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肖华文革倒台内幕（一）

上将肖华文革倒台真相
1.楔子
肖华，人称“娃娃司令”，十七岁担任少共国际师政治委员，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的时候，肖华还不足四十岁，是我军最为年轻的高级将领之一。在肖华二十多年的戎马生涯中，他并不以显赫的军功见长，却是以出色的政治工作令毛泽东、周恩来、罗荣桓等人刮目相看。
毛泽东在江西兴国创建土地革命干部培训班的时候，年仅十四岁的肖华成为四十多名学生中最为年轻的一个，毛泽东可以说是肖华踏上革命征途以后的第一位启蒙老师。也就是这位年幼的青年团干部在给毛泽东汇报有关兴国县青年团革命工作时，肖华娓娓道来，给毛泽东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而肖华的不俗的能力更让毛泽东惊喜。（兴国县不到一年的时间青年团员从几十人发展到上千人，全县上下无一不建立了团委和支部。）汇报结束以后，毛泽东让人特意去附近的美香居买了饺子，毛泽东对肖华说：“今天我请你吃饺子。”【注1】
毛泽东经常说政治工作是我军的灵魂。而政治工作者又无异于灵魂工程师，肖华本人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工程师”，在他的努力扩红下，1932年一年，江西兴国共有一万多名青壮年参加红军，这在当时是个十分罕见的数字。1933年整建制的兴国模范师成立（有5500人），光是拥军鞋就有三十万双之多，以致于堆积如山。当阵容整齐的模范师出发之际轰动了整个中央革命根据地，中央局、中革军委都发来贺电，毛泽东更是亲笔题词曰：“模范兴国。”【注2】
1933年初，宜黄会议期间，敌机轰炸，如果不是周恩来的掩护，肖华可能早就牺牲了，对此肖华一生念念不忘，曾经写诗纪念，也就是在这一年，周恩来点名让肖华担任新成立的少共国际师政治委员，周恩来对肖华说：“年轻的干部带年轻的兵，这样部队更有朝气。”【注3】而历任少共国际师师长陈光、吴高群、曹里怀、彭绍辉都是以勇猛著称。
肖华第一次见到罗荣桓时，才虚岁十五岁，可是，罗荣桓对这位儿童团闻名已久。肖华在罗荣桓手下担任了红四军军委青年委员，主管全军的青年工作。1931年大抓AB团，罗荣桓亲自出面保护了肖华。罗荣桓还让肖华接受锻炼，做了特务营连政委，刚到那个连队的时候，连长是一个年长肖华的旧军人，他大咧咧的对肖华说：“以后你就听我的就行了。”而年纪不大的肖华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软中带硬的说：“我是政治委员，有最后决定权，怎么能听你的呢？”【注4】说话滴水不漏的肖华后来赢得了这位大哥一般的连长的信任和敬佩，当他们分手时，这位连长还流下了热泪。【注5】肖华多次追随罗荣桓，从江西苏区到山东根据地，罗帅的妻子林月琴曾经回忆一件往事，她说有一次王稼祥要调肖华去总政工作，罗荣桓多次不放，而且还对王稼祥说，肖华走了等于砍了我一条胳膊。【注6】晚年的肖华忆及罗荣桓，以“良师”称之。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的把肖华以往的这些经历写了出来，主要是针对目前互联网上有关肖华的评价的一种不良倾向而来。在网上不少人一提到肖华就用生活作风压人，把肖华的私生活说得十分不堪，所依据的不过是权延赤的一本《微行－杨成武在1967》罢了，而且，我们注意到权延赤的这本书中并没有提及肖华的名字，只用了一个××来代替，又有什么有理的根据支持这一说法呢？包括那句言之灼灼的毛泽东“最高指示”，说肖华是扶不起来的天子一类的话也未必见得实有其事。肖华的妻子王新兰后来专门问过毛泽东身边的工作人员，毛泽东是何时、何地说的这番话，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承认毛泽东没有说过这句话。【注7】而用这句话来证明肖华的错误的朋友也不妨列举出你们的出处来，看看毛泽东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说过肖华是扶不起来的天子的话。
肖华是毛泽东耳提面命、一手栽培的高级将领，他和毛泽东不仅在政治上保持着密不可分，在感情上也有着一种天然的联系，所以，当毛泽东的政治方向逐渐偏向极左的航道的时候，肖华也不可避免的向左滑行。即便是这样，肖华仍旧在林彪极力拉拢他的时候，保持了一个军人或者说共产党员的本色，拒绝上林彪的“贼船”，从党的组织路线的角度看，肖华不失为一名合格的党的高级领导干部。
而一段时间以来，之所以在一些网络文章中对肖华印象欠佳，主要是来自于两个方面，一个是有一些人当然是少数人盲目的给林彪翻案，不遗余力的诋毁那些和林彪有过矛盾的人和事，在他们眼中，林彪似乎是一个完人，所以，基于这种考虑，肖华自然也成了他们诽谤的一个副产品。还有一个就是肖华本人在建国后的几次大的左倾运动中扮演的角色确有令人难以恭维的地方，尽管我们说肖华的这种错误和认识有着一种来自于毛泽东方面的影响或者说服从命令的意图，但仍旧不能因此为肖华所犯的这些错误做完全清白的开脱。我们之所以反对有些人利用生活作风问题向肖华泼污水，那就更应该比他们清楚的认知历史，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第一次庐山会议期间、在上海倒罗瑞卿事件中，在八届十一中全会小组会上，肖华都说过错话，办过错事，有些错话、错事影响还比较大，造成的后果还比较严重。这都是不容回避的实质性问题。肖华在组织路线上对于党和毛泽东同志的忠诚不能掩盖他在政治路线上的一些污点。可是，一些人就把错误和正确经常胡搅一处，用片面来取代主流，用局部来代替整体，这是不可取的。而今天，我写这篇肖华文革倒台真相的目的就在于告诉大家一个在文革初期的真实的肖华，在肖华的文革缩影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林彪、江青等人的另类表演，还历史一个本来的面目。
1.肖华与林彪
毛泽东曾经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党内派系、山头一直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现实。而利用派系、山头的矛盾获取最大的政治利益也是政治暴发户们惯用的一个手法，其中，林彪的拉帮结伙就是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
林彪本人长期担任党和军队的领导职务，手下的门生故吏可谓是遍于天下，但是，建国以后，林彪除了在彭德怀入朝以后短期主持过军委工作以后，一直处于修养状态，而导致他的修养状态的原因第一是他早年的病痛，再一个就是林彪暗自韬晦的政治伎俩。对于林彪的病里面更有其他内容的事情，其实早已经不再是秘密，原空军文艺处副处长官伟勋以一个毛家湾客人的身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面都看出了内中的苗头，【注8】何况那些深知林彪为人的将帅们。
这种修养状态也给林彪带来了一定的副作用，因为他不大过问政务、军务，所以，直接和下级接触的机会就比较少，听到的消息也比较有限，趁机联络感情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所以，一旦林彪被赋予大权以后，属于自己的班底人物就相对少得可怜。为了进一步的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更加突出树立自己在毛泽东身边的第二号人物形象借以压迫各派势力对自己的服从，林彪可以说的上煞费苦心。
一方面，林彪大力奖掖听从自己召唤的人，一方面大力打击不从命者，肖华的文革命运恰恰是一个最好的写照。
现在通行的一些有关党史方面的回忆录、文章或者其他资料在谈及一些党和国家的领导干部与林彪的关系时多数是用一种比较含糊、笼统的说法来解释，有的就是简单到了用“斗争”二字替代。我们不否认很多高级领导干部都和林彪展开过斗争，但是，时间呢？阶段呢？大部分都是林彪事件出来以后，大家在揭发汇报会上表现出对林彪的义愤填膺，真正的在文革前后直接与林彪对抗的不见得很多，像陈毅在林彪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说林彪迟早要做叛徒的话，在那个时期并不多见。【注9】而像罗荣桓、贺龙不买林彪的帐也是难得仅见。相当一部分人是保持着对林彪足够的尊重，毕竟林彪那时是毛泽东的优秀学生和亲密战友，也是党中央的主要领导人之一，连刘少奇在庐山会议期间也说过，他要搞一点林彪的个人崇拜。【注10】党内的第二号人物都这么说，更遑论其他了。
肖华从历史上和林彪关系就不错，按照林彪用人的“双一”标准（红一军团、红一方面军）衡量，肖华应该算是罗瑞卿所说的“和林总的关系是棒打不散的”的那一圈子人中的一位。其实不仅肖华如此，包括罗瑞卿、刘亚楼、杨成武等都和林彪曾经有着一种不错的关系，他们不但对林彪非常尊重，对叶群的印象也不太坏，刘亚楼就说过：“叶群是好人，是做团结工作的。”【注11】罗瑞卿还握着叶群的手说：“我们这些人和林总的关系是棒打不散的。”【注12】
肖华和林彪一家的关系也是不错的，这点肖华的家属也不回避。肖华因为对江青比较冷淡，见面打个招呼都懒得一动，结果很让江青不满。这个消息传到叶群的耳朵里面以后，叶群马上给王新兰（肖华的妻子）打来电话说：“告诉你们那个萧华，在江面前把他的傲气收一收。见了江青，站得远远的。”【注13】这也应该算是叶群对肖华的格外关照吧。
文革中，江青在揪出刘志坚以后，就提出把肖华也揪出来，毛家湾就不回应，根据林办秘书张云生的回忆，叶群亲口告诉他说：“肖华是总政治部主任，不能轻易打倒，这么大的事要请示主席。”【注14】江青由于林彪的不同意，暂时没有动肖华。还有一个就是王力的回忆，八届十一中全会期间，林彪鼓动人批判邓小平，只有谢富治发言了，这是公开的说法。可是，王力却回忆说发言的还有肖华、王任重。可见，直到那时候对于林彪的指令，肖华还是照做不误的。【注15】而五·一三事件后，肖华还在第一时间跑到林彪那里希望得到林彪的援助，结果没有见到叶群，他和张云生吐了一肚子苦水，在张云生看来，肖华这时“未免过于天真了。”【注16】因为此时此刻，林彪已经从自己的阵营中把肖华剥去了。
在林彪看来，军队里面的几位高级领导人是他必须笼络的对象，而且，这些人也应该不难笼络，因为他们和林彪的渊源实在很深。像罗荣桓、罗瑞卿、肖华、杨成武四个人就是林彪最初非常看重的关系网。罗荣桓在六十年代初与林彪多有龃龉，所以，林彪说出了“什么林罗，林罗要分开”的话，而且，庐山会议以后彭德怀下台，毛泽东征求罗荣桓关于国防部长人选时，罗荣桓没有因为他自己和林彪的私人关系而迎合毛泽东的意见，相反则提出了贺龙作为接班者，林彪素称耳报神灵敏，这种重大人事的问题，林彪岂能不知？罗荣桓以下，那就是罗瑞卿、肖华、杨成武了。
刘亚楼曾经负责转达林彪的一个对罗瑞卿的话，刘亚楼说：“林总讲了，就是肖华、杨成武跑了，他都感到不要紧，你们两个罗要是跑了（指罗荣桓、罗瑞卿），他就会感到很伤心。”【注17】这里面尽管把罗瑞卿放在杨成武、肖华之上，但是，也从侧面反映出肖华的在林彪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文革开始以后，肖华的地位非但没有下降，反而仍旧得到足够的信用和重用。例如当时成立的王光美专案组（也就是刘少奇专案组），领导成员中就包括肖华，而这个专案组中的其他负责人诸如江青、汪东兴、谢富治等都是文革的新贵人物。肖华在这个专案组中所起的作用由于肖华很快被打倒，因而不会很大，这方面的资料也比较缺乏，不能作出进一步的结论，不过，能够进入这个专案组本身就意味着当时以毛泽东为首，林彪为副的所谓的“无产阶级司令部”对肖华的一个基本态度。周恩来曾经对侄女周秉德说：“我不分管刘少奇专案组，我就无权过问你爸爸的问题，只能依靠组织，耐心等待。”【注18】这里的“你爸爸”指的是周恩来的亲弟弟周同宇（也就是周秉德的父亲），周恩来在文革中一直处于第三号人物的地位，可是，仍旧没有权力对身陷刘少奇专案组中的弟弟施以援手，可见，当时的这个王光美专案组（刘少奇专案组）的显赫程度。
原全军文革小组组长刘志坚被打倒以后，全军文革面临改组，江青提议请徐向前担任军委新的文革小组组长，获得毛泽东批准。1967年1月12日，新的军委文革小组成立，徐向前任组长，肖华、杨成武、王新亭、徐立清、关锋、谢镗忠、李曼村任副组长。这份组长、副组长名单是徐向前晚年回忆时提供的。【注19】我们注意到副组长名单没有按照姓氏笔划排列，而肖华这时候的排名居然在代总长杨成武之上。杨成武适时的地位已经十分了得，一度还兼任过中央专案二办的主任的同时时而还担任毛泽东的“传令兵”，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从这份名单的排列顺序看，肖华的地位也应该相当可以。
第一次批肖风浪期间，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因为不慎把会议内容给捅了出去，被林彪点名烧焦，叶剑英见到徐向前时说：“杨勇恐怕保不住了。”徐向前问他为什么，叶剑英说：“上峰的意思，是要对杨勇烧而焦。”【注20】这里的上峰，根据徐向前的回忆，指的是林彪。徐向前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徐向前曾经听林彪对他讲，杨勇从来不单独向他汇报工作。【注21】北京军区杨勇、廖汉生，一个司令员、一个政治委员，对于林彪确实不像某些军队负责人那样表示出一副单纯的“效忠”态度来，这点甚至连毛泽东都知道。1966年8月18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对廖汉生、杨勇说：“要尊重林彪同志，多请示、多汇报。”【注22】而杨勇不过是因为泄露了批肖华的内容就被一棍子打死，这也说明那时节的肖华还没有完全失去毛泽东、林彪对他的信任。
“二月逆流”事件出来以后，徐向前请假检讨，全军文革工作代之以肖华，时间是1967年3月24日。（此处是徐向前回忆）【注23】这也说明肖华是军委文革第一副组长。不过，在肖华主持全军文革工作的这个回忆片断上，徐向前是这样说的：“肖华‘过关’后，确定由他主持全军文革的工作。”这里的过关二字，徐向前是用了引号的。
这一时期留下来的照片我们还能看到肖华的身影，有时候经常站在毛泽东的一侧，和站在另一侧的杨成武互相辉映。在第一次批肖的风潮中，陈伯达讲了肖华不是战士，是绅士的话，而后，陈伯达要收回这句话，说是安眠药吃多了，当时说的不清楚云云。所以，这一阶段的肖华尽管仍旧处于风口浪尖上，但是，还没有从表面上看出他的危险来，然而，这种暗流的涌动实则从一短时间以来就开始了，只不过肖华本人并没有察觉而已。而暗流的源头则来自于两个不同一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