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银宿冬岩的人参故事 By 宿冬岩 - 萨苏 - 新浪BLOG

[宿冬岩兄自己说的，当地管人不叫人，叫“银”。

                                         ---  萨苏 ]

在林区生活过的人都知道，林区最怕的就是山火，所以一到护林防火期，林场就要组织人上山巡林了[萨评：曾经有机会在大兴安岭跟着巡山，才了解山林虽然莽莽苍苍，实际林业工人都开有盘旋的巡山道，所谓人类没有涉足的原始森林，是少而又少的]。

那时候，我姥爷还是壮年，又是干部，一到每年的这个时节，就忙得顾不上家了。我的舅舅阿姨们都小，姥姥也有干不完的活，虽说那时孩子们懂事都早，可也不能把孩子天天放在野地里当羊养啊[萨评：说到放羊，想起小时候听到讲雷锋叔叔的故事，讲到雷锋小时候给地主放猪，有个校工插了一句 – 当年，我是给地主放牛的。言词之间，一股子自己放的东西大些，赛过了雷锋叔叔的得意]于是，我姥爷决定：男孩子可以轮流跟他上山。这可把一个人高兴坏了，谁啊?我二舅，当时还是个半大小子呢，可已经淘的出名了。上山，可以抓麻雀、套兔子，这些都是小儿科，而最让他盼着的，莫过于能背着那杆双筒的火药枪对着野鸡们耀武扬威了。那杆老枪我见过，双管的，年轻时也是漂亮过的[萨评：耳熟啊，好像是基督山伯爵里面形容卡康脱人的句子]，我见到的时候，已经被岁月写满了沧桑的注解了，子弹都是重复利用的：用过的弹壳装上火药，填上铁砂，前面封上蜡。这样的武器烈度，听响可以，打猎……就免了吧！

次日一早，一支一老，一少，一只狗[萨评：估摸，碰上野兽狗比枪管用]的阵容就出现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天是那么蓝——看不到——被树挡上了，风是那么的轻——感觉不到——也被树挡上了[萨评：好个宿冬言，这不是拿大伙儿开涮么？]。这和“林中弥漫着土地的芬芳，阳光透过树荫洒在空地上”完全是两码事嘛！不过，我估计：那时候我二舅连发感慨的时间都没有了，身边是一棵一棵一棵长的一样的树，脚下是一层一层踩不透的树叶，头上永远是巴掌大的一点天空，还有那没有山路的路，似乎每个下一步都会是路的尽头，但这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大兴安岭山系的红松林子，是名不虚传滴！我二舅这时只顾的上喘气外加偷空嫉妒一下跑在前面的狗：这畜牲，长了四条腿…… [萨评：多新鲜，要那狗两条腿站着跑就该送马戏团了]

恍惚间，一个跟头……嗯？鼻腔中充满泥土的芬芳，用嘴唇亲吻大地。我姥爷在旁边问：没摔坏吧？

半大小子结实着呢，爬树摔下来都没告诉过家里——主要是怕再挨顿揍。跌一跤，不算什么，[萨评：想起来林区一个说法，狗熊冬眠前暴饮暴食，吃完后要从树上往下蹦，墩实了再吃。这个，是不是异曲同工？]可是要找到暗中给自己下绊的主，是哪根不开眼的树根还是那颗活腻歪了的野草？你长得好看就不拔你了？你脑袋顶着红珠珠就可以绊我吗？你怎么……怎么……爹，山参！！！[萨评：什么红珠珠阿，那叫人参籽]

我二舅以一百二十分贝的变声期童音惊飞了一林子的鹌鹑麻雀……

山参，好东西啊！虽说俺们这疙瘩产人参，可好参不易得啊！《大宅门》里一棵参买了两千两银子不是杜撰，可他们的道具就马虎了点：那参弄得跟一染了色的胡萝卜似的[萨评：现在真正的山参已经近乎绝迹了，而养殖人参照我一位中医朋友的说法，因为采用了若干种促进生长的肥料，那不是补药，是毒药！]。顺便说一句：真正的山参，都和树根没两样，要是有人弄一根如人参果般可爱的东东说是山参要卖你个高价，你就可以指着鼻子骂他：你个人你不是东北人（“人”发“银”音）！

那参后来被我姥爷上交了，跟党走了一辈子，这点觉悟还是有滴，不过，缺了一根须子。缺了须子，就没有什么继续进贡的价值了，只好由某位领导出面，把自己家的老母鸡和山参放在一起，分批分期的处理进了他和他老婆的肚子[萨评：看大宿二舅的情况，这位领导如此处理山参，绝对属于同志们撤退我掩护的光辉形象，没吃出人命来就是祖坟烧高香]。那么，须子呢？众位看管心中明镜，肯定进了我二舅的肚子了。不是在山上吃的，不然，还没等下山就得犯病了，肯定是趁我姥爷回去叫人来挖参时自己揪下来的（传说山参有灵性，有专门的挖参人，还有一套玄乎的规矩）。

几天后的某个时辰，我二舅把自己脱的就剩一条裤衩，站在柴火垛上，在风中尽情挥洒着过剩的精力，虽说林场民风纯朴，可他还是差点被邻居当成流氓了[萨评：那年头有裸奔一说么？会不会认为您二舅是那啥对芙蓉姐姐表决心呢？前两天刚有一位赤身跳湖的呢，现在琢磨也是人参吃多了的]。被强架回家后，什么 “燥热难耐，汗出如浆，血管象活了一样全身乱蹦”“嘴唇爆皮，面色发紫”一样没落，就一根须子啊！真正山参的效力，可见一斑！

好在邻居就是卫生所的大夫，不过来了也迷糊，试探着问：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啦？

我二舅精神恍惚，眼珠子发胀，口鼻喷烟之余冒出三个音节：参……参……参……

知道病根就好说了，泻利停广告咋拍咱咋治，在一夜的川流不息后，我二舅的小命保住了。[萨评：看来治这个毛病都是这个路数]

山参，好东西啊！我二舅后来成了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少见的发育良好的孩子。真叫个虎背熊腰，虎虎生风，虎狼之士，一双大手长了毛就是熊掌[萨评：那您老舅可值钱了]！而且习惯用热情的拥抱表达对人的喜爱，当然异性除外，这个习惯让我们一干孩子对他避之尤恐不及！

只是……长大后长了一双熊掌的二舅性子也是属熊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几个月后，和我姥姥采野菜时贪嘴吃了很多拱嘴蘑，在之后的半个月里，总是做出想亲吻他对面任何物体的姿态，我的乖乖，中了神经毒素了…… [萨评：您这下面介绍的得够详细了，35%？怎么感觉跟俄罗斯轮盘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