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众女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2:25:20
萧红-男人是她的救命稻草
走投无路而委身于某个男人,这种事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做
在民国女子当中,她的才情与张爱玲不相伯仲。至今,她琐碎的絮叨,依然带着对女性世界坚定的怀疑、绝望与爱惜,跨越时空出现在少男少女的的枕边。或者因为这横亘时空的才气,人们在说起她混乱的情感生活时,皆归罪于她遇人不淑,而忽略了所谓命运,不过是自己埋下了太多的“因”。
如旧时代的许多女子一样,萧红早年被许配给有钱的汪家。初中毕业后,她没有像许多同时代的女子那样一个人踏上逃婚征程,而是借助了一个男人的力量——她的表哥陆哲舜。如此,革命意味十足的逃婚便打上了小女子味十足的“私奔”烙印。不过,尽管她与表哥“私奔”,心里惦念的却是她的同学李洁吾,后因对方没用勇气接受她而作罢。
当人生第一场大戏借由男人而拉开,此后她人生的每一次重大转折,旁边都站着一个至关重要却“始乱终弃”的男人。
1932年,萧红不得不与陆哲舜回到东北老家。这时,汪家已经断了娶这个“伤风败俗”的媳妇的念头,但汪公子却对她一往情深。于是,她又改成与汪家公子恩甲“私奔”。对于这个如今看来与情感肥皂剧一般“狗血”的情节,专家给与的解释是萧红最初便不反对家里包办的婚姻,她与表哥私奔只是想再读几年书。倘若,果真如此,只能说这个女人的头脑实在过于简单。但凡为了某某(钱财、地位甚至读书)而与自己不爱的男人出走,虽是自古便被弱女子频繁使用的权宜之计,可最终落得好果子吃的却委实不多。
如果说第一次“私奔”是为了读书,第二次“私奔”更像是一场示威。重新杀回北平的她,穿着汪公子买的贵重皮草。当她大腹便便时,两人的钱财已经花光,汪公子回家要钱,被家人关了起来。欠了店家巨额住宿费的萧红,不得不向报社求助,于是,与萧红纠结最深的萧军,以救美英雄的形象横空出世。
正直仗义的文学青年萧军丝毫没有嫌弃萧红怀着别人的骨肉。只是打死他他也想不到,5年后,萧红会怀着他的骨肉,嫁给另外一个未婚文学青年端木蕻良,玩起了姐弟恋。不知那时的男人是否都对将成为自己老婆的女人怀了他人孩子这事儿如此宽容,倘若至于当下,接连遇到两个这样的男人,简直好运到可以去中六合彩头奖。可惜,这两个男人后来都因为她而背上了骂名,甚至到死都没能抬起头来。
萧军虽喜文,骨子里确是一介武夫。他对萧红照顾得无微不至,却又免不了犯大男人性格暴躁的毛病。他曾说“适合自己的女子应该是史湘云或者是尤三姐,断不可是林黛玉或妙玉,而萧红恰恰是后者”。如果说他们之间的分分合合可归为性格不合,那么萧红与端木可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端木为人及其温和,“从不与人正面冲突”,可是,一个性格软弱的男人注定做不了女人的天。甚至在萧红病重需要照顾时,他却领了萧红的命令,逃难去了。他不是无情,只是习惯了听话,习惯了不争执,习惯了被人照顾。
1942年,萧红在香港弥留之际,对同在“文学圈”的东北老乡骆宾基说:“倘若萧军好在重庆,我写了信去,他一定会赶来救我吧。”再一天,她又说:“我不会这么死的,我还要写《呼兰河传》第二部,骆君,到那时你愿意娶我吗?”在生命的最重要关头,她抓狂的寻找男人的肩膀。可惜,这一次,谁都救不了她。
因对早逝者的同情,后人多将萧红的情感破裂归罪于不同时期的男人。关于李、陆、汪、骆,我们知之甚少。而对于萧军与端木,我们却知道前者后来娶妻名为王德芬,伉俪情深,共度了50年风雨。而端木在萧红死后17年方再婚,与妻子钟耀群琴瑟共鸣,直至他去世。
当我们对一个男人失望,绝不要试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寻找希望;当我们急匆匆的离开一个男人,绝不要因为害怕孤独寂寞而一猛子扎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一个过分依赖女人的男人,是没有资格讲被尊重的;一个总是在自己最为失意时,将男人作为救命稻草的女人,是没资格责怪男人不懂爱的。如果你并非为了爱,而是因软弱而选择他,又怎能要求他有满腔热情来容忍和盛放你的爱恨情仇。
走投无路时,委身于某个男人,以便走出困境,这样的事情,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做。倘若别无他法,一辈子做一次足矣,哪可三番五次的无休止下去。
一场失利的爱情,让我们重新见识了孤独冷漠的尘世。不断地用恋爱消耗自己人生的女人,成长中没有经历自我救赎这一课,她们是纯情的“滥情者”,需要爱,却永远不懂爱;贪图爱,却永远得不到真爱。
林徽因,不要得罪任何男人
爱要有所图,每一场恋爱都别浪费。 文/掌叶半夏
因为清心寡欲潜心学问之故,都说才子才女易长寿,而她却是异数。
她的人生只经历了51个人间四月天,却名冠作家、诗人、建筑师、教授。与他人的疏离使她一生处于高贵的光环中。同时代的男子对她颇多倾慕,而她一生没有闺蜜。
17岁,她是徐志摩抛却发妻,另结的新欢。因了徐大才子,她顺量成章进入文学与戏曲界,是徐志摩与胡适所创办诗社的座上宾。20岁,她与梁启超之子梁思成赴美国学建筑。生于官宦之家的她想必早已清醒,与徐志摩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抓住梁思成方为人间正道。几乎没有任何抗争,她就从了梁公子。至于徐大才子为你离了婚,辞了职甚至众叛亲离,也绝不可一时心软,为他一辈子负责。他又不是三岁小儿,自酿苦果自己吞。
“女人,就要对男人狠一点。”她这样做了却绝不会这样说。事实上,她温婉得很,戚戚怨怨地挥挥衣袖,让徐志摩不仅没恨她,还至死都将她视为最爱的女人。
她的文与诗有徐派风格,而她有影响力的建筑学著作几乎都是与梁思成合著。与诗人的恋爱,使她成了作家;与建筑师的结合,使她成了建筑学家。你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慧,尽管这种聪慧带着十分可疑的模仿痕迹。
她生活中还有个隔壁男人叫金岳霖,也是个大学问家。作为梁家派对的忠实参与者,对女主人产生好感合情合理。她不是不明白,却装作不明白。她家的窗正对着他家的窗,她每日黄昏时分对那家的窗户梳头照镜,夕阳透过窗棂照在她瀑布般的乌发上,于那个花痴邻居而言,这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勾引!与其说他花痴得彻底,不如说她具备将他人变为彻底花痴的能力。
三人曾经在她的要求下坐在一起探讨关于婚姻爱情道德及花痴,最终的结局,出自梁思成的只言片语是“我们都哭了”。众所周知的是,尽管有了这惊世骇俗的三人圆桌会议,她却什么都没失去。邻居还是邻居,继续为她独居,老公还是老公,继续帮她做学问。
女人混到这个地步,是实实在在的才女了。
那才,不在于某门学术钻研的高深,而因驭男之术已达到登峰造极。她的一生,混在男人圈中,最大好处是八卦比较少,没有代作的回忆录,更没有什么闺蜜爆料,于是,安全地保留了高贵、优雅。倘若果真能写一部她的传记,其中最值得我们学习的恐怕是一个女强人的成功概念学。
首先,爱要有所图,每一场恋爱都别浪费,如果你爱了一个人,却不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任何前进动力与机遇,就要反思一下,是自己爱错了人还是没有合理利用资源。其次,谈婚论嫁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以上可选择对象,那么,家世优良者一定优于草根英雄,职业前景好的,优于现在混得好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得罪任何男人,多一个朋友永远比多一个敌人更好。要甩人家的时候,一定不能说,我不爱你了,而要说,我不是不爱你,而是为了永远地爱你……
说来说去,女人嫁对了人,人生就成功了一半。倘若嫁对了人,还希望拥有“人间四月天”般的爱情,还希望有人得不到你却对你一辈子死心塌地,恐怕就要费点思量。而这思量,劳神费力,是会折寿的。
这种痛并快乐的姿态,甚至比男人更让她们迷恋
张爱玲乐于为男人和全世界作对
张爱玲一生交友不多,最终客死他乡,几日后才被邻居发现。在故去寓所的垃圾筒里,尚有已经用完的“伊丽莎白·雅顿”时空焕彩胶囊。76岁的她,依然是爱美的,如23岁,初识胡兰成的她,喜欢穿桃红色的衣裳,娇滴滴地说“桃红的颜色闻得见香气”。
她笔下的爱情从来充满了算计,生存排在第一位,其次是感情,再后为善恶,或者善恶于她来说,已经排到了第七八位。由是才有了她与胡兰成那刻骨铭心的爱情。当时,胡已是汉奸文人,她与他纠缠的那几年,有人连带着将她一起归为了“卖国文人”。世人的唾弃于她来说,没有惊只有喜。或者恰恰应了她的做人哲学:“一个人假使没有什么特长,最好是做得特别,可以引人注意。……大家都晓得有这么一个人,不管他人是好还是坏,但名气总归有了。”
这个叫张爱玲的才女,追求的是一种特别的爱情境界,没有嫉妒与猜忌,没有独占与征服,懂一个男人,便连带着懂他的花心与多情。“你爱别人也好,只要你也爱我”,如此纯情的姿态,与她文章中的算计精明显然格格不入,或者人们在文字世界中所营造出的,永远是迷失的那个自己。
与胡兰成婚前婚后的三五年,她对他百依百顺,用自己辛苦码字赚来的钱养着他,而他的主要任务是不断与护士、房东、甚至她的闺密苏青上床。他的出奇之处,在于何事皆不避她,而她的出奇之处在于,即使得知老公与苏青上床前,曾经互问对方是否染有性病,依然能面不改色。
中国从来不缺乏奇迹,只是但凡奇迹最终多没什么好结果。
她其实已经忍无可忍,他却依然沾沾自喜于“好的东西不是叫人都安,却是叫人稍稍不安”。
在温州,他与秀美同居。她去探他,居于客栈,每日只谈风月,不谈生活。后来,她去他与秀美的居所探望,秀美质疑,张小姐若来,邻居会有什么想法,你要给我留点面子。于是胡兰成怜香惜玉发作,硬是将张爱玲称作俺妹子。张爱玲之伤心,世人可知。偏偏胡兰成并不觉得抱歉,理由是:“我待爱玲,如我自己,宁可克己,倒是要多顾顾小周(胡的另一情人)与秀美。”
不知这情形是否会成为她一生挥之不去的恐怖片,至少于看客而言,再无论谁说“咱们是连体婴,咱们是一个人”,恐怕都不仅仅是起鸡皮疙瘩这么简单,而是要从心底掂量,这话,究竟是因爱而言,还是为了给日后揭开的伤害大戏做前言。
背叛那一方总会将背叛描绘成华美的袍,而她,却清清楚楚看到袍上的虱子。待她终于下决心撕了奇迹女人的面具,他却文绉绉地说,人世迢迢,谈不上比较,更没什么取舍,否则于你于她们都是委屈。
这是她唯一一次争取正当权益的结果。之后,她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女人的尊严与爱情的美好,相隔数月后,以一封信淡然而决绝地了断了轰动一时的“张胡恋”。值得一提的是,分手信中还夹着一张30万元的支票,是她刚刚拿到的稿费。
她爱他,百转千回,自知委屈却欲罢不能,好在,最终她还是明白了,无论你是才女还是仙女,选男人最重要不是看他能不能读懂你的文章,而是能不能给你现世的安稳。
大约在此之前,她便已经查出了“子宫颈折断”这个毛病。
在自传体小说《小团圆》的最后,她描绘自己做过的那个美梦:青山上红棕色的小木屋,映着碧蓝的天,阳光下满地树影摇晃着,有好几个小孩在松林中出没,都是她的。他出现了,微笑着把她往木屋里拉,她却忽然羞涩起来,两人的手臂拉成一条直线……他与她的关系再多,也不过是肉体压倒了精神。而她,快乐于有自己的小木屋,自己的小孩子,快乐于俗世的生活以一种不通俗的样式占据自己的寂寞。这才是她内心深处,真正的、他永远无法给予的小团圆。
女人很容易爱上性欲强大的“坏人”,也很乐于为了他而与全世界作对。这种痛并快乐的姿态本身,甚至比那个“坏人”更让她们迷恋。然而,无论是上吊跳河还是鱼死网破,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他能给你的爱,也可以给别人,而别人可以给你的安稳,他却一辈子不可能给你。这个结果固然令人叹息,更令人叹息的是,你尽管最终离开了他,却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因为他给你带来多少痛苦,必定也曾给你带来等量的快乐。
我们最终记得的,总是对我们最残忍的那个人。爱在当下,丝毫不会在意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流氓还是无赖。然而,漫漫人生,每个女人都需要一个正直、善良、专一、勇敢的男人,给她现世的安稳。爱与生活,常常如此南辕北辙。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永远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小小插曲,时常在梦里重见,却不愿与现实中再逢。
张兆和晚年不识沈从文
叶圣陶说,九如巷中张家的四个女儿,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张兆和在这名门望族的“幸福宝典”中排行老三,沈从文称她为“亲爱的三三”。三小姐自小熟读四书五经,英文讲得比苏州话还溜,通音律习昆曲,皮肤略黑,却五官秀丽,人称“黑牡丹”。这样的女子,自小便在异性眼中散发光与热,自然练就了冷静理智、不动声色的本领,21岁尚未情窦初开。
在上海中学读书时,她每天都会收到十几封情书。信是从来不回的,是否有时间尽阅皆未可知。后来,每日收信达几十封,其中一半皆来自于那个木讷的乡下男人沈从文。
自古才子才女多佳话。张沈二人的佳话,实则一典型的单恋马拉松。
人人皆知他在追她,人人皆知他爱得疯狂。整整三年,他的痴情已把她逼得无路可退。他顽固地爱她,而她顽固地不爱他,有错吗?当然没有。只是,倘若他得不到她的爱,就会萎谢甚至死亡,而他又是一位那么有才华的作家。人们便会不满了:你施于那一点点爱,能够拯救一个灵魂,为什么不做做善事呢?
“不管他的热情是真挚的,还是用文字装点的,我总像有我自己做错了一件什么事,因而陷他人于不幸中的难过。”三小姐扛不住了。
女人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多半出现在谈婚论嫁之时。
才女万般好,最大的劣势是不知柴米油盐的难处,而才子最大的优势是不怕失败,愈挫愈勇。
结婚后,两个成长背景完全不同,爱情只是建立在虚空的情书基础上的人,矛盾日益突出。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好面子,甚至打肿脸充胖子给朋友钱花,结果弄得自家生活拮据。她也不明白他花那么多钱买些古董瓷器回来,究竟有什么用。她甚至会在书信中很严厉地写道:“你瞧你,每次这个字都写错,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爱没办法勉强,不爱也没办法勉强。他与她之间,始终是他爱她多一些,而她却并未因此感到幸福。人们总以为女人喜欢无休止地改造与训斥一个男人,却并不知道,这个过程对于女人本身,更是一场剧烈的摧残。所谓平等才有幸福。如果一个男人娶了你,却整天满腹愁怨。这样的爱,是会让人火冒三丈的,尤其对于有志气又聪明的女人来说,更甚。
因为在一起矛盾大多,她曾经多次故意制造机会与他分开。甚至有一段时间,两人同住北京,却分居两室,沈从文每天只吃了饭便走。在一起时,彼此不容,一旦分离,双方通起信来又是情意绵绵。
“你爱我,与其说爱我为人,还不如说是爱我写信。”那些信,后来收入《从文家书》,这是本观者欲流泪的书信集,只是,华美的文字往往盛开于不堪的生活,空虚的情感催生丰厚的华章。
张兆和晚年已不识沈从文。尽管沈老师离开她不过三五年光阴,当有人拿着他的照片给她看时,她说,认识,但想不起来是谁了,或许在潜意识里她想将他遗忘。她曾经粉丝无数,志向远大,最终被一个自己并不看好的男人征服,过起日子来,才切切实实地发现自己依然顽固地不爱他。
“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竞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沈老师又可曾理解张家三小姐?
这个故事再次告诉我们:强扭的瓜不甜;能够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不一定就是幸福;以白头偕老来衡量伉俪情深实在过于片面。
一个女人,无论多么家世显赫,才高八斗,都无法抵抗男人经年累月的追求,而那些有恒心有毅力的追求者,恰恰是女人人生路上的地雷。
“我本来不喜欢他,可是,他追得太厉害了,他那么爱我……”恒心与毅力往往被我们误解为真爱,其实那不过是因为他性格中具备了偏执与不服输的特质。
所谓日久生情,追根到底,不过是死缠烂打。
杨绛:人生感激无尽,抱怨亦是无尽
自古才女多受宠,更何况她是模样端庄的才女。中学时,据说追求者达72人之多,因为她总是很严肃,于是有人借酒壮胆地送情书,有人欲借朋友之名行恋人之实。对于酒醉者,她说:“你喝醉了吧,快把信拿回去,免得明天醒了后悔。”而对于要求做朋友者,她说:“做朋友可以,但这是结果而不是过渡。”大半个世纪之后,与她相伴一生的那位先生已经辞世,曾经想要做“朋友”的人亦成了耄耋老者。那老者来探她,她送他出门,说:“下楼请小心,以后就不要知难而上了。”她叫杨绛,他叫费孝通,她是他苦寻一声而不得的梦中情人,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名为钱钟书。
作为国宝级才子,钱钟书曾经给她写过许多情书,她自然喜欢,却并不会因一个人情书写得好而决定去爱他。她爱他的原由,今日看来实在奇异的很。“志气不大,只想贡献一生,做做学问”,这样的志趣,在今日看来,钱钟书无异于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男人,只想过过平常小日子。而这个志趣,在她眼中竟与自己甚为相投。妻凭夫贵这事儿,她以为十二分不靠谱。“夫妻间最重要的是朋友关系,即使不是知心朋友,至少也该是能做伴侣的朋友或互相尊重的伴侣。”
杨绛所说的“朋友关系”,首要的一条是平等,无论精神还是物质皆不存在依附与被依附。现实生活里,一位女子,坚持独立、自由与平等并不容易,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因为你不依附于他,很可能就要被他依附。男女平等的结果往往是女人内外都要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水能游,出水能跳。”
《围城》一书刚刚出版时,人们谈论作者钱钟书,往往会在前面加上“杨绛的丈夫”。那时候,杨绛的剧本《称心如意》、《弄假成真》、《游戏人间》等已经被陆续搬上舞台,反响强烈,她的名号成了著名编剧,相当于今天的王海鸰、石康。不过,那时候编剧是个请苦活儿,没有一集一万元的价码。
太太编剧事业风生水起,刺激钱钟书想写长篇小说。杨绛并没有说你不如多上几节课,赚点钞票,而是“你写吧,生活不用担心。虽然我们已经比较节俭,但可以更节俭一些”。于是,他减少了上课,在家写作,而她辞掉了女佣,一切家务自己扛。
一起生活的63年,她与他比赛读书,比赛做学问,一起郊游,甚至曾经试图不行绕莱蒙湖一圈,他们的灵魂站在了完全平等的高度,与她的爱情理想一样。
当然,人不仅仅有灵魂,还有沉重的肉身,要吃喝拉撒,要生老病死。
他对她的界定是妻子、情人、朋友,除此之外,应该是有另外一个身份,大约举得不好意思说出口,那就是“母亲”。她第一次做虾,看到虾被刀切时会抽搐,心有余悸,问他可不可以不吃虾。他撒娇说,不,我要吃虾。于是,她莞尔一笑,继续做虾。她生女儿住院。他第一天来探她,说,我打翻墨水瓶,弄脏了房东太太的桌布。第二天说,台灯坏了。第三天说,门轴两端的钢珠掉了。她一律回答“不要紧”。果真,她回家后,桌布变白了,台灯、门轴也统统修好。
63年间,她从未拿过任何家务事去烦他,有些麻烦甚至解决了便不告诉他。她习惯了与他分享幸福,而将烦恼交由自己处理,因为幸福经过分享会有双倍的甜蜜,烦恼却并不会因为两人一起分担而变得更少,相反,有时会增添焦虑与争执。
这样的婚姻生活,同样著作等身,事业不输丈夫一分的她,是很有理由抱怨的,她却看透了“人间不会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或许正是因为中间夹着烦恼与忧愁,那点滴的快乐才更为人所珍惜。
无数爱情,从童话走向悲愤怨恨、万劫不复,无不是其中的一方甚至双方,寄希望于永恒的快乐,于是耿耿于怀那些烦恼与忧虑。她不是视爱情为生命的女人,作品中鲜少有情爱描写,甚至他与她之间很少用“爱”这个字眼。冷静与适度的抽离正是她对待感情的方式。从这一点来说,她是彻头彻尾的实干家,“珍惜得到的每一分,而那些没有得到的,皆是本应与自己无关的”。
“地狱里尽是不知感激的人。”这是他与她最喜欢的一句话。他感激她的付出,而她,感激他让自己愿意付出。生命中伤害过我们的人,换个角度来看,都是值得我们去感激的人,更何况那些曾经带给我们或短或长快乐的人。人生感激无尽,抱怨亦是无尽。感激或者抱怨的有时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只看你愿意选择哪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