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小人与伪君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1:39:56
李智红/文
搞摄影的江兆宁先生曾在一篇随笔中,说起过他的一位同道。江先生没提这位同道的姓名,从文章中推测,应该是姓堵。江兆宁说:观堵兄其人,好酒、好色、好玩、好交游,惟享乐是图;然重义、重信、重友、重形象,乃性情中人。行事如入赌场,胜则坦然收钱,败则认赌服输。无心逐功名之累,独悠然做其“真小人”。
一提起“小人”,给一般人的印象总不外乎是卑鄙、阴险、巧言、令色……。其实,“小人’和“凡夫”的意思差不多。按佛家的说法,“小人”就是那些尚未自觉自悟,不求上达,安于生存现状的“凡人”。“真小人”则是指那些清楚地知道自己平凡,自己卑微,但行事做人从来不遮不掩,磊落坦荡的平常人。
真小人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甘于平凡,得少为足,容易安于现状。但真小人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从不掩饰自己,伪装自己,活出的是一个真实的自我。哪怕是人格中的卑微和猥琐,也会毫无保留地袒露给世人。
真小人在自我实践的过程中,哪怕只有一分的“收获”,也就等于有了一分的“真”受用,一分的“真”体验。
《鹿鼎记》中的主角韦小宝,堪称是一个典型的“真小人”。他最大的特点是“好色”,而且“酸冷不忌”。在这一点上,韦小宝也从不遮掩,从不忌讳。他对女人从不另眼相看,无论道姑、公主、卖春女,全都一视同仁,概不歧视。对生活中的正经女子,他也以帮助她们为乐事。抄鳌拜的家时,他一个女人也舍不得发放为奴,白的黑的,胖的瘦的,一概收下。就连鳌拜的老母,他也不忍弃之,发给了多隆。这些,兴许就是那些生活无着的下层女子,那些前途渺茫的大学女生,也对她着迷倾倒的主要原因。
大名鼎鼎的足球明星马拉多纳,也算得是个“真小人”。他一会儿吸毒,一会儿枪击记者,一会儿绯闻迭出……似乎无恶不作,全身上下没一块干净的地方。但唯有这样,球王才真正表现出了与普通人一样的人性。球王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他并不完美,他也有错误,也会犯罪。但最为重要的,是他勇于认错,承认自己是个十足的小人,从不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他从不像贝利那样,走到哪里都要说违心的好话,见谁夸谁,撒谎成癖。贝利其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曾与众多的女子有过暧昧的关系。但就是这么一个情种,却总是处处一付正人君子的嘴脸,满脑门子的皱褶,却偏要去装什么纯情。马拉多纳与贝利不同,他混,他坏,他不可理喻,但他至少是一个真实的人,一个透明的人,一个从不掩饰自己的人。
人人都敬仰君子,但君子也是凡夫。只不过是已经有所觉悟,懂得陶冶情操,升华自我而已。我们可以这么说:只要是意志坚定,心态健康,积极向上,自尊自爱,自制自励,懂得克制欲望,勇于改造自我,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的人,都可以称为君子。
伪君子则不同,伪君子喜欢作假,喜欢伪装,喜欢把自己装扮得比君子更君子。明明是婊子,却偏要立牌坊。明明是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坏蛋,却偏要伪装成是真、美、清、纯、善洁白无瑕的“玉璧”。
以前,我曾结识过一位文人,此人可算得是个典型的“伪君子”。他文章做得极好,几乎篇篇都透着“高尚”,透着“真诚”,但做人却不怎么地道。不过,就是因为此人会“做”文章,长于利用“文章”这个媒介,粉饰自己,伪装自己,自然也就更加具有欺骗性。他明明是个赌鬼,在文章中痛陈赌害,却谁也不如他“慷慨激昂”。明明是个嫖客,用文章声讨起“黄祸”来,却可谓是“义正词严”,甚至是“痛心疾首”。明明自己在外面是姘头列队,二奶成群,家中是夫妻反目,形同冰炭,却偏要大写特写夫贤妻惠的文章,俨然做起了“家庭幸福”的导师和参谋。明明是个混迹于鼠窃狗盗之辈之中的“渣宰”,却要在文章中把自己粉饰得无比的高尚无比的圣洁。明明是因为狂嫖烂赌而倾家荡产,债台高筑,却偏要在文章中把此等下作的勾当美化成是创业受挫,投资失误……。所谓“文如其人”,在他身上可以说是大谬特谬。中国的儒学,历来强调文品与人品的和谐统一。人做得正派,即便文章写得平淡无奇,却也无伤大雅。如果文品虽正,人品却十分的卑鄙猥琐,那么终究有一天,是要被戳穿“画皮”,现出“原形”来的。
台湾著名作家李敖有一句自勉的名言:“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我表示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