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报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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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皇甫兄弟

 

隋大业八年。宜州城东南四十余里。有一家姓皇甫。居家兄弟四人。大兄小弟并皆勤事生业。仁慈忠孝。其第二弟名迁。交游恶友不事生活。

 

于后一时母在堂内。取六十钱欲令市买。且置床上。母向舍后。其迁从外来入堂。左右顾视不见人。便偷钱将出私用。

 

母还觅钱不得。不知儿将去。遂勘合家。良贱并云不得。母恨不清合家。遂鞭打大小。大小皆怨。

 

至后年迁亡。托胎家内母猪腹中。经由三五月,产一猪子。年至两岁。八月社至须钱。卖远村社家得钱六百文。社家将去。

 

至于初夜,迁惊觉合家大小。先以鼻触妇。妇眠梦云。我是汝夫。为取婆六十钱。枉受合家唐受拷楚。令我作猪。今来偿债。今将卖与社家。社家缚我欲杀。汝是我妇。何忍不语男女赎我。

 

妇初一梦。忽寤心惊。仍未信之。复眠还梦如是。猪复以鼻触妇。妇惊著衣向堂报姑。姑已起坐。还梦同新妇。儿女亦同梦见。

 

一夜装束。令儿及将迁兄。并持钱一千二百。母报儿云。社家傥不肯放。求倍与价。恐天明将杀。驰骑急去。

 

去舍三十余里。儿既至彼。不说己亲。恐辱家门。但云不须杀。今欲赎猪。社家不肯。吾今祭社时至。猪不与君。再三殷勤不放。

 

兄儿怕急。恐虑杀之。私凭一有识解信敬人。曾任县令。具述委曲实情。后始赎得。

 

既得猪已。驱向野田。兄语猪云。汝审是我弟。汝可急前还家。儿复语猪。审是我父。亦宜自前还家。猪闻此语。驰走在前还舍。

 

后经多时。乡里并知。儿女耻愧。此邻相嫌者并以猪讥骂。儿女私报猪云。爷今作业不善。受此猪身。男女出头不得。爷生平之日。每共徐贤者交厚。爷向徐家。儿女送食。往彼供爷。

 

猪闻此语。沥泪驰走向徐家。徐家离舍四十余里。至大业十一年内。猪徐家卒。

 

隋朝大业八年,宜州城东南边四十余里处,有一家姓皇甫的,有兄弟四人。除了老二皇甫迁,结交不良的朋友,整天游手好闲,不事生产之外,其他兄弟都工作勤奋,仁慈忠孝。

 

有一天,他们的母亲拿了六十钱准备到市场买东西,由于有事到屋后去,就顺手把钱放在床上。这时老二从外面回来,见钱在床而四下无人,于是就偷了钱出去外面花用。

 

母亲回房找不到钱,也不知道是老二拿走的,于是就审问全家。全家大小都否认有偷钱,母亲很生气。全家大小因而通通都被鞭打,大家心里也都很怨恨。

 

两年后老二死了,他托胎到家里的母猪腹中。三五个月之后,小猪生下来了。这头小猪长到两岁时,家里因为八月要拜土地神需要用钱,于是就把它卖给远村的社家,身价是六百文。社家就把小猪带走。

 

卖到社家的第一晚,这头猪就把自己的家人,大大小小都惊扰了。它先托梦给他太太,它用猪鼻碰他太太说:‘我是你先生,因为偷了母亲六十钱,害全家被打,所以被罚做猪来还债。今天你们把我卖给社家,社家把我绑缚住,准备要杀我。你是我太太,怎么忍心不告诉家人好来赎我回去。’

 

他太太做了这个梦后,突然心惊肉跳惊醒了过来,可是她又觉得难以置信,于是又再继续睡觉。接著又梦到同样的梦,这下子她信了,赶紧起床穿衣,到厅堂向婆婆报告。谁知婆婆早已在厅堂等候,因为她也做了同样的梦。不仅如此,他们的儿女也同样都梦见了。

 

全家连夜准备去赎老二回来。皇甫迁的太太叫儿子和伯父一起去,并带了一千二百文钱。母亲告诉儿子说:‘要是社家不肯放猪的话,就给他们双倍的价钱。’他们怕天亮就要杀猪,于是飞快的骑去。

 

骑了三十几里,到了社家。儿子不说猪是自己的父亲投胎的,为的是怕侮辱家门。因此他只说要赎猪,不须要杀猪。社家不肯给,因为他们拜土地神的时间也快到了。双方再三都不肯让步。

 

皇甫迁的哥哥和儿子都急了,怕社家真要杀猪。于是就找来一位认识的人,此人曾任县令,有见解,能获人信任尊敬。把实情原原本本告诉他,托他做调解人。最后终于赎回了这头猪。

 

拿回猪之后,他们就把它赶到野地田里。哥哥跟猪说:‘如果你真是我弟弟的话,你可以自己走回家。’儿子也向猪说:‘如果你真是我父亲的话,也可以自己回家。’猪听了之后,就自己直奔老家。

 

时间久了之后,乡里都知道这件事了。儿女都觉得很羞耻惭愧,跟他们有嫌隙的邻里,还用猪这件事来讥笑责骂他们。因此儿女私下对猪说:‘爹爹您做了不善的业,受到了猪身的报应。我们做子女的,因此而没办法出头。生前您和徐贤者是好朋友,交情深厚。不如您住到徐家去,我们会到徐家,给您送饭去。’

 

猪听到子女这番话,流著眼泪走向徐家。徐家离他老家有四十余里。大业十一年内,这头猪就在徐家过世了。

 

隋赵文若

 

后隋大业中雍州长安县。有人姓赵名文若。死经七日。家人大殓。将欲入棺乃缩一脚。家人惧怕不敢入棺。文若得活。眷属喜问所由。

 

文若报云。当死之时。见人引向阎罗王所。问文若。汝生存之时作何福业。文若答王。受持金刚般若经。王叹云善哉。此福第一。汝虽福善。且将汝示其受罪之处。

 

令一人引文若。北行十步至一墙孔。令文若入孔。隔壁有人。引手从孔中。捉文若头引出。极大辛苦。得度墙外。见大地狱。镬汤苦具。罪人受苦不可具述。

 

乃有众多猪羊鸡鱼鹅鸭之属。竞来从文若偿命。文若云。吾不食汝身。何故见逼。

 

诸畜生等各报云。汝往日时某年某月某处。食我头脚四支。节节分张。人各饮啖。何故讳之。

 

文若见畜引实。不敢拒逆。唯知一心念佛。深悔诸罪。不出余言。求与诸畜。得活之时。具修福善报谢。诸畜见为修福。一时放却。

 

其引使人过。将文若至王所。说见受罪处讫。王付一盘钉。令文若食之。并用五钉。钉文若头顶及以手足。然后放过。

 

文若得苏。具说此事。然患头痛及以手足。久后修福痛渐得差。从尔已来。精勤诵持金刚般若。不敢遗漏寸阴。但见道俗亲疏。并劝受持般若。

 

后因使至一驿厅上。暂时偃息似如欲睡。于时梦见一青衣妇女。急速而来请救乞命。文若惊寤。即唤驿长问云。汝不为吾欲杀生不。驿长答云。实为公欲杀一小羊。文若问云。其羊作何色。答云。是青羖牸羊。文若报云。汝急放却。吾与价直赎取放之。

 

隋朝大业年中,雍州长安县人赵文若,死了七天之后,举行大殓。正要把他装进棺材时,他却忽然缩起一只脚。家人很惧怕,不敢把他放进棺材。他活过来之后,家人非常欢喜,问他死后的经过情形。

 

文若说,他死了之后,有人带他去见阎罗王。冥君问他,生前有作那些福业?文若回答说,生前他念金刚经。冥君很赞叹,说:‘善哉,修这种福最第一。不过你虽修了善福,还是要带你去你要受罪的地方。’

 

冥君就叫一个人带文若去。他们向北方走了十步,到一个墙孔处,使者叫文若进入孔中。文若在墙孔时,隔壁有人用手把他的头往洞口拉,痛得不得了。出了墙到外面,他见到大地狱,有镬汤等种种罪人受苦的器其,罪人在地狱中受的种种苦,说也说不完。

 

这时,有一群猪羊鸡鱼鹅鸭等畜生,纷纷向文若索偿命债。文若说:‘我没有吃你们呀,怎么来向我索命呢?’

 

这些畜生一个个都说出被文若吃的时间及地点,及被吃的部位,还有一起饮食之人。

 

文若见畜生个个都有实证,因此不敢再出言反驳,只有一心念佛,深深忏悔以往食肉之罪过。他跟这些畜生约定,他生返人间之后,一定要修福超度它们。诸畜听后就放过他。

 

随后使者又带文若回到冥君处,说文若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冥君就给文若一碗钉,叫文若吃下去。又用五根钉子,分别钉在他的头顶及两手两足处,然后才准许他返人间。

 

这就是文若苏醒之后,所说的经历。回阳之后,文若的头及手足经常疼痛,后来经过长久的修福,疼痛才渐渐除灭。从此之后,他精勤诵持金刚经,不浪费时间。不管是在家众或出家众,不管是亲属或是普通朋友,他一律劝他们念金刚经。

 

有一次,他出差到一驿站,他在驿厅上假寐。忽然梦见一个青衣妇女,很急速的走来向他求救。文若惊醒过来,急忙唤驿长来问说:‘你是否为了我而要杀生呀?’驿长回答说:‘确实要为您杀一头小羊。’文若又问:‘这头羊什么颜色?’对方回答说:‘是青羖牸羊。’

 

文若说:‘赶快放了它,我用钱赎它去放生。’

 

唐赵文信

 

唐遂州人赵文信。至贞观元年暴死。三日后还得苏。即自说云。初死之日。被人遮拥驱逐将行。同伴十人。并共相随至阎罗王所。

 

其中见有一僧。王先唤师问云。师一生已来修何功德。师答云。贫道从生已来。唯诵金刚般若。王闻此语。忽即惊起合掌赞言。善哉善哉。师审诵般若。当得升天出世。何因错来至此。王言未讫。忽有天人来下引师上天去。

 

王后唤遂州人前。汝从生已来修何功德。其人报王言。臣一生已来不修佛经。唯好庾信文章集录。王言。其庾信者是大罪人。现此受苦。汝见庾信颇曾识不。其人报云。虽读渠文章。然不识其人。

 

王即遣人引出庾信。令示其人。乃见一龟。身一头多。龟去少时。现一人来。口云。我是庾信。为生时好作文章。妄引佛经。杂糅俗书。诽谤佛法。谓言不及孔老之教。今受罪报龟身苦也。

 

此人活已。具向亲说。遂州之地。人多好猎采捕虫鱼。远近闻见者。共相鉴诫永断杀业。各发诚心受持般若。迄今不绝。

 

唐朝遂州人赵文信,在贞观元年时暴死,三天后醒过来说,刚死的那天,和十名同伴,一起被驱逐著走,一直走到阎罗王那儿。

 

他们之中有一名僧人,冥君就先问僧人说:‘师父这一生都修了些什么功德?’僧人回答说:‘贫道一生已来,就只读诵金刚般若经。’冥君一听立刻起身合掌赞叹说:‘善哉善哉。师父既然熟读般若,应当生天出世才对,什么原因误到此地呢?’冥君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位天人来,把僧人带到天上去。

 

接著冥君就叫赵文信前来,问他这一生修了什么功德?文信回答说:‘我这一生都没念佛经,只喜欢读庾信的文章集录。’冥君说:‘庾信是个大罪人,现在正在此间受苦,你可见过庾信?’文信说:‘我虽然读他的文章,但不认识他。’

 

冥君就派人把庾信带来,给文信看。结果是一只乌龟,只有一个身体却有很多个头。乌龟离去后不久,突然现出一个人出来,这个人说:‘我就是庾信,由于生前喜欢写文章,妄引佛经杂在俗书里。诽谤佛法,说佛法比不上孔子跟老子的教理。因此现在受多头龟身的痛苦罪报。’

 

文信活过来后,向亲属说的这些事,使得原本喜欢打猎采捕虫鱼的遂州人,互相告诫而永断杀业。大家都诚心持诵金刚经,这种风气至今不绝。

 

唐姜滕生

 

冀州故观城人姜滕生。武德末年忽遇恶疾。遂入蒙山医疗数年不损。后始还家。身体疮烂手足指落。

 

夜眠忽梦见一白石像。可长三尺许。谓之曰。但为我续手。令尔即差。

 

至旦忽忆。于武德初年在黍地里打雀。于故村佛堂中。取维摩经。裂破用系杖头吓雀。

 

有人见者云道。裂经大罪。滕生反更恶骂。遂入堂中打白石像。右手总落。梦中所见宛然旧像。

 

遂往佛前头面作礼。尽心悔过。雇匠续其像手。造经四十卷。营一精舍。一年之内。病得痊愈。乡人号为圣像。其堂及像并皆见在。

 

冀州故观城人姜滕生,在武德末年时,忽然生很严重的病。于是就进入蒙山去治疗,多年都不见好转。后来回家时,身体上长了脓烂的疮,手指甲及脚指甲都掉落了。

 

有一天晚上,他梦见一尊大约三尺长的白石像向他说:‘你把我的手接起来,我就让你的病痊愈。’

 

到了早上,姜滕生忽然想起在武德初年,他在黍地赶麻雀时,曾到故村的佛堂里,把维摩经撕开来,用来绑在杖头上吓麻雀。

 

有人看到他这么做,就告诉他说:‘把佛经撕裂是大罪。’滕生听了以后,不仅不悔改,反而很凶狠的恶骂那人。还跑入佛堂里,打白石像,把佛像的右手都打断了。他梦中所见的白石像,原来就是故村的佛像。

 

于是他赶紧到佛像前面顶礼,诚心诚意悔过。他雇了石匠把佛的手续回去,并请人抄写了四十卷经,还造了一间精舍。结果在一年之内,他的病就痊愈了。乡人都称这尊佛像为圣像,该佛堂及佛像至今犹存。

 

唐咸阳妇人梁氏

 

唐咸阳有妇女姓梁。贞观年中死经七日而苏。自云。被人收将至一大院内。见有大厅。有一官人。据案执笔。翼侍甚盛。令人勘问云。此妇女合死以不。有人更□一案勘云。与合死者同姓名。所以追耳。官人敕左右即欲放还。

 

梁白官人云。不知梁更别有何罪。请即受罪而归。

 

官人即令勘案云。梁生平唯有两舌恶骂之罪。更无余罪。

 

即令一人拔舌,一人执斧斫之。日常数四。凡经七日。始送令归。

 

初似落深崖。少时如睡而觉。家人视其舌上。犹大烂肿。从此已后永断酒肉。至今犹存。

 

唐朝咸阳有个姓梁的妇女,在贞观年中死亡,七天之后又活过来说,她被人带到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有个大厅。大厅中有一位官员坐在桌边,手上拿著笔,旁边有很多侍者。官员问说:‘这个妇女是否应该死?’于是就有人又呈了一个案子说:‘她和应该死的人姓名一样,所以被误带来地府。’官吏就要左右放她回阳。

 

梁姓妇女却自己问官吏说:‘不知我是否还有别的罪,如果有的话,我干脆受完罪罚再回阳好了。’

 

于是官吏就叫人查她的底案,查出来的结果是,她有挑拨是非及恶口骂人的罪。

 

因此,梁姓妇女要受罚。有一人就把她的舌头拉出来,一个人拿斧头斫击她的舌头,一天斫四次,一共七天。受完罚之后,才送她回来。

 

回阳的时刻,起初觉得像掉落深深悬崖般,一下子之后又觉得像睡眠。之后,就醒过来了。家人检视她的舌头,发现肿烂得厉害。从此以后梁姓妇女就不再喝酒吃肉了,现在她还活著。

 

唐傅弈

 

唐太史令傅弈,本太原人。隋末徙至扶风。少好博学。善天文历数。聪辩能剧谈。自武德贞观。二十许年。常为太史令。性不信佛法。每轻僧尼。至以石像为砖瓦之用。至贞观十四年秋。暴病卒。

 

初弈与同伴傅仁均。薛赜。并为太史令。赜先负仁均钱五千未偿。而仁均死后。赜梦见仁均。言语如平常。赜曰。因先所负钱当付谁。仁均曰。可以付泥犁人。赜问泥犁人是谁。答曰。太史令傅弈是也。既而寤。

 

是夜少府监冯长命又梦己在一处。多见先亡人。长命问。经文说罪福之报。未知当定有不。答曰。悉皆有之。又问曰。如傅弈者。生平不信。死受何报。答曰。罪福定有。然傅弈已被配越州为泥犁人矣。

 

长命旦入殿见薛赜。因说所梦。赜又自说泥犁人之事。二人同夜闇相符会。共嗟叹之。罪福之事不可不信。赜既见征。乃送钱付弈。并为说梦。后数日间而弈忽卒。初亡之日大有恶征。不可具说。

 

唐朝太史令傅弈,原本是太原人,隋朝末年才搬至扶风。年少时就十分博学,对于天文历数都很有研究。是个聪明、好辩,能畅谈的人。从武德到贞观年中,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史令。他一点都不信佛法,很轻视出家人,还把佛像拿来当砖瓦使用。到了贞观十四年的秋天,突然病死。

 

当初博弈、傅仁均及薛赜,三人同为太史令。薛赜欠仁均五千钱还未还,而仁均就已经亡故了。有一天薛赜梦到仁均,言语和平常一样。薛赜就问仁均说:‘我以前欠你的钱,要付给谁呢?’仁均说:‘可以付给泥犁人呀。’薛赜问说:‘谁是泥犁人?’仁均回答说:‘太史令傅弈就是泥犁人。’于是薛赜就醒过来了。

 

当天晚上,少府监冯长命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地方,那儿有很多是已故的人。长命就问说:‘佛经上说,造恶得罪造善得福的报应之说,不晓得是否一定有?’亡者回答说:‘当然有。’长命又问说:‘像傅弈这种人,生平不信佛法,死了会受什么报应?’亡者回答说:‘善恶罪福一定是有的,至于傅弈,已经被发配到越州的泥犁地狱去了。’

 

长命第二天早上入殿见到薛赜,就把自己做的梦告诉他。薛赜也把泥犁人的梦告诉长命,发现两人同一夜做的梦,居然暗中吻合。于是二人都嗟叹罪福这种事,不可不信。薛赜就照梦中所言,把钱拿给傅弈,并把梦中之事告诉他。几天之后,傅弈忽然就死了。他死的那天,有很多凶恶的事情,多得说不完。

 

唐兖州人

 

唐兖州邹县人。姓张忘字。曾任县尉。贞观十六年欲诣京赴选。途经太山。因而谒庙祈福。庙中府君及夫人并诸子等。皆现形像。

 

张时遍礼拜讫。至于第四子。傍见其仪容秀美。同行五人。张独祝曰。但得四郎交游诗赋举酒。一生分毕何用仕宦。

 

及行数里。忽有数十骑马挥鞭而至。从者云是四郎。四郎曰。向见兄垂殷。故来仰谒。因而言曰。承兄欲选。然今岁不合得官。复恐前途将有灾难。不复须去也。

 

张不从之。执别而去。行经一百余里。张及同伴夜行。被贼劫掠。装具并尽。张遂祝曰。四朗岂不相助。有顷四郎车骑毕至。惊嗟良久。

 

即令左右追捕。其贼颠仆迷惑。却来本所。四郎命人决杖数十。其贼脞膊皆烂。已而别去。四郎指一大树。兄还之日。于此相呼也。

 

是年张果不得官而归。至本期处。大呼四郎。俄而即至。乃引张云。相随过宅。即有飞楼绮观架回陵虚。雉堞参差非常壮丽。侍卫峻峙。同王者所居。

 

张既入中无何。四郎即云。须参府君始可安坐。乃引张入。经十余重门。趍走而进。至大堂下谒拜。而见府君。非常伟绝。张时战惧。不敢仰视。判官判事。似用朱书。字皆极大。

 

府君命侍宣曰。汝乃能与我儿交游。深为善道。宜停一二日议聚。随便好去。即令引出至一别馆。盛设珍羞。海陆毕备。丝竹奏乐。歌吹盈耳。即与四郎同室而寝。已经一宿。

 

张至明旦。因而游戏庭序。徘徊往来。遂窥一院。正见其妻于众官人前。著枷而立。张还堂中。意甚不悦。四郎怪问其故。张具言之。四郎大惊云。不知嫂来此也。

 

即自往造诸司法所。其类乃有数十人。见四郎来。咸走下阶并足而立。以手招一司法近前。具言此事。司法报曰。不敢违命。然须白录事知。遂召录事。录事许诺云。乃须夹此案于众案之中。方便同判始可得耳。

 

司法乃断云。此妇女勘别案内。尝有写经持斋功德。不合即死。遂放令归。

 

张与四郎。涕泣而别。四郎乃嘱张云。唯作功德可以益寿。

 

张乘本马。其妻从四郎借马。与妻同归。妻虽精魂。事同平素。行欲至家。去舍可百步许。忽不见。张大怖惧。走至家中。即逢男女号哭。又知已殡。

 

即呼儿女。急往发之。开棺见妻忽起即坐。辗然笑曰。为忆男女。勿怪先行。于是已死。经六七日而苏也。

 

唐朝兖州邹县,有位姓张的,曾当过县尉。贞观十六年时,要到京城参加选官。途中经过泰山。众人就进庙祈福,庙内有泰山府君及夫人、诸子的图相。

 

姓张的每一幅相都礼拜,其中府君的第四子长得很俊秀。他们同行共五人,只有张对第四子的像说:‘只要能和四郎结交同游,一起吟诗作赋饮酒,这辈子就满足了,还何必当什么官呢。’

 

离了泰山庙之后,他们向前行数里之遥。忽然有几十个人骑马挥鞭来到,侍卫说他们的主人是四郎。府君儿子四郎向张生说:‘刚才见到张兄殷勤垂顾,所以特别来拜望。’四郎又告诉张生说:‘张兄虽然想选官,但是今年不会被选上。而且前行可能会有灾难,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京城比较好。’

 

张生不听劝,一番寒喧之后,两人就分手了。他们这群人又走了一百多里之后,张生和同伴夜间赶路,结果被盗贼劫掠一空。张生因此而祝祷说:‘四郎怎么不来帮我呢。’不一会,四郎的车骑就来了,两人惊嗟良久。

 

然后四郎就命令左右追捕盗匪,这些盗贼就糊里糊涂,跌跌撞撞的,又回到了抢劫的地方,四郎罚他们每人杖几十下,臂膊都打烂了。后来他们分手时,四郎指著一棵大树告诉他说:‘张兄,等你回来路过此地的时候,在此地叫我就可以了。’

 

那年张生果然未被选上当官,于是就打道回府。路过大树时,他就大叫四郎。不久四郎就出现,他把张生带到他家。张生看到四郎住的地方,有飞楼绮观,屋宇城墙高低参差,十分壮丽,侍卫林立,如同国王的宫殿。

 

不久,四郎就说,要先参拜府君之后,才可以展开一切的活动。于是就带张生经过十几重门户,到大堂下谒拜。张生当时战抖惊惧,不敢抬头仰视府君,只觉得府君十分高大威严。他看到判官判案子,似乎都用红笔,而字都写得很大。

 

府君叫侍者宣布说:‘你能和我的儿子结交同游,非常好。可以停留一两天欢聚,之后就可以走了。’之后,四郎就带张生到另外一个别馆,请他吃山珍海味,宴饮之间,还有乐器演奏,歌者唱歌,以娱嘉宾。当晚他和四郎同房而眠。

 

第二天早上,张生就自己到各处去遛达。在其中一个院子里,张生看到他的妻子戴著枷,站在众官吏的前面。于是他回到堂房,很不高兴。四郎觉得很奇怪,急忙问缘故。张生就把他看到妻子的事说了,四郎吃了一惊说:‘我不知道大嫂到地府来了。’

 

四郎于是亲自到司法部门去探问,那儿大约有几十人。他们见到四郎来,都走下阶站立听候差遣。四郎用手招一名司法来,问张生妻子之事。司法报告说:‘不敢违背您的命令,不过必须要告诉记录的人知道。’于是就把录事召来,录事说:‘这件事没问题,不过要把这件案子,夹在所有案子之中,好方便判案的人。’

 

于是司法就下判断说:‘在考核此案时,发现这名妇女曾经有写经持斋的功德,不应该现在就死。’因此就把张生的妻子放了。

 

张生与四郎,临别依依,相对涕泣。四郎嘱咐张生说:‘只有作功德,才可以延长寿命。’

 

张生就骑他自己的马,而他妻子则向四郎借马,两人一起回家。妻子虽然只是神识而已,但外表看来和平常没有不同。在离家门大约百步左右时,妻子忽然不见。张生吓坏了,赶紧回家。一进家门,就听到全家男女的哭声,才知道妻子已经埋葬了。

 

于是他立即带领儿女,急忙到坟墓去挖掘。开棺之后,妻子忽然就坐了起来,并对他冁然一笑说:‘因为我想念子女,所以不要怪我比你先走一步。’这时已经距离她死亡的日子,有六七天之久。

 

唐李义琰

 

唐陇西李义琰。贞观年中为华州县尉。此县忽失一人。莫知所在。其父兄疑一仇怨家所害。诣县陈请。义琰案之不能得决。

 

夜中就烛委细穷问。义琰据案俯首。不觉死人即至。犹带被伤之状云。某被伤姓名。被打杀置于某所井中。公可早检。不然恐被移向他处。不可笕得。

 

义琰即亲往觅。果如所陈。寻而仇家云始具伏。

 

唐朝陇西的李义琰,在贞观年中当华州的县尉。该县有一天有人失踪,遍寻不著。失踪者的父亲和哥哥,怀疑是某一个仇家害的,于是就到县衙陈情。义琰接受申告后,却苦于没有证据。

 

晚上他就在烛光下苦苦思索案情,亡者的灵魂出现了都不知道。后来身带伤状的亡者告诉义琰说:‘我是某人,被某人杀死丢在某井中。请大人早点去检查那口井,不然的话恐怕尸体会被移走,到时就找不到了。’

 

义琰马上就亲自去找,果然在那口井中发现尸体。由于证据确凿,仇家才俯首认罪。

 

唐卢元礼

 

唐范阳卢元礼。贞观末为泗州涟水县尉。曾因重病闷绝。经一日而苏。云有人引至府舍。见一官人过无侍卫。元礼遂至此官人座上。踞床而坐。官人目侍者。令一手提头一手捉脚。掷元礼于陛下。良久乃起。

 

行至一别院。更进向南入一大堂中。见灶数十百口。其灶上有气矗然。如云雾直上。沸声喧杂。有同数千万人。元礼仰视。见似笼盛人。悬之此气之上。云是蒸罪人处。

 

元礼遂发愿大语云。代一切众生受苦。遂解衣赤体。自投于釜中。因即昏然。不觉有痛。须臾有一沙门。挽元礼出云。知汝至心。乃送其归。忽如睡觉。

 

遂断酒肉。经三四岁。后卒于洛。

 

唐朝范阳人卢元礼,贞观末年时是泗州涟水的县尉。他曾经病重而昏死过去,一天之后醒过来说,有人带他到一个府宅。府宅内有位官吏,但无侍卫。于是元礼就自己跑到官吏的位子上去坐,官吏看了侍者一眼。侍者就走过去,一手捉头,一手捉脚,把元礼掷在阶下。这下元礼可摔得不轻,挣扎了很久才爬得起来。

 

爬起来之后,元礼又走到别的院子去,向南边进入一个大厅堂。见堂内有几百口灶,灶上烟气,如云雾般直往上冒。他又听到似乎有几千万人的嘈杂声。抬头仰视,见每口灶上悬著巨大的蒸笼,笼内似乎盛满了人。原来这是蒸罪人的地方。

 

元礼于是就发愿,大声说:‘要代替一切众生受苦。’他就把衣服脱掉,赤裸裸的跳入釜中。当时他立即就昏了过去,一点也不觉得痛。不久有一个沙门,把他从釜里带出来说:‘我们知道你是真心要代众生受苦的。’于是就送他回来,他就睡著了。

 

自从回阳之后,元礼就断了酒肉。三四年之后,他就在洛阳去世了。

 

唐僧玄高侄儿

 

相州滏阳县智力寺僧玄高。俗姓赵氏。其兄子先身。于同村马家为儿。马家儿至贞观末死。临死之际顾谓母曰。儿于赵宗家有宿因缘。死后当与宗为孙。宗即与其同村也。其母不信。乃以墨点儿左胁。作一大黑子。

 

赵家妻又梦此儿来云。当与娘为息。因而有娠。梦中所见。宛然马家之子。产讫验其墨子。还在旧处。

 

及儿年三岁。无人导引。乃自向马家云。此是儿旧舍也。于今现存。已年十四五。

 

相州滏阳县智力寺的僧人玄高,俗姓赵。他兄长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儿,前世是同村子里马家的儿子。马家的儿子在贞观末年死了,临死前,小孩向母亲说:‘我和赵宗他家,有宿世因缘。我死了之后,要给赵宗当孙子。’他母亲听了不肯相信,就拿墨汁,点在儿子的左胁上,做了一个大大的黑子。

 

而赵家的妻子,却梦见一个小孩来跟她说:‘我来给娘您当儿子。’于是赵妻就有了身孕。赵妻觉得梦里的小孩,活脱脱就是马家的儿子。小孩生下来之后,左胁果然有颗很大的黑子。

 

当赵家小孩长到三岁时,无人带领的情况下,自己走向马家,还跟家人说:‘这是我以前的旧家。’现在这小孩,已经十四、五岁了。

 

唐裴则男

 

唐曹州离狐人裴则男。贞观末年二十一死。经三日而苏。自云。初死被一人将至王所。王衣白非常鲜洁。王遣此人将牛耕地。此人诉云。兄弟幼小。无人扶侍二亲。

 

王即悯之。乃遣使将向南。至第三重门。入见镬汤及刀山剑树。又见数千人头皆被斩。布列地上。此头并口云大饥。当村有一老母。年向七十。其时犹未死。遂见在镬汤前燃火。

 

观望讫还至王前。见同村人张成。亦未死。有一人诉成云。毁破某屋。王遣使检之。报云是实。成曰。成犁地不觉。犁破其冢。非故然也。王曰。汝虽非故心。终为不谨耳。遂令人杖其腰上七下。

 

有顷王曰。汝更无事。放汝早还。王乃使人送去。遣北出踰墙。及登墙望见其舍。遂闻哭声。乃跳下墙。忽觉起坐。

 

既苏之后。具为乡曲言之。邑人视张成腰上。有七下杖迹。迹极青黑。问其毁墓。答云不虚。老母寻病。未几而死。

 

唐朝曹州离狐人裴则男,在贞观末年二十一岁时,死了三天又醒过来说。刚死的时候,被带到冥君那里,冥君穿著白色的衣服,非常亮丽清洁。冥君派他去拉牛耕地,他就说,弟妹们都还幼小,没有人可以服侍双亲,想回阳照顾家人。

 

冥君很同情他,就派人带他到南边第三重门处。进去之后,他看到滚烫的汤锅及刀山剑树。又看到几千个被斩的人头,这些布列在地上的人头,嘴里都嚷著好饿。在汤锅前面烧火的老太太,原来是他同村的人,年纪已近七十二,当时还没死。

 

看完这些之后,斐则男又被带到冥君那儿。这时他见到同村还活著的张成,被人家告说破坏房屋。冥君就派人去查证,结果属实。张成就答辩说:‘我犁地没有注意,所以犁破了他的坟冢,我不是故意的。’冥君说:‘你虽然不是故意要破坏他的房子,但你还是太不小心谨慎了。’于是就叫人在张成的腰上杖了七下。

 

不久,冥君就跟裴则男说:‘你没什么事了,就放你早点回阳吧。’冥君就派人送他回去,他们过了北面的墙,然后登上墙头,就看到他家。这时他听到家人的哭声,于是他就跳下墙去,结果就醒坐起来。

 

苏醒之后,他就把情形告诉乡里的人。有人就去看张成的腰,果然上面有七下杖打的痕迹,是很深的青黑色。他们就问张成是否有损毁坟墓之事,张成回答确实不虚。至于那位烧锅的老太太,不久之后就生病死了。

 

唐路伯达

 

唐汾州孝义县人路伯达。至永徽年中。负同县人钱一千文。后乃违契拒讳。及执契往征。遂共钱主于佛前为信誓曰。若我未还公。愿吾死后与公家作牛畜。言讫未逾一年而死。

 

至二岁时。向钱主家牸牛产一赤犊子。额上生白毛为路伯达三字。其子侄等耻之。将钱五千文求赎。主不肯与。乃施与隰城县启福寺僧真如。助造十五级浮图。人有见者发心止恶。竞投钱物布施。

 

唐朝汾州孝义县人路伯达,在永徽年中,欠同县某人一千文。后来他不承认有欠人钱,拒绝还债。一直到对方把契约找出来之后,他才和对方到佛像前发誓说:‘如果我不还某公钱的话,希望我死了之后,当他们家的牛。’发过誓不到一年,路伯达就死了。

 

两年之后,债权人家里的母牛,生了一头小牛。这头小牛的额头上,有白毛写成路伯达三个字。路伯达的儿子及侄子都觉得很羞耻,想要用五千文把它赎回来,但是债主不肯。债主把这头牛布施给隰城县启福寺的僧人真如,并且造了十五级的佛塔。见到这头牛的人,都不敢生作恶的心,且都纷纷捐钱作布施的功德。

 

唐王怀智

 

唐坊州人上柱国王怀智。至显庆初亡殁。其母孙氏及弟怀善怀表并存。至四年六月。壅州高陵有一人。失其姓名。死经七日。背上已烂而苏。

 

此人于地下见怀智云。见任泰山录事。遣此人执笔。口授为书。谓之曰。汝虽合死。今方便放汝归家。宜为我持此书。至坊州访我家通人。兼白我娘。怀智今为太山录事参军。幸蒙安泰。但家中曾贷寺家木作门。此既功德物。请早酬偿之。怀善即死。不合久住。速作经像救助。不然恐无济理。

 

此人既苏之后。即赍书故送其舍。所论家事无不闇合。至经三日。怀善遂即暴死。合州道俗闻者。莫不增修功德。

 

唐朝坊州人王怀智,曾做过上柱国。显庆初年死亡,当时他母亲孙氏及两个弟弟怀善、怀表都还活著。到了显庆四年的六月,壅州高陵有个人,死了七天之后回魂,醒过来时背部已经开始腐烂了。

 

这人在地府见到怀智,怀智在当泰山录事。他就叫此人拿笔,记下他的口信。怀智告诉他说:‘你虽然应该死了,但是我现在方便放你回家,不过你要替我带这封信,到坊州交给我的家人,同时还要口头上向我娘报告。’

 

怀智的信上说:‘怀智现在是泰山的录事参军,一切都平安康泰。但是家里曾经向寺庙借木头做大门,这是作功德的东西,请早点把木头债还了。怀善马上就要死了,无法长住人间,应该尽快印经造佛像来帮助他、救济他。不然的话,恐怕是无济于事了。’

 

这人醒过来之后,立刻亲自把信送到怀智家。信中所言之家事,都暗中吻合。而三天之后,怀善就暴毙了。坊州的人,不管是在家众或出家众,全都努力加修功德。

 

唐夏侯均

 

夏侯均者。冀州阜城人也。显庆二年病经四十余日。昏乱殆死。自云。被配作牛。频经苦诉。

 

诉云。尝三度于隐师处受戒忏悔。自省无过。何忍遣作牛身。受苦如是。

 

均已被配磨坊。经二十日苦使。后为勘当。受戒是实不虚。始得免罪。

 

此人生平甚有膂力。酗酒好斗。今现断酒肉。清信贤者。为隐师弟子。斋戒不绝。

 

唐朝冀州阜城人夏侯均,在显庆二年时,病了四十几天,每天昏沉散乱濒临死亡。后来他自己说,当时他被发配去当牛,于是他不停的去诉苦。

 

他向冥府官吏说,他曾经三次在隐和尚那儿受戒忏悔,他也自己反省没有什么过失。为什么要罚他做牛,受这种苦。

 

在上诉期间的二十日内,他都被分配到磨坊去做苦工。后来验查他所说受戒之事确实不虚,才免了他当牛的罪。

 

侯均这人脊背甚有力,喜欢酗酒,爱好打斗。回阳之后即断了酒肉,是隐和尚的弟子。有恒的吃素持戒,俨然是一个清净信佛的善男子。

 

唐王会师

 

唐京都西市北店有王会师者。其母先终。服制已毕。至显庆二年内。其家乃产一青黄母狗。会师妻为其盗食。乃以杖击之数下。

 

狗遂作人语曰。我是汝姑。新妇杖我大错。我为严酷家人过甚。遂得此报。今既被打。羞向汝家。因即走出。

 

会师闻而涕泣。拘以归家。而复还去。凡经四五。会师见其意正。乃屈请市北大街中。正是己店北大墙后。作小舍安置。每日送食。

 

市人及行客就亲者极众。投饼与者不可胜数。此犬常不离此舍。过斋时即不肯食。经一二岁。莫知所之。

 

唐朝京都西边市区,有个商人叫王会师,开了间北店。他的母亲先死,服丧完毕之后。在显庆二年时,他家生了条青黄色的母狗。有一天,这条狗偷吃东西,就被会师的妻子,用棍子打了几下。

 

结果这条狗居然讲起人话来,它说:‘我是你的婆婆,你是媳妇居然用棍子打我,这是大错。我因为生前对家人过分严厉,所以受到狗身之报应。现在既然被你打了,我很羞于住在你们家里。’于是就出走了。

 

会师听到这件事后,痛哭流涕,就出去把狗捉回来。后来狗又走脱,他又去捉,如此四、五次之后,他见狗的去意坚定,于是就替狗在自己店面的北大墙后面,做了间小屋舍,让狗安居,自己每天送食物去。

 

市集里的人,及过路的客人,和这条狗亲近的很多。给它饼吃的,更是数不尽。这条狗经常不离开它的家,斋戒的日子里,它就不吃东西。一两年之后,这条狗就不见了。

 

唐李信

 

唐居士李信者。并州文水县之太平里人也。身为隆政府卫士。至显庆年冬。随例往朔州赴番。乘赤草马一匹并将草驹。

 

是时岁晚阴凝。风雪严厚。行十数里马遂不进。信以番期逼促。挝之数十下。马遂作人语。谓信曰。我是汝母。为生平避汝父。将石余米乞女。故获此报。此驹即是汝妹也。以力偿债向子。汝复何苦敦逼如是。

 

信闻之。惊愕流涕不能自胜。乃拜谢之。躬驮鞍辔谓曰。若是信娘。当自行归家。马遂前行。信负鞍辔随之至家。

 

信兄弟等见之悲哀相对。别为厂枥养饲。有同事母。屈僧营斋。合门莫不精进。乡闾道俗咸叹异之。

 

唐朝居士李信,是并州文水县太平里人。他在隆政府里当卫士。到了显庆某年的冬天,按照往例要轮调到朔州去。于是他就乘了匹赤草马,并带了匹草驹。

 

当时已近隆冬,天气非常阴寒,风雪交加。在严寒的天气及厚雪覆盖之下,走了十几里之后,马就不走了。由于轮番的日子逼近,因此李信就用鞭子抽了它几十下。于是马就说出人语来,它说:‘我是你的母亲,生前由于瞒著你的父亲,将一石多的米,给了你妹妹。所以现在受到马身的报应,这匹草驹就是你的妹妹。我们用马力来还债给继承父产的儿子,你又何必把我们逼得这么苦呢?’

 

李信听了之后,惊吓流泪不已,急忙向马儿谢罪,并把马上的鞍辔拿下来说:‘若果你真是我的娘,应该自己认得回家的路。’马于是就自己往前走,李信背负鞍辔随在马后回家。

 

李信的兄弟等人知晓此事之后,彼此相对悲哀。于是另外造了间马房来安顿饲养这匹马,有如侍奉母亲般。他们并且斋僧为母造福,全家都很精进的修行。乡里的人,无论是在家众或出家众,都对此事感到惊叹。

 

唐倪氏妻皇甫氏

 

唐兖州曲阜人倪买得妻皇甫氏。为有疾病祈祷泰山。稍得瘳愈。因被冥道使为伺命。每被使。即死经一二日。事了以后还复如故。

 

前后取人亦众矣。自云。曾被遣取乡人庞领军小女。为其庭前有斋坛读诵。久不得入。少间属读诵稍闲。又因执烛者诣病女处。乃随而入。方取得去。问其取由。乃府君四郎所命。府君不知也。

 

论说地狱具有条贯。又云。地下诉说生人。非止一二。但人微有福报。追不可得。如其有罪。摄之则易。

 

皇甫见被使役。至今犹存。今男子作生伺命者。兖州有三四人。但不知其姓名耳。

 

唐朝兖州曲阜倪买得的妻子皇甫氏,曾经因为生病而向泰山府君祈祷过,因此病情有起色。而她也因此被冥道差遣为摄取人神魂的伺命。每次遇到差遣时,她就会昏死过去一两天。办完事之后,又恢复平常的样子。

 

她前前后后取了甚多人的神魂。她说,有一次她奉命去取同乡人庞领军的小女儿。由于庞家庭院前面设了读诵佛经的斋坛,使得她很久都进不了门。后来诵经休息时间,她趁著拿蜡烛的人,进入病女房间时,跟著进去,才把神魂摄走。人家问她,为何要取庞领军小女儿的命?她说,是府君的四儿子要取的,府君并不知道这件事。

 

皇甫氏说地狱里井井有条,一切都有规矩。她又说,地府里的人,告阳间人的状,多得很。不过人只要有微少的福报,就没有办法可摄他的魂。如果这人有罪的话,魂魄就很容易摄得。

 

这位在阴间当差的皇甫氏,现在还活著。另外在兖州地方当伺命的,还有三、四位男子,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