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作义经典战役之七——平北山区逐鹿

1948年涞水战役之后，傅作义将军坚定地贯彻“以主力对主力，以集中对集中”战略，不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灵活地运用了穿心、张网捕鱼等战术，伺机围歼东逃西躲的对手，反复打击，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使华北形势愈趋稳定。
华北野战军在军事上屡屡失利，政治上因土改丧尽民心，逐步走向衰落，正如党的优秀领导，冀东行署主任张明远同志总结说：“树敌过多，把自己陷于孤立的地位，群众武装起义（如遵化、平谷、迁安）。”“（土改）错误严重性有些被胜利所掩盖，造成的恶果被胜利抵消些。（如）冀东地区的战争再延长三、四年，冀东解放区会不会变质，是很难说的。”
傅将军深知；进攻是生命，他经常强调；不能攻就不能守。因此他不断发起对华北野战军的进攻，屡屡有收获，对战局充满信心。48年6月，华北战场华北野战军吃紧，东野11纵入关支援华北野，攻克昌黎，鏖兵冀东。经过一系列战斗后，毫无警惕地在滦河南岸休整，由于东北国军龟缩在几个大城市里，东野自由来往惯了，再也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进攻，要一口吃掉自己。可是华北不是东北，傅军和卫立煌领导的国军有天壤之别，8月初，傅将军秘密调动暂三军、16军、92军、62军等4个军，突然把11纵包围于铁厂镇、新集镇、崖口一带，准备包围消灭11纵，东野11纵一点没有防备，外加配属的军区炮兵旅撤退困难，渡过滦河困难不小，形势危急，11纵只能以31、32两个师以运动防御形式拼死阻击，掩护大部队和炮兵旅渡河撤退，经过一夜激烈战斗后，终于在包围圈没合拢之前，奋力挣脱，逃到滦河北岸。11纵没有公布这个战斗和整个冀东作战损失数字，只是谈到撤到滦河北岸后补充了3000多新兵，以及一部分经过教育的昌黎战斗的俘虏。
傅军予11纵以相当打击后将其击败到滦河北岸罗家屯——建昌营一带，然后转向遵化扫荡进攻。
作主动战略包围进攻，战役企图一次消灭解放军一个整军（一个纵队），这在48年下半年在东北或其他战场是不可能的，不可想象的，而在华北战场上是屡见不鲜的。
华北战场是一个特殊战场，48年1月以来的半年多来，傅将军追着对手东奔西跑，以“主力对主力，以集中对集中”，寻求对手决战。对此，解放军采取的相应的战略是；以分散对敌之集中，以集中对敌之分散，调动敌人，创造战机，歼灭孤立分散之敌，积小胜为大胜。华北野战军这个战略讲的透彻些，就是逃跑退却，避免决战。对于这么个东躲西藏的对手，想要创造一个决战的机会是很不容易的，而傅将军一旦抓住机会，也是不愿放手的。
48年7月，毛催促东野发动辽沈战役，林于8月间发了多个电报给毛，强调南边敌情严重，傅军威胁大，一定要华北野先出动，引开傅军，杨成武部围攻大同，才可以南下，说；我们东北部队要看杨成武部什么时候行动才能决定我们行动时间，根本问题就是怕傅作义部队。毛一面批评林，为了让林出兵，同时逼迫华北野采取行动，华北野不得不浮出水面，进行些真面目的战斗，配合东野发动战役。
9月上旬，根据人民群众送来的情报，北野3纵在平北山区一带老根据地活动，傅将军决心合围消灭3纵。根据以往经验，每次不等包围圈合拢，对方就屡屡逃脱，这次傅将军特别谨慎，采用了磁性战术吸引住3纵。
9月4日，傅将军派出暂三军和16军各一部与3纵7旅接触，侦察到对方是主力，随后退回。6日暂三军一部继续向前试探，与3纵8旅发生小战斗，当天又退回昌平。10日再次向北试探进攻，看看北野3纵主力是否还在，是否有增加。11日又退回昌平，怀柔。傅将军纯熟地使用了这种磁性战术以吸引对方主力，争取时间调动部队，吸引对方前出到北平近郊决战。
双方统帅都打着自己如意算盘，斗智角力，傅军方面希望吸引住对方主力，调动部队，尽量把对方调动到北平近郊，造成对己方有利态势，消灭对方主力。
华北野战军2兵团方面主要战略目的是配合东野发动辽沈战役，把傅军吸引到平北山区，远离北宁线，使东野能够不受干扰。不愿在对方有强大后勤和空军支援下在北平近郊作战，而企图把对方逐步逐步吸引到远离北平的山区，引诱到自己经营多年的冀热察根据地，使对方炮火和空军优势无法发挥，伺机吃掉对方一部。因此其战略为步步退却，撤向热河山区，寻找战机。为了达到这个战略目的，华北野战军不得不倾巢出动。
经过反复侦察试探，傅将军已摸清北野主力3纵就在平北山区，长时间来，对手躲躲藏藏，不和他的主力作战，如今总算抓住，不容错过。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48年9月14日，傅将军下达作战命令；暂三军由西南向西北进攻，从康庄出发经延庆——永宁，折向东面四海方向进攻，与16军在汤河口，宝山寺会合。16军由东南向西北进攻，由怀柔出发，计划攻到密云汤河口，宝山寺与暂三军会师，形成严密合围，包围消灭3纵。
暂三军和16军长期在华北战场合作，互相了解对方，配合默契，傅将军此次动用了华北战场上最得心应手两个部队，有2个战役目的：
1、 消灭或击溃3纵
2、 摧毁我军经营多年的平北冀热察根据地
9月14日秋风飒爽，天朗气清，暂三军浩浩荡荡从康庄拔营出发，声势浩大，步、骑、炮兵绵延10数里，暂三军携带12门山炮，华北剿总临时配置的4门105榴弹炮，数十辆辎重卡车、炮车，主力新31师为前卫部队，27师随后，暂10师为后卫，浩浩荡荡杀向平北山区。
当日占领延庆、永宁，解放军退入山区。9月15日，新31师开入山区，肃清小股扰乱的游击队，当晚宿营于红果寺山湾中，士兵们折枝为柴、埋锅做饭，战马逐草而食，山谷里炊烟袅袅，人影憧憧，辎重车辆井然排列，衬以满天星斗，一派祥和气氛，根本没有战斗气氛。
这是因为3纵不想在华北平原交战，就是靠近北平山区交战也非常忌讳。
9月16日，暂三军深入山区，战斗展开，新31师分兵两路，准备经黑汉岭占领四海冶，7旅19团3营在黑汉岭，20团3营在珍珠泉展开了阻击战，暂三军进山扫荡，没遇上对手，正憋着股劲，经敌人阻击，求之不得，立刻展开进攻。
暂三军12门山炮、4门105榴弹炮、迫击炮全部展开，严密组织火力，密切协同步兵进攻。平北都是石头山，难以构筑工事，一炮下来随着石头炸开，威力更大，弹片加石片横飞，山头守军伤亡重大。步兵随后发动几次进攻，守军依托险峻地形，击退了几次进攻，不久守军由于伤亡过大，已无法抵挡，新31师士兵一举冲上2处山头，双方展开白刃拼杀，守军寡不敌众，近距离白刃战根本不是傅军对手，只见傅军士兵身手不凡，枪刺刀砍、劈杀，不一会2个营守军就被消灭，只有少数残存人员借着山路逃遁。3纵2个营为了吸引傅军主力进山，保卫根据地都做了牺牲品。初战告捷，消灭敌人2个营，傅军全军士气高涨，军威大振，兴奋万分，一鼓作气继续进攻，大军占领四海，越过长城向汤河口，宝山寺进攻。
9月17日大军开抵永安堡，那天正是中秋节，傅将军为人特别细心，特发电报慰问全体官兵，勉励大家消灭当面敌人，再过中秋，暂三军政工处立刻印发特别号外，散发全军，全体官兵们虽然没吃上月饼，但都十分感激傅长官无微不至的关怀。
9月18日，大军再次进攻，攻到大小横水地区，于3纵阻击的部队再次发生激战，激战四小时，3纵阻击部队伤亡重大，遗尸遍地，落荒溃退。
9月19日大军继续向热河境内进攻，一部当晚进占奇峰叉，已靠近热河滦平县，一部进入琉璃庙，另一部越过白河进到宝山寺、汤河口，与友军16军会合。
在暂三军进攻同时，友军16军按照华北剿总周密计划，也发起进攻，任务是从后切断3纵退路，于汤河口，宝山寺与暂三军会师达成合围。在这个方向上，3纵也派出小部队阻击，节节引退，4纵11旅则从后尾追16军进攻部队，扰乱他进攻3纵的部署。
16军于9月14日由怀柔出发，向密云渤海所方向进攻。14日下午2点，16军攻至长园，与3纵22团接触，3纵节节阻击引退，下午5时，16军攻占莲花池，当晚退回渤海所宿营。
9月15日，16军继续向北进攻，占领秋厂、大地等地。17日，16军进展神速，已向琉璃庙方向进攻，在大北湾和七道沟地区遭到3纵8旅22、24团阻击，经过一阵战斗后，22、24团主动再向后撤退。19日16军率先攻抵琉璃庙、宝山寺、汤河口，与随后赶到的友军暂三军按计划会师，达成了合围。
暂三军和16军会合后，包围圈是按计划完成了，但是在此之前，3纵主力已提前撤退，并不在包围圈内，战役目的之一，消灭3纵主力没有达到，消灭了对方千余人马，对于一个拥有3万多人的主力纵队3纵说来根本不受影响，更何况华北野主力能够随时获得任何数字兵员补充。
对方虽然脱离了包围，但是现实中屡战屡败的情况使士气受到很大影响，军心不稳，部队不断有开小差和阵前起义情况发生，9月19日，与16军接触的4纵11旅32团2连排长赖凯原率领全排42人携带全部武器在后鞍岭阵地阵前起义。部队开小差现象更为严重，虽然可以依靠根据地严密组织系统进行强制征兵，仅4纵战后在乐亭一县就征兵4千多，全根据地能够源源不断补充任何损失数字，但士兵们消极厌战情绪却无法解决。
战役目的之二，摧毁我军经营12年之冀热察根据地基本完成，大军扫荡了四海冶、渤海所方圆250里之内根据地，摧毁了大量的后勤物资、被服、粮食和弹药仓库，对华北野后勤补给打击很大。
暂三军和16军会师后，已远离北平，山路崎岖，运输不方便，后勤补给困难，在两军会合当天，就是20日下午7时，北平剿总派出多架飞机，空投大米干粮弹药，两军士气高涨，对傅将军运筹之周密细致，表示感谢和佩服。
两军会合后，16军则因为失去目标，而率先撤回怀柔。暂三军军部和暂十师也后撤回永宁，只留新31师继续搜索敌人，暂27师拖后。对手3纵却消失了，他到哪里去了？其实他并没走远，就在热察山区赤城境内三道营子山区隐蔽待机，虽然损失了千余人枪，但却没有伤筋动骨，相反2兵团正在酝酿更大的战略计划，进行反包围，消灭暂三军，从这场大规模军事行动开始，华北野处心积虑的策划对己方有利态势，寻找战机，北野从一开始就策划，如敌小部进攻，就予以消灭；如大部进攻，则以运动防御战术，节节抗击，将敌人步步引诱到山区深处，然后以主力从两侧山峦迅速突向山区出口处刘斌堡地区，截断暂三军退回北平退路，正面部队进行反攻，最后形成合围，将暂三军包围在平北山区予以消灭。
9月20日暂三军于16军会合于宝山寺、汤河口一带，已经越过白河，远离北平，深入山区，二兵团认为时机成熟，准备行动。在16军撤退后，发现对方留下搜索的兵力单薄，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一部机会到了。于是命令：3纵9旅、7旅于9月22日由集结地由北向南，顺着两侧山岭，迅速插向敌后方，于山区出口处刘斌堡附近周四沟、大官头（又名大冠屯）地区截住暂三军全部或一部，2兵团独一旅必须按时占领刘斌堡侧翼上、下官头两个山地、堵住山区出口。与3纵7、9旅会师，完成包围，不让敌人漏网。正面敌人撤退时，3纵8旅从后尾追，共同消灭暂三军。
应该说：2兵团这个计划策划的相当完整周密，大胆凶狠，矛头指向暂三军。
对于平北山区双方这场大战，傅将军一开始就高度重视，精心策划，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天天在半壁店剿匪总部研究敌情，商讨对策，发布命令，派出空军侦察。
9月21、22日两天，暂三军新31师付师长孙英年每天率领部队过白河扫荡，搜索敌人，却一无所获，对方似乎蒸发了，不见踪影。
9月22日，孙英年将军扫荡了一天，天黑以后又累又饿回到师指挥部，师长王建业因为有眼疾，正躺着睡觉。
孙英年坐下准备吃饭，一看饭菜是红薯土豆，心里好大不快，想：“我们在外这么辛苦，回来吃这种东西，胡乱扒拉几口，便倒在床上休息。”（傅部师级军官食物大抵如此，没有罐头食品）。
孙英年为人打仗勇敢，机智过人，作风正派，就是喜欢美食，解放军情报工作做的太好，连这点也知道，有次新31师从缴获的华北野文件中看到对傅军团以上军官特点描述，其中讲到孙英年，就有“91团团长孙英年好吃好喝，喜欢读风花雪月的书。”的描写。
正在朦胧准备入睡时，师长王建业喊了起来：“豪生（孙英年号），豪生，起来，快起来！”孙心里正不快，说：“什么事，不起来，说就是了啦。”王建业急急喊道：“快起来，总部急电，十万火急。”
孙一听大吃一惊，瞌睡全醒了，一骨碌翻身下床，抓过电报就看，电报上说：“火急，据空军侦察，该师两翼有大批共军正向该部相反方向运动，命令该部迅速向后撤退，已派出汽车在四海等候。”孙一看，惊出一身冷汗，这时各团正在白河以北扫荡，陆续向宿营地撤回，情况十分紧急，任何延误都有致命危险，孙心急火燎跑到机要室一把抓起报话机大喊，命令：91团杨团长、92团张团长，93团王团长速带各部迅速后撤，限半小时撤过白河，各部紧急向四海冶撤退，那里有汽车等。
紧急部署完毕，新31师师部、师直率先拔营，向四海冶撤退，各部紧紧跟上。原来就拖后的暂27师，则由军参谋长张又新带领，从隘路南侧山地绕道突围。
新31师在王建业，孙英年率领下，全军一路猛跑，马不停蹄，于半夜时分接近四海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远远看到四海冶有无数汽车灯光，400多辆道奇卡车已一字排开，等在那里。大家心中大喜，总算松了口气，华北剿总派来的汽车团果然按时到达。
汽车团团长姚子俊大声催促说：“赶快上车，我还另有任务，只能把你们拉出山区。”
官兵们按建制迅速登上卡车，孙英年指定最先到达2个营首先出发，交代2个营长赶到山区出口刘斌堡后，立即抢占制高点，一个营向左占领大官头，一个营向右占领小官头，坚决守住阵地，保证大部队顺利通过安全突围。那些跑了半夜的官兵们，累的一上卡车都呼呼大睡。
在暂三军、16军扫荡平北山区，包围3纵的整个战役合围过程中，傅先生在剿匪总部一刻都没有安宁，时刻都注视着战局的发展。
22日，空军侦察报告送到剿总后，傅作义更是紧张万分，高速运转进行调度，亲自运筹指挥，通宵达旦守候在指挥部。
傅先生计算着时间上共军已抢先暂三军几个小时出动，暂三军收到加急电报后，临时调动，收回部队，集结往后撤需要时间，共军虽然走两侧山路，估计要赶在暂三军前面，万一被超越，封住谷口，后果不堪设想。
傅将军毕竟是经历过无数征战名将，运筹精妙，立刻作出几个生死攸关的决定；
1， 派出一个汽车团到四海冶，用汽车输送部队出山区，利用汽车机动优势缩短部队与共军几个小时距离。
2， 派出空军于拂晓时分到刘斌堡上空轰炸对方阻击部队，以接应突围部队。
3， 命令新32师立刻从涿县车运出动增援，新32师乘坐400多辆道奇卡车，预计23日晚上到达永宁，随后到达刘斌堡。
新31师如果被围，只要能坚持一天，新32师就能赶到，收内外夹攻奇效。傅将军知己知彼，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新31师全师坐上汽车，经过几个小时急驶，于23日拂晓时分赶到刘斌堡，出了山区，先到达的两个营，一个营向左占领一个高地小官头，一个营向右占领另一个高地大官头，后续部队陆续到达，汽车团卡车随后一溜烟开走了。孙英年命令105榴弹炮连，卫生大队汽车先回永宁堡，师主力等侧翼阻击的两个营完成任务归队，就回撤。
担任侧翼阻击两个营刚一左一右占领阵地，急忙赶来封堵山区出口任务的华北2兵团独立旅的解放军随后就赶到了，差的就是那么几十分钟，好险阿！没有剿总这几百辆汽车及时增援，新31师全军将被堵在山谷里！
独立旅一看傅军已抢先占领2个制高点大、小官头，自己没有按时完成任务，急火攻心，命令一、二团分别进攻2个高地，这大、小官头是山区尽头一左一右两个制高点，由数十个山包组成，当中是一马平川，突围部队必须从平川出山区，谁要是控制了两个高地，就能全面控制战场，居高临下开火，突围部队别想从当中大路出去。
这两个高地对双方说来都是势在必得。独一旅分数路向两个高地猛扑，每次冲锋都遭受沉重打击，守军居高临下猛烈开火，一次一次击退对方猛攻。
眼看对手就要从山谷撤走，独立旅干部们心急火燎，反复动员，精心组织，不顾伤亡反复冲锋数十次，山炮、迫击炮、60炮几十门密集发射，将山头轰成一片火海。借着火力掩护，大批人马一拥而上，守军沉着冷静，等独立旅士兵冲到100米近处，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割稻般扫射进攻人群，独立旅死伤惨重，哭喊连天溃退了下去，战场遗尸累累，躺满了山坡。
由于对方一波接一波反复冲锋，守军重机枪不停地发射，没有间歇时间，枪管都被打红了，期间换水5次之多，均被烧沸，炮火之猛烈，战斗之残酷，由此可见。连续激战几小时之久，独立旅凭着人数上绝对优势，终于冲上山头，两军在朦胧晨雾里展开白刃肉搏战，3纵司令员郑维山亲自在大、小官头督战，督促部下务必封住缺口。最后独一旅以伤亡数百人代价，占领大多数山包。2个营守军步步向后退却，退守后面几个山包。
正在此时，急急匆匆赶来合围的2兵团3纵9旅终于在弥漫的晨雾中顺着山岭赶到山区出口，进行合围，看到前面几个山头独一旅刚刚占领，误以为暂三军部队，随即对独一旅守军发起猛烈突然进攻，双方为争夺一个山头，互相猛烈开火，在弥漫晨雾中你冲我杀，激烈拼杀，演出了不小的误会，打的不亦乐乎。
在独一旅猛烈进攻下，新31师两侧阻击的2个营步步向后退向主力，渐渐地被压缩在以刘斌堡为中心的2平方公里范围内，形势十分紧张，态势十分恶劣，激烈战斗中，91团迫击炮连受了很大损失，把4门82迫击炮都丢了，连长只带了几十个人跑回来，91团团长杨贵富大怒吼道：“给我绑起来，枪毙！”正在这时孙英年为了视察战况而赶到了，说:“什么事，放开，放开，都是抗战一起过来的弟兄，算了吧，丢炮事我负责，战后再说，赶快拿起武器，占领阵地，就地抵抗。”
孙一看形势不好，立刻赶回师部，向王建业说：“形势不好，必须马上突围。”王说：“已经电报总部，决定固守待援，总部答应马上派援兵来。”孙说：“孙子云；全军为上，眼下这种情况怎么守？四面高地基本被敌人占领，我们被包围在盆地，四面受俯射，完全受制与人，人困马乏，弹尽粮绝，态势这么恶劣。援军没到我们就可能完，必须赶快突围。”师参谋长孙柏岩说：“副师长说得对，这里太危险，赶快撤吧。”师长见两个主要助手都这么表态，说：“军人牺牲本应如此，召开团长会议表决。”
随后3个团长都赶到了，开会表决，孙英年和参谋长孙柏岩主张撤退。92团团长张葆初支持师长意见，同意固守待援。91团团长杨贵富、93团团长王步云不表态，两人说：“这是你们师长事，我们执行就是了，表什么态。”事情陷入僵局。
在这关键时刻，为了打破僵局，挽救全军，孙英年挺身而出，对92团、93团团长说：“你们两个团各抽一个营给我，我带队突围，打出通道来。”两个团长说：“刚才还说固守，怎么突然决定突围了。”孙说：“师长决心变了，赶快执行。”参谋长说：“副师长说已经变了决心，还愣什么，赶快把部队交给孙副师长。”
孙带着两个营6个连，分3个梯次，每梯次2个连，由12门山炮掩护，对准东南方向控制山区出口的一个800米关键制高点山头，正面齐射，轰开一个缺口，每门炮只打了一发，由于仰角关系，都卡了壳。于是命令炮兵营长拉起山炮跟在部队后面冲，6个连成3个梯次猛烈向上冲开一段大缺口，就在新31师进攻同时，北平派来的一架飞机也准时临空轰炸扫射，扫射突破口两侧共军，使共军受到很大威胁。在孙英年占领制高点后，新31师全军迅速冲出谷口，撤向永宁堡，于晚上10时安全到达永宁堡。乘此机会，军参谋长张又新带领暂27师则从隘路南侧山地突围，没有任何损失安全到达康庄。暂三军全军退到安全的平原地带，进行整补，掉头准备反击。
接到剿匪总部紧急支援暂三军命令后，新32师师长韩天春急在心头，他本来就是新31师干部，涞水战役后升为新32师师长的，对老部队感情深厚，听到消息，立刻率领新32师全军，乘坐400多辆道奇大卡车从涿州紧急出动增援。
为了壮声威，让华北野知道援兵马上到了，新32师师长韩天春下令一路上所有汽车大开车灯，不时地鸣喇叭，让对方哨探赶紧把消息传过去，以瓦解华北野包抄部队的信心。一路上几百辆汽车浩浩荡荡，喇叭齐鸣，声震山谷，给华北野部队极大心理威慑。援军的汽车一路紧赶，在23日晚上12点左右按时赶到了永宁堡，一看新31师完整，暂三军全军脱险，这才放下心来，寒暄了几句，韩天春带领部队掉头返回了。
2兵团没有能够堵住暂三军，原因很多，傅先生当机立断，英明地用汽车输送部队先出山区，争取了时间，抢占先机，是主要原因。
7旅由于山路崎岖，行进缓慢，直到战斗结束都没有赶到山谷出口，造成包抄兵力单薄；9旅战斗开始很久才匆匆赶到，不了解战场情况，没做好战斗准备，稀里糊涂的打了个乌龙仗，削弱了阻击力量；整个战役组织的欠佳，协同不好，独立旅赶到的晚，又和9旅发生误会，自相冲突等等都给傅军突围创造良好机会，都是重要原因。
傅军方面，在受到2兵团包围时，华北剿总处置得当，措施及时。军长安春山指挥有方，统领全军迅速撤退，新31师副师长孙英年指挥正确果断，力排众议，新31师全军得以安然撤到永宁，得以全师而归，而损失很小，仅91团丢了4门82迫击炮，31师全师伤亡200-300人，暂三军另两个师则没有损失，而解放军为了阻击暂三军突围，付出很大的牺牲。
部队一到永宁堡，马上给通宵等候的傅总司令发电报，电报说；“我师突围，安全到达永宁堡。”
傅先生复电少有的快，15分钟到，简简单单四个字；“电悉，甚慰。”
战后，傅先生对此战做了详细了解，非常欣赏孙英年临场决断，指挥果断，认为孙将军能攻能守，能够敌前撤退，全师而归，具备大将气质。决定将傅部第一个全美械师-独立311师交给孙。48年9月底，电报发给暂三军，电报说；“着新31师副师长孙英年即刻来平。”
与暂三军会师后，16军由于失去当面目标，于21日凌晨率先向怀柔、顺义方向后撤，4纵随后尾追。根据傅将军指示，16军在牛栏山镇留一个小部队与当地自卫队会合，坚决阻击对方追击部队，目的是；一让16军主力得到整补，二要紧紧地吸引住尾追的4纵，让对方牢牢咬住这个诱饵而无法脱离战场。特别了解解放军战略战术的傅将军专门为对方留下了一个诱饵。
在命令16军向顺义撤退，暂三军撤向永宁命令后，傅将军在作战室里时而凝神注视着墙上的巨幅作战地图，时而背着手反复踱着步，脑海里已经大胆构思了一个反攻计划。早在1933年长城抗战期间，傅将军就曾经在牛栏山地区率领59军英勇抗击过日寇，对那里地形地物非常熟悉，知道完全可以利用那里地形打一个胜仗，决心先以小部凭险固守，然后以主力两翼包抄，打一个回马枪，吃掉对方一部。
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一向是我军传统法宝，4纵见牛栏山镇有对方一小部队，认为机会到了，一下猛扑上来，不出傅将军所料，鱼儿果然咬上钩了。9月21日晚， 4纵集中10旅28、29、30团上万人猛攻牛栏山镇，2纵4旅10团2营进攻龙王头，12团配合10旅进攻牛栏山镇。
守军兵力薄弱，形势十分紧张。10旅从21日半晚一直攻到22日下午6时，一天一夜之间，发动了十几次猛攻，冲锋队伍在呐喊声中，一波接一波猛冲。机枪火炮雨点般倾泻在牛栏山和附近阵地，炮火连天，硝烟弥漫在牛栏山镇上空，经久不散。反复遭受挫折，损兵折将，虽然曾经一度攻进镇边沿，但是很快被反击出来，白白丢了一地尸体和弹药物资。
守军依托镇内外工事拼死抵抗，打退了10旅十几次猛攻，但是也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十分危险，几次向北平呼救，要求增援。傅先生告诉他们；最后胜利取决于谁能坚持最后五分钟，要坚定守住，援兵已经出动，正从两翼包抄敌人。守军于是士气大振，决心坚定，誓死抵抗。
16军主力撤到北平附近后，即接到剿总命令休息补充，准备全军出击。22日早上10点，傅先生看到10旅这条大鱼数十次猛攻牛栏山镇，没有得手，虽然势衰力竭，但还死咬着诱饵摆来摆去不肯松口，分明时机已到。
他立刻命令16军主力分两路从左右两翼猛扑正在进攻牛栏山镇的10旅两侧，空军立刻出动轰炸，配合地面部队进攻。
经过休息整补的生力军16军接到命令后，立刻全力发动反攻，迅猛出击，从两翼猛烈进攻。
这对于一心进攻，没有防御准备的，也没有构筑防御工事的4纵说来，完全出乎意料，非常被动，无法抵御生力军16军的猛烈冲击。4纵当时是背水（潮白河）作战，只适宜进攻，一旦转入防守，则态势十分不利。面对突发情况，4纵手忙脚乱的临时抽调部队，处处被动堵截。16军反攻部队与4纵10旅和2兵团4旅的阻击部队经过半天激战，进展顺利，于天黑后占领了牛栏山镇附近高地、村落20多处，全力进逼，10旅司令部也受到袭击，战斗进入白热化。
经过一天激战，到晚上10点，10旅和4旅的疲惫之师，势衰力竭，终于顶不住16军这支生力军的猛攻，全军溃败，弃尸累累，仓皇泅渡潮白河向东逃命，16军乘势穷追猛打，牛栏山镇守军也见机出动追击，三面夹攻，4纵狼狈溃逃，慌不择路，抢渡潮白河，不少泅渡的士兵都淹死在潮白河。
16军战后统计，毙伤对方2000多人，俘虏50多人，缴获炮三门，轻重机枪5挺，冲锋枪三支，步枪150支，16军的胜利给这次战役留下一个完美的结局。
4纵吃了一个闷心亏，觉得难以启齿，于是将这段败绩从军战史中完整的阉割掉。5个版本的64军军史中，只有1983年5月版的《六十四军军史（征求意见稿）》没把住口子，漏了马脚，简单的提到；“我纵队指挥四旅出击平古路的通州至怀柔地区，曾一度攻入牛栏山，将敌压缩在一个狭小地区，正当围歼之际，敌援兵赶到，我主力撤出战斗。”
读者看这样的被阉割的历史，真是一头雾水，什么都看不明白。
平北山区大战终于降下了帷幕，从傅军方面来说，其结果并非十分圆满，以16军胜利，暂三军基本完成任务，安全脱险而告终。没有完成消灭对方主力的预期目的，只是给予3、4纵有限杀伤，摧毁我军经营多年的平北冀热察根据地，算是小胜。
但是这场战斗中双方斗智斗勇，运筹帷幄的高超指挥艺术却是非常的精妙，令人击节赞叹，有很多经验教训值得总结。傅先生临危不乱，处险不惊，凸显大将风采，每个战略调动都显示了深厚的军事素养，不愧为国共两军中难得的帅才，傅先生指挥的这个战役是国共内战中的经典战役之一。
这个战役虽然只获得小胜，但给了傅先生很大的启发，也积累了更多经验，使得他仅在一个月后就巧妙捕捉住机会，在平北康庄战役中给予对手以严重打击，取得了更大的胜利。
双方参战部队序列；
暂三军（军长；安春山）
副军长；王宪章
参谋长；张又新
新31师（师长；王建业）
副师长；孙英年
参谋长；孙柏岩
91团（团长；杨贵富）
92团（团长；张葆初）
93团（团长；王步云）
暂27师（师长；慕新亚）
暂10师（师长；张惠源）
16军（军长；袁朴）
华北野战军2兵团；
司令员；杨得志
3纵（司令员；郑维山）
7旅（旅长易耀彩）
8旅（旅长宋玉麟）
9旅（旅长陈坊仁）
4纵（司令员；曾思玉）
10旅（旅长邱蔚）
11旅（旅长李湘）
12旅（旅长曾保堂）
2纵4旅（旅长肖应棠）
独立旅（旅长；赵文进）
华北野2兵团8个旅加直属部队，总共10万多人。
本文承孙英年将军修改指正，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