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丢失3千万未获罪 判决引出刑法适用难题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24日02:50 京华时报

对法院判决持有异议，西城区检察院已提出抗诉。本报记者 徐胤 摄
龙云滨是北京水利物资贸易公司的经理。1995年，受市水利局领导的委派，在负责将3000万元公款分3笔存入中国银行开平支行的过程中，龙云滨“不慎将3000万元全部弄丢”。因新旧刑法的规定不同，今年12月9日，西城法院对上述行为做出“依法不能认定”的一审判决。龙云滨因另外的挪用公款的事实获刑5年，而弄丢3000万元的行为未给他带来刑罚。
因对判决有异议，西城检察院12月20日已提出抗诉。
事发3000万元被挟逃
现年50岁的龙云滨，是北京水利物资贸易公司的经理。1995年，北京市水利局下属的北京水利经济发展公司，抵债得到了上海华江小区100亩土地的房产开发项目。受水利局委派，龙云滨负责“盘活该笔土地”。
龙云滨与自己的“生意朋友”冠科公司董事长吴源林约定，水利局帮吴源林存入3000万元银行存款，吴源林则自银行贷出1500万元，帮助盘活上海这片土地。龙云滨推荐的这个盘活计划，得到水利局领导同意。但领导同时要求，该3000万元资金只能“以水利局的名义存入国有银行”。获悉此意见后，吴源林提出“将钱存入中国银行广东开平支行”。
相关材料证实，1995年4月底，龙云滨携带首笔1000万元资金，一个人来到中行开平支行存钱。在该行潜逃行长余振东的“特别关照”和吴源林的精心安排下，坐在贵宾室里的龙云滨，将1000万元汇票交给吴源林的女秘书办理。
1995年5月、7月，北京市水利局再次委派龙云滨将两笔各1000万元巨款分别存入广东开平支行。
据龙云滨本人交待，第二次存款时，公务缠身的他将存款的事情交给了一个私人朋友去办。第三次存款，他按照领导的安排，带领水利局一个财务人员前往。但在存钱当天，该财务人员“被失窃事件绊住”。当时，吴源林的司机跟该财务人员住在一起，该去存款的那天早上，吴源林的司机报案说自己丢了东西，这种情况下，财务人员被警方留下调查，龙云滨只好一个人去银行存了钱。事后调查证实，这起“失窃”事件，是吴源林有意安排。
龙云滨存入第一个和第二个1000万元后，吴源林共帮其“贷”出1000万元，第三个1000万元存入后，吴源林“贷”出400万元。这样，水利局共拿到1400万元“贷款”。
1996年6月，第一笔1000万元存款到期。单独前往取款的龙云滨遇到“蹊跷事件”———“吴源林为了阻止我取款，趁我们一起到会馆洗澡的机会，偷偷溜回我们住的房间里拿走了我的存单。”
听取完龙云滨的汇报，北京市水利局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很快，市水利局派出龙云滨等多人前去提取全部款项。中行开平支行此时表示：他们手中的这3张存单均为伪造。
存入的3000万元，已被吴源林手持真存单取走。吴源林及其女秘书相继“人间蒸发”。大量贪挪银行巨款的中行开平支行行长余振东也潜逃国外。
结果未被认定有罪
据悉，事发后，水利局没有向警方报案。他们将吴源林汇出的1400万元收归自己名下，但其余的1600万元始终未能追回。
去年，通过审计获悉此事的北京市纪委将龙云滨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北京市检察院介入后，除查清龙的上述行为外，还查清了他曾“挪用一笔300万元的资金，将其中50万元赠送给女朋友姜某使用，案发时尚未归还”的事实。
今年7月17日，认为他涉嫌玩忽职守、挪用公款2项罪名，西城区检察院对龙云滨提起公诉。
在开庭审理时，龙云滨对弄丢3000万元的事实没有提出异议。他的辩护律师则表示，存款3000万元的决策并非龙云滨作出，上述巨款也确实存入银行账户，因此提出“龙云滨不应该成为某些人的替罪羊”。
12月9日，西城区法院做出一审判决。该判决称，龙云滨挪用公款的罪名成立，并以此判处他5年徒刑。对于龙云滨丢失3000万元，涉嫌玩忽职守罪名的指控，该判决没有做出认定。
法院判决不能认定是玩忽职守罪的理由如下：“龙云滨对工作严重不负责任，致使单位损失1600万元，事实清楚，证据充分，但现有证据不能证明他在存取款过程中有徇私舞弊的行为，且该事实发生在1979年刑法实施期间，依据刑法从旧兼从轻的处罚原则，龙云滨的行为不构成玩忽职守罪名。”
原因新旧刑法引发尴尬
据知情人介绍，无法查实龙云滨是否有共谋行为，北京市纪委和市检察院只是相继查实了他在3次存款过程中的失职行为。
既然认定了龙云滨有失职行为，为何龙云滨一审没有被判刑？昨天，记者就此问题采访了中央民族大学法学院田小穹教授。
“是对法律适用的理解不同。”田小穹分析说。据田教授介绍，近年来，我国的刑法制度有较大的变化。197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颁布和实施后，1997年有一次较大规模的修订（一般称1997年修订后的《刑法》为新《刑法》），到1999年，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刑法修正案》又对《刑法》的部分条款进行了修改和补充。
龙云滨弄丢3000万元的行为，据旧《刑法》（1979年），应认定为玩忽职守罪，而据1997年《刑法》，不认定是犯罪。因为根据新刑法规定，国有企业人员“有徇私舞弊行为的”才构成犯罪，而根据《刑法修正案》，龙云滨的行为可构成“国有公司工作人员失职罪”。
田小穹分析说，因为龙云滨的行为横跨了刑法的发展，所以在处理此案时，必须要依据从旧兼从轻的刑罚处罚原则进行处理。田教授认为，法院的判决，也许只考虑了1979年刑法和1997年刑法，没有考虑1999年刑法修正案的规定，所以才判决其无罪。
12月20日，西城检察院对此案提出抗诉。
看法：专家表示异议
田小穹教授对该案的判决有不同看法。他说，之所以有1999年刑法修正案，是要对1997年刑法的疏漏进行补充。他认为，从旧兼从轻的刑罚处罚原则，应当只考虑行为发生时的刑法和裁判时的刑法，而依据1979年刑法和1999年的刑法修正案，龙云滨的行为显然构成玩忽职守罪。
田小穹教授认为，虽然刑法中规定了很多减轻犯罪嫌疑人刑事责任的人性化措施，从旧兼从轻的原则就是其中之一，但这决不意味着放纵犯罪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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