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中国绝不能跟美国一起犯“低级错误”}}

　　孙立坚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金融学教授

　　美国会众议院9月29日投票通过《汇率改革促进公平贸易法案》，这项旨在对所谓低估本币汇率的国家征收特别关税的法案，可能为美国有关行业或企业以所谓人民币币值低估为由，对中国输美产品提出反补贴诉讼打开了方便之门。

　　众所周知，自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美国等发达国家因为无法通过培育“新的增长点”来彻底摆脱危机对本国和本地区经济的严重影响，故经常把“人民币汇率”拿来说事，以缓解自己越来越可能会受到来自国内纳税人不满指责所带来的社会压力。事实上，无论是欧美的有识之士，还是中国善于学习和理性分析的学者，都已经通过大量的历史资料和严谨的学术分析，充分论证了汇率升值对包括美国在内的贸易伙伴国的顺差或逆差水平没有直接的影响这一基本事实。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美国众议院通过的这项法案再次表明了美国一些激进的政治家们无视经济学的客观规律和中美企业家和消费者长期建立起来的双边利益关系，只是出于自己的政治利益和所谓的国际霸权地位，而试图把“人民币汇率”问题推向政治化的泥沼之中。

　　根据美国的立法程序，众议院通过的法案将提交参议院审议。法案如在参议院也获通过，将提交给总统签署，尔后成为法律。但是，如果一旦美国一手策划的这一“政治败笔”最终成为事实，那么，它将带给中美经济关系的负面影响是深刻和长远的。

　　首先，中美贸易失衡的问题今后就很容易跳过市场自身固有的调整机制，即按照各国“比较优势”所建立起来的自由贸易关系将被打破，美国会率先动用单边法律机制来遏制正常的市场贸易关系，这会进一步激发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势力抬头，从而世界经济很有可能因此被倒退到封闭经济的状态。这更加不利于世界经济尽快摆脱金融危机所进行的市场造血功能的培育。长此以往，全球的和平稳定局面都有可能被破坏。

　　其次，“日本病”的问题会因为美国的这种大国沙文主义态度而波及到顺从美国意愿的那些美国贸易伙伴国家中。也就是说，汇率的大幅升值将导致一些国内消费能力不足的国家的企业，不得不走出去，寻找汇率相对还保持竞争优势和更易生存的投资环境，从而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不会出现显著减少，可是，升值国家却会出现产业空洞化的现象，失业率大幅增加，而且由于本币升值，本国金融资产价值相对欧美国家而言都会出现大幅上调，很容易引导没有方向的产业资本进入泡沫日趋严重的资本市场中。日本就是在日元升值后出现股市和楼市双重泡沫的现象，而很快陷入了金融危机的深渊。日本政府宽松的货币政策也是因为扭转日元大幅升值而无奈做出的选择。一句话，美国这次立法是损人又害己。

　　第三，大部分对美贸易顺差的国家都在不同程度上通过购买美国国债而回流到了美国市场，在美国政府稳定本国金融体系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是，如果美国这种强权举措导致贸易货币国，比如中国人民币大幅升值，那么，中国政府很可能不得不减持价值受到日益侵害的美国国债的比例，这样也不利于美国金融市场和国际金融市场的稳定以及作为世界信用货币的美元的稳定。

　　不管怎么样，作为负责任的中国政府已经注意到了“美国的利益”，一方面尊重一些不知情的美国消费者的感情，在我们还没有做好充分的结构调整（内需替代外需等）的前提下，开始有步骤地加快人民币升值节奏。另一方面，中国政府曾多次呼吁美国政府尽快撤除影响中国进口美国产品的政治壁垒。事实上，直接增加对美国技术类和资源类产品的采购，要比用汇率这一间接价格调整的手段解决中美贸易收支失衡问题来得更为直接，效果也更为明显。而且，这是一个“双赢”的、尊重中美双方利益的解决问题的办法。美国不接受这样的好方法，而一味坚持去做“损己害人”的“傻事”，那就不得不让我们感到美国政府是别有企图了！

　　如果最后美国的一批政治家真的是不顾一切代价想把中国经济搞垮而作为最终目的来挑战的话，那么，我建议中国政府千万不要因为美国进入立法程序而在自己结构调整还没有到位的时候，去大幅度升值，甚至让汇率制度过快市场化，从而导致本来应该很快就会取得实质性结构调整硕果的中国经济重演日本当年升值衰退的悲剧。应该在剩下的这段时间中，积极地与美国参议院中的有识之士进行充分沟通，向他们说明人民币汇率的市场化进程不仅有利于中美关系的改善，而且也有利于中国宏观经济政策调控的效果充分显现。但是，如果条件还没有成熟而让中国贸然推进汇率市场化改革，那么由此引来的中国经济的震荡就会对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经济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退一万步说，如果我们说服不了美国政客，那么我们也要坚持目前的汇率政策，千万不能选择跟美国一起“犯”被后人谴责的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