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影人特写黄秋生 “我只是一个演员”

　　如果将黄秋生的前半生拍成一部电影，其间充斥着的黑色幽默，也许有一点像是科恩兄弟的风格。私生子出身，成长在一个古怪的家庭，做演员，拍三级片拿金像奖影帝，演过的烂片比文艺片多几十倍，演过最多且令人难忘的角色是警察、黑社会和变态，但摇身一变，又可变成你所想象成的任何人，比如大侠、神父、老师，甚至是拎起菜篮上市场的家常老爸。他为人好色又自认羞涩，叛逆毒舌、言辞锋利，每每挑战权威，也毫不掩盖对金钱名利的渴望。

　　如果拍成电影？黄秋生说，这肯定是一部上不了的电影，我这个角色又有悲剧，又有喜剧，又有色情，很乱，可是不是太坏。

　　第一个影帝——

　　黄秋生1961年生于中国香港，他是中英混血，从小便遭父亲遗弃，和母亲外婆一同生活。黄秋生声称从未见过自己的英国父亲，父亲在他生命里留下的印记，仅仅来自高鼻深目的特殊相貌和挟带着耻辱的童年记忆。每个人都取笑他，说他是杂种和鬼仔，黄秋生一度很愤怒，这种愤怒最终成长为一种不羁的浪荡和带有矛盾的尖刻，正像他粗犷外形下那颗孤独的心。

　　小时触犯校规，黄秋生被罚全裸站在操场上，结果被女生看到。这一幕后来变成黄秋生的噩梦主题，直到拍摄第一部三级片，阴影才慢慢消散，惟有表演可以驱散阴影，即使是部三级片。

《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

　　1993年，黄秋生凭借《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里的变态杀人狂角色，获得第1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司仪宣布他拿奖时，黄秋生自己也不敢相信。之前完全没人预料到三级片男演员也能拿奖，在香港金像奖历史上，这是个绝无仅有的例子。

　　那一晚黄秋生成了焦点，庞大的惊喜却带给他一种梦幻般的朦胧之感。做完访问，黄秋生独自离开已是空荡荡的酒店，一个人饿着肚子拿着奖杯走在街头，没人知道他是影帝，“好像鬼魂一样”。

　　之前，黄秋生已经演过8年戏，第一部电影叫《花街时代》。戏剧给了这个在困顿生活里颠沛流离的年轻人前所未有的自信，后来他进入香港演艺学院学习，毕业后在无线演了几年电视剧，继而转战大银幕。签一个电影合约时，黄秋生的身份是“特约演员”。看到“特约”两个字，他心里想，有一天我会是影帝的。

　　拍三级片是一件无奈的事，但他别无退路。那时，梁朝伟也只能在《踢到宝》这种世俗的喜剧片里扮可爱。而黄秋生更没有梁朝伟的运气，他没有遇到王家卫，而是一连几年在三级片的牢笼里挣扎。

　　拿到影帝后，黄秋生的命运依然很杯具。以三级片封帝，大家认定他最擅长的角色便是变态狂。当年，香港酒楼的早点里见不到叉烧包的踪迹，可见黄秋生的杀人魔形象多么深入人心。仅1993年，黄秋生就接连拍摄了《盲女72小时》、《虐之恋》、《溶尸奇案》、《纸盒藏尸》等七八部血腥的三级片。成名后的黄秋生依然没得选。偶尔，他也有机会接拍不同类型的电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比如初试无厘头戏路的《济公》和《龙过鸡年》，担任超级大配角的《富贵狂花》和《东方三侠》，《怪侠一枝梅》里的放荡不羁倒衬出了黄秋生的本来面目，转眼间又被导演邱礼涛召回了打打杀杀的警匪片《梦差人》。情色和恐怖片依然是黄秋生的“招牌”。

《伊波拉》

　　在三年面目模糊、气味可憎，令人又爱又恨的三级片演员生涯中，黄秋生得了抑郁症，一度想自杀。对生与死的思考，在黄秋生脑子里辗转了三年。三年后，他仍拍摄了cult电影《伊波拉》，在这部充斥着血浆和色情的电影里，黄秋生将一个变态杀人魔鬼的凶残与疯狂展露得淋漓尽致。

《蛊惑仔》剧照

　　他的确在重复自己走过的路，只是每一次都走的更精彩。红极一时的《蛊惑仔》系列电影里，黄秋生戏份并不多，但绝没有人会忽略掉长发披肩、粗鲁流气、眼神又风骚无比的大飞哥。演过无数烂片烂角色却始终认真面对的黄秋生终于等来了春天。当时他生着甲亢病，浑身浮肿着出演了陈嘉上的《野兽刑警》。这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仿佛不在乎一切，但内心立场分明，一切了然于胸，却宁愿为义气死。黄秋生手持利刃冷酷狰狞的表演，让人真真切切地领悟什么叫“野兽派演技”，又拿下了第二座香港电影金像奖。

《千言万语》

　　同年，黄秋生在《千言万语》里出演的甘神父，却有着神祗般温厚清洁的光芒，这个特别的角色令他获得第五届金紫荆奖最佳男主角，更令人们意识到，原来黄秋生也可以演这样文艺到底的角色。

　　黄秋生的烂片生涯并没有到此结束，也许很多人以为要结束了，事实却恰恰相反。曾经对三级片有多排斥，而今黄秋生就有多坦然，早已度过要向他人证明自己实力的瓶颈，惟乐在其中，颇不思蜀。仿佛“烂片”已成为生活中极重要的一部分，再难割舍。两年拍二十几部电影，除了《枪火》的可圈可点，间或有几部小有口碑的《半枝烟》、《龙在边缘》撑撑场面，其余的电影，《中华英雄》、《人肉玩具》、《洪兴大飞哥》诸如此类，清一色几乎都是烂片。

《无间道》

　　玩上瘾的黄秋生直到《无间道》才再度变脸，敦厚温良的黄警官正经到了骨子里，也悲情到了骨子里。黄秋生获得金像奖最佳男配角、香港电影评论协会最佳男演员，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分明不是主角，却抢尽风头。导演刘伟强盛赞道：“岁月的磨砺，已将他的专业与分量升格为导师。”

《老港正传》剧照

　　在经典和烂片中浮浮沉沉，黄秋生坦然走过了几年光阴，他拍《想飞》、《20 30 40》、《早熟》、《伊莎贝拉》这样纯粹的文艺或爱情片，拍动作片《黑白森林》、《黑白道》，拍娱乐性的《魔幻厨房》或《头文字D》，为动画片配音，与内地合拍电视剧，与姜文合作了电影《太阳照常升起》，拍看剧本时会感动得流泪的《老港正传》，也决不拒绝商业大片《木乃伊3》的诱惑。

《精武风云陈真》也遭到黄秋生的炮轰

　　越来越多的人领略到在黄秋生千变万化中食髓知味的乐趣。他仿佛一个大顽童，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突如其来的变一变，生活中也一概随心所欲，迷恋苏格兰裙装，就整天穿着，甚至秀上颁奖礼。崇尚自由，结婚二十年还一直独居，闲来无事才回家看妻子儿子。他还有一条号称全香港最毒辣的舌头，炮轰好莱坞大片都是烂片，连自己的新电影《精武风云陈真》，黄秋生也炮轰不误。

　　“《陈真》够烂的，垃圾产品，不过烂得精彩，票房会不错，我们需要这种有票房的电影，这样才可以再接一些不是太市场的电影，供应艺术。”

　　他幽默善言，说到好朋友：刘青云是郭靖，大智若愚，吴镇宇是黄药师，纯粹的邪派高手。那么他呢？自认是丘处机，“可以正也可以邪”。

　　他同样从容自谦，我是一个有名气但没有运气的演员，我没有票房。刘德华、周润发才是大明星，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演员。

　　主要作品：

　　1993《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溶尸奇案》《济公》《虐之恋》

　　1994《怪侠一枝梅》《梦差人》

　　1996《伊波拉病毒》《古惑仔之人在江湖》《古惑仔之猛龙过江》《古惑仔之只手遮天》《旺角风云》

　　1997《回转寿尸》

　　1998《野兽刑警》《千言万语》

　　1999《枪火》《龙在边缘》《半枝烟》

　　2000《暴力刑警》

　　2001《欲望之城》《幽灵人间》

　　2002《无间道》《想飞》

　　2003《黑白森林》《终极无间》《金鸡2》

　　2005《头文字D》《早熟》

　　2006《黑白道》《伊莎贝拉》

　　2007《太阳照常升起》《寄生人》《老港正传》

　　2010《精武风云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