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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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里住久了,整日活在钢筋水泥的框架里,思想象被禁锢的鸟儿一样无法放飞,生活当然也就跟着变得索然无味。在这样的时候回到故乡,自然是象鱼儿回到了大海,那份回归自然的情愫,使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变得分外亲切。
这里原来是大片的湿地,工地就坐落在这片湿地之上。当我们从粮库对过的小黄楼里搬到工地的时候,盛夏季节才刚刚开始,整个工地芳草凄凄绿意盎然,齐腰深的水稗草、黄蒿、水蒿以及各种湿地植物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满眼都是十分写意的绿的色块,深的浅的深浅相间的,娇嫩得就像能攥出一把水来。
工地北边是一条小河,在雨过天晴的上午,沿着河堤慢慢地走,吸入肺腑的那份空气的清新,是这么多年早已久违了的,甜甜的,润润的。河堤下面的杨树林,在阳光的沐浴下抖擞着年青的风采,河堤两旁繁衍着的是那些熟悉的和不熟悉的野草蒿子。那种盛开在童年记忆中的蓝色的小花,虽然叫不出它的名子,却知道它是属于菊科,开起来一片一片,象蓝色的梦。在树林里和草丛中,间或有一两棵苘麻,舒展着宽宽圆圆的叶子;麻果儿精致得象一尊尊圣杯,掰开来,里面洁白的麻籽儿是可以吃的。
在工地北门的斜对过隔着河,有两排高大的榆树,向北一直排列开去几乎到达视野的尽头。浓郁的树荫是午后乘凉的好去处,即使是最闷热的天气,树荫下也总是凉风习习。你只管闭上眼睛,听树叶沙沙地响,便会觉得有一种曼妙的天籁之音萦绕在心头。有时也会碰到几位老者,或骑着车或赶着羊,来这里乘凉聊天,他们都是退休的糖厂职工,说起张家的姑娘嫁给了李家的小子,谁谁谁新开了一家小店铺——那份惬意和清闲,总会让人心生一丝艳羡。
实际上最值得欣赏的天籁之音还是在晚上,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站在路旁,三五处蛙鸣此起彼伏地叫着,似乎有节奏又似乎没有节奏,很是随意。稍一凝神,便又听到各种虫鸣,有长吟的有短唱的,有急促的有舒缓的,有响亮的有轻柔的,那一种生于自然的旋律是任何动人的乐曲也无法比拟的。而当一场大雨过后,工地便成了一片泽国。这时候晚上你不会去玩电脑,也不会去看电视,而只是静静地躺着,闭上眼睛,聆听窗外那一片如鼓的蛙鸣,在连续不断的兴奋而激昂的声调里,感受着来自天外的交响乐在耳畔缓缓流过,你仿佛躺在大自然的怀抱里,轻轻地,轻轻地酣然入梦。 这些年听惯了永无休止的现代城市噪音,听惯了车轮和地面摩擦所掀起的巨大声浪,此刻真真的是一种享受啊。
夏天过了是秋天。实在说,夏和秋并没有明显的界线,它的过渡恰如春梦了无痕迹。不知不觉间,草梢黄了,草籽儿开始成熟,于是成群的麻雀“忽”地从这片草地飞到另一片草地。而在这一飞一落之中,仿佛黑色的旋风一样形成优美的律动。
秋天注定是收获的季节。当看着苞米从出蓼到吐缨,再到扒开苞米叶儿用指甲一掐,发觉苞米粒儿开始定浆儿,这就到了开始吃烤苞米的时候了。陈工总是积极分子,新来的大学生们也都兴趣盎然。每逢晚饭后,有人便捡来木块生起火,有人则从地里掰来一堆青苞米,大家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边烤边吃。那种鲜嫩的浓香啊,慢慢地细细地嚼着,就像在嚼着那首《田园交响曲》,回味清新而悠长。
有一天,崔总在北桥下用石头砸死了一条鱼,这消息经过陈工的发布便在工地上不胫而走,一时间几伙捕鱼者先后行动起来,工地上随时可以看到有人扛着捕鱼工具,或者三五成群围着火堆吃烤鱼。这些手指头长的小鲫鱼都是从新开河顶水上来的,不想在这里成了人们口中的美味。
天渐渐地凉起来,人们开始穿长袖了。这时整个工地的色调变得斑驳,黄一块绿一块的;失去了水份的野草们逐渐地萎缩下去,而一蓬蓬黄蒿却还顽强地支撑着生命的风帆。也许这时候最能夺人眼目的却是钌铞花了,一串串粉红色的花蕾娇艳凄婉地开着,竟仿佛是一面面旗帜在张扬着生命的活力!
中秋节到了,草籽儿落地,草梢发白,生命又在经历一个轮回。然而和生命同在的那种乐趣,真的是一种乐趣啊!
2008.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