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眉:《西湖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9:35:53
可眉是我的同学,25年前的大二我俩曾照过一张合影,她在其上题字:“人生半五十,仕途二学年”。洗出来吓了我一跳!如果我俩今天再合影的话,那岂不要题“人生半一百”了?那吓倒的可能就不止我一个了。。。今天是万圣节,年过半百的她,仍在深圳职场拼杀,不知过得好不好?我想起她25年前写的一篇游记,在美丽的月色中她看见了美丽的鬼魂。。。特传到小院来,算是完成see先生交付的任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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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人張寧詩雲:"片月生滄海,三潭處處明。夜船歌舞處,人在鏡中行。"
《西湖月》
(作者/可眉)
三潭映月,荷香亭秀。月夜如同端庄典雅的南国女子。
隔水东岸,灯光闪耀,连成一串串,人来车往,十分热闹。“近朱者赤”,那附近的水面也飞光流彩,影与实体交映生辉。那里是人的世界。
这儿不也是吗?但又时常不是。
远处的水、天、山、岸,都由于月光的惠照,含在一片奇特的朦胧中,而阳光下它们曾是那样清晰宜人。墨柳从风,身不由己地摇曳;水波拍岸,如梦中轻柔的亲吻。青天高悬一轮明月,水面撒开它潜龙跃鱼般的银光,一切都寂静,浑然。在这样的夏夜,无愁穿渴食的苦恼,迁客骚人,心醉如酣,兴勃勃的旅伴们也沉吟不语,该是进入了诗的境界?我却没有诗兴,背过几句“万口传”的古人文章,此刻也似压到了雷峰塔下,脑子里是白水茫茫。
莫非热动的心也掏出融入了黝黑的湖底?莫非全身的细胞也混在了虚涵的夜空?
呵,天苍苍,野茫茫,安宁而博大。“我欲乘风归去”---然嫦娥清空舞袖,也感寂寞后悔,何况我还有所希求?
你在希望吗?似乎又无望。如果夜空里划过一道流星,打破这沉寂,我将欣喜,又也许将叹息。
呆坐,凝望。
月光在水面浮动,忽闪着美的柔光,你爱它的美吗?去捕捉吧,它可从来没有固定的形体,哪怕是一瞬间。闪亮的波尖,转而又沉入漆一般的黑暗中,这不可捉摸的神秘,动荡而又安静,有形而又无形。
空白与空白交接之间,只有他出现了,纯朴的笑脸,关注的目光,结实的臂膀,一如往常。他是实在的吗?曾经是的。但此时在眨眼之间又只剩下清冷的月亮、黑色的树影。如果鬼魂是适宜于出现在这样的夜,那么他为什么不肯久留?为什么?他满足于飘泊不定的游荡?他失望于世态炎凉?如果那样,或者也曾失望于我?我颇感不舍,又有所歉疚,欲将思绪追踪前往。。。。。
东岸灯光水影相映生辉,三潭肉体灵魂似离还合。
粘糊糊的热风,一阵又一阵,唤醒我人间的记忆。它从那晒热的田野吹来,沉甸甸的谷穗,直挺挺的秧苗;它从那简朴的农家小院吹来,明晃晃的油灯,劈啪啪的摇扇。它载着流霜,载着土地的呼唤,虽不及凉风舒爽,却自有一番亲切之感。
我该想起,月光下妩媚的西子湖水,断桥边娇美洁净的莲花,绿水中荡漾的小舟,钱塘江畔高耸的古塔。。。但我没有。我仍有感觉:穿过茫茫的夜空,那蜿蜒的山后、遥远的地方,有我的故乡、亲友,我未完的学业。超越时空的微粒,还有我的未来,不知是美是丑?
灯火,人流。我们又回到人的世界。此后,我心里留下了一个静谧、模糊的天地。
西子湖啊,你收下人们太多的赞叹、颂扬和爱慕,可计较这一丝轻弱的悲凉?
-----转自1982年中南矿冶学院内刊《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