廊。在组屋区办活动讲究合家欢，男女老少咸宜。

ABC啤酒促销活动，妙龄女子在组屋区咖啡店大跳辣舞。（档案照片）

　　对于场地的选择及节目的内容，点子狂工作室怀疑许多批评钢管舞的言论，议论者只是把台南、泰国的色情钢管舞和她们所策划的演出挂钩，未必亲身看过本地版本的钢管舞。

　　蔡婷婷说：“我们从事演出策划工作多年，办活动的经验丰富，熟悉各种场地的接受程度。既然是在组屋区办活动，自然会照顾组屋区的尺度。舞蹈动作并没有刻意挑逗，你说钢管，也只是偶尔触碰而已。舞蹈员的服装都没有违反电检局的规定。倒是现场看演出的一些女生穿得更辣。一连15场的演出节目，每晚都有电检局人员来看，演出执照也是每场更新，如果有问题，我们就拿不到执照，15场演出也不会顺利完成了。

　　“很多人担心小朋友会学坏。电视上播的动画片也有充满血腥暴力和不良的意识，也是会教坏小朋友的。问题在于大人怎么教导小孩。小孩看表演（组屋区钢管舞）是看热闹，想太多的是大人。”

　　本地两家电视台都报道了钢管舞走入组屋区的新闻。电视记者还访问了在场的观众。一名中年妇人笑着说：“没什么，很健康啊。”

　　陈玲说：“我们在现场，得到的反应都是很正面的。”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有人不觉得过分，也有人看了第一场钢管舞，觉得一些舞蹈动作的确富有挑逗性，但是在接下来的三场演出，挑逗意味收敛了不少。至于到了第五场演出，钢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椅子。

　　蔡婷婷说：“我们当初设计节目，就决定每晚更换演出形式。舞蹈也每晚有变化。改跳椅子舞是原本已经策划好了。一连15场的巡回演出，有些观众是跟着我们跑的，可不能让大家看重复的表演。”

　　饱受舆论批评，更接到投诉电话指责她们身为女人，还鼓励这些意识不良的玩意，罪加一等。陈玲不怒反笑地说：“我们当初根本没想过要拿钢管舞当宣传焦点。好吧，现在舆论炒得这么热，在来临的压轴促销活动（12月3日于福康宁公园举行的“福建霸超级户外演唱会”），开场就来一段‘钢管舞’吧！”

策划人想得不够多？

　　策划人认为批评者想得太多，批评者则认为策划人想得不够多。本报评论员蔡深江和记者吴韦材分别在本报的专栏，针对钢管舞走进组屋区提出了看法。

　　蔡深江说：“你不能说两支钢管摆在那里，但没有挑逗的舞蹈动作就没有不良意识。就好像你把安全套吹成气球当装饰品，你能说那是气球，不是保险套。我们现在说的是社会良心。”

　　看过碧山首场钢管舞演出的吴韦材说：“动作是没什么，但是这不表示意识是健康的。两根钢管放在那里，叫人想入非非，那是意淫啊。”

　　这次的经历并没有让三名“点子狂”感到受挫。谈到事后感想，她们觉得“新加坡人心地善良”，见识了大家好议论的踊跃参与感。

　　来自台湾，在新加坡生活7年的陈宇王旬说：“新加坡人真善良。在台湾，谁管你钢管舞啊！媒体才不会大写特写呢。”

　　陈玲说：“一个社会对新事物有反应总是好的。不管反应是好是坏。一个没有反应的社会更可怕。”

促销演出带旺了咖啡店生意

　　促销活动最终要达到的就是市场反应，是好是坏，立场不同，就有不同看待。

　　记者访问了咖啡店业者，纷纷表示这次的啤酒促销演出活动，大大刺激了咖啡店的生意。有演出当天，咖啡店座无虚席，找不到座位的人就站着围观，熟食摊和饮料摊的生意比平时增加了一倍甚至更多。

　　淡滨尼S11连锁咖啡店负责人杨明强（31岁）接受本报访问时说：“我们看到的是椅子舞，动作不会不文雅。住在附近的居民反应也不错。来看的人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演出当晚，不只是啤酒商，熟食摊的生意也很好，桌子椅子都不够用。同不同意钢管舞在组屋区表演？台湾的综艺节目也有钢管舞的表演，电视节目大人小孩都看。但是台湾综艺节目的表演和泰国的钢管舞不同。泰国钢管舞，我就不赞成（公开演出）。”

　　巴西立Coffee United咖啡店负责人谢永成（52岁）说：“这个促销活动带旺了咖啡店的生意，生意好了至少一倍。站在做生意的立场，我当然觉得很好。虽然我本身没看过这次的钢管舞，不过我觉得在组屋区不适合，小孩子太多，怕影响到他们。”

　　资深广告人陈耀福受访时说：“媒体大事报道，不管宣传方式多不高明，广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商家和策划者已得到他们所要的宣传效益。”

从钢管舞看本地消费文化的深浅

　　以“性感”为饵，用性诱惑作宣传花式，一直都是广告促销竞争世界里陆续上演的香艳好戏。记者征询国立大学社会学教授蔡明发的意见。蔡教授一语总结：“概念一点也不新，有什么好谈的？那些抗议的声音，是要保护谁？”

　　从新世界、大世界等大型游乐场年代就出现的啤酒女郎，到近年的穿清凉装促销泡泡茶的性感女郎，到上个月最新出炉的辣妹在组屋区表演钢管舞促销啤酒，本地的性感促销越演越烈。

　　然而，在这个热闹现象的背后，还有更深刻的思考空间留待大家去探讨。我们的广告促销怎么老是停留在挑逗欲望的层面？广告促销也能潜入人性更深刻地带，牵引社会的共同情感，引导大家去关注生活，省思文化进展。

广告要可以给母亲和小孩看

　　新加坡智威汤逊有限公司东南亚创意总监陈耀福受访时说：“广告促销除了追求宣传效益，也讲究社会道德责任。“广告人有个底线——所做出来的广告，要可以给母亲和小孩看。在组屋区办促销活动是很有新意的做法，过去大家都忽略了咖啡店作为一个活动场地的潜力。但是，我们不应该低估了组屋区咖啡店消费者的品味。”

　　陈耀福举了一个能够激发人类关怀的外国广告。英国电信网络公司Orange登陆泰国。泰国智威汤逊有限公司为Orange做了一支电视广告。广告没有对白，背景播着恬静的音乐，画面是褐灰色调，一幕一幕描绘了各个年龄层的现代人之间的疏离和隔阂，广告最后一幕打出：Talk more(多沟通)，Listen more（多聆听），Understand more（多了解），三句简洁有力的话。

有什么样的消费者 就有什么样的广告

　　放眼看本地的各式平面及电视广告，大多数的产品促销离不开硬销（hard sell）形式，紧扣产品特点，突出自己，排挤他人。即使采用颇具品味的美术指导，或者风趣幽默，甚至是把玩尺度的性感包装，硬销的意图昭然若揭。

　　陈耀福说：“有素质的广告需要大品牌客户的支持。如果客户的目光短浅，广告人再有创意，也只能停留在产品促销的层面。产品本身也限制了广告人的发挥机会及创意的可能性。广告人本身的社会关怀及个人素养也有关系。如果大家就是关心得奖赚钱，取悦市场的意愿就会凌驾于做好广告的抱负之上。”

　　本地消费者的喜好及接受程度，也影响了商家的行销策划，以及广告人如何驾驭创意。我们是不是就喜欢表面的兜售方式？较高层次的东西，大家消化不来？组屋区钢管舞促销啤酒和辣妹兜售泡泡茶，都获得很好的商业效应。这说明了本地消费者对这些促销手法十分受落。

　　针对售卖性感（sex sell）的促销手法，社会学者郭建文博士说：“我们可以批评受商业利益驱使的低级机会主义。但是，我们也应该培养辨别品味高低的判断能力。要抑制低品味，就需要一个客观批判的空间。互联网上，最赚钱的是色情和赌博网站。色情元素会继续热卖。一个不鼓励批判的社会，品味才会变得低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