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从饮茶中看破烦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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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
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徒自欺。
愁看毕卓甕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
孰知茶道全尔真 ,唯有丹丘得如此。   这首《饮茶歌诮崔石使君》是唐代诗僧皎然与湖州刺史崔石喝茶调侃而作的一首诗,当时皎然大师在湖州妙喜寺出家,是茶圣陆羽的挚友,禅茶一味,他把饮茶上升到精神领域。对茶的精神作用更是描写的淋漓尽致,并且第一次提出了“茶道”的概念。
“越人遗我剡溪茗, 采得金芽爨金鼎。”剡溪就是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提到的剡溪,在绍兴地区,那里山青水秀,剡溪茗是唐时的名茶。
“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把茶汤盛入茶碗中,叫做分茶,也就是王安石在诗中提到的“晴窗细乳戏分茶”。分茶的妙处在于分汤花,汤花有三种:1、细而轻的叫“花”;2、薄而密的叫“沫”;3、后而绵的叫“饽”。分茶的时候要尽可能不破坏汤花,并切使沫饽均匀,这就需要一番技巧了。
“一饮涤昏寐, 情思爽朗满天地。”第一杯,消困解乏,心胸开朗,这同“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有异曲同工之妙。(明﹒陈继儒《小窗幽记》)
再饮清我神, 忽如飞雨洒轻尘。第二杯,神清气爽,如沐灵雨,这也与苏轼《定风波﹒沙湖遇雨》中所描写的“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情”的境界相同。
三饮便得道, 何须苦心破烦恼。第三杯,智慧明达,顿悟人生,这不就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六祖惠能偈)
“此物清高世莫知, 世人饮酒多自欺。”爱好喝茶的人远没有爱好喝酒的人多,这是因为茶过于清淡,它让你沉静,让你思考,让你消除俗世的欲望,让你追寻人生的意义;而酒却能刺激人旺盛的生命力,酒壮人胆,三杯酒下肚,脱去沉重的伪装,忘却自我的压抑,不敢说的话说了,不敢做的事做了,当时痛快无比,然而酒醒后,又会拾起伪装,自我压抑,从新做一个伪君子。
“愁看毕卓瓮间夜, 笑向陶潜篱下时。”毕卓,堂堂一个“吏部郎”,却半夜起来闻着酒香爬起来,翻墙越户,去偷喝别人家的酒,结果被人家抓住,捆在了酒瓮旁。陶渊明也是嗜酒如命的人,邻家有酒,去了就喝,喝过就走。
“崔侯啜之意不已, 狂歌一曲惊人耳。”崔刺史也是嗜酒之人,喝醉了还喜欢吼上两嗓子。
“孰知茶道全尔真, 唯有丹丘得如此。”全真教是北宋末年重阳真人王重阳创建的,丹丘生虽是道士,却不可能与全真教有关系,茶道与道家思想是相通的,卸去一切精神的束缚,做一个真实的自我,修养心性,完善自我,追求人生境界,茶人合一,做到物我两忘。
无独有偶,茶圣卢仝也曾写过一首《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的词,其中结尾为: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
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颠崖受辛苦。
便从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
最后一句“便从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真是不顾一切地为天下的苍生在呐喊,充分表现了儒家“以天下为己任”的入世思想和“文以载道”的文风。正是这一点,赢得了正统文人的一片喝彩。韩愈赞卢仝“忠孝生天性”正是指诗中这一思想。现代史学家范文澜先生在《中国通史简编》中称卢仝“从一人的穷苦想到亿万苍生的辛苦”,人们尊他为茶中“亚圣”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一个人如果能在喝茶过程中由物质层面上升到精神层面,那无异是一种精神飞跃。卢仝通过这一过程完成了从凡人到圣人的转变;皎然通过这一过程完成了从僧人到禅人的转变。我们在卢仝的诗中读到了儒家的“济世”,在皎然的诗中读到了释家“超凡”。两人借助喝茶这同一载体从不同的途径达到了同样的高度。对于中国现代文人,在“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过程中,能看破烦恼,不断攀上更高的思想境界并付之行动不也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