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宇森感叹 这个世界变得不如理想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0:54:28

吴宇森感叹 这个世界变得不如理想

2010-09-30 15:4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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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采访,让我感到吴宇森是一个很有情怀的导演。

 

由吴宇森监制、与苏照彬联合执导的武侠电影《剑雨》已于9月28日公映,对吴宇森的采访更多集中在《剑雨》之外,他谈到为他带来终身价值的《喋血双雄》,谈到对这个时代的反思,还谈到了他的老搭档,徐克。

 

“现在不是潇洒的年代” 

 林楚方 王凌__文

吴宇森曾说,“我是一名基督徒,我在片场便仿佛在教堂。”吴太笑了,“他从来不去教堂。”吴宇森反击,“我没有上教堂,但是我心中有教堂。”
    如果说“教堂”泛指信仰,在吴宇森电影教堂内外,几乎一律是情谊、信念、担当等带有信仰味道的关键词。
    无可撼动的友情,生死不变的承诺,美轮美奂的格斗,组合上教堂、圣歌、烛火、圣母、白鸽,让吴宇森成为暴力美学大师。
    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比如白岩松,曾对吴宇森说:“与美国几代人回忆自己的青春有《教父》和《美国往事》一样,在我们的记忆里有《喋血双雄》和《英雄本色》。”

你潇洒 别人把你当傻瓜

记者(以下简称“记”):和你见面前,又重新看了《喋血双雄》,依然觉得很特别,你会重看吗?
    吴宇森(以下简称“吴”):不会。我很少重看自己的电影。
    记:里面一些台词,印象很深,比如“这个世界变了,我们都不再适合这个江湖,因为我们太念旧”,你现在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吴:也会有。
    记:这个世界真的变了?
    吴:有的时候,这个世界变得不如我的理想,以前有些东西是值得珍惜怀念的,比如人的价    值,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浓厚的……
    记:友情、道义、责任?
    吴:对,友情,道义,责任,还有那种坦荡荡的担当。
    记:这个时代呢?
    吴:太过功利主义,任何事情都太以功利为主,交朋友也看这人对自己有没有好处,而我们中国人从古到今,本性中都有一种所谓侠义的情怀,惺惺相惜的感情,互相欣赏的豪情,还有一份理想,一份承诺,都不会斤斤计较,为了朋友可以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现在不是那样一个潇洒的年代。
    记:太潇洒会被嘲笑?
    吴:是,有些事情我也不能那么随便潇洒,因为你潇洒的话,人家会当你是傻瓜。
    记:这种感觉是指在香港?台湾?还是大陆?
    吴:在任何地方都有,我在美国、在欧洲,在不同文化背景里,都有相同感受,尤其在日本,也是这个感受。
    记:国外同行也这么觉得?
    吴:是。你看那些西方电影,不是多少也在怀念一些旧有的价值?所以这个都是有的。我从小就仰慕那些胸怀家国、富于浪漫理想的英雄,也塑造了许多忠肝义胆、悲而不戚的人物。有人以为我只崇拜英雄,其实我更关注情感丰厚、仁爱为怀的普通人。
    记:现在还能潇洒吗?
    吴:我尽量做啊,但这个潇洒不能是装出来的,好象什么都不计较,风度翩翩。所谓潇洒还是要保持一种坦荡,一份不自私,还有对任何事情都有一份闲心,一份爱心,简单来说,看事情不要那么沉重,永远要向好的方面去想,能帮助别人,就尽量帮助别人,能多份关怀就多份关怀。
    记:你不计较,旁人帮你计较呢?
    吴:那就很难潇洒。我们生活在一个大家都很自保的环境里,都变得对任何人、对任何事,都有份怀疑和不安,本来不是这样的,本来都有同样的情怀和感情,但都不敢去做,最后导致大家都放不开,如果大家都放开胸怀的话,其实可以一起潇洒地活。

与分道扬镳的徐克“潇洒相拥”

9月4日,吴宇森受颁威尼斯电影节“终身成就金狮奖”,也是目前获此荣耀的唯一华人。为他颁奖的徐克,现场背诵起《英雄本色》的台词:“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了不起,我是想告诉人家,我只想得到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待吴宇森上台,观众起立致敬,掌声持续几分钟,两人紧紧相拥。更多人认为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当年,基于理念分歧,吴徐分道扬镳,之后再无合作。
    记:从徐克手里接过奖杯时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吴:我很珍惜这段难得的友情,另一个想法是让我更相信朋友。你看我的电影看似悲观,其实我蛮乐观的,有的时候一份不求利益、能互相欣赏的友情,的确很难得,尤其是在这个现实世界里。

1979年,吴宇森从作品中结识徐克,“他虽然拍电视剧,但拍得很有神韵,有强烈的电影感,那时候我推荐他给公司,当时他还没那么大的名气,但已有很多人欣赏他的才华”。
    二人一见如故,“我想尽办法帮他拍电影,结果他一炮而红。他的成功也让我流泪。到我衰落最需要朋友时,他又回来帮我,支持我拍《英雄本色》”。
    本来最初是徐克想拍《英雄本色》,而吴宇森更需要这个电影,徐将导演位置让给吴。“这个电影改变了我的一生”,吴宇森说。
    吴:后来我们因为创作上产生矛盾分开,但毫不影响友情,我很念旧,他也很念旧。相隔二十多年,他把那个奖颁给我,那份友情还在。所以我认为,这让我更相信友情的可贵。
    而另一个友人却曾令吴宇森心伤。20年前,周润发被当做“票房毒药”的时候,因为吴宇森而走出低谷,攀至巅峰。
    吴周交情20年,但《赤壁》拍摄在即,周因合约问题退出。开机之后吴宇森才得知,吴太牛春龙形容他,“面若寒蝉、久久默然无声”。
    后来吴宇森却说:“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后来都有过见面。如果有好机会,一定跟他再合作。毫不影响我们两人之间的友情,我还是很尊敬他。”
    无论电影还是现实,“吴宇森”三个字都和“情义”相连。他的电影里的主题永远是“情和义”。“情义”被认为是吴宇森电影的态度,也是吴宇森电影之外的态度。

以功利为主,年轻人会越来越空虚
    记:在内地,几乎每部电影都能引起争论,你觉得电影该承担什么功能?
    吴:《英雄本色》或者《喋血双雄》,我拍的时候就有目的。当年拍《英雄本色》时,我回到香港,发现很多年轻人有失落感,不清楚自己的目标,又不重视家庭。
    记:比如?
    吴:有些人不懂礼貌,也没风度。我希望提醒大家,友情、义气,做人的承诺,是该遵守的。我当时觉得,有些价值观要重新找回来。
    电影热卖时,很多人也是这个反应,哦,原来自己也有那样的东西呀,也有那样的朋友呀,也想做那样的事情呀(重诺),但平常却把那些情怀忽略了,或者自己忽略,或者自己没注意到,结果看电影,才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记:内地经常提“主流价值观”,你觉得电影怎么去塑造主流价值观?
    吴:我觉得电影的作用蛮强的,以我的电影来讲,大多有感而发。比如我看到有什么事情发生,有怎样的观念,往往透过电影来表达。很多时候,我的感受也是大多数人的感受。所以说,透过一个好故事,会让人家容易感受,而不是强迫人家接受。所以说,电影往往会影响到一些人。
    记:前些天有一个“中国梦”晚会,你也被致敬的那个。记得龙应台说了三个字很动人,就是“我相信”,要相信一些最基本的价值,你也是这个意思?
    吴:我觉得有这个意思。

8月11日,吴宇森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怎么看中国的和平崛起?”
    吴宇森委婉表达担忧,“不管我们怎么强大,现在中国社会给我的感觉就是,全民族注重经济,不够重视文化,我觉得很多年轻人追求的都是一些比较外在的东西,比如说功名、金钱,没有人注重文化和精神。”
    “如果社会以经济以功利为主,我觉得年轻人会越来越空虚,越来越难面对自己,面对未来,面对世界。所以说我希望我们国家强大,也希望政府能够推广文化事业,让年轻人拥有真正的文化价值观。 ”

委婉批《叶问》:这个时代更需要友好

香港导演叶伟信说最佩服吴宇森,“他能做到雅俗共赏,拍出叫好、叫座又有自己风格的电影。而且,你能感觉到他的感情很真,很看重朋友,所以能拍出很真实的兄弟情。这样的人,我就很欣赏。”
    叶伟信因两部《叶问》而红遍内地,但也被部分评论人士诟病,“《叶问2》完美复制了第一部的叙事流程和民族主义主题,以致将这一功夫片的传统题材显现为赤裸的说教。”
    在另一次采访中,吴宇森曾说,“我希望中国能保持谦谦君子之风,是一个成功而不骄傲的国家,以朋友之道对任何人,对任何事保持君子风度,做一个君子之国。”
    记:不知你有没有看过《叶问》,也是香港导演拍的,其中一条主线是民族英雄比武打败外国人,据说放映的时候,很多人起立鼓掌。
    吴:我没看过《叶问》,不好评价。其实这些都是老题材,这种题材在几十年前的香港就有了。当时被英国人统治,也需要这种提振民族信心的电影,但现在时代变了,这个世界更需要友好的东西。
    拍电影有很多不同的拍法和目的,我想我们的胸襟应该更广阔,境界要更高些。我没有说《叶问》这种片子境界不好,但以前看过蛮多这种电影,我们该有些改变。
    记:现在很多导演很喜欢拍古装的,不仅是电影,包括电视剧,是不是大家真的觉得不需要呈现现在的时代?
    吴:太需要现代戏了。其实有关(管理机构)方面,(里面)还有我的朋友,他们也希望多拍一些和现在生活有关的电影,不管是社会主义也好,社会性也好,多一些现代元素的电影,可以让电影更多元化。
    记:但可能出界呢?
    吴:其实可以做到(不出界)的。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有一些条例,有一些什么限制,但我们该拍什么不拍什么,有很多变通方式,不一定要用暴力来说明什么,也会用一个轻松的动作,或者是比较幽默的方式来表达。

张艺谋、陈凯歌都是“大师”

记:可能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中国电影什么时候可以像好莱坞那样,输出市场的同时输出价值观?
    吴:这个分析起来蛮长的。我们看美国电影,首先不要看得那么简单,好莱坞的优势首先是拥有全球市场,而这些市场都很稳定,因为美国人早就透过不同方式、形式、管道,建立起美国形象,比如他们的文化事业,他们的日用品,食品,等等,人们已经熟悉美国了。
    在电影方面,好莱坞很了解每个市场,了解每个国家的观众对一部美国电影的看法,他们喜欢看什么,亚洲国家看什么,欧洲看什么,他们好像都很了解,所以拍摄的时候会照顾到各方面的感受,也会受到各方面的欢迎。
    记:一些西方人觉得中国电影比较沉重,是不是?
    吴:是的。我问过一些外国人,包括韩国、日本的,包括欧美的,还不是电影圈的,我问他们对中国电影的看法,他们就觉得中国人拍的一些片太沉重,这对我拍《赤壁》是一个启发,我做了很多改变,我不想让历史片变得太沉重。
    记:这几年你转到内地,在内地拍片感受到什么?
    吴:内地的年轻电影从业人员的活力和魅力是让我感受最深的,不光有丰富的电影知识,同时做人做事也很谦虚可敬,勤劳可爱。但相比之下,也有让我感觉不好的,比如电影圈有点乱,急功近利的情况蛮令人可叹,有些人只看到眼前的业绩,放眼将来比较少。同时也发现电影事业进步神速,可编剧人才少,有好题材,可缺乏好剧本。这样,年轻人发展的机会就不多,致电影未能多元化发展。
    记:前些日子,内地电影圈有一个关于“大师”的争论,有人说没大师,有人(张伟平,张艺谋的搭档,新画面公司领导人)说“有没有大师,不是你说了算”,你觉得内地有没有“大师”级导演?
    吴:张艺谋,陈凯歌,包括谢晋,我觉得他们都算“大师”了。
    记:他们被称为大师,很大程度上因为《活着》和《霸王别姬》。
    吴:其实他们拍了很多不错的作品,而且一个被称为“大师”的人,一生可能就拍一部好片子就奠定了。
    记:你刚才说一些外国人觉得中国电影沉重,包括这两部吗?
    吴:不是这个意思,他们非常喜欢这样的电影,这两个片子非常受欢迎,当然,别人也不是只喜欢一种类型。
    记:你是“大师”吗?
    吴:不要说我是“大师”,当“大师”会很孤独, “大师”容易让人感觉有距离,我不是的,我喜欢打开,喜欢交很多朋友。

    (摘自151期《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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