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最强的雇佣军公司:黑水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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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节:致谢

  致谢

  如果没有我的同事加勒特·奥道尔的不懈努力,本书是写不出来的。他是一位令人惊叹的调查记者,他花了很多时间依据《信息自由法案》提出档案查阅申请,调查了错综复杂的人物和事件,挖掘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实和数字,并采访了诸多有关方面的重要人物。他还为本书的某些章节写出了很好的初稿。我非常感谢他在这个项目上付出的辛劳,以及他对揭露丑闻的坚定决心。本书可以说是既属于我,也属于他。我期待他今后在法律和新闻领域再创佳绩,并很愿意再次与他合作。

  我还想提醒读者注意一个事实:黑水公司拒绝让我采访其高层管理者。它的一位发言人曾写信感谢我对黑水公司感兴趣,但声称公司无法同意我采访其高层管理者。我感谢罗利市《新闻和观察家报》的杰伊·普赖斯和约瑟夫·内夫做的翔实报道,感谢《弗吉尼亚引航员报》的比尔·赛兹莫尔以及乔安妮·金伯林。这些记者和他们的独创性报道让公众了解了黑水事件的由来,以及私人军事行业的爆炸式发展。我还要特别感谢《洛杉矶时报》的克里斯琴·米勒、《华盛顿邮报》的安东尼·沙迪德和拉吉夫·钱德拉赛卡兰,以及作家p·w·辛格和罗伯特·扬·佩尔顿。

  2004年3月31日2004年3月31日,上午9点30分费卢杰市,伊拉克当四名美国人乘两辆帕吉罗吉普车开进费卢杰时,这座城市的伊拉克圣战组织正在等着他们。市内主要街道的两旁全是餐馆、咖啡馆和露天市场,平常这里闲逛的人很多。但在那天清晨,一群戴面具的民兵引爆了一个炸弹装置,街道上倾刻间人影全无,商店也都关了门。美国人的车一进入市区就特别显眼,因为他们开的吉普车被称为吸子弹的磁铁。他们都戴着广角太阳镜,理的是汤姆·克鲁斯式的短发。他们进了市区不久即放慢了车速。街道右边是商店和市场,左边是空地。看起来他们碰上了某种路障。当车子刚一停下,一颗手榴弹即飞向第二辆吉普车,随即响起了机关枪的射击声。子弹把吉普车车身打得到处是洞,车内的两个人很快受了重伤。当鲜血从这些美国人身上喷涌而出时,多名戴面具的枪手冲向这两辆吉普车,他们一边换弹夹,一边朝挡风玻璃扫射。空中响起真主伟大的欢呼声。附近十多名围观的男青年也马上冲了过来。当第二辆吉普车被击中时,第一辆吉普车上的美国人意识到中了埋伏,他们想马上逃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聚拢的人群很快超过了300人,而实施埋伏狙击的枪手已经消失在小巷中了。吉普车因为中弹很快就被点着了,美国人烧焦的尸体被拖了出来,那些围观的男人和男孩子们把尸体扯得七零八落。一个小伙子在摄像机前展示了一个小标语牌,上面画着骷髅和交叉的股骨,并用英语写着:费卢杰是美国人的坟墓!那些人将美国人烧焦的尸体吊在幼发拉底河的一座桥上,悬挂了好几个小时。全球的电视观众通过屏幕,都看到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在几千英里之外的华盛顿特区,布什总统正在竞选。他在一个筹款晚宴上对支持者说:这群杀人犯试图动摇我们的意志。美国绝不会被暴徒和谋杀犯吓倒。我们正在伊拉克积极打击恐怖分子。我们将在那里打败他们,这样我们就不必在国内面对他们。第二天早上,刚起床的美国人都听到了这个悲惨的消息。报纸上醒目的标题写着伊拉克暴民肢解四名美国人。媒体的评论纷纷援引索马里事件,提到该国暴乱分子曾在1993年10月的摩加迪沙击落了两架美军黑鹰直升机,杀死了18名美国士兵,并拖着几具美国兵的尸体在大街上示众。这一事件直接导致美国撤走了驻索马里的部队。但是和索马里不一样,在伊拉克被杀害的美国人不是美国军人,也不是许多媒体报道的普通平民,他们是由一个秘密雇佣军公司派往伊拉克的、受过良好培训的私人士兵。这个秘密雇佣军公司就是黑水公司(blackwaterusa)。

  第2节:前言 突然获得巨大成功

  前言突然获得巨大成功

  2001年9月10日,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在五角大楼宣读了他的一篇重要讲话。大部分美国人当时都没听说过基地组织,而萨达姆·侯赛因那时还是伊拉克总统。拉姆斯菲尔德曾在福特政府(1975~1977年)内任国防部长,他于2001年再次就任国防部长时正是壮志在胸。他在9月10日-这一天是布什政府上台的周年纪念日-向负责管理国防承包业务的五角大楼官员发表讲话时,站在一群大公司前任高级经理(他从安然、诺斯罗普·格鲁曼、通用动力和宇航公司网罗了这些人做自己在国防部的高级助手)面前,发布了一份宣战书。

  今天要谈的主题是一个对美国安全造成严重威胁的对手,这个对手是世上最后一批中央计划堡垒中的一个。它是靠推行五年计划来进行管理的。它从一个国家的首府所在地向五大洲、四大洋发号施令。它通常残忍地连续性扼杀自由思想,粉碎新的观点。它破坏美国的国防,并使美国军人身陷危险之中。你可能觉得这个对手像是苏联,但那个敌人已不存在了。我们的对手在今天看来更诡秘、更强硬。你们可能以为我是在描述世上那批最后的垂死争扎的独裁者之一,但是他们的寿命也快完结了,而且他们在实力和规模上都抵不过这个对手。这个对手离我们更近,它就是五角大楼官僚机构。拉姆斯菲尔德呼吁完全改变五角大楼的运行方式,用基于私营部门的新模式取代陈旧的国防部官僚机构。他说,问题在于政府与企业不同,政府无法死亡,于是我们需要用其他刺激办法来让政府适应和改进。他宣布说,这其中的风险很大-从终极意义上说,这涉及每个美国人的生死问题。他在这一天宣布了一个重大计划,要求加强在作战方面对私营部门的使用,并预言自己的计划会遇到极大的阻力。他对听众说:有些人可能会问,国防部长怎么能在大家面前攻击五角大楼呢?我对他们回答说:我无意攻击五角大楼,我想解放它。我们要帮它自救。第二天早上,五角大楼便受到了真正的攻击,美国航空公司波音757班机撞击了它的西墙。拉姆斯菲尔德也亲自出马,帮救援人员从废墟里拖出几具尸体,这些举动使他名声大噪。但拉姆斯菲尔德这位好战的棋坛大师,很快就抓住9·11事件带来的几乎无法想象的机会,将他自己宣布的战争-一天之前刚刚宣布-送上了快车道。世界已经无可挽回地改变了,而美国这个世界上最强大军事力量的未来,突然成了一张空白的画布,可供拉姆斯菲尔德和他的盟友画上自己的杰作了。拉姆斯菲尔德的新政策将大力借重私营部门,强调秘密行动和先进武器系统,并强调更多地使用特种部队和承包商。它被称为拉姆斯菲尔德主义。拉姆斯菲尔德2002年在《外交季刊》撰文(题目是《改造军队》)指出:我们必须激励一种更具企业精神的做法:鼓励人们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应付,并且在行动上不像官僚主义般缩手缩脚,而更像风险资本家。拉姆斯菲尔德的小脚印方针引发了现代战争方面的一个最重大现象之一-广泛引进私营部门参与战争的每个方面,包括战斗。

  第3节:前言 突然获得巨大成功

  在政府召集来的参加拉姆斯菲尔德主义提倡的全球反恐战争的公司中,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公司。它就是美国黑水公司,它在北卡罗来纳州东北部经营着一个私人军事训练营。在9·11惨案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一个几年前还默默无闻的公司,突然之间成了美国这场轰轰烈烈的全球战争的一个中心角色。黑水公司的拥有者埃里克·普林斯对福克斯新闻台主持人说:我搞军事训练生意有4年了,一开始认为人们对安全并不太在意,可是现在电话却响个不停。

  但是,黑水公司的故事不是从9·11事件或从其高级经理创建它开始的。它以很多方式渗透进现代战争的历史。最重要的是,它代表了布什政府战争团队核心人物毕生努力的成果。

  在1991年的海湾战争期间,正逢迪克·切尼①-拉姆斯菲尔德的亲密盟友-担任国防部长。当时部署到战区的人员有十分之一是私人承包商,而切尼决心要逐步提高这个比例。他1993年离职前同意让哈里伯顿公司(他后来到该公司当了总裁)的一个部门搞一个调查,以探讨如何让军事官僚机构迅速实现民营化。几乎一夜之间,哈里伯顿公司就为自己设计了一个似乎具有无限赢利潜力的行业,专为美国在海外的军事行动提供服务。美国越积极扩大军事驻扎范围,对哈里伯顿公司就越有利。哈里伯顿成了未来军事民营化的一个原型。

  在后来克林顿执政的8年中,切尼在新保守主义思想库美国企业研究所(americanenterpriseinstitute)中发挥了很大影响,而美国企业研究所率先呼吁要加速政府和军队的民营化。到1995年,切尼已到哈里伯顿公司任总裁,并使其后来成了美国政府最大的国防承包商。克林顿总统基本同意这一民营化议程,于是哈里伯顿公司和其他承包商一起在20世纪90年代的巴尔干冲突和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期间,拿到了多项有利可图的合同。

  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克林顿政府批准了一家军事咨询公司弗吉尼亚军事专业资源公司,它的雇员都是退役的高级军官,为克罗地亚军队提供培训,以帮助其与塞族统治的南斯拉夫打一场分离主义的战争。这次合作最后决定了那场冲突的结果,并预示了私营机构将如何参与后来的反恐战争。但是,民营化只是这个更宏大议程的一部分。

  1997年,新保守主义活动家威廉·克里斯托尔发起了一个新美国世纪计划①,切尼和拉姆斯菲尔德均是其中的关键成员。他们这个集团逼迫克林顿拟定在伊拉克更迭政权的计划,而该集团的若干领袖人物(他们鼓吹强调军事实力和道德净化的政策)后来构成了布什政府国际政策的一个重要基础。

  第4节:前言 突然获得巨大成功

  在2000年9月,即在其成员进入白宫核心层之前几个月,切尼发表了一份题为《重建美国的防务:新世纪的战略、部队和资源》的报告。该报告在勾画对美国战争机器改造方案的同时也承认:转型的过程虽然能带来革命性变革,但也可能是长期的,因为没有新珍珠港事件这样的灾难性及催化性事件发生了。然而一年之后,9·11事件发生了,而它恰恰提供了这种催化作用:一小批刚刚掌握权力的新保守主义骨干拥有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理由,正好可以推进自己构想的激进计划。

  在9·11事件之后的几个战争中,常被人忽视的因素是军事外包和民营化。从布什政府上台开始,五角大楼就充斥了一批军事理论家(如保罗·沃尔福威茨、道格拉斯·费斯、扎勒梅·哈利勒扎德、斯蒂芬·坎姆伯恩)和来自大公司(特别是大军火公司)的前任高级经理,如国防部副部长奥尔德里奇(来自宇航公司)、陆军部长怀特(来自安然公司)、海军部长英格兰(来自通用动力公司)、空军部长罗奇(来自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这些来自民间的五角大楼新领导层一上台就有两个主要目标:在战略性国家实施政权更迭,并实施美国军事史上最彻底的民营化和外包业务-这等于是军事领域的一场革命。在9·11事件之后,这一战役已无法阻挡。

  当阿富汗的塔利班遭遇迅速溃败后,备受鼓舞的拉姆斯菲尔德和美国政府,即开始策划新保守主义十字军东征的中心战役:伊拉克战役。当正式战斗打响前的美军部队集结开始时,五角大楼即让私人承包商正式参与进来。当美国政府表面上寻求外交解决时,实际上它已经催促哈里伯顿公司开始它自己历史上最大的承包行动。当美国坦克在2003年3月开进巴格达时,它们带来了战争史上最大的一支私人承包商大军。到拉姆斯菲尔德任期结束时,据估计,伊拉克已有10万名私人承包人员,与美军现役人员的比例几乎达到1∶1。颇令美国军事工业满意的是,拉姆斯菲尔德在下台前还走了不同寻常的一步棋:将私人承包商列为美国战争机器的正式成员。2006年拉姆斯菲尔德在五角大楼发表4年回顾报告时,描述了所谓的国防部变革路线图,声称这一变革是从2001年开始的。它将国防部总兵力定义为构成作战能力的现役和后备役部队、文职人员及承包商。部队的全部成员驻扎在全球几千个地点,并执行着完成关键使命所需的各种职责。

  这种正式表述虽是出现在一场无定期的、定义模糊的全球战争之中,但仍然与艾森豪威尔总统几十年前发出的不祥警告完全背离。1961年,艾森豪威尔总统在告别演讲中曾预言了军工联合体崛起带来的严重影响。他当时宣布说:错位的力量发生灾害性崛起的可能是存在的,并将长期存在。我们绝不能让这种组合的影响危及我们的自由或民主进程。我们对一切都要给予重视。只有全体公民都警觉和有见识,才能迫使庞大的国防工业和军事机器与我们的和平方法和目标能更好地契合,从而使安全和自由都可以得到更好的维护。但他1961年离职之后的美国政治发展,尤其是布什政府的所作所为,恰恰走上了他所预言的那种不祥的道路。

  第5节:前言 突然获得巨大成功

  虽然反恐战争和出兵占领伊拉克催生了几十家为军队服务的美国私人承包公司,但没有哪一个公司像黑水公司那样迅速攀升到权力、利润和知名度的顶峰。它只用了不到10年的工夫,即从默默无闻的公司变身为布什政府全球反恐战争的某种近卫军。黑水公司如今已在9个国家(包括美国)部署了超过2300名私人士兵。它的数据库中储存21000名前特种部队成员、退役士兵及退休执法人员的数据,随时可以召唤他们参与军事行动。黑水公司拥有超过20架飞机,包括武装直升机和一个监视飞艇分队。它设在北卡罗来纳州莫约克的总部占地7000英亩,是全球最大的私人军事设施。它每年培训几万名联邦和地方执法人员,以及来自友好国家的军人。它有自己的情报部门,并雇用军队和情报界的前高级官员任公司高层主管。它最近已开始在加州和伊利诺伊州兴建新设施(黑水公司西部基地和黑水公司北部基地),并开始在菲律宾原美军苏比克基地兴建一个丛林战培训设施。它握有价值5亿美元以上的政府承包合同-这不包括为美国情报机构或私人公司及外国政府操作的秘密项目。正如一位美国议员所称,在严格军事意义上来说,黑水公司可以推翻许多国家的政府。

  黑水公司是一支私人军队,只由一个人控制:埃里克·普林斯,他是一名激进的右翼基督教徒,一位亿万富翁,曾是布什政府竞选的重要赞助人之一,亦是基督教右翼活动的重要赞助人之一。事实上,截至本书开始写作为止,普林斯从没有为任何民主党候选人捐过一分钱-这当然是他的权利,但作为一个庞大的为战争服务的公司的首脑,一个大谈自己思想信念如何诚恳的人,这是十分不同寻常的情况。黑水公司是拉姆斯菲尔德对五角大楼官僚机构开战时最有效的部队之一,而且普林斯公开大谈黑水公司在美国军队激进转型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他最近在一次军事会议上参加小组讨论时问道:当你想寄次日送到的快件时,你是去邮局寄还是请联邦快递公司寄?我们的企业目标是为国家治安机构起到支持的作用,恰如联邦快递公司对邮局起到的支持作用一样。说明这种转型已经发生的最明显迹象是,从2003年起,白宫将保护美国在伊拉克最高级文职官员(最高行政长官及后来的历任美国驻伊拉克大使)的任务外包给了黑水公司。与美军现役人员的微薄薪金不同,黑水公司保安警卫在伊拉克的年薪在10万美元以上,私人保安警卫的标准日薪原来约为300美元,公司拿到为保罗·布雷默提供私人保安警卫的合同后,该标准又涨到了600美元/天。布什政府未经过公开辩论,即将许多原由军队执行的任务外包给了私人公司。于是,这些私人公司基本上不用对美国纳税人负责了,尽管它们的利润都来自美国纳税人。有些人已开始将伊拉克的雇佣军市场,作为阿拉斯加淘金热和美国西部的枪战现场,正如伦敦《泰晤士报》当时所称:在伊拉克,战后火暴的生意不是石油,而是保安。布雷默2004年6月离开伊拉克回国前发布了第17号令,规定美国在伊拉克的承包商不可被起诉。这一重大举措使私人部队备受鼓舞。虽然已有若干美军士兵因为在伊拉克犯的杀人和虐待罪而受到起诉,但五角大楼对自己庞大的私人部队却没套用同一标准。国会2006年6月的一次听证会(主题是关于伊拉克的承包商)就完全证明了这一点。黑水公司高层代表私人部队行业出席了这次听证会,另还有几位政府官员出席。众议员库西尼奇向国防部国防采购处(负责承包商的部门)处长阿萨德提出了疑问。库西尼奇指出,美军部队要受到具有强制意义的作战规则约束,并已经有军人因为在伊拉克违反了作战规则而受到起诉,而承包商却没有这种情况。他说截至听证会当天,尚无提供保安服务的承包商因在伊拉克犯罪而受到起诉。

  第6节:前言 突然获得巨大成功

  然后他询问阿萨德:国防部是否准备对已证明非法杀死平民的私人承包商进行起诉?阿萨德回答说:先生,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库西尼奇叫道:哇,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私人承包商可以杀人不受追究吗?他说,承包商没有受到任何法律约束,因此完全可以把法律玩弄于掌上。

  黑水公司已公开宣称自己的部队不受法律约束。它坚称这些私人士兵是平民,因此不应受五角大楼《军事审判统一法典》(uniformcodeofmilitaryjustice)的约束。但它同时还声称,私人士兵免于被民事起诉,因为它是美国武装部队总兵力的一部分。黑水公司已在法律意见书上辩称,如果美国的法院允许原告因为黑水公司员工不当死亡而起诉黑水公司,就会威胁美国作战的能力:为使负责任的联邦承包商能在战场上陪伴美国军队,联邦政府保护联邦承包商对人员伤亡诉讼的豁免权至关重要,并且美国各级法院应一致支持这一点。纯志愿武装部队总兵力概念是美国军事人力信条之基础,就这一概念来说,对它具有摧毁性的事情莫过于让实行50个州的侵权行为责任法延伸到海外战场……美国总统如何监管和指挥这些军事行动,包括他通过指挥链就私人军事承包商及其使团的训练、部署、武器配备、使命、人员构成、计划、分析、管理和监督做出的决定,均不在各法院的管辖范围之内。黑水公司表示,它的部队是依据其行业协会(它的名字很具讽刺意味,称为国际和平行动协会)编写的行为准则执行任务。但这一行为准则是没有法律效力的,而且不具有强制意义。普林斯说他的部队对我们国家负责,好像对国旗宣誓效忠就是动机或活动公正的证据,或即可替代一个独立的法律架构。

  由于实际上已给予承包商免于起诉的特权,五角大楼没有监督这支庞大的私人部队-它现已被正式承认为美国战争机器的一部分,因此,错误的逻辑反而受到了鼓励。私人承包商基本上处于法律上的灰色区域,因此违法事件不受法律制裁。美国国会于2006年年底通过2007年防务开支议案时,加入了一个只有一句话的修正案,它规定位于战区的承包商也要遵守《军事审判统一法典》。但是军方管理自己庞大的现役部队就已经麻烦很多了,因此很难有效监管另外的10万名私人承包商。虽然这个只有几个字的修正案并没有完全确立一个独立监管的体系,但专家预计私人战争业仍会对它强烈抵制。

  尽管政府对部署在伊拉克、阿富汗等地的承包商有空前的依赖,但却没能弄清其人数到底有多少,就更别提监管纪律了。政府总审计局于2006年12月发布的报告称,军方没有有效的监管制度,而且军官们无法确定在伊拉克各基地部署了多少承包商。陆军和空军无法向总审计局调查人员提供他们在各部署地点使用承包商的数量,或这些承包商正向美军提供服务的种类。总审计局的结论是:承包商管理和监管方面的问题,已对军事行动和部队士气产生了消极影响,并使国防部无法合理地确认承包商正在以最合算的方式满足合同的要求。在拉姆斯菲尔德下台一周后,美国部队用于反恐战争的兵力已感到不够了,连前国务卿鲍威尔上将都宣称:军队快不行了。但布什政府和五角大楼并没反思这种侵略政策和征服战争,而是谈论扩大军队规模的需要。普林斯早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组建一支他所谓的承包商部队来辅助美国军队。他说:国防部对扩大军队的永久规模颇感惊恐。我们想增加3万人,而他们说为此需要花费36亿~40亿美元。据我的计算,也就是为每名士兵花135000美元……我们肯定花不了那么多钱。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说法,只能来自一个自己拥有一支军队的人。普林斯喜欢将黑水公司定位为美国军队的一种爱国主义的延伸,并在2005年9月向全公司发出一份备忘录,要求所有员工和承包商均要像公司那些与国家安全有关的客户(即五角大楼、国务院和情报机构)一样,面对美国宪法宣誓:支持和捍卫美国宪法,打击一切国内外敌人……上帝佑我。但是,尽管有人将黑水公司的行为描画成一种纯美国人的行动,只是为了保护无防卫的人,但它一些最雄心勃勃和秘密的项目仍透露出一种十分迥异和惊人的现实。黑水公司于2004年5月在美国政府的中央承包处悄悄注册了一个新分公司:灰石(greystone)有限公司。但灰石有限公司没有像黑水公司其他分公司那样将公司注册地址放在国内,而是放在加勒比海的小国巴巴多斯。于是,它被美国政府列为免税的公司实体。

  第7节:前言 突然获得巨大成功

  灰石有限公司的推广小册子称,可为客户提供积极主动的作战团队,可在海外满足客户紧急的或目前的保安需要。我们的团队可执行稳定行动、资产保护和回收以及人员紧急撤离等任务。它还可提供各种培训服务,包括防卫和进攻性的小组作战行动。灰石有限公司吹嘘自己有一支随时可做全球部署的常备力量,而其来源是前特种部队成员,前国防、情报及执法部门专业人员。

  灰石有限公司声称从以下国家招募私人士兵:菲律宾、智利、尼泊尔、哥伦比亚、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巴拿马、秘鲁。这些国家的部队的人权记录,充其量也是可疑的。灰石有限公司要求申请加入者展示对各种武器(ak-47步枪、glock19枪、m-16系列步枪、m-4卡宾枪、机枪、迫击炮、火箭筒、肩扛式轻型反装甲武器)的掌握,并要求他们具有狙击、精度射击、直升机机枪射击、引爆、反突击等技能。黑水公司已在伊拉克部署了百十名智利雇佣军,其中有来自残忍的皮诺切特政权的军人。黑水公司总裁加里·杰克逊说:我们会从世界各地寻找专业人员。智利突击队员很专业,正适合黑水公司的体制。由于国内部队已用到极限,加上出于政治的原因又不能征兵,美国政府只好找一些愿派兵的国家来参与全球反恐战争。如果这些国家不愿派兵参战,黑水公司和它的盟友即提供了不同的解决方案:通过从全球招募私人士兵来达到在伊部队的国际化。如果外国政府不愿参战,那美国至少可以花钱雇外国士兵参战-这些士兵的祖国有不少是反对美国挑起的战争的。批评家指出,这一做法颠覆了国家的存在和主权及自决的原则。宪法权利中心主席迈克尔·拉特纳已就私人承包商在伊拉克侵犯人权对其提起了诉讼,他指出:增加对承包商、私人部队或雇佣军的使用,使发起战争和进行战争更容易了-只需要金钱,而不需要本国公民参与。如果(政府)要求本国公民参战,就会出现抵制,而这种必要的抵制可防止自我扩张的战争、愚蠢的战争和美国那种霸权主义的帝国主义战争。对于一心挽救帝国衰败之势的美国来说,私人部队几乎是必不可少的。想一想罗马帝国吧,它就是越来越多地使用了雇佣军。在美国国内,情况也是类似。用必然遵守宪法的警察部队来控制愤怒的、人权受到侵犯的民众,那是很难做到的,但私人部队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黑水公司和哈里伯顿公司一样,其高层主管有很长远的眼光,他们不仅仅是想通过战争牟利。他们并不是与竞争者一起抓住了一个有利可图的时刻,而是一心为今后几十年塑造一个永久的合适定位。然而,黑水公司的远大志向并不限于国际战争。在卡特里娜飓风袭击新奥尔良之后,黑水公司的部队比大部分联邦机构都先到达了新奥尔良。它的几百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军最先进入了灾区,并在一周内被美国国土安全部正式雇佣,负责在美国墨西哥湾地区活动。每名雇佣军士兵每天的收费是950美元,由联邦政府支出。不到一年,该公司就从联邦飓风救灾资金中赚取了逾7000万美元-约每天24.3万美元。该公司把飓风看成又一个很好的机会,并很快就开始申请许可,以便一旦有需要即能向50个州的地方政府派出类似的部队。黑水公司的高层拜会了加州州长施瓦辛格,讨论了在加州发生地震或类似灾害时派驻部队的问题。

  第8节:前言 突然获得巨大成功

  黑水公司在卡特里娜飓风后专门成立了负责国内行动的分公司,其负责官员说:我们都不喜欢把灾害变成生意机会的理念。这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事实,但事实就是如此。医生、律师、葬礼操办者,甚至报纸,都是靠坏事的发生来讨生活。我们也是如此,因为总要有人站出来应对灾害。但是,批评者认为,在国内部署黑水公司的部队是一个危险的先例,有可能破坏美国的民主。宪法权利中心主席迈克尔·拉特纳说:他们的行动可能不受宪法的限制和约束,而联邦和州的官员和雇员都要受到宪法的约束-包括《宪法第一修正案》和《宪法第四修正案》规定的公民享有不受非法搜查和没收财产的权利。他们和警官不一样,没受过关于保护公民宪法权利的训练。这种准军事团体让人想起纳粹党的冲锋队,因为它是一种未经法律许可的执法机构,完全在法律范围之外活动。使用这些准军事团体对我们的权利是一种极大的威胁。黑水公司在当前这场战争(布什总统称其为十字军圣战)中的角色尤为令人害怕的是,该公司主要高管都坚持基督教至上的信念,普林斯和他的家庭曾慷慨资助过宗教右翼运动反对政教分离论的斗争,以及宗教右翼运动在公共领域扩大基督教存在的努力。与此同时,普林斯还是美国一些最好斗的基督教极端主义者,如前水门事件共谋者查克·科尔森(他后来当了布什总统的顾问,并是以信仰为基础的监狱运动的先驱)和基督教保守派领袖加里·鲍尔(他曾签署过新美国世纪计划的《原则声明》,是普林斯父亲的好友,普林斯青年时期就与他共事)的好友和资助人。

  有些黑水公司的高管甚至自称是马耳他骑士团成员,这是一个11世纪成立的基督教民兵组织,其使命是保卫十字军战士征服的领土。这个马耳他骑士团如今号称是国际法的一个主权单位,有自己的宪法、护照、邮票和公共机构,并与94个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美国把政教分离社会的军事行动外包给这种新十字军战士,使阿拉伯世界的许多人和其他反战人士忧心忡忡。

  世人大都是在黑水公司的4名士兵于2004年3月31日在费卢杰遇袭后,才首次听说私人军事公司。这一恐怖的谋杀标志着战争的转折和伊拉克人抵抗的爆发。当时(和现在)的许多媒体报道都称,这些诡秘的部队是平民承包商或外国重建工作人员,他们好像是工程师、建筑工人、人道主义者或水利专家。人们几乎从没有用雇佣军这个词汇描述他们。这不是偶然的,这是雇佣军行业上演的一场很精密的伪装活动,并且它日益受到布什政府及西方各国政要的认可。

  第9节:前言 突然获得巨大成功

  那4名在费卢杰死掉的美国人是美国在伊志愿联军的最大伙伴的成员,其人数比英军在伊部队人数还多的成员,可是世人大部分都不知道这种私人部队已经驻扎在伊拉克。费卢杰事件使黑水公司成了关键角色,可以影响对雇佣军监管(或是不监管)方面的法规,而黑水公司自己则成为快速扩张的雇佣军行业的新领袖。在3个月之后黑水公司获得了美国政府最有价值的国际安全保障合同之一:保护外交官的安全和美国基本设施。它的4名私人士兵的遇害受到媒体的大肆报道,而这成了它今后走上成功之路的契机。

  黑水公司崛起的故事,在军工联合体历史上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布什政府正在反恐战争伪装下积极推进军事革命和民营化,而该公司正好体现了此举带来的变化。但更具基本意义的是,它是一个涉及战争、民主和统治权的前途的故事。这个故事要从黑水公司1996年的创立开始。当时深具眼光的黑水公司高层开办了一个私人军训营地,以满足由于政府将武器和有关保安培训外包而预计出现的需求。然后,故事即发展到9·11事件后公司承包合同的突然激增,并发展到费卢杰血腥事件和那4名雇佣军士兵的尸体被吊挂于大桥上。这个故事还包括在伊拉克纳杰夫市的激烈枪战,到盛产石油的里海地区做的一次远征(美国政府派黑水公司去建一个军事基地,它离伊朗边境仅有几英里)、派私人士兵进入新奥尔良飓风灾区,以及在美国首都与政府高层的多次密谈(黑水公司高层在这里成了反恐战争的新英雄)。

  但这支世上最强大雇佣军的崛起,不是开始于目前的战场,而是开始于密歇根州霍兰市,普林斯出生在该市的一个右翼基督教富豪家庭。正是普林斯的家族为黑水公司的创建打下了基础,在几十年里用几百万美元疏通关系、运作生意,才为黑水公司的飞速崛起积蓄了各种人脉和力量,才使得黑水公司成为一个难以复制的传奇。

  第10节:小普林斯

  第一章小普林斯

  埃德加王国

  密歇根州西部的霍兰市南岸路1057号的小楼,离伊拉克的费卢杰是如此的遥远。埃里克·普林斯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座房子就在马卡塔瓦湖旁边,离密歇根湖很近。在夏日的阳光下,车道旁边的小树在微微摇动。阳光静静地洒在湖面上。偶尔,会有一辆车驶过,或有一个游艇被发动起来。除此之外,这一带非常安静,活生生一个富足的美国社会缩影。这时,有两个中年妇女在慢跑,一个男人在用割草机懒洋洋地割草。街上几乎空无一人。两个中年妇女跑过这座显赫的楼房时,其中一个问她的同伴:普林斯家族还是这个小楼的主人吗?这个小楼在当地很有名,然而这个家族更有名。在霍兰市,普林斯家族就是贵族,而埃里克的父亲埃德加·普林斯就是国王。

  埃德加·普林斯是一个自己创业的企业家,他雇的工人很多,几乎是全镇人口的四分之一。他资助了该镇中心区的建设,也是当地两所学院的主要资助人。在他1995年去世之后,他对该镇的影响仍然处处可见。在镇中心,有一处景观是纪念他的:地面上镶有7个铜脚印,它们通向一个高台,台上是3尊真人大小的音乐家铜像。旁边还有另一组铜像,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在唱歌。铜像基座上有一块儿带文字的铜牌是纪念埃德加·普林斯的,上面写道:我们将永远能听到您的足音。霍兰市中心区居民向您异乎寻常的远见和慷慨表示敬意。

  要说埃德加·普林斯为子女留下了什么经验,那就是如何基于严格的基督教价值观、右翼政治和自由市场经济来建设和维持一个帝国。虽然霍兰市今天有好几处可供追忆普林斯家族的景观,但埃德加·普林斯并不是该市第一位统治者。霍兰市早先就一直由基督教教长管理。1846年,57名荷兰难民乘船来到这一带,其领袖就是埃德加·普林斯的先人艾塔斯图·范·拉尔特。他逃离荷兰是因为违反了宗教禁令,并因此备受羞辱和迫害。

  当时拉尔特信仰基督教荷兰加尔文派的一支,该派受到荷兰君主的压制。拉尔特领着这批荷兰人四处寻找定居地,最后于1847年2月9日在后来的普林斯祖宅所在地定居下来。他想建立一个独立的社区,过自由的生活,而且宗教信仰也不受外界打扰。但他的美好设想实现得并不顺利。据希望学院(它是拉尔特创办的,后来得到过普林斯家族几百万美元捐赠)为他写的传记称:拉尔特的目标是建设一个用基督教教义管理的基督教社区,这很有眼光,但他的这一目标在1850年受到重创。霍兰市最后成了政府管辖下的一个基本单位,拉尔特的由基督教控制一切的理想破灭了。但是,他想了其他办法来构建他的世外桃源。他的传记称:他积极参与政治,并继续拥有大片土地,在当地造成极大的影响。据这份自传称:尽管许多建设基督教社区的办法都失败了,但拉尔特仍是该市唯一的教堂精神导师、区学校董事会的董事、学院的主要赞助人、主要的土地拥有人,以及所在公司的股份大部分归自己的商人。尊贵荣誉的这一传统被埃德加·普林斯和埃里克·普林斯完完整整地继承了下来。

  保守的荷兰改革教派从宗教信条上讲,遵从的是17世纪法国神学家约翰·加尔文主义。加尔文主义的重要信条之一是得救预定论-上帝预先指定了要拯救谁和毁灭谁。加尔文主义的信徒相信,凡人不应干预或徒劳地猜度上帝的决定。该教派还强调严格遵守教义和刻苦工作,认为上帝会引导信徒,但信徒要对工作负责。加尔文主义的信徒一直为自己的职业道德标准自豪。

  第11节:小普林斯

  这个著名的职业生产道德由埃里克·普林斯的祖父彼得·普林斯确立。彼得·普林斯是图利普市一家生产公司的老板,在1943年乘卡车去30英里外的大急流城参加一个商务会议的途中死于心脏病,年仅36岁,他的儿子埃德加·普林斯当时只有11岁。10年后,埃德加·普林斯毕业于密歇根大学,拿到了工程学位。他后来与埃尔莎·兹维普(她父亲是一家种子商店的老板)结婚,并加入美国空军服役。虽然不清楚彼得·普林斯是否当过兵,但在他去世时,他的4个兄弟都是军人。

  尽管埃德加·普林斯从军时去过不少地方,但他离开军队后又回到了家乡霍兰市。他专为这个小镇写过一本书,其中3章讲到了家庭。他写道:我们觉得住在霍兰市很舒服。我们把家安在这里,我们享受这里的娱乐生活。我们喜欢社区的传统,它有荷兰人的荣誉:整洁、干净、有序,而且人们工作努力。

  埃德加·普林斯回到家乡后从事过铸造工作,并晋升为一家机器厂的总工程师。但他的雄心不在于此,于是他很快就辞职了。他在1965年与两个合伙人创建了自己的公司,专为汽车工业生产压铸机。到了1973年,普林斯公司已十分成功,拥有好几百名工人。该公司这一年开始生产它的标志产品,这项发明后来应用在所有汽车上,这使埃德加·普林斯走上了成为亿万富翁的道路。

  虽然普林斯家族很富有而且十分成功,但每天工作16至18个小时影响了埃德加·普林斯的健康,使他在20世纪70年代初患上了很严重的心脏病。加里·鲍尔(他是埃德加·普林斯的好朋友,是宗教右翼势力的早期领袖之一,也是保守的基督教院外游说团体家庭研究会的创始人)回忆说:埃德加躺在医院里反思了自己的辛劳带来了什么,并重新坚定了对上帝的信念。他将自己和公司的未来都交给了上帝。他恢复健康后带领公司取得了惊人的成就。到了1980年,他已拥有好几个工厂,雇用了超过550名工人。

  埃里克·普林斯后来回忆说:我父亲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他白手起家创立了一家公司,先是生产高压压铸机,后成为密歇根州的世界级汽车零件供应商。他们研发了第一款内藏灯泡的遮阳板、开发了汽车数字罗盘、温度计和可编程的车库门开启机。他说:他们的创意并非每次都获得成功,有几种产品推出后的市场效果就不理想。我父亲用它们作为例子,向大家说明工作的时候需要毅力和决心。在埃德加·普林斯看来,人总是第一位的,而产品的重要性总是不如人的重要性。普林斯公司的一本小册子说:人是关键因素。公司的成功不是依靠魔术,而是大家做出承诺和坚持苦干的结果。不管是产品还是工艺,没有什么神奇的魔术或容易的公式能解决明天的挑战。

  第12节:小普林斯

  埃德加·普林斯很喜欢一些有意义的倡议,例如公司的高级经理们坚持每天健身。他们每周要打3次网球。埃德加·普林斯在1987年建设了一个占地55万平方英尺的工厂,这是他的第4座工厂。在厂区内有近5000英尺的天窗,还有篮球场和排球场。他从不让工人在周日加班,而且总让出差的经理在周日前都乘飞机回来,以便与家人共度周末。

  底特律的汽车行业在20世纪80年代的日子很不好过,但普林斯公司的业务却一直繁荣。埃里克回忆说:我家的生意是汽车零件供应,这是世界上竞争最惨烈的生意。我父亲把重点放在产品的质量、产量和客户满意度上。我们吃饭时也讨论这些问题。但埃德加·普林斯不光惦记着生意的成功和他的雇员,当生意财源滚滚时,他终于有办法去实现更高的目标了。这意味着把钱投入到保守派基督教事业。加里·鲍尔回忆说:埃德加·普林斯不是一个帝国的建设者,而是一个王国的建设者。对他来说,个人的成功要让位于传播福音和为振兴社会道德而战。

  强强联姻

  在20世纪80年代,埃里克的姐姐贝齐嫁给了迪克·德沃斯,使普林斯家族与德沃斯家族(美国最古老的保守派家族之一)实现了联姻。德沃斯的父亲理查德是多层营销的安利公司(amway)的创始人,后来是奥兰多魔术篮球队的老板。安利公司是一个主营家庭用品的大经销商,但常有人指责它像教派一样经营,并有一个复杂的金字塔型的销售结构。安利公司在20世纪90年代通过捐款等办法积极支持选举,主要支持共和党的候选人和事业,并把自己的机构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政治性组织网络。安利公司在美国主要依靠50万名几乎疯狂的独立经销商推销产品,并号召人们投票给保守派的候选人。《琼斯妈妈》(motherjones)杂志1996年揭露说:他们在卖香皂、维生素、洗涤剂等家用产品的同时,还推行安利公司的哲学。该公司的一名前经销商说:他们谴责自由派人士支持同性恋,并使妇女变得不安分。他们说我们应该恢复事情的本来面貌。据报道,安利公司的领导人还用留言机上的留言、公司会议、励志录像带等来动员独立经销商,使其成为一支强大的国内政治力量。

  贝齐和迪克的联姻在欧洲王室家族中很常见。在密歇根州,德沃斯家族是实力和影响比普林斯家族还大的少数几个家族之一。它们都是美国极右翼事业的最大的赞助人之一,用它们的钱将极端主义的基督教政客和活动家推上要职。

  加里·鲍尔和关注家庭运动创始人詹姆斯·多布森于1988年开始创建家庭研究会,这是一个极为保守的基督教福音派组织,一直主张禁止同性恋结婚、堕胎和干细胞研究。普林斯家族为该组织提供了大量资金。加里·鲍尔回忆说:当多布森和我发现建立家庭研究会的钱不够时,埃德加·普林斯家族立刻出钱相助。可以说没有埃德加·普林斯和他们很出色的子女,就不会有家庭研究会。年轻的埃里克·普林斯曾到家庭研究会当过实习生。普林斯家族和德沃斯家族共同资助了许多右翼事业。1994年发生了共和党革命,共和党终于在民主党执政40年后从民主党手里夺回了对国会的控制权,金里奇当上了众议院议长,国会开始推动激进的右翼工作计划(称为与美国订立契约)。为支持这一革命,德沃斯家族的安利公司给共和党捐了250万美元,并在1996年为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赞助了130万美元。

  第13节:小普林斯

  埃里克的姐姐贝齐在1996年至2000年和2003年至2005年是密歇根州共和党领袖,并曾一度有意竞选参议员。她曾为乔治·布什筹款10万美元以上。她的丈夫迪克曾在2006年竞选州长,但没有成功。有资深观察家表示,对德沃斯家族在密歇根州政坛的影响怎么夸张都不会过分。密歇根州加尔文学院政治学教授库普曼表示:任何人想在密歇根州竞选重要的共和党职务,都要和德沃斯家族了解一下情况。社会上都认为他们不仅是资金方面的一个来源,而且也可以判定一个候选人是否合适。

  普林斯家族和德沃斯家族还是密歇根州家庭论坛(即关注家庭运动在该州的分会)的主要支持者。普林斯家族为该论坛赞助了几十万美元。这个论坛动员各保守教堂的选民支持赞成基督教右翼纲领的州议员。它从1990年起在超过1000个教堂建立了社区影响委员会,从而组成了一个后门游说系统。拉斯·贝兰特在《密歇根州政坛的宗教右翼》一书中写道:社区影响委员会给政治组织工作带来了其他基督教右翼机构没有的好处。它们设在教堂里,因此他们召开的会议是政界看不到的。由于是一般信徒而不是牧师在主持这些团体,因此在一般信教者中也不显眼。

  密歇根州家庭论坛还建立了一个密歇根州祈祷者网,为全州几乎每一名议员都分配了祈祷战士。虽然这些团体被禁止做公开游说,但它们要求议员为择校、反同性恋权利等一类的问题祈祷仍产生了效果。正如一位州议员所说,只是另一种游说花招而已。

  埃德加·普林斯除为基督教右翼提供资助外,也在霍兰市社区大撒金钱,为希望学院和加尔文学院赞助了几百万美元。他和妻子几乎完全靠自己的力量,重新振兴了霍兰市的中心区,使它免遭与中西部几百个小城镇一样的衰败命运-这是由于城市规划差、工作岗位外包、精简、停工及美国制造业整体下滑造成的-他们帮助有关机构在中心区盖了一座养老院,并呼吁保护和再利用历史性建筑。他们推动了城市规划,使城市能保持长期的繁荣,同时不丧失荷兰传统。他们亲自主持修复了一座于1892年用石头砌成的钟楼。在埃德加·普林斯关于保持中心区活力的建议中,有的是完全荒唐的。例如他曾设想在商业区建一个地下加热系统,以便融化积雪,使妇女们能在冬天推着儿童车逛商店。当霍兰市的有关方面表示不支持这个110万美元的项目时,他表示自己可以出资四分之一。

  埃德加·普林斯能很好地处理生意和宗教事业之间的平衡。加里·鲍尔在1995年称:在若干个黑暗和困难的时刻-在最高法院法官托马斯的提名确认战中,在最高法院就凯西一案中做出有利于堕胎派的裁决时,在国会1992年的反家庭文件出台时,在最近有些人想重新定义传统家庭并破坏婚姻时-埃德加·普林斯对家庭研究会做了最有价值的支持。

  第14节:小普林斯

  到1995年,他的公司已有4000名雇员,年销售额达4亿美元。但是,悲剧即将袭击普林斯帝国。1995年3月2日,63岁的埃德加·普林斯在公司总部跨进电梯后心脏病发作,人们在15分钟后才发现他躺在电梯里不省人事。尽管为他做了心脏复苏急救,但他仍在一小时之内抢救无效而死亡。

  如同国王、主教、政府元首去世一样,霍兰市陷入深深的哀悼,并降半旗致哀。该地区的每一家报纸都在头版撰文悼念他。福音派领袖多布森和加里·鲍尔在教堂主持了悼念他的仪式,有超过1000人参加了这个仪式。加里·鲍尔在悼念仪式上回忆说,埃德加·普林斯曾力主家庭研究会在华盛顿的新总部将一个十字架放置在屋顶上,以便提醒总统、最高法院的成员和国会这是一个在上帝裁决下的国家。一位宗教界人士称:埃德加·普林斯是一个有天赋和功德圆满的人,他一生的目的就是为耶稣基督带来荣誉。

  保守的激进分子当父亲去世时,埃里克·普林斯正在海军陆战队海豹突击队①服役,曾到波斯尼亚、海地和中东执行过任务。埃里克记得父亲曾教导他永远不要说:我不行。埃德加·普林斯去世时,他和埃尔莎已结婚42年,育有3个女儿和1个儿子。埃里克崇拜他的父亲,从小就发誓像父亲那样做人。他在父亲死后对当地报纸《霍兰哨兵》(hollandsentinel)说:父亲就像家里的保护人,他一有机会就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他会做一切必要的安排,并关心一切细节。

  埃里克在上初中、高中时就深受基督教影响,摘抄了大量《圣经》语录。他还积极参加体育活动,如足球、田径和篮球。他高中毕业后进入海军学院学习,但3个学期后退学,转而去了密歇根州十分保守的基督教文科大学希尔斯代尔学院学习。他的教授说:埃里克很聪明,很好相处,口才也十分了得,而且他理解市场和政治体制之间的互动关系。埃里克渴望参加令他热血沸腾的活动,于是成了希尔斯代尔志愿消防队的第一位大学生。他的一位消防队同事回忆说,有时整个救火过程经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这时有的队员会坐下来喝饮料,而埃里克总是在忙着卷水龙带或收拾其他器材。

  埃里克·普林斯成年后更积极地参与右翼政治。他曾到老布什总统的白宫当过6个月的实习生。19岁的他在这次实习期间首次为共和党捐款15000美元。自那时以来,他和前妻琼及现任妻子乔安娜已为共和党竞选活动捐了244800美元,但从没捐给民主党人。在1992年,他被帕特·布坎南的竞选纲领深深打动。持右翼立场(反外来移民、反堕胎、反同性恋)的布坎南当时与老布什总统争夺共和党提名。埃里克·普林斯和父亲一样,不太喜欢老布什。1992年,他对一家当地报纸说:我在布什政府当了6个月的实习生,我看到许多我不能认同的东西-请同性恋团体进入白宫、讨论预算协议、探讨《清洁空气法案》等。我认为政府对保守派关注的很多事情都很漠然。

  第15节:小普林斯

  埃里克·普林斯开始在希尔斯代尔学院为布坎南拉选票,但他涉足公共政治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他在1992年加入了海军第8海豹分队。正是在第8海豹分队服役4年期间,他结识了不少后来和他一起创办黑水公司的朋友。他作为一名海豹突击队队员似乎很快乐,而他的家人也为他自豪。埃尔莎在丈夫死后表示:埃德加·普林斯总是希望孩子们干自己想干的事,而不是有像他一样的经历。他希望孩子们按自己的爱好和才华发展。

  但在埃德加·普林斯死后的几个月中,普林斯公司的前途并不明确。超过4000名雇员过去主要靠埃德加·普林斯的远见维持生计。公司的人和家人都认为,普林斯家族要站出来继续维护公司的名声。埃里克的父亲去世后,母亲埃尔莎出任普林斯公司董事会主席,埃里克·普林斯也回到家乡帮助料理生意。后来经过慎重考虑,普林斯家族于1996年7月同意以现金13.5亿美元将普林斯公司卖给约翰逊控股公司。普林斯家族出售公司的条件是,公司名称不改变,不解聘雇员,保持社区原有的气氛。但是霍兰市的人们在几年之后终于感受到了这笔交易的影响,因为有几百个就业岗位移到了墨西哥。约翰逊控股公司最终还是更换了普林斯公司这个名字,并关闭了几家本地的工厂。

  在霍兰市,尽管实业家埃德加·普林斯的影响在逐步消退,但他推崇的宗教信仰和政治主张,以及他建设的镇中心区仍在发展。当埃德加·普林斯活着的时候,普林斯家族一般不过多地卷入政治,只是让自己的钱去说话。但埃尔莎在丈夫去世之后变得高调起来,她为许多右翼政治事业仗义执言。普林斯家族和德沃斯家族一起,仍是密歇根州和全国保守基督教运动的中坚力量。埃尔莎在2004年捐了7.5万美元给密歇根州反同性恋结婚的运动,并积极参与了一批右翼宗教组织的活动。她与前夫埃德加·普林斯及后来的丈夫(一位牧师,是她前夫20年的好友)共同为共和党的候选人和政治行动委员会捐了近55万美元,并为右翼事业捐了几百万美元。

  埃里克·普林斯也像父亲那样喜欢在幕后操作,并对右翼宗教事业充满激情,但他的方向这时已有了改变。熟悉他的作家罗伯特·扬·佩尔顿说:埃里克信奉罗马天主教。许多人认为他信仰他父亲的宗教,但他已改信罗马天主教。确实,黑水公司的许多高层领导都是天主教徒。埃里克·普林斯海军中尉在1997年撰文推荐了斯蒂芬·伍德写的一本名为《基督教父的责任:圣约瑟盟约人的八项义务》的书。他说:这本书给男人提供了完成使命必需的训练。此时的埃里克已育有两个孩子。

  第16节:小普林斯

  埃里克以父亲对右翼福音派新教事业的赞助为榜样,对一批极端主义的、偏激的天主教组织慷慨资助。1999年他为天主教答案组织捐了2.5万美元。这是一个天主教福音派组织,其创始人是卡尔·基廷。该组织在2004年和2006年选举中列出的不可谈判的反对事项是:堕胎、同性婚姻、胚胎干细胞研究、安乐死和人类克隆。它列出的可以谈判的反对事项包括:何时投入战争以及何时实行死刑。埃里克还为右翼天主教的杂志《危机》和一些天主教教会、学校提供了捐款。

  埃里克为极端主义的、偏激的天主教组织提供了不少资助,但他的捐献又不限于天主教事业。普林斯家族深深卷入了秘密的国家政策委员会(cnp)的活动。《纽约时报》称国家政策委员会是一个很少为外界所知的俱乐部,由全国几百名最有势力的保守人士组成,每年开3次秘密会议,讨论如何把美国引向右倾。国家政策委员会是1981年由蒂姆·拉哈耶主教创立的,而他本人是美国现代右翼基督教运动的创始人之一。他的设想是以国家政策委员会取代外交关系委员会,因为他认为后者太自由化了。国家政策委员会的会员资格是保密的,而且会员们被告知:在开会前和开会后都不应让媒体知道开会的时间、地点、与会人员。虽然国家政策委员会的会员名单是保密的,但每次会议都有一批国内的保守派名人参加,虽然只有在执委会一致同意后,才允许来宾参会。乔治·布什曾于1999年在这个团体的会议上致辞,以谋求对自己竞选总统的支持。

  国家政策委员会接待过布什政府的多名高级官员。在美军进入伊拉克后,副总统切尼和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都参加过国家政策委员会的会议。原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比尔·弗里斯特曾获得过国家政策委员会的托马斯·杰斐逊奖,并在颁奖仪式上宣称:国家的命运系于你们这个保守运动的身上。埃德加·普林斯从1988年至1989年曾任国家政策委员会副主席,他在1995年去世时亦担任国家政策委员会副主席。埃尔莎·普林斯也加入了这个组织。虽然难以证实埃里克·普林斯是否加入了这个组织,但他为国家政策委员会捐过款,而且与该委员会的许多中坚人物关系密切。

  十字军圣战

  埃里克·普林斯还与美国现代史上某些最具争议的政治人物关系密切。他自己建立的自由基金会曾在2000年为监狱团契组织捐款50万美元。这个组织是所谓的监狱改革组织,鼓吹以信仰为基础的监狱。它的创始人是尼克松的亲信、水门事件的共谋者查尔斯·科尔森。1969年科尔森任尼克松的特别顾问,被许多人认为是尼克松政府中的邪恶天才。他1971年为尼克松编写了仇敌名单,列出了尼克松的政敌,以作为白宫的攻击目标。他在承认阻碍对精神病学家埃尔斯伯格(他作为告密者,在越战期间泄露了五角大楼文件)办公室闯入案的调查后,成为水门事件中第一个被判刑入狱的人。据说他曾试图雇用凶手殴打反战示威者,并计划派人袭击布鲁金斯学会。他入狱前成了再生的基督徒,重新坚定了宗教信仰,并在出狱后写出了《再生》(bornagain)一书,而且用这本书的收入创建了监狱团契组织。

  第17节:小普林斯

  到2006年年底,在美国1800个监狱中有22308名团契志愿者,有至少12万名犯人参加了该组织主办的每月的《圣经》学习和讨论活动。监狱团契组织自称在100个国家派有牧师。科尔森创建的这一团契已发展得如此广泛,以至于它实际上管理了一些犯人的日常生活。例如由于乔治·布什的协助,该组织就管理了得克萨斯州一所监狱里200名犯人的生活。布什在白宫首届全国信仰和社区建设的倡议会议上致辞说:我绝不会忘记这件事。当我任得克萨斯州州长时,有人提出一项基于信仰的倡议,即把监狱的一部分交由一个宗教计划管理,这就是查尔斯·科尔森的计划。他让我相信这是改变一些人的人生的好机会。这种宣传宗教的方法比在汽车号码牌上贴标语要好。布什政府经常表扬科尔森的工作,认为它证明基于信仰的倡议是成功的。从布什2001年就任总统后的第一周起,科尔森一直是总统的特别顾问。科尔森管理的那所得克萨斯州监狱是在舒格兰。

  2002年,科尔森在加尔文学院谈到了他管理的那所得克萨斯州监狱:我和我的朋友埃里克·普林斯最近去了得克萨斯州的一所监狱,它在过去18个月中一直由监狱团契管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计划,因为它不仅使人们信仰了基督教并得到救赎,而且这些人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文化!在艾奥瓦州某监狱实行的一个类似计划,于2006年6月被法官判为不符合宪法,因为它动用了州的资金来对犯人灌输基督教福音派信仰。科尔森已发誓要为此判决一直上诉到最高法院。他称以信仰为基础的监狱是一种真正成功的对抗手段,可以抵制激进的宗教在美国监狱中的传播。位于密歇根州大急流城的阿克顿宗教学习和自由研究会于2006年10月将宗教自由奖授予科尔森。埃里克·普林斯为该组织至少捐款20万美元,而他的继父是该组织的董事。科尔森在阿克顿宗教学习和自由研究会主办的晚宴上称:我们正处于一场百年战争之中,我们都该清醒了。基督徒都理解这一点,因为我们理解我们的历史,而且我们理解是什么使基督徒的心灵充满力量,但不信基督教的美国人是不理解这一点的。

  科尔森在2002年就曾大谈天主教与基督教福音派结成宗教同盟的历史基础和现实必要性。他谈到自己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即开始与天主教神父理查德·纽豪斯(他原是保守主义的福音派新教牧师)等人合作,希望创建一个统一的宗教运动。这一合作导致双方在1994年发表了一份引起争议的文件《福音派信徒和天主教信徒的联合:第三个千年中的基督教传教事业》。这份文件描画的远景与黑水公司的战略和埃里克·普林斯的政治操作完全一致-将天主教教会的历史性权威与现代保守的美国福音派运动在基层民众中的吸引力结合在一起,再辅以世俗及犹太教新保守主义分子的合作。曾为理查德·纽豪斯编过杂志《当务之急》(firstthings)的作家戴蒙·林克尔将这一现象称为神权保守主义运动。

  第18节:小普林斯

  这份文件成了神权保守主义运动的宣言,埃里克·普林斯则努力为其服务并积极予以资助。该文件称:即将结束的20世纪是基督教历史上最伟大的教会扩张世纪。我们祈祷并相信这一扩张为下一世纪更伟大的教会扩张准备了条件。全球基督教有两个部分有最狂热的冲劲,并且增长最快,它们就是福音教派和天主教派。该文件的签署人呼吁将这两个部分统一成一个共同的传教事业,使每个人都信仰耶稣基督为上帝和救世主。该文件承认政教分离的原则,但同样强烈抗议扭曲该原则,使其意味着宗教与公共生活的分离……我国政治文化中的一些方面正日益发表观点称,宗教应排除在公共事务之外。我们必须视此为对民主政治的最基本原则的攻击。但是该文件不仅仅是一份哲学性文件,它还设想了一个工作计划,而且这个计划与布什政府几年后提出的工作计划几乎相同,因为理查德·纽豪斯本人从布什2000年竞选开始就成为他的一个关系密切的顾问。

  该文件的签署人坚持认为,宗教在我们的法律秩序中享有特权,而且是基础性的,并鼓吹必须捍卫我们宪法秩序的道德真相。该文件以最大的激情抨击了堕胎,称本人提出要求后施行的堕胎是严重侵害女性的尊严、权利和需要,堕胎是侵蚀社会文化的万恶之首。它还呼吁在学校进行道德教育,鼓吹教育机构应向未来的几代人传承我们的文化遗产,而这种遗产与宗教的影响,尤其是犹太教及基督教的塑造性影响是密不可分的。该文件为新自由派经济政策做了强有力的辩护:我们主张建设一个自由的社会,这包括一个有生命力的市场经济。我们认为自由经济非常重要,并不是因为它更有效率,而是因为它符合基督教对人的自由的理解。经济自由,虽然有可能被严重滥用,但可使创造性、合作和责任能构成促进公益的格局。它呼呼对西方文化重新予以评价,声称我们清楚地知道基督教在塑造和维系我们身处其中的西方文化方面的作用,并为此而心存感激。该文件的签署者宣称多元文化主义最通常的含义是肯定除我们文化外的一切文化。因此,他们声称西方文化是他们的遗产,并自认为肩负让这种遗产代代相传的任务,以使其成为给后代的一个馈赠。

  这篇冗长的文件最后说:基督教的布道在开始近2000年之后,在宗教改革时代的两教分离完成近500年之后,仍然充满活力地存在并极为坚定。我们不知道,我们也无法知道上帝为第三个千年准备了什么。它可能是世界各传教事业和基督教大扩张的春天。我们的确知道这是一个充满机会(既是机会,也是责任)的时代,福音派信徒和天主教信徒应该是联合起来的基督信徒,合力为上帝的旨意而做好人世的准备,因为这个世界、权力和光荣永远属于他。阿门。

  第19节:小普林斯

  在这个文件上签字的除纽豪斯和科尔森外,还有美国最有势力的主流天主教领袖之一的约翰·奥康纳,以及帕特·罗伯逊,和来自保守的美国企业研究所的迈克尔·诺瓦克。炮制这篇宣言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极大地帮助了保守主义运动的统一,而正是这种统一才使乔治·w·布什的上台成为可能。据林克尔称,这份文件的签字者不仅组成了一个历史性的神学上和政治上的联盟,还为美国宗教和政治的未来创造了一个愿景。在这样一个宗教未来中,坚持神学上的正统地位和道德上的传统主义,将压倒教义上的分歧。而在美国政治的未来中,将由最正统和最具传统主义的基督教人士负责确定国家的公共立场和政策议程。

  6年之后,在布什这位神权保守派的总统已经入主白宫之际,科尔森和普林斯来到密歇根州加尔文学院大谈他的以信仰为基础的监狱。他在演讲中一面宣传神权保守主义运动,一面也迎合了以新教教徒为主的观众们的宗教情绪。他引用一位19世纪加尔文教派学者的话说:罗马不是一个对手,而是站在我们一边,因为她也承认并维护三位一体、基督的神性、作为赎罪标志的十字架、作为福音的《圣经》,以及作为神授生活规则的十诫。因此,请允许我问,如果罗马天主教神学家们操起剑,想与我们誓死与之交战的同一趋势进行英勇而灵活的战斗,那么接受他们有价值的帮助不是很有智慧吗?埃里克·普林斯积极参加了右翼的这一行动中,即企图把保守的天主教信徒、福音派信徒和新保守主义人士都联合起来,以进行一场共同的神权保守主义圣战-由黑水公司作为该运动中武装力量的一翼。埃里克·普林斯曾设想过他建立的雇佣军所扮演的角色:人人都拿枪,就像希伯来先知在以色列重建神庙一样-一手拿剑,一手拿铲子。

  埃里克·普林斯除了支持极端主义的天主教组织外,也继续大量资助他父亲支持的福音派基督教事业。这包括对一批新教学校和大学进行大量捐款。他曾为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哈该学院(haggai)捐款至少20万美元(他的家族也捐了几十万美元)。这所学院是世界上主要的基督教传教组织之一,声称已为世界各地培训超过6万名福音派领袖,而这些人主要在贫穷国家传教。

  埃里克·普林斯还是基督教自由国际(原为基督教团结国际)的理事,并向其捐款。该组织是一个传教团体,积极活动在索马里、苏丹、阿富汗、伊拉克等国。它的传教宣言称:过去100年中牺牲的基督徒比过去1900年还多,而且基督徒遭受的迫害正在加剧。与过去相比,如今有更多的基督徒因为信仰而受到压迫。目前在许多国家中,基督徒们因为信仰上帝而受到骚扰、折磨、被投入监狱或被杀死。这个组织现由吉姆·雅各布森主持。他曾在里根总统的白宫当过加里·鲍尔的助手。该组织公开反对联合国的工作,认为联合国的一些机构只能给人带来痛苦,并曾抗议说伊拉克的自决会伤害基督徒。雅各布森曾呼吁美国在9·11事件后进攻阿富汗。他声称:只有明确的军事打击才能表达我们对世界和平与法治的承诺。该组织的理事包括黑水公司雇的院外游说专家贝伦茨、共和党参议员唐·尼科尔斯和前美国之音电台台长罗伯特·赖利。

  2000年埃里克·普林斯对《华尔街日报》称,他的家族和德沃斯家族一样,都相信保守的、基督教性质的自由市场理想,而且他父亲的生意是一个现金的发电机,他可以用这些现金去做善事。到这一年为止,30岁的普林斯已拥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可以制造现金的发电机。但这台发电机马上就会变得非常非常大。当埃里克继续按家族传统支持右翼基督教运动时,他的黑水帝国已在北卡罗来纳州稳步发展。它能发展得多快还不好说,但9·11事件的发生将使他迅速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私人军队之一的领袖。埃里克将依靠他父亲的理想和金钱建立一支军队,并派它到一场全球战争的前线服役,而在他的帮助下送入白宫的那位福音派总统将勇敢地称这场战争为十字军圣战。

  第20节:黑水公司的初创

  第二章黑水公司的初创

  让我们干吧陆军、海军、空军、海军陆战队、黑水公司。

  埃里克现在可能认为,自己的帝国属于美国军队编制中的第五个组成部分。但他对黑水公司的设计一开始没有这么高的规格,也不真是由他亲自做出的设计。虽然他为黑水公司提供了初创资金,但有关该新公司的地点、计划及一切的细节,是由他在海军第8海豹突击分队的导师之一阿尔·克拉克设计的。克拉克在1993年的一次采访中说,当普林斯刚参军时,他就已经开始为黑水公司筹划蓝图了。克拉克在海军当了11年的武器培训专家,并在实践中认识到美国海军缺乏一个很好的训练设施。他说:我们什么都没有,海军从来没有靶场,总是从陆战队或陆军借用靶场。私人训练设施虽然存在,但只满足我们的一部分训练需要,没有一个一站购物式的完美设施。

  但是,克拉克的计划少了一个关键要素:钱。克拉克并不知道几年之后,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会参军,并会成为他的学生。克拉克于1996年调到第8海豹分队负责战术训练计划。埃里克中尉是他在那里训练的第一个排里的一个士兵。克拉克回忆说:当时,我可不知道他有那么多钱。埃里克学完了全部培训课程,但两人从没谈过商业合作。埃里克毕业后即到海外执行任务了。7个月后,克拉克才知道埃里克不仅很有钱,而且两人均对刚兴起的私人军事培训很感兴趣。埃里克执行完任务回到国内后,克拉克就与他联系上,并开始了有关具体项目的对话。

  对埃里克来说,那一阶段的日子是又苦又甜。父亲的去世、前妻的病重、4个孩子的培养,使他只好提前离开海军去帮助经营父亲的公司。父亲的公司不久就以13.5亿美元被卖掉了,于是他有了现金来开始建设自己的王国,一个能综合宗教、政治和军事激情的王国。他在2006年说:我想保持与军队的联系,于是我建了一个世界级的军事训练设施,以便培养美国和友邦的军事、执法、商业和政府机构人员,使他们为执行有危险的行动做好准备。我创办黑水公司时,我的几个在特种部队服役过的朋友也加入了进来。在我的家族公司被卖掉之后,我处于一个非常有利的地位,我可以自费做好这个项目。

  第21节:黑水公司的初创

  在美国2003年出兵伊拉克之后,黑水公司变得有名了,而这时它的初创故事也引发了最大的争议。该公司网页称:我们的初创者是一名前海豹突击队队员。他创立黑水公司是因为坚信,军队和执法机构将需要更多的培训设施,以便按维护国家安全的标准充分训练军队和执法人员。

  埃里克自称在1996年就提出了创办黑水公司的设想,但这却引起了他早期创业伙伴的激烈反应。一位前黑水公司高级经理说,是克拉克首先提出建军事训练中心设想的,并和埃里克谈了这个计划。他说:克拉克提出了设想,埃里克负责出钱。由于埃里克的家世及受父亲和家族亲友的培养,他坚信自由市场理论和民营化。他知道是什么导致克拉克提出为联邦政府建一个一站购物式的训练设施。黑水项目恰恰出现在一个最理想的时机,因为美国政府当时提出的某些政策,恰是普林斯家族长期以来一直鼓吹的。

  黑水公司诞生之时,恰逢切尼担任国防部长(1989~1993年),而美军则正在开始大规模而史无前例的民营化运动。切尼上台第一年就把国防开支减少了100亿美元,砍掉了一批复杂、昂贵的武器制造项目,并把军队人数从220万人减到160万人。在切尼当国防部长的1989年至1993年,军事预算年年递减。丹·布里奥迪在《哈里伯顿议程》(thehalliburtonagenda)一书中写道:美军在20世纪90年代很少依赖民间承包商,但切尼想改变这种情况。他的设想是让军队只负责作战,而让私人承包商负责后勤。这样还可以很好地解决美军每次被派驻海外后必定遭遇的公关问题。承包商人数更多就意味着军队人数更少,并意味着美军兵力总数在政治上更合适。

  切尼在他快结束任期时,指示哈里伯顿公司的分公司布朗新程毓?荆ê缶??⒐罕桓??狵br-凯洛格·布朗新程毓?荆┙?幸淮蚊孛苎芯浚?匀范ㄔ跹?悦拦??示?滦卸?г?谖竦闹饕?糠旨床慷幼》坑?ā⑹称饭└?⑾匆路?竦冉?忻裼??9?啦课?玫秸夥菅芯勘ǜ妫?騅br支付了390万美元。该报告提出要极大地扩大五角大楼的后勤民事增援计划(logcap)。

  于是,美国陆军工程兵于1992年8月选定哈里伯顿公司在5年内为美军提供几乎全部后勤支持。这第一个合同为军队后勤工作的迅速民营化打开了大门,而这种趋势更在反恐战争打响后迅速发展到顶点,私人承包商在伊拉克、阿富汗等地揽到大批业务。

  当克拉克、埃里克等人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计划成立私人军训设施时,美军的裁兵已搞了好几年了,而训练设施也被精简了一些。这些训练设施也是军事机器的一些最有价值的零件。其实在里根和布什时代,《基地调整和关闭法案》的落实进程就已经开始了,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节省经费。但是到了克林顿时代,这一进程进一步加速了,导致特种部队的许多人认为美军训练设施已经不足了。这就为黑水公司的快速崛起准备了肥沃的土壤。黑水公司首任总裁比尔·玛西安杰罗(曾是海军陆战队军官,现在酒店业巨头圣达特集团负责对军队和政府的营销)说:军队和特种作战部队都有训练需要,因为大部分靶场和训练设施都是二战留下来的,已经过时了。克拉克说,在黑水公司创建时,那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设想。20年来大家一直认为需要有一个这样的设施。克拉克把设想告诉埃里克后不久,埃里克就说:让我们干吧。

  第22节:黑水公司的初创

  对共和党和宗教右翼运动来说,当时正是美国近代史上最黑暗的时刻之一。克林顿在1992年总统选举中击败老布什,标志着保守派12年执政的结束。虽然右翼势力推动了1994年的共和党革命,并把金里奇推上众议院议长的宝座,但克林顿政府被神权保守派视为是极左政权,因为它推行了准许堕胎、准许同性恋、反家庭和反宗教的政策。

  在克林顿1996年11月连任总统后,神权保守主义运动的主要喉舌纽豪斯的《当务之急》杂志组织了一个标题为《民主要终结了吗?》的为专题讨论。文中问道:我们是否已达到或正在到达这样一个时刻:有良知的公民能否对现政权给以道德首肯?该专题的5篇文章提出了各种可能,如抵制、不服从法律、推动有道德理由的革命。纽豪斯的好友查尔斯·科尔森写了其中的一篇文章。这5篇专题文章的导语写道:美国人不习惯用政权这个词。政权是其他国家才有的。它声称:本专题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是否在欺骗自己,如果是的话,这种自我欺骗的影响是什么?我们用政权这个词形容事实上的、现存的政府体系。本专题的标题所提出的问题并不是夸张的。我们面对的问题就是民主的终结。它宣布说:美国政府已不再按照人民的意志治理国家。现在的情况是现政权没有、将不会,也不可能得到人民的同意,但它却排挤了宪法秩序。这篇文章引用了最高法院法官安东宁·斯卡利亚的话说:基督徒不应支持压迫宗教或随意夺走无辜生命的政府。

  科尔森发表的文章标题是《王国之间发生冲突》,他指出:美国的事态已发展到这样一种程度,基督徒能采取的唯一政治行动就是与现政权进行某种直接的、非政治的对抗。教会和国家之间的摊牌可能是不可避免的。基督徒们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要为此做好准备。他没有号召举行公开起义,但显然认为公开起义是近期的一种可能。

  神秘的黑色之水

  正是在众多保守派领袖提出政治和宗教挑战的背景下,黑水公司诞生了。1个月之后,埃里克开始在北卡罗来纳州莫约克镇建设美国最大的私人武器库之一,而它离首都华盛顿只有几小时车程。他同时还加强了与共和党重要议员和神权保守主义运动领导人的联系,并为他们提供大量捐款,如他父亲一样。在退出海军海豹突击队3个月之后,他于1996年12月26日成立了黑水住宿和训练中心。1997年他以75.6万美元在北卡罗来纳州柯克塔克县买了超过4000英亩的土地,又以61.6万美元在邻近的卡姆登县买了近1000英亩土地。他的新王国的附近就是迪斯默尔沼泽地。

  黑水公司目前是名声大噪,可以影响和直通华盛顿的某些高层政要,但在刚成立时它却很难从柯克塔克县计委拿到开业许可。柯克塔克县计委当时并不关心国际恐怖主义,只关心周边房地产价值是否会受影响,射击噪音是否扰民,及美国极右翼民兵组织会不会来此地训练。黑水公司必须从县计委拿到开工许可,并向其说明将如何防止噪音和流弹。当地居民对黑水公司项目的反对十分强烈,主要是认为流弹会伤人,即使建900英尺宽的缓冲地带也无济于事。许多居民表示不会在靶场周围购置房产。最终,柯克塔克县计委表示无法给予开工许可。于是,埃里克去找卡姆登县,后者很快批准了该项目。

  第23节:黑水公司的初创

  该项目于1997年6月动工,1998年5月开始营业。虽然黑水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吉利,但它的灵感来自迪斯默尔沼泽(一个11.1万英亩的大沼泽)的黑色之水。虽然有许多人说黑水公司开业之后生意一般,但由于它有大量秘密合同存在,因此真实情况难以核实。据克拉克回忆,公司一开业就生意火暴,海军海豹突击队的人来训练,联邦调查局的人也来训练。这里到世界上最大的诺福克海军基地(4300英亩)开车只用半小时,离美国情报机构和联邦执法机构的枢纽也很近。这个设施还使政府各类机构有一个偏远、安全的地方秘密训练部队。克拉克说:到我们这里训练可以躲开公众和报界的注意。

  到了1998年,这个训练场的生意已十分火暴,不少政府和私人客户来这里学习武器(从手枪、步枪到机枪)的使用。有的设施租给海豹突击队做训练用。好几个州和加拿大的警察参加了这里的训练项目。西班牙政府想在这里进行要员保安培训。巴西想在这里进行反恐培训。1998年,一名早期的客户表示:他们是最棒的。来到这个学校,让世界上最优秀的教官教你,感觉太爽了。到这里是一种荣幸。

  黑水公司高层想使这个项目达到一流水准,不仅能供训练,接待设施也是最好的。于是他们请做了15年酒店生意的比尔·玛西安杰罗担任总裁,并在1998年建成了一个总面积达9000平方英尺的接待中心(包括会议室、办公区、教室、武器陈列室、休息室、商店、餐厅等)、各种类型的靶场(有的模仿城市街道,有的建在水塘边上)、宿舍区、战术馆、擦枪室(可用压缩空气清洁枪械)。(黑水公司现有五家独立的分公司:黑水训练中心,该中心是美国最大的私人轻武器和战术训练中心,包括室内、室外和城市模拟作战训练区;黑水射靶系统公司,主要生产钢靶系统;黑水保安咨询公司,主要提供专业保镖、设施保卫以及训练服务;黑水警犬训练公司,主要训练警犬的巡逻、探测爆炸物和缉毒等技能;乌鸦发展集团,专门负责设计和建造黑水公司在北卡罗来纳州训练基地的主要设施。目前,黑水公司在伊拉克执行任务的人员主要由黑水保安咨询公司提供。)作家史蒂夫·沃特曼在1999年访问了这里,他赞扬道:黑水公司的食宿条件比我见过的任何私人训练机构或军队提供的条件都好。这里的一切都是一流的,布局很合理,房子都是新盖的,宿舍有卫星电视和24小时热水,到处都非常整洁干净。黑水公司从1998年开始主办一系列警用和军用手枪射击比赛,吸引了很多人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参赛。黑水公司还很快显示了利用悲剧和恐惧的强大能力。1999年美国发生的一系列重大暴力事件,引起了世界各地人们的注意,也使黑水公司得到了更多生意和利润。

  第24节:黑水公司的初创

  这个世界并不缺少邪恶1999年4月20日,科罗拉多州发生哥伦拜恩中学枪击案,12名学生和1名教师丧生。尽管美国的学校枪击案已从1992年至1993年的32件减少到1998年至1999年的19件,但这一最新案件还是使人们十分恐慌,大家担心这种暴力事件会在全国蔓延。各级执法部门都审查了自己的应急反应能力,安保训练也扩大到了这一新领域。

  约400名防暴队员于1999年9月进入黑水基地,在新建的你准备好了吗,中学进行处理枪击事件的模拟训练。美国全国战术军官协会为此项目拨了5万美元,但这个占地14746平方英尺的模拟学校花的钱远不只这个数。克拉克说:埃里克有足够的钱建必要的项目,只要能挣回来就行。他有足够的资本,大约继承了5亿美元的遗产。在这个模拟学校,有学生尖叫和实弹射击的音响效果。黑水公司的教官贝克说:场面会十分混乱,大家都是年轻人,对这个地点也不熟悉。噪音非常大。你根本不知道枪手是谁。我们教他们如何在恶劣环境下作战。会有大量伤亡,而且必须立即进行紧急处置。

  黑水公司迅速建成和运作模拟学校项目-一个每年培训4000名警官的设施,这令美国全国战术军官协会十分满意,于是把自己的第16次年度会议也分了一半在这里召开。参加这次会议的有各州的代表和几个外国代表团。到2000年4月,美国全国战术军官协会已派出超过1000名警官来这个中学受训,使全国的警察部门都知道了黑水公司的名字。埃里克曾评论说,哥伦拜恩中学枪击案这样的事件提醒了我们:警惕是自由应付的代价,我们需要有训练精良的执法部门和军队。这个世界并不缺少邪恶。

  黑水公司在2000年2月又飞跃了一大步,得到了来自美国总务管理局的第一份合同,从此就能凭总务管理局的明细表向各联邦机构出售服务和产品,使黑水公司今后可拿到长期的、涉及政府各部门的采购合同。该明细表列出了使用黑水公司设施的价格或使用其特种训练教官的价格。20名以下射手使用战术训练区是一天1250美元,30人以下使用城市训练区(模拟学校是其中一部分)也是一天1250美元,30人以上则是一天1500美元。每一个训练区都可租给政府的某个机构,每人每天50美元,最低消费是500美元。该明细表还规定可以1200美元一天的代价雇黑水公司的教官教课(内容包括:要员保护、部队保护、近战、登船作战、人质救援),并规定黑水公司可以出售自己开发的靶子和其他训练装备。这些产品不一定特别贵,可是黑水公司有了该明细表即可向各联邦机构推销,只要能下工夫拿到合同就行。

  第25节:黑水公司的初创

  原中央情报局特工杰米·史密斯曾在黑水公司任职多年,他说:有了总务管理局的合同,政府即可来买你的东西而不必去市场上询价。一旦公司成为总务管理局的定点单位,那么关键是和政府各机构好好往来,使其愿意长期大量地购买公司的服务。而这就是企业人脉关系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哈里伯顿公司就开发出了黑水公司和其他企业可以学习的模式。正如史密斯所说:只要握握手就行了,你就说这是我们的总务管理局明细表,看我们有什么可为你服务的。

  黑水公司最初的总务管理局5年承包量(即政府预计黑水公司将与联邦机构做生意的数量)估计只有12.5万美元。当该承包量在2005年又延长5年时,估计业务额已上升至600万美元。但这些估计都太悲观了。截至2006年,黑水公司已根据总务管理局的明细表做了1.11亿美元的生意。总务管理局的发言人称:这是一个分给多家公司的明细表,数量和交货期都不确定。当合同刚安排下去时,我们不知道各机构是否会向该承包商下单,因为黑水公司要与其他承包商竞争任务订单,所以我们才把5年承包至订在12.5万美元。黑水公司显然在销售方面十分成功,因此它才能在6年内做成1.11亿美元的生意。

  在2000年,虽然黑水公司的生意在发展,但公司总部的情况并非一切都好。克拉克与埃里克等人产生了意见分歧。克拉克回忆说:随着时间的推进,出现了一些我不能接受的事情,于是我辞职重新开了一家公司。他与前黑水公司雇员及在海豹部队的同伴戴尔·麦克莱恩于2000年创立了特种战术系统公司。克拉克说:例如,埃里克想把黑水公司变成他的富豪朋友的游乐场,而且有人觉得我好像要把普通的军人训练成海豹突击队队员。我的回答是:人命的价值不应由军服决定,因为一旦上了战场,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他们总觉得我的标准太高了。

  克拉克说:我在训练中会拿出看家本领教每一个人。可是公司高层认为如果高招儿都教光了,客户就不愿再来训练了。我的意见是,他们不一定会再来训练,所以这一次就应把一切都教给他们。许多警察是自费来训练的,他们放弃休假来我们这所学校,就是希望能学到在单位学不到的东西。克拉克不愿多谈与埃里克的意见分歧,只是说:我希望这个学校是由专业人员经营,专为专业人员提供培训,而且本身也有专业水平。可是它给我的感觉并不是这样。当克拉克2000年离职时,黑水公司已经走上了成功之路,拿到了几十万美元的合同,但直到一年多以后,生意才开始红火起来。在本·拉登发动两次恐怖袭击后,黑水公司发财的机会来了。

  第26节:黑水公司的初创

  2000年10月12日上午11点多,在也门的亚丁港,一艘小船靠近了美国海军导弹驱逐舰科尔号。小船在美舰弦侧爆炸,炸出一个40×40英尺的大洞,造成17名美国水兵死亡,39名水兵被炸伤。本·拉登事后承认对这起自杀袭击负责。这是哥伦拜恩中学枪击案之后的第二起年度重大悲剧。它使黑水公司从海军拿到了一个3570万美元的部队保卫训练合同。美国的水兵传统上不接受有关这类战斗角色的培训。美海军作战部参谋长克拉克上将2001年在参议院表示:对导弹驱逐舰科尔号的攻击是一个可怕的悲剧,它表明了我们的军队在世界各地面对何种日常威胁,并凸显了部队保卫在今天和未来的重要性。海军已在国内外采取了措施,以应对这一挑战,并就我们计划和实现自卫的方式作重大修改。美海军当时早已决心实施一项全面的计划,以通过竞争、私有化和外包减少基础结构的成本。科尔号导弹驱逐舰遇袭大大刺激了黑水公司的生意,但它与美国本土发生的最大恐怖袭击相比,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2001年9月11日早上,载有92名旅客的美国航空公司11号航班客机正常起飞,从波士顿飞往洛杉矶,但它突然转弯向纽约市飞去。早上8点46分,该飞机直接撞上了世贸中心北楼。约17分钟之后,美联航175号航班撞上了世贸中心南楼。9点37分,美国航空公司77号航班撞击了五角大楼。当美国两座最著名的建筑腾起浓烟烈火时,布什政府某些要人长期谋求的军队民营化和征服大计立刻开始加速实施了。布什总统的陆军部长托马斯·怀特迅速推进了切尼10年前开始的军队民营化进程。这一进程将很快催生一个有1000亿美元规模的全球私人雇佣军行业。布什政府刚刚宣布要进行反恐战争,而这一战争的最大受益者之一是黑水公司。正如克拉克所说:是本·拉登使黑水公司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黑水公司副总裁宣称:美国军舰在也门遇袭后,美国海军认识到为反击今天的恐怖分子威胁,所有水兵都需在基本和高级安保技术方面进行系统培训。于是它迅速制订了一个完整的培训计划,现正由黑水公司在全国各大军港实施。全球的美国水兵现在已更有准备了,完全可以在停泊和航行时识别、处置和击败可能的袭击。黑水公司的一位教官说,许多水兵在离开新兵训练营后就从没摸过枪。

  9·11之后的环境使黑水公司有了大把挣钱的巨大机会,好像只看想象力和人手够不够了。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上台后就一心扩大私营公司在美国战争中的作用,而9·11事件则使这一议程迅速进入了快车道。9·11事件两周后,埃里克·普林斯于9月27日罕见地出现在福克斯新闻台的访谈节目中。他当晚的谈话主题是空中警察计划,以及对空中警察的培训(其中一部分培训将在黑水公司进行)。他在9月还拿到了与联邦调查局的合同,价值至少为61万美元。黑水公司很快将为联邦政府几乎每个部门提供培训。

  第27节:黑水公司的初创

  看不见的行动虽然黑水公司在9·11事件后利润和知名度都大幅提高,但它真正的名声和财富是在2002年获得的,因为这一年它成立了黑水保安咨询公司,并推出了士兵出租业务。和黑水公司的创立一样,这一次又是别人出主意,埃里克出资金。这次的主意来自中央情报局特工杰米·史密斯。

  杰米·史密斯在一次采访中说,1991年他在海湾战争中当中央情报局特工时,想到了创建私人保安公司的主意。我不是说我10年前就先知先觉,但它是一个初步的想法,而且符合民营化的趋势。当时已有公司在干类似的事,例如戴恩国际公司(dyncorp)和saic,但是公众还不太了解它们。史密斯说他意识到,军队正开始用私人部队来保卫军事设施(即部队保卫),它已成为一种趋势,而且他认为这个趋势是不可阻止的,因为我们的军队是志愿兵。你不会希望由志愿兵在大门站岗,而不去为你做更有价值的事。

  但是史密斯当时没有力量创建自己的私人保安公司,而且私人保安的需求也不算特别巨大。史密斯说,后来在9·11事件后,普林斯请我去到他那里正式上班,我说可以,而且我们还可以创建一个保安公司。普林斯同意了。保安公司很快就成为黑水公司最赚钱的业务,但普林斯当时尚看不出它的回报潜力。史密斯说:他们让我不要用全部时间去搞保安公司,因为他们认为保安公司没什么前途。他们叫我只用20%的时间搞保安公司,余下的时间干别的。黑水保安咨询公司2002年1月22日即在特拉华州成立。几个月之内,随着美国出兵阿富汗并计划进驻伊拉克,黑水保安咨询公司已经开始赢利了,每月可通过一项与中央情报局的承包合同收入几十万美元。

  与这第一项保安合同有关的关键人物,是中央情报局执行局长(中央情报局第三号人物)克朗加德。他的背景很不同寻常,因为他担任过很长时间的投资银行家。他曾组建了美国最早的投资银行布朗商号,并成功经营了很长时间,直到最后卖给了bankerstrust公司。有传言说,他秘密为中央情报局工作多年后才在1998年正式加入中央情报局。中央情报局有人说他很有野心,但他不置可否。他在中央情报局负责内部工作,例如重组各个部门和组建一个情报风险资本公司。有时他也发表公开讲话。他2001年10月声称:这场反恐战争将主要由你没听说的部队打赢,会有你看不见的行动,会用你不想知道的方式,但最终我们会取得胜利。

  有些人认为9·11事件是一个阴谋,而且他们一直关注克朗加德,因为他1998年之前领导的那家银行,在他辞职后即由德意志银行收购,而后者恰恰对联合航空公司的股票卖出期权数在9·11事件前不寻常地高涨负有责任。尚没有证据表明,他事先知道会发生9·11事件。

  第28节:黑水公司的初创

  克朗加德在2005年1月引起了媒体的注意,因为他成了大谈没抓住或没杀死本·拉登的好处的最高级政府官员。他说:可以说没抓住他反而对我们更好,因为一旦他有什么意外,可能会有许多人争他的位子并通过搞一系列恐怖活动来显示勇气……与其说他是一个恐怖主义的策划者,倒不如说他正在变成一个极有人格魅力的领袖。他还说:本·拉登不是一个首席执行官,而更像一个风险资本家。就好比说你和我想炸掉特拉法尔加广场,于是我们去见本·拉登,而他对我们说:唔,这是一些钱和一些护照,如果你需要武器,请找这个家伙。没有人搞清楚克朗加德与埃里克·普林斯的实际关系如何。有人说,克朗加德认识埃里克·普林斯的父亲。但黑水公司的一位前高级经理说:我知道克朗加德和埃里克·普林斯是好朋友。不管克朗加德是否卷入了此事,反正黑水公司2002年4月从中央情报局拿到了第一个保安合同。克朗加德访问了喀布尔,并说他知道中央情报局喀布尔站亟需保安。不久之后,黑水公司就拿到了一个价值540万美元的6个月合同,内容是为中央情报局喀布尔站提供20名保安。克朗加德说:黑水公司得到了合同是因为他们是第一个能派人去喀布尔的公司。我们的人处于枪口的威胁之下,我回美国后我们就尽全力设法保护他们。我们唯一关注的是为他们提供最好的安保。如果我们认为火星人能完成这个任务,我们会去找火星人的。

  克朗加德和埃里克·普林斯的关系在合同签署后显然更密切了。黑水公司一位前高管说:克朗加德来过黑水公司,我曾多次陪他一家到处参观和打靶。埃里克·普林斯显然对卷入秘密行动的前景感到十分着迷,以至于他亲自上了前线。他和杰米·史密斯都加入那20人的小分队去了喀布尔。据罗伯特·扬·佩尔顿写的书《杀人执照》(licensedtokill)描述,这一保安行动开始于2002年5月。这20人大部分为中央情报局喀布尔站及其在机场的设施提供警戒,但埃里克·普林斯还去了阿富汗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史金(shkin,美国在这里建了一个基地,它离巴基斯坦边境只有4英里)。埃里克在史金只待了一周就回喀布尔为黑水公司拉生意去了,他在喀布尔待了一周才回国。他显然很喜欢这次体验,因为他随后试图加入中央情报局,但因测谎仪测试不过关被拒绝了。尽管埃里克没当上正式的中央情报局特工,但他显然与中央情报局保持了密切的关系。据说中央情报局给了他一个绿色徽章,使他能进入中央情报局的大部分特工站。中央情报局的一位人士说:埃里克常来中央情报局总部,大约一个月一趟。他常会见高层官员,尤其是行动局的人。

  第29节:黑水公司的初创

  由于黑水公司与中央情报局的合同和其他情报、保安类合同是保密的,人们难以查证黑水公司在阿富汗项目中赚了多少钱,但杰米·史密斯说,黑水公司的业务在那一阶段迅速发展。黑水公司为中央情报局和军方做的服务,加上埃里克·普林斯在军政界的人脉关系,使黑水公司能进一步讨好它后来最大的客户-国务院。史密斯说:第一个合同做成后,我们极力与国务院加强联系,常去喀布尔拜会他们,并试图拉一些项目。一旦国务院和我们签一个合同,那就好比打开了好几扇不同的门。国务院在世界各国都有机构,一旦和它拉上关系,说句难听的话,那就有点像癌细胞转移,进入了血液,可以在几天之内发展到全身。你懂我的意思吧?一旦你进入了流程,那么每个使馆都是你的机会。

  对黑水公司来说,当美军2003年3月攻入巴格达时,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由于有总务管理局的明细表和深厚的政治和宗教人脉关系,埃里克·普林斯拿到了一个十分抢眼的合同:为布什政府在伊拉克的最高官员保罗·布雷默大使提供私人警卫。保罗·布雷默是一个坚信自由市场理论的人,他和埃里克·普林斯一样已改信天主教,并极力拥护新保守主义观点:用美国的军事力量按美国的利益来重塑世界-一切以民主的名义。这个重要合同表明,埃里克·普林斯可以指挥一支精锐的私人部队站在战争前线了。而这场战争,是新保守主义运动许多中坚力量一直梦想要打的。

  黑水公司现在已不是几年前的一个普通靶场了,它已被布什政府视为反恐战争的一个关键部分。黑水公司总裁加里·杰克逊很快将吹嘘说,公司的有些合同是如此重要,为一个联邦机构干的事都不能告诉另一个联邦机构。对于外国雇佣军来说,伊拉克处于一个关键的、成熟时刻,而黑水公司很快将成为引领雇佣军行业趋势的机构。但在黑水公司的部队进驻伊拉克不到一年之后,它的四名士兵在费卢杰遇袭身亡,这使黑水公司在国际上名声扫地,并永久改变了美国出兵伊拉克和伊拉克抵抗的进程。顷刻间,费卢杰这座城市为世人所注目。

  第30节:血染费卢杰

  第三章血染费卢杰

  陌生人应该很有礼貌。

  -费卢杰谚语

  在黑水公司的部队进驻伊拉克之前十多年,埃里克·普林斯和其他管理层无法控制的事态已经在伊拉克进一步恶化,并且它最终导致了2004年费卢杰埋伏事件的发生。这四名美国人的被杀将改变伊拉克战争的进程,导致美国对费卢杰的多次围攻,并鼓舞伊拉克的抵抗运动。

  多事的费卢杰关于费卢杰埋伏事件,如果光讲事件本身的细节,或光讲事件发生前几周的事态发展,那就忽视了伊拉克十多年以来的变化。有些人甚至说,此事可以上溯到费卢杰1920年对英国占领军的激烈抵抗。当时这里的一场暴动使约1000名英军士兵丧生。不论怎样,自美国2003年出兵伊拉克以来,费卢杰的损失是最惨重的。美军曾几次进攻这座城市,杀死了几千人并使几万人逃离家园。占领军曾几次向没有武装的示威者开枪。自美国2003年进入伊拉克以来,美国官员一直残忍地企图惩罚费卢杰,以警告伊拉克的抵抗运动。美国的媒体和军政高官都把费卢杰描绘成拥护萨达姆抵抗力量的温床,和来自第三国反美武装人员的集结地。但那只是对历史很狭隘、不完整和误导性的解读。正如获得普利策奖的《华盛顿邮报》记者安东尼·沙迪德所指出的:费卢杰与前政府的历史性联系只是历史的一个部分。它还是一个农村传统和民族主义观念十分深厚的地区,既有对宗教教义的激烈解读,也有这种解读带来的确定性。媒体很少提到的是,在美军这次开进伊拉克,黑水公司的人员被杀,费卢杰被围攻以及成为伊拉克抵抗运动的一个象征之前,费卢杰的人民就曾备受美国及其盟友的蹂躏。

  在1991年海湾战争中,费卢杰就因美军激光制导炸弹的误投而伤亡惨重。1991年2月13日下午3点过后,联军战机飞临这座城市,对幼发拉底河上的巨大钢桥发射了导弹。由于没有炸塌大桥,飞机在1个小时后又飞回来了。一位目击证人说:我看到8架飞机,有6架在空中盘旋,有两架实施了攻击。英国风暴式战斗机发射了好几发激光制导的精确炸弹。但至少有3发没有命中,还有1发落在800码以外的居民区,在一个公寓楼和一个拥挤的市场中间爆炸。当地医院官员称,当天有超过130人丧生,约80人受伤。受害者中有许多是儿童。联军机长戴维·亨德森上尉说,飞机的激光制导系统出了故障。他对记者说:很不幸,尽管我们做了最大努力,炸弹似乎还是落到镇上了。他和其他军官指责伊拉克政府出于宣传战的目的大肆报道这起误投事件。

  不管它是不是一颗误投的炸弹,在接下来的10年里,伊拉克人一直把这次事件当做一场屠杀来回忆,而且它导致了费卢杰人对美军在另一位布什总统指挥下出兵伊拉克的态度。费卢杰以逊尼派为主的人口在伊拉克是最支持萨达姆的,这里也是许多伊拉克共和国卫队士兵的家乡。人权活动家凯西·凯利回忆说:尽管萨达姆将费卢杰视为支持他的政权的城市,但伊拉克政府也无法使费卢杰的医院和诊所不受美国主导的经济制裁的毁灭性影响。凯利自从1991年首次访问费卢杰以来,曾几十次重访那里。她说她和一些英国人权活动家曾去费卢杰调查美国和英国在市场轰炸案中的责任,并对幸存者做调查。当美军2003年4月进入费卢杰时,至少12年前产生的反美情绪马上就再度高涨起来。

  无休止的流血冲突

  美国特种部队在4月进驻费卢杰,但很快就离开了。当地的伊拉克人说,只要美国人的驻扎期不超过两天,他们就同意不战而交出这座城市。费卢杰人民与伊拉克各地的人民一样,开始组织起来并利用这一巨变的时刻。他们甚至组织了一个新的市议会。当美军向伊拉克其他地区推进时,第82空降师进入了费卢杰。费卢杰人民并没有马上对美军进行抵抗。他们观察和等待着。但不满情绪很快就上升了,因为美国人总是开着悍马吉普车横冲直撞,检查站羞辱了当地人并侵犯其隐私权,人们抱怨美国士兵不适当地盯着当地妇女看。还有人说美军士兵在街道上小便。费卢杰民众明显地一致认为,美军至少应撤到城市外围去。几天之后,形势即发生了决定性的和血腥的变化。几百名82空降师的士兵进驻费卢杰,并于4月25日(在萨达姆生日的前几天)占领了纳萨尔街上的一所学校,将这个二层小楼变成了占领军总部。

  第31节:血染费卢杰

  美军占领这所供中、小学生学习的学校,出于多种原因立刻在市内引起了愤怒。例如,家长和老师正企图让孩子回到表面上的正常状态,而学校被认为是关键的一环。还有传言说,美军士兵利用夜视镜从学校房顶隔窗窥视当地妇女,而且偷看在后院里没戴头巾的妇女。当地的宗教领袖在周末与美军谈判,要求他们撤出学校。周末过去了,在萨达姆生日这一天,约150名美军士兵仍然占据着学校。

  当晚,随着全城居民紧张情绪的上升,一位当地教长在晚祈祷时谴责了美军对学校的继续占领。在美军重兵压境的情况下,费卢杰当地的神职人员一直在用宁强勿弱的格言来警醒人民。在晚祈祷结束后,人们开始了自美军进入费卢杰以来的第一次有组织的示威。一周以前,美军曾在北部城市摩苏尔枪杀了10名示威者,但那并没有吓住费卢杰人民。4月28日晚6点30分,人们开始在前复兴党党部(这里已变成美军的一个指挥所)外面聚集。隔壁就是美国支持的市长的办公室。当时美军指挥官正在这里开会。人群开始喊口号:真主伟大!不要萨达姆!不要美国!美军官员说人群中有人朝天开枪,但许多目击证人说没有这回事。驻费卢杰美军指挥官南茨中校说,他的部队用扩音器警告示威者散去,否则就会以武力对付。示威者离开了前复兴党党部,沿大街向前走,人数越来越多。当示威者走到那所学校时,人数已发展到几百人。有人举着萨达姆的画像,居民们说这是反对占领军的最明确标志。人群喊着口号,而美军狙击手在学校房顶上监视着。一位当地居民说:我们不要萨达姆,也不要布什。美国人已完成任务了。他们必须离开。

  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美军和当地居民的说法出入很大。据几家媒体记者当时的调查,没有人向学校或美军开枪。美军官员称,人群中有人胡乱朝天开枪。但目击者说没有此事,而且肯定没人朝美军开枪。据人权观察组织后来的调查,当地人都说那天无人携带武器。有几个人说是市内其他地方有枪声,但不是在学校附近。南茨中校声称:示威者显示了敌意,有人扔石头,还有人用武器朝天射击。南茨中校说,一位美军士兵被石头击中,然后人群中的枪手即向学校射击。当地人说绝无此事发生。美军指挥官说美军先是投掷了发烟手榴弹以示警告,然后接到命令可以开枪还击。子弹立刻扫向人群。美国士兵说他们自己都戴着夜视镜,并只朝有枪口闪光的地方射击。伊拉克人说美军的射击是无端的、不加控制的,没有警告射击,扩音器也没发出警告。

  片刻之间,纳萨尔街一片血腥。示威者纷纷跑开,不少人中弹倒在街上,而美军还向企图救援伤员的人射击。当地居民称:美军持续射击,直到人群逃散。之后又有零星射击。救护车司机说,美军叫他们滚开。

  第32节:血染费卢杰

  被击中大腿的费卢杰居民卡利姆回忆说:我们游行到学校,想和士兵对话,可是他们却开始向我们射击。我认为他们知道我们没有武器,但他们想通过显示武力来阻止我们示威。

  19岁的青年哈桑说:我们只举了一张萨达姆的画像,我们没有武器,也没有扔石头。我们听到有人向天上射击,但离我们很远。我不知道美国人为什么开始射击。他们一开始射击,我们就跑开了。

  居民杜莱米说:我看到房顶上有4名美国士兵,有一挺重机枪,它足足打了10分钟。有些示威者倒下来,当他们又站起来时,美国士兵就又开始射击。

  当晚有75人受伤,至少13人死亡。死者中有6名是儿童。第二天早上,当地人按伊斯兰传统为死者举行了葬礼。一家医院的急诊室外挂着一面沾有血迹的伊拉克国旗。关于这次屠杀的消息迅速传遍了费卢杰和伊拉克。当地居民侯赛因表示:我们不会保持沉默。或者他们退出费卢杰,或者我们迫使他们退出。国际报界的一些人开始将这次事件与1972年的血腥星期日屠杀相提并论,当时英军部队向北爱尔兰天主教示威者开火,打死13人,结果导致北爱尔兰共和军的影响力大增。

  南茨中校说,美军向开火者做了还击,如有其他人受伤,那是令人遗憾的。当外国记者来采访后,有人对美方的说法提出了质疑。英国《独立者》报记者菲尔·里夫斯报道说:学校正面墙上没有弹孔,但学校对面的民居上满是机枪弹孔。当我们请南茨中校解释为何学校正面墙上无弹孔时,他说伊拉克人的子弹弹道高过美军士兵的头顶。他们领我看了两处弹孔,但那是在学校楼房的另一侧。南茨中校说有人从马路对面向美军射击。美方拿出几挺轻机枪,说是在现场找到的。如果是真的,这就是自杀性袭击-从固定位置在40码内射击一个美军哨所,那肯定无生还的可能。美国人声称,人群中有25支抢,这也表明示威者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或者就是愚蠢。

  人权观察组织在当地调查后发现,没有证据表明有人对学校进行了射击。但学校对面的民居下部则中弹一百多发。民居上部没发现弹孔,尽管美军说他们向对面房顶的枪手进行了还击。

  周三上午,当地1000名群众再次示威,抗议在学校发生的屠杀,并要求美军离开费卢杰。他们聚集到前复兴党党部。合众国际社记者报道说,街上十分混乱,美军在屋顶用枪瞄着人群,天上有两架武装直升机在盘旋。这次抗议再次变成流血事件。美军打死4人,打伤15人。美军指挥官再次声称部队只是进行了自卫。但在场的外国主流媒体记者不认同这一说法。合众国际社记者报道说:死者和伤者都没有携带武器,示威者也没展示任何武器。伊拉克人否认曾向美军射击。附近拣到的弹壳都是美军用的5.56毫米子弹的弹壳,而不是伊拉克人常用的7.62毫米子弹的弹壳。

  第33节:血染费卢杰

  目击者说,一位四个孩子的父亲被击中脸部和胸部。《华盛顿邮报》采访的人称美军射击时毫不顾及平民的生命安全。伊拉克地理学校教授萨伯对记者称:这与在巴勒斯坦发生的情况一样。我亲眼看到了才真正相信美军犯下了暴行。他的两个侄子被美军子弹打伤。逊尼派神职人员阿莱萨维表示:我们理解的自由就是示威,但是迎接我们的却是扫射,而这却是不自由。难道是有两种自由吗,一种是你们的,一种是我们的?当地居民普遍持这种看法。居民伊卜拉希姆说:这就是布什的自由和解放吗?我们不要布什,也不想被解放。伊拉克人可以自己解放自己。

  在费卢杰发生第二轮屠杀后几个小时,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降落在巴士拉机场。他宣布说:具有重要意义的是,大量聪明、充满活力的民众被解放了。他们摆脱了残忍而邪恶的政权的铁蹄,而这是一件好事。

  在费卢杰,美军当日放弃了那所学校,但巩固了设在前复兴社会党党部的指挥所。有伊拉克人在附近挂出一幅标语:美国杀人犯,我们迟早要把你们踢出去。

  就在这一天,萨达姆(他当时还躲在地下)的一封信发表了。他号召伊拉克人忘掉一切,抵抗占领,并称最优先的事情是驱逐异教的、罪恶的、胆小的占领者。与此同时,白宫宣布,布什总统次日将在亚伯拉罕·林肯号军舰上宣布伊拉克主要的作战行动已经结束。但事实上,真正的战争刚刚开始,而费卢杰的这48小时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就在当天晚上,一颗手榴弹扔进了美国在费卢杰的新总部,导致7名美军士兵受伤。费卢杰大清真寺的伊玛目马赫穆德会晤了美军代表,以寻求避免进一步的流血事件发生。他在会晤后表示:美国人争辩说需要美军来提供安全,但是费卢杰人民告诉美军他们已经有了安全。对费卢杰人来说,他们的城市已被正式占领。当地领袖法汉声称:在屠杀发生之后,我们不再相信美国人是来解放我们的,而是相信他们是来占领和夺取我们的财富,并且杀死我们的。

  关于美军在费卢杰屠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伊拉克和阿拉伯世界。几周之内,电台上有了民歌,赞扬费卢杰的人民勇敢地抵抗了美军。市场上有了介绍费卢杰惨案的dvd光盘,其中有屠杀之后的惨况、抵抗战士袭击美军巡逻队的镜头、电影《黑鹰行动》(blackhawkdown)中美军士兵在索马里被杀的镜头,以及阿拉伯战争电影的片断。在某张光盘里,一名费卢杰歌手唱道:费卢杰,攻击他们的部队,没人能救他们受伤的士兵。谁把你带到费卢杰,是布什吗?我们将送你上西天。他在另一首歌里唱道:费卢杰的人民在进攻敌人时,就好像恶狼一样。

  所有这一切在不到1年之后都证明是不祥的预言。4名美国黑水公司士兵果然在费卢杰死于埋伏。与此同时,在美国首都华盛顿,新保守主义运动的反恐专家保罗·布雷默正准备前往巴格达,为布什政府指挥对伊拉克的派兵行动。埃里克·普林斯也将很快把他的私人士兵备好,以便为保罗·布雷默充当个人警卫。

  第34节:斯科特走上战场

  第五章斯科特走上战场

  最热门的生意

  到2004年年初,黑水公司已在伊拉克牢牢占住了地盘,而其高层还在积极争取新的市场和合同。由于黑水公司在为布雷默及联军总部提供警卫服务,因此有机会继续拿到最有油水的合同,而在伊拉克的雇佣军同行都很嫉妒黑水公司。伊拉克安全局势这时正在不断恶化,仅在2003年11至12月,联军的民事及军事车队就遭到超过500次袭击。于是,黑水公司高层2004年1月力劝前往伊拉克做生意的企业增加25%的预算用于安保。《伦敦时报》称:在伊拉克,战后最热门的生意不是石油,而是安全保卫。

  几乎一夜之间,雇佣军这个一度被人瞧不起的行业从暗处冒了出来,而且发展迅速,而黑水公司就是执该行业牛耳的公司。黑水公司很快就放出风声说,要招募高素质的前特种兵派往伊拉克,工资比军队和几乎任何职业都高,每天为600至800美元,有时可能更高,而且可以只签两个月的雇佣合同。这就意味着,60天就可以发一笔小财。加入黑水公司的私人士兵常常可以续延合同,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在缴税问题上也有很大的优惠。

  军事的民营化也使许多渴望作战的士兵有了机会,他们可以摆脱复员后为生存苦苦打拼的境地,在国际反恐的旗帜下回到战场上的光荣之中。一位前海豹突击队员说:你就是干这个的,好比说你20年来一直开摩托艇和跳伞,可你突然就复员卖保险去了,真是太难适应了。一位55岁的前警察说:我愿意干令人激动的事,这是我一生最后的机会了。

  黑水公司的创始人之一说:当你一个月挣的钱顶得上在军队或地方一年才能挣到的钱时,你很难拒绝。反正我们大都挨过子弹。我们在军队学的东西-巷战、狙击、格斗在地方上都用不上。而且明说吧,你要是很酷,小妞就会来找你。

  另一位前海豹突击队员说:你在军队里学的就是如何作战。那种兴奋感是令人上瘾的。它永远不会消失。许多特种部队士兵在20世纪90年代没赶上打仗,所以他们认为反恐战争是他们争取光荣的机会。一位曾在阿富汗作战的前美军特种部队士兵说:我们受的训练就是要精忠报国,我们愿意回去杀那些坏蛋。钱是一个主要因素,但不是全部。在9·11事件之后,我想报仇。在被黑水公司吸引到伊拉克的人中,有一位38岁的前海豹突击队队员,他叫斯科特·赫尔文斯顿。

  第35节:斯科特走上战场

  一生最后的机会

  斯科特体格健壮,是当兵的好材料和活广告。他在海滩上和一群士兵赤膊奔跑的照片上过海军的招兵宣传册。他来自一个自豪的共和党人家庭。他的叔叔伊莱休·鲁特当过美国国防部长,并于1912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他父亲去世时,他才7岁。他是一个模范士兵和运动员。他是通过严酷的海豹突击队员培训的最年轻士兵(那年他17岁)。他在海豹突击队度过了12年,其中4年担任教官。他说,在海豹突击队基础水下爆破学校的训练是自由世界最漫长和最艰苦的训练,当你通过那种训练时,你就认为自己能完成一切。但他1994年退役之后,和许多前美军特种部队士兵一样,很难找到生活方向,学的军事技术用不上,并且他不想当一名供出租的保安。他倒是喜欢健身,自己开了一个公司,拍过健身宣传片,还梦想着开一个自己的健身中心。

  他在20世纪90年代曾去好莱坞干过一阵子,教大牌演员如何在军事片中完成动作,演过替身,还拍过好几部真人秀。但他在影视界混得并不好,收入相当有限。他离了婚,但还要抚养前妻和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同时他还背了不少债。当他听说给外国要员当贴身警卫很挣钱时,就开始寻找这方面的机会。戴恩国际公司表示可雇他去为阿富汗总统当一年保镖,但他谢绝了,因为他不想离开孩子太久。当他2003年年底听说黑水公司在招人,而且干两个月就可回国时,他立刻就动了心。他觉得这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一次转折机会。他想去伊拉克干几个月,好好表现一下,挣一笔钱就回国重新开始一切。

  他和别人谈起去伊拉克一事时,总是说会给美国大使当警卫,毕竟私人保安行业都知道黑水公司在做这个。另外,黑水公司是前海豹突击队队员经营的,如果加入他们会有回家的感觉。他的一位朋友说:斯科特有武士心态,他想在伊拉克挣6万美元,还想见识一下他为之训练了多年的战争环境,毕竟他还没打过仗。当你没加入比赛时,你会觉得有劲儿使不上,就好像练了一辈子足球,却从没上场踢过一样。这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的机会了。他不害怕牺牲。他说如果注定要死,就必有一颗子弹在等着他。斯科特的弟弟说:他虽然作为海豹突击队员参加过秘密行动,但总认为自己没遇上太大的危险,因此没有真正为祖国服务过。这就是他去伊拉克的原因。

  斯科特的妈妈凯蒂表示,她不主张儿子去伊拉克。她说:我们俩为此事争吵过。我认为我们应该进入阿富汗,但不应该进入伊拉克。于是,斯科特讲萨达姆支持了基地组织等等,他相信自己做的事是对的。然而,斯科特去伊拉克之后并没给美国大使或任何美国官员当警卫。

  第36节:斯科特走上战场

  斯科特于2004年3月初抵达黑水公司训练中心,参加了为期两周的战前训练。不久,麻烦就出现了。黑水公司负责他们训练的人里面有一个外号叫史莱克的。斯科特对于为黑水公司工作和投入战斗颇感兴奋。但在开始训练后不久,他即给黑水公司管理层发过一封电子邮件,称自己与史莱克发生了冲突。他指责史莱克作为管理人不专业,并且一旦自己在训练时提出问题他就显得很不耐烦。他说:我在上课时提问题很谨慎,尽量不暗示是他搞错了,但他仍然火冒三丈。他说由于史莱克对别人给自己提出意见和建议很不高兴,他也就不再提意见了。训练结束后,他和史莱克都在3月中旬被送到了科威特,准备前往伊拉克。他的家人都以为他会为保罗·布雷默当警卫,但实际上他分到了一个很一般的工作。

  斯科特过去拍戏时认识的两个朋友,约翰·波特和凯西·波特,那时正好在黑水公司工作,凯西·波特在科威特,而她的丈夫约翰·波特在巴格达,都是当计划经理。凯西·波特回忆说:我在科威特与斯科特相处了几天,我们聊他的家庭、生活等等,挺开心的。他变多了。但和他在一起挺高兴的,他说话很逗,常引得我发笑。他也很支持我的工作,而其他士兵则摆出大男子主义的面孔,并且根本不尊重我。但是几天之后,斯科特的厄运就来了。

  黑水公司与科威特regency旅馆和医院公司合作,共同拿到了一个为ess公司(哈里伯顿公司的分包商)服务的任务,护卫为军方运送厨房设备的车队。ess公司自称是世界上最大的食品服务公司,并在伊拉克为美军及外国建筑公司提供服务。于是,黑水公司迅速组织了若干护卫小组,以便马上开始随运输车队行动。斯科特即将加入其中一个护卫小组去伊拉克执勤。与此同时,在幕后也正在发生秘密的交易。

  据《新闻和观察家报》报道,黑水公司付给自己的士兵每人每天600美元,但要求regency旅馆和医院公司按每天815美元支付费用。此外,黑水公司还就自己在伊拉克的管理费和成本向regency旅馆和医院公司分别开出账单:保险、食宿、旅行、武器、弹药、车辆、办公室及设备、行政支持、税费。然后,regency旅馆和医院公司亦开出相应的账单向ess公司报销。

  原黑水公司驻科威特负责该项目的计划经理凯西·波特对《新闻和观察家报》称,regency旅馆和医院公司总是从中揩油,假若ess公司明明报销了每人每天1500美元,但regency旅馆和医院公司对黑水公司只说报销了1200美元。ess在与黑水公司、regency旅馆和医院公司订的合同中提到了自己与kbr(哈里伯顿公司的分公司)的合同,这显然是表示黑水公司实际是在执行kbr与ess的分包合同。《新闻和观察家报》报道说,ess就黑水公司的服务向kbr报账,而kbr又就这些服务向联邦政府报账。但一向不透露分包商身份的kbr表示不知道黑水公司向ess提供了服务。这一争执后来成为国会调查的焦点。

  第37节:斯科特走上战场

  黑水公司、regency旅馆和医院公司和ess的原始合同是2004年3月8日签的,规定每辆运输车配三名警卫,同时每个车队至少配两辆装甲车。但黑水公司与regency旅馆和医院公司在3月12日又签了一份分包合同,其中把装甲二字省掉了。据说这使黑水公司节省了150万美元。

  据报道,凯西·波特就这一省略提醒了黑水公司高层与regency旅馆和医院公司。时间进一步的推迟会影响公司利润,于是这两家公司决定马上开始为ess护卫车队,以便争取新的合同。凯西·波特表示:regency公司只考虑挣钱,根本不关心人的死活。《新闻和观察家报》报道说,合同已规定完全由黑水公司根据自己的判断和安全威胁的程度,来确定车队如何及何时出发。

  黑水公司最后决定仍然不用装甲车护卫,并在3月24日撤掉了凯西·波特的职务,并让贾斯廷·麦克戈文取代了她。斯科特家人的律师说,麦克戈文就是史莱克。但麦克戈文通过律师表示谢绝采访。

  于是,斯科特的命运已被决定了。本来是要派他在3月29日护送一辆公共汽车去巴格达,可是,3月27日晚上又突然通知他换到另一个警卫小组,并于3月30日执行警卫ess公司车队的任务。斯科特在3月27日写道,他与新队友当晚一起出去吃晚饭,还抽了阿拉伯水烟。晚上10点,我的手机响了,有人问我可否明早5点随一名新组长出发。我当时正一边喝果汁,一边抽阿拉伯水烟。我的回答是不行。我的行李还没整理,而且我认为不应该这么做。

  据斯科特的电子邮件描述,当晚史莱克和另一个人到旅馆找他,非逼他同意次日出发不可。那个人骂斯科特是胆小鬼。我掏出了手枪,于是那个胆小鬼(史莱克)吓得想马上逃走。我的室友克里斯上来劝阻,而史莱克说马上解雇我,明天就送我回国。我们双方都骂了人。不论这次冲突结果如何,斯科特很快就进入了伊拉克。

  第38节:"我们将平定费卢杰"

  第七章我们将平定费卢杰

  以牙还牙

  吊挂在大桥上的美国人尸体是一个严肃而恐怖的提醒:在巴格达陷落一年之后,在布什总统宣布主要战斗已结束11个月之后,在主权90天后即将交还给伊拉克人之际,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驻伊美军发言人基米特准将先是试图淡化这次埋伏的意义,并宣称:这是孤立的地方性小事件。费卢杰是伊拉克为数不多的安全局势比较吃紧的城市之一。虽然这一事件已在费卢杰发生,但我们在伊拉克的其他地区正在帮助学校重新开学,让诊所重新开放,我们也正努力增加发电量和石油的产量。这件事是悲剧事件吗?绝对是悲剧事件。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今天有4家人将听到敲门声。当有人敲门时,你既不愿意是家里即将听到消息的人,也不愿意是敲门送消息的人……但是无论如何,这都不会阻止我们执行自己的使命。事实上,如果我们停止执行自己的使命,只会使这4个人的牺牲显得更不光彩。

  保罗·布雷默的发言人森纳对记者们说:那些袭击这些承包商的人,不是我们来这里要帮助的人。他们是我们要抓住或杀死的人,只有这样,这个国家才能向前推进。森纳说,实施和支持这次袭击的人只占伊拉克人的很小一部分,绝大部分人对解放伊拉克是心存感激的,95%~98%的人是拥护解放的。

  在几千英里之外的华盛顿特区,布什总统正在竞选。他在一个筹款晚宴上对支持者说:我们在伊拉克仍然面临一些暴徒和恐怖主义者,他们情愿继续屠杀无辜者,而不愿接受在自由主义的方向下向前发展。这伙杀人犯想动摇我们的意志。美国绝不会被暴徒和刺客吓倒。我们正在伊拉克积极地打击恐怖主义者。我们将在那里打败他们,这样我们就不必在国内面对他们。第二天早上,刚起床的美国人都听到了这个悲惨的消息。报纸上写着《伊拉克暴民肢解4名美国平民》之类的醒目标题。媒体也纷纷提及1993年的索马里事件。

  但在美军发言人基米特准将试图淡化这次埋伏的意义后,白宫和保罗·布雷默随后均认为,对黑水公司士兵长时间的、公开的肢解,是对美国宣传战的一次严重打击。有人甚至认为这次埋伏是企图重现1993年的索马里事件-暴乱分子1993年10月在摩加迪沙击落了两架黑鹰直升机,杀害了18名美国士兵,并拖着几具美国兵的尸体在大街上示众。这一事件导致克林顿政府撤走了驻索马里的部队。在距离所谓主权移交日只剩两个多月时,布什政府面对了一个不可否认的现实:美军的占领在美国和伊拉克越来越不受欢迎,而伊拉克的抵抗运动已因此事件而备受鼓舞。

  保罗·布雷默写道:这些情景立刻显现了暴乱的残忍现状,并凸显出一个事实:联军并没有控制费卢杰。保罗·布雷默对美驻伊部队指挥官桑切斯中将说:我们要对这一暴行做出反应,否则敌人会认为我们是软弱的。桑切斯中将回应说:我们准备实施去年秋天的作战计划,马上清剿费卢杰。于是,摧毁清真寺之城的计划立刻开始实施了。白宫发言人称:我们不会被吓倒。民主正在扎根,绝不会退缩。参议员约翰·克里(他当时是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表示:这些可怕的袭击提醒我们注意阻挡伊拉克前进的敌人是多么邪恶。我们在悲痛中联合起来,同时也绝对不能让敌人得逞。众议院民主党领袖南希·佩洛西声称:我们不会因为有些人在费卢杰无法无天就吓得跑出城外。美国有线电视网的政治专家们叫嚷要以血还血。福克斯新闻台的比尔·奥赖利谈到了最后解决,他说:我不关心费卢杰的民众。你们反正赢得不了他们的心。他们会杀死你们每个人。他们已证明了这一点。让我们铲平这个地方。奥赖利后来呼吁美国用最大限度的武力来惩罚费卢杰的恐怖分子,他声称:恐惧可以是个好东西。对于嗜杀成性的恐怖分子和他们的支持者,必须杀死或关押起来。这种惩罚对其他人必然是个教训。你认为萨达姆这几十年是如何控制伊拉克的?他是通过制造恐惧控制伊拉克的。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克拉克上将说:就我可以确认的情况来说,费卢杰的抵抗并不是在减弱,而是在加强。我们不能允许任何对我们权威的挑战。

  第39节:"我们将平定费卢杰"

  许多人质问,为什么费卢杰城外的4000名海军陆战队不去马上救援那4名遇袭的美国人,或夺回他们被挂在桥上的尸体。美军当时并没派救护车、消防车、部队或黑鹰直升机迅速救援。海军陆战队驻费卢杰部队的一位发言人说:我们应该派一辆坦克去夺回那4具尸体吗?那又有什么益处?暴民就是暴民。那样只会招惹他们。聪明的办法是让事态平息。基米特准将先是说联军不是因为危险才没有进入费卢杰,随后又在巴格达的记者招待会上说:我们将做出反应。我们不会匆忙进入城内。我们的攻击将是准备周全的、精确的、战胜一切的。我们将在准备好了之后进入费卢杰。时间和地点将由我们选择。我们将搜寻那些罪犯,杀死他们或抓住他们。我们将平定费卢杰。

  保罗·布雷默在巴格达的伊拉克警察学院对近500名毕业生说:昨天发生在费卢杰的事件是一个悲剧性的例子,表明了人类尊严和野蛮行为之间正在进行的斗争。他警告说,对4名黑水公司士兵的屠杀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惩罚。他说,遇害的承包商是来帮助伊拉克摆脱几十年的独裁统治并走向复苏的,是来帮助伊拉克人民获得大多数民众渴望的选举权、民主和自由的。那些杀人犯令联军感到愤怒,但是他们不会阻挡伊拉克走向稳定和民主。那些胆小鬼和以恐怖为乐的人是社会的渣滓。

  在美国媒体关于这次埋伏事件的大部分新闻报道中,费卢杰被描绘成逊尼派抵抗运动的据点,似乎该城有很多外国抵抗者和忠于萨达姆的人。美国媒体主流的说法把黑水公司的士兵说成是无辜的、负责运送食品的平民承包商,但被费卢杰的屠夫所杀害。基米特准将曾说,那4个人到那里是提供援助的,好像他们是为红十字会工作的人道主义者,但伊拉克人对此却有不同看法。他们4个人尽管不是美国现役军人,但是事实是:在美军正在屠杀伊拉克平民,而且正要以武力攻城之际,他们4个人进入了费卢杰市中心。《纽约时报》报道说:费卢杰的许多民众都认为自己周三取得了一个重大的胜利。他们坚持认为那4个人是在为美国中央情报局工作。一位费卢杰居民说:这就是这些间谍的应得下场。刚访问过伊拉克的美国广播公司新闻主持人彼得·詹宁斯在做客cnn的拉里·金现场访谈节目时称:那里有一批美国的第二军队,他们是保安人员,在伊拉克各地有联军活动的地方几乎都能看到他们。他们给我的印象是,他们是很引人注意的目标。他们装备齐全,可以说武装到牙齿。他们很多人都像史泰龙电影中的人物,而且他们在全国各地出现。我认为暴乱分子已经盯上了他们,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并可能在跟踪他们。因此当这件事在费卢杰发生时,尽管这是很糟糕的事,但我要说我不是感到特别的意外。

  第40节:"我们将平定费卢杰"

  我们不会撤退

  一些费卢杰人认为这次袭击的发生,是对美军最近在费卢杰屠杀平民的报复。费卢杰城内出现的传单声称,这是对以色列杀害哈马斯领导人亚辛的报复。甚至连一名费卢杰的警察少校也表示:反美暴力活动在增加。美国人接管了伊拉克,但没有给我们任何东西。他们来是为了建立民主和帮助民众,但我们并没看到,我们只看到了杀戮和暴力。

  一名曾经支持美国出兵伊拉克的费卢杰官员说:美国人没有履行帮助建设伊拉克的诺言。我过去曾支持美国军队,但他们已使我的一家人处于生活艰难的境地。现在他们命令我们把袭击者交出来吗?严重的人道主义形势和占领军的暴力已使民众十分沮丧和愤怒。饥饿的人会把你吃掉。这里的民众就非常饥饿。对这一前后逻辑关联,一些美军人员也看得很明白。一位海军陆战队中尉说:犯下这一可怕罪行的人是想报复。我们将用武力做出回应。

  虽然美国官员谴责费卢杰暴民对美国人尸体的公开肢解,但他们拒绝回答记者就美国的一项政策(即散发美军打死的高价值伊拉克人血肉模糊的可怕照片,以作为其确已死亡的证明,例如2003年7月就散发了萨达姆的儿子乌代和库赛死后的照片)提出的问题。与华盛顿对黑水公司承包人尸体被粗暴对待大为愤怒一样,伊拉克人对美国的这一手段也非常气愤。在白宫的记者招待会上,有记者问发言人麦克莱恩:当电视台播出经防腐处理的尸体图像以作为高价值伊拉克人的死亡证据时,这种行为会受到美国官方的谴责,可是美国人尸体被拖着在街上走的镜头却没有引起美国官方评论,这是否显得虚伪?麦克莱恩没有直接回答提问,而是说:它是令人反感的。他们这样对待这些人的尸体是很卑鄙的。我们希望每个人在报道此事的时候要负责任。美国电视和报界媒体在报道费卢杰事件时,大都对图像做了编辑或模糊化处理。但即使是这样,传递的信号是很明确的。在国际媒体日益将费卢杰事件比做索马里事件时,美国政府开始反击了。国务卿鲍威尔是布什政府高级官员中第一个直接谈到黑水公司士兵被杀事件的。他对德国电视台记者说:我们不会撤退。我们不会逃跑。美国有能力留下来与敌人交战并战胜它。我们不会开溜。

  与此同时,记者们开始询问那4个人是谁,以及在费卢杰做什么。占领当局在巴格达的发言人森纳说:我将让各承包公司自己介绍其在伊拉克的客户。据我所知,黑水公司的客户不止一家。但请你们直接联络他们,以了解有关信息。我肯定不了解有关的信息。我们和黑水公司有一个合同,是有关保罗·布雷默大使的保安合同。他们参加了对布雷默大使的保护。他在cnn做节目时表示:对保卫布雷默大使和在全国提供保安的黑水公司及其他保安机构,我们有绝对的信心。

  第41节:"我们将平定费卢杰"

  当这次袭击事件的细节在媒体上被报道后,有很多记者打电话给黑水公司核实这4个人的姓名,公司方面予以拒绝。前黑水公司副总裁杰米·史密斯说:敌人在美国国内可能有线人。如果你公开了名字,他们就会发现他们的朋友是谁并询问他们,这会给更多人带来安全上的一些问题。

  黑水公司对报界发表了一份简短的声明:我们的朋友在费卢杰遭到无端的袭击,并且其尸体受到令人发指的虐待,这显示了我们是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志愿工作,以便为伊拉克人民带来自由和民主……联军部队、平民承包商及政府工作人员每天都在与伊拉克人民一起工作,为伊拉克民众和联军成员提供食品、用水、电和保安等关键产品和服务。我们的任务是危险的,虽然我们因同事遇害而深感悲痛,但我们也感到自豪和满足,因为我们为伊拉克人民做出了奉献。参议院武装部队委员会主席约翰·沃纳(共和党参议员)在一次听证会上赞扬了那4位黑水公司的士兵,他说:那些人对我们正在伊拉克做的工作,即基础设施的重建是至关重要的。

  就在袭击事件发生的次日,黑水公司立刻雇用在上层很有关系网的共和党院外游说公司亚历山大战略集团来帮自己处理此事。黑水公司的牧师在公司刊物《黑水战术周刊》上布道时,继续将那4个人误导地描述成人道主义工作者,是去伊拉克拯救当地人民的。他声称:他们是为食品车队提供警卫的,而车队装的是用于救济伊拉克民众的食品……这一事件显示了好战分子对非其同类的人,尤其他们称为白色魔鬼、大撒旦、异教徒的人的仇恨。你仔细看了电视放的那些暴民的镜头了吗?你注意到他们的态度和年纪了吗?那些袭击者想传达的信息是想吓倒我们,不让我们的部队进入费卢杰和城周围的那一片地区!但他们这个信息将适得其反!他在结束布道时恳求读者:在我们为坚持自由和正义而奋起时,让敌人为其一切针对我们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吧!但并不是黑水公司的每一名员工都有同样的想法。该公司总部的一名兼职电工说:我认为他们的死没有理由。我对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并不认同。那里的人民并不希望我们去。

  对刚取得费卢杰控制权的海军陆战队第一特遣队来说,这次袭击来得不是时候,完全改变了指挥官詹姆斯·马蒂斯少将的战略。海军陆战队在当地的几名指挥官本想把此事当做执法问题,并进城捕杀罪犯。但白宫将此事看做是对美国在伊决心的挑战,有可能危及伊拉克战争大局。布什总统立刻要求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和驻伊美军司令官约翰·阿比德上将提出行动方案。国防部长和阿比德上将的回答是:以明确和压倒性的攻击夺取费卢杰。这正是总统想听到的。但人们没有告诉总统,海军陆战队完全不同意发起全面攻击。海军陆战队司令詹姆斯·康韦中将后来说:我们应当让局势先安定下来,然后才发起报复性进攻。他将自己的意见逐级报给拉姆斯菲尔德,但拉姆斯菲尔德和他的高级顾问不赞同,也没呈报给总统。总统立刻批准了进攻。

  第42节:"我们将平定费卢杰"

  在费卢杰,总统下令开始进攻的消息传到了海军陆战队设在郊区的基地。桑切斯将军告诉各位指挥官说:总统知道这场战斗将是血腥的,但他表示接受。一名军官将领受的命令描述为:进城,并狠狠地打击敌人。海军陆战队军士长卡特开始对士兵做鼓动演讲:海军陆战队只有在两种时刻最有动力。一是为自由而战的时刻,二是在将要杀敌的时刻。我们现在不是为自由而战……我们到这里是为了制服费卢杰。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件事。与此同时,费卢杰城内的民众也在为许多人认为不可避免的战斗而做准备。

  4月2日,费卢杰事件48小时后,警惕决心行动的最后准备开始了。在进攻开始之前,保罗·布雷默的副手、负责伊拉克安全部队的高级顾问吉姆·斯蒂尔带少量伊拉克部队和美军顾问悄悄进入费卢杰城内进行侦察。20世纪80年代中期他在海军陆战队任中校时,在美国帮助萨尔瓦多进行的内战中担任过反暴乱官员,帮助萨尔瓦多军队与左翼游击队作战。

  斯蒂尔在伊拉克的萨尔瓦多化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纽约时报》杂志的一篇文章称,根据这一战略,美军士兵正迅速变成萨尔瓦多风格的顾问式角色。在这一过程中,他们支持本地部队像萨尔瓦多军队一样大胆投入作战。这一新战略在他当主要顾问的准军事部队里表现得最明显,而这并不是偶然的。作为萨尔瓦多冲突的主要参与者,他知道如何组织由当地部队打头阵的反暴乱战役。

  斯蒂尔声称自己在费卢杰的秘密行动是为了收回黑水公司士兵的尸体,并评估敌方形势。他随之很快就提出:在费卢杰,应以重拳出击。这是那些家伙唯一理解的事情。我们在南方对待什叶派暴乱,也应该如此办理。我们不能显得软弱,否则这种事情会到处发生。当美军正在准备警惕决心行动时,黑水公司的行情正在华盛顿快速上涨,而黑水公司的士兵,很快将在什叶派圣城纳杰夫再次遭遇抵抗运动的顽强阻击。

  第43节:"悼念4名被杀害的美国人"

  第九章悼念4名被杀害的美国人

  重返费卢杰

  尽管在伊拉克全境发生了什叶派暴乱,白宫仍决心摧毁逊尼派占据的费卢杰。黑水公司4名士兵的遇袭,使美国政府有了一个对费卢杰发动大规模进攻的理想借口,因为费卢杰正迅速成为一个有力的象征,说明美国及其伊拉克代理人并没有真正控制这个国家。美国政府认为,如果美军在面对什叶和逊尼两派迄今最英勇的起义时溃败,就会发出美国在这场战争中正在吃败仗的信号。保罗·布雷默和联军临时当局政府认为,一旦平定了逊尼派占据的费卢杰和镇压了什叶派领袖萨德尔,即可在伊拉克消灭有组织的抵抗。虽然华盛顿灾难性的政策导致几千费卢杰民众和几百美国士兵死亡,但同时也为黑水公司和它的雇佣军朋友们提供了不同寻常的生意机会。

  美国对费卢杰的围攻于2004年4月4日晚上开始。4000名美海军陆战队队员和两个伊拉克营包围了这座有35万人口的城市。美军在城外布置了轻重兵力,建起了路障,抢占了电台,并通过广播呼吁民众与美军合作和提供情报。伊拉克警察向市内的清真寺散发了宣布禁枪和宵禁的传单。美军指挥官声称将逐屋搜查,以找到杀害4名黑水公司士兵的凶手。美军派伊拉克代理人入城宣讲:美军进入各家时请不要抵抗,并要把家人集中在一个屋子内,如果想对美军开口说话,必须先举手示意。

  次日早上,美军先派出特种作战部队入城寻找高价值目标,然后派出2500名海军陆战队队员在坦克的支援下入城。激烈的枪战很快就开始了。美军ah-1w攻击直升机4月7日袭击了一个据说藏有抵抗战士的清真寺,向其发射了了一枚地狱之火导弹。美军f-16战机向该清真寺投下一枚500磅炸弹。这是违反《日内瓦公约》的,因为《日内瓦公约》禁止攻击宗教场所。美军发表声明说,该清真寺藏有暴乱分子,因此失去了被保护的地位,是合法的攻击目标。有目击者说,对该清真寺的袭击导致40名伊拉克人死亡,而美军士兵当天也有若干人阵亡。

  美军还占领了医院,使医务人员无法救治伤员。同时,美军在攻击开始时就轰炸了发电厂,使全市好几周都无电可用,清真寺和诊所只能靠自备的发电机供电。城内的食品也开始短缺。一位当地医生称,共有24名妇女和儿童在4月6日的空袭中身亡。美军中校伯恩声称:我们已攻入城内,我的部队正在加强攻势。如有人抵抗,我们就消灭他们。我们将把他们赶出去。据随美军采访的一位军事作家宾·韦斯特称,美军心理战小队通过翻译发起了叫骂战。美军的各个排竞相通过扩音器用最肮脏的语言咒骂。当被激怒的伊拉克人从清真寺中跑出来盲目开枪时,美军即将他们逐一击毙。这种先骂后射击的战术在前线迅速推广。

  经由阿拉伯电视网的报道,伊拉克全国都看到费卢杰处于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之中。抗议活动开始在全国出现,而美军以暴力进行了压制。巴格达等地的清真寺开始组织人道主义救援车队并储存食品。到4月8日,费卢杰当地医院称有280名平民死亡,400人受伤。一位医生表示,城内各处的废墟底下还埋有死伤者,但由于战斗,无法接近。美军则表示并没有蓄意杀害平民,并指责抵抗战士试图混入人群进行隐蔽。一位美军少校表示,很难区分暴乱分子和普通百姓,只能靠本能去识别。美军中校伯恩声称,被打死的都是暴乱分子,80%的费卢杰民众保持中立或支持美军。但尽管伤亡数量惊人,抵抗分子一直在顽强作战,通过协调攻击、火箭筒齐射、间接火力,使美军无法完全控制该城。美海军陆战队的战斗总结承认:敌人的准备比我们预计得要好。敌人做了有效的机动,坚持了战斗。

  第44节:"悼念4名被杀害的美国人"

  当美军的围攻接近一周时,城内死尸累累,恶臭传遍全城。两位独立采访的美国记者达赫尔·贾迈尔和拉胡尔·马哈占进入了费卢杰,发现情况十分悲惨。贾迈尔报道称:不断有被美军狙击手击中的妇女、儿童被送进诊所。有一名妇女和儿童被打穿了脖子,那儿童眼神茫然,一直在呕吐,医生在紧急抢救她。但30分钟后,她们两个看来都没法活命了。贾迈尔称:费卢杰已变成幼发拉底河上的萨拉热窝。

  马哈占报道说:美军除使用火炮、ac-130攻击机和500磅、1000磅、2000磅航弹之外,还组织大量狙击手对全城各个地段进行精确射击,凡能移动的目标都挨了子弹。我在一家诊所观察了几个小时,在送进来的20个伤员中,大部分是被美军狙击手命中的妇女、儿童和老人,只有5人是处于作战年龄的男性。我看到的每一辆救护车都受到了蓄意的攻击。我朋友出去抢救伤员也被打中了。居民们已把两个个足球场变成了墓地。

  针对半岛电视台的战争虽然世人大都理解,费卢杰围城之战是美军占领方面的重大事件,但美国主流媒体淡化了费卢杰民众遭受磨难的程度。随军采访的大媒体记者只从美军的角度报道,而且过于依赖军方发言人及其伊拉克代理人。这些记者几天前描述黑水公司士兵被杀惨状时用的生动词汇,在报道费卢杰围城之战对平民造成的影响时,统统不见了。《纽约时报》记者杰弗里·格特尔曼完全不提人道主义灾难,反而写道,激烈的战斗不仅显示了抵抗的强度,而且显示了暴乱分子决死的意志。这正符合美军关于费卢杰的伊方死者90%~95%都是战斗人员的说法。而这家著名报纸做的随军报道几乎等同于美军的官方宣传。格特尔曼在这篇报道中引用美海军陆战队发言人约翰逊少校的话称:这是伊拉克人的超级杯盛事。如果你想杀美国人,那就来费卢杰吧。

  虽然随军采访的美国记者侧重报道城市战,但独立采访的阿拉伯记者,他们主要来自受人欢迎的半岛电视台,正在城内做24小时不间断报道。他们的报道展示了平民伤亡的真实情况,并揭穿了美军指挥官关于精确打击的言论。半岛电视台和阿拉伯电视网播出了街上布满尸体和城市基础设施被毁的镜头。当驻伊美军发言人基米特准将接受半岛电视台电话采访时,他坚持说美国遵守了停火协议,可半岛电视台在现场同时直播了美军战机攻击费卢杰民居的镜头。半岛电视台在费卢杰拍的片子不仅在阿拉伯世界,而且在全球各国广泛播出。

  半岛电视台的记者曼苏尔和摄像师玛什塔克4月3日就进入了费卢杰,并拍下大量真实画面。他们不惧危险地到处采访和拍摄,决心把真实情况报道给全世界。他们经常能拍下美军进攻时打死妇女和儿童的场面。玛什塔克说:我曾去医院拍摄,那里全是妇女和孩子的尸体,黑压压的一片。你知道,伊拉克农民总是生很多孩子,然而这么多孩子受伤的场面真是令人无法相信,无法理解。我强迫自己拍摄下来这些震撼人心的场面,可我也止不住地放声大哭。

  第45节:"悼念4名被杀害的美国人"

  曼苏尔是半岛电视台最著名的记者之一,他说他早就知道费卢杰城内只有少数几名记者,并相信自己有责任留在费卢杰,尽管风险很大。他说:我想向全世界报道真相,让大家都看到费卢杰民众的惨况。我根本没想到该撤走。我决定留下来和这里的人民承担同一命运。如果他们死,我也死;如果他们逃,我也逃。我决定不想可能发生的任何可能性,例如美军抓住我会怎么对付我。我也不想我的家庭或其他任何事。我只想着这里的人民。

  在美军围攻期间,曼苏尔曾在费卢杰实况报道中说:昨天晚上,我们被几辆坦克瞄上了,但我们最后还是设法摆脱了。美国想让我们撤出费卢杰,但是我们不会离开。华盛顿尽管牢牢地控制了随军采访的美国记者,但他们这场全球宣传战却彻底失败了,于是美国官员猛烈抨击了报道的信使。美军在4月9日宣布,半岛电视台离开费卢杰是停火的一个条件,但半岛电视台拒绝了。曼苏尔写道:美军战机第二天朝我们驻地周围射击了,还轰炸了我们昨晚住的房子,把房主萨米尔炸死了。面对这么严重的威胁,我们只好停播几天,因为只要我们每次一开播,头顶上的战斗机就能发现我们,而且毫不犹豫地攻击我们。

  在4月12日的记者招待会上,有记者问驻伊美军发言人基米特准将是否看到了半岛电视台播的费卢杰民众遭受重大灾难的画面,而基米特则要求人们换个频道,去看合法的、权威的、诚实的电视台的新闻。他说:显示美军蓄意射杀妇女和儿童的那些电视台都不是合法的新闻来源。那都是诬陷和谎言。

  布雷默的高级顾问丹·森纳坚持说:半岛电视台和阿拉伯电视网在对现场的事实做不实报道,只会助长人们的一种愤怒感,而这种愤怒感可能不应针对联军,而应针对费卢杰城内那些肢解美国人和屠杀其他伊拉克人的个人和组织。

  拉姆斯菲尔德4月15日以更严厉的措辞说,半岛电视台的报道是恶毒的、不准确的和不可原谅的。有记者问他美国对平民伤亡有无统计,他说:当然没有。我们没有进入费卢杰。你知道我们的部队在干什么。他们去那里不是为了杀死几百平民……那个电视台干的事是可耻的。据英国《每日镜报》4月16日援引绝密文件报道,布什总统已向布莱尔首相表示,打算轰炸在卡塔尔和其他地方的半岛电视台设施。

  半岛电视台的记者曼苏尔则表示,他认为半岛电视台从费卢杰城内做的报道可作为一种信息的平衡,否则世人只能看到随军采访的记者和美军发言人的表述。他反问道:记者穿上美军军服,和美军一起坐飞机和坦克来报道战局,这还算记者的专业精神吗?他说:战斗应从双方报道。我们在平民中间做报道,而他们作为随军采访的记者也可以做报道。我们是想创造一种均衡或平衡,以便报道出真实情况。

  第46节:"悼念4名被杀害的美国人"

  集体惩罚

  费卢杰惨况的继续、美军未能控制该城以及费卢杰居民的英勇抵抗鼓舞了其他伊拉克人的奋起反抗。随着围城战的继续,伊拉克人从各地赶来增援该城的防卫。在美军围攻期间,穆斯林学者协会的德哈里在周五的祈祷会上对几千名伊拉克教民说:费卢杰之战是历史之战、伊拉克之战、国家之战。仁慈的真主啊,为我们的牺牲报仇吧!为屠杀报仇吧!派你的大军来与占领者作战吧!杀光他们,一个都别剩下。4月9日停火时,已有约30名美军陆战队队员阵亡。在平民方面,约有600人死亡,其中有几百名妇女和儿童。布什总统4月13日在电视上宣称,外国恐怖分子已进入伊拉克鼓动和组织对美军的袭击……它不是一次人民起义。

  但逃离费卢杰的民众讲述的恐怖景象,是美国的宣传战掩盖不了的。尽管美国说在费卢杰作战的都是外国士兵和复兴党党徒,但伊拉克老百姓都知道美军摧毁费卢杰和打死几百人是为那4个美国人报仇。一名伊拉克人表示:美军为了给4个美国人报仇,就该杀死那么多平民和围困费卢杰吗?一位神职人员在清真寺对记者说:我们知道是谁杀死了那4名美国承包商保安,但是布雷默不和我们谈判,却一心报复我们。

  甚至连伊拉克管理委员会主席帕查基也认为:集体惩罚所有的费卢杰人是不对的。我们认为美国人的作战行动是不被接受的和非法的。他3个月之前访问华盛顿时,曾作为特别来宾坐在第一夫人劳拉·布什身边,聆听布什总统的国情咨文演讲。

  当美军的作战继续造成费卢杰人民的重大伤亡时,美国建立的伊拉克安全部队出现了大量开小差的现象。有些人加入了抵抗运动,在全城各处攻击美军部队。据《华盛顿邮报》记者安东尼·沙迪德称:在新建的伊拉克陆军、民防、警察和其他安全部队中,有四分之一的人开了小差,投奔对方,或停止了工作。当美国企图把守城的责任匆忙地交给伊拉克民防部队时,有约800支ak-47突击步枪、27辆皮卡、50部电台落在了抵抗分子手中。

  在这个对美国而言日益恶化的公关灾难之中,美军基米特准将说:我要争辩说是那些恐怖分子,那些躲在清真寺、医院、学校,那些用妇女儿童作掩护的胆小鬼,才给费卢杰人民带来了集体惩罚,而海军陆战队是要把民众从城里那些胆小鬼手中解放出来。

  但大部分国家都认为,美国对费卢杰人民受到的这一集体惩罚(这一术语令人想到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政策)负有责任。联合国驻伊拉克特使巴拉希米说:集体惩罚肯定是不能接受的,而围攻费卢杰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当你包围、轰炸这座城市,当民众无法去医院时,你用什么名义来解释这一切?最终,在这第一次围城之战中,大约有800名伊拉克人死亡,几万平民逃离家园,城区受损严重。但美国没能压垮费卢杰。该战斗并没肯定美国在伊拉克的霸主地位,反而表明游击战术对抗占领者是有效的。有记者4月底指出:费卢杰可能只有400名游击队,但美军的围城作战使该城市成为民族主义的象征,就好像斯大林格勒一样。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理查德·迈尔斯少将4月20日在国会作证时,为这场作战辩护说:你们都记得,我们进入该城是因为发生了针对黑水公司保安人员的暴行,那4人被杀、被烧,并被吊在桥上。我们进入该城是因为我们必须进城,并且找到凶手。我们发现,费卢杰是恐怖分子的一个巨大温床。他们至今仍在继续活动,因此我们需要应对他们。

  后来在2004年11月,美军再次清剿费卢杰,进行了近700次空袭,又造成几百名平民死亡。美军方面约有150人阵亡。与此同时,杀死那4名美国人的凶手一直没有找到,这进一步证明美军进攻费卢杰只是为了报复。美海军陆战队将那座声名狼藉的桥重新命名为黑水桥。一名美军士兵还在钢梁上写下了字句:悼念4名被杀害的美国人。

  美国记者达赫尔·贾迈尔后来指出:在2004年4月,当费卢杰被入侵,当地居民四处逃散、躲藏或被屠杀之际,由于我们新闻媒体的报道,美国民众已相当了解有4个美国人的尸体在伊拉克被肢解了。但在美国报纸上4月份提到肢解的几千篇文章中,没有一篇文章提到了3月31日之后发生的情况。虽然那4名美国雇佣军的尸体被肢解了,但被炸得身首分离的伊拉克儿童也同样是被肢解了。

  第47节:科弗·布莱克:手套摘掉了

  第十五章科弗·布莱克:手套摘掉了

  自9·11事件以来,很少有人像科弗·布莱克大使那样与布什总统有密切地接触,并参与反恐战争的策划。这位1974年加入中央情报局的大使是国际情报界的一位传奇人物,当年本·拉登曾亲自悬赏要取他的人头。他在苏丹抓住了著名的国际恐怖分子伊里奇·拉米雷斯·桑切斯,即豺狼卡洛斯,并立刻为情报界所瞩目。他在非洲和中东常驻过很长时间,因此在9·11事件发生之后,他积极参与了美国报复措施的策划。

  9·11事件之前布莱克于2001年9月13日前往白宫,向布什总统汇报了自己二十多年来一直筹划但又难以实现的反恐计划。布莱克早年加入中央情报局后经过培训即被派往非洲,在罗得西亚战争期间常驻赞比亚,后常驻索马里。在前南非政权执政期间,他又常驻南非。他在常驻扎伊尔期间,执行过里根政府的秘密计划,为安哥拉的反共武装输送军火。他在中央情报局工作了20年后,被派往苏丹任中央情报局苏丹站站长(1993~1995年)。当然,他表面上是在美驻苏丹使馆任职。他在苏丹亲眼看到本·拉登在那里发展自己的国际网络,他说那就好比逊尼派的福特基金会。

  在20世纪90年代大部分时间里,跟踪本·拉登的美国特工都要遵守一项指令:只能就本·拉登和他的网络做情报搜集。克林顿政府不批准他们进行秘密制裁行动,但布莱克将本·拉登视为一个应予清除的威胁。然而,克林顿政府拒绝按照他的设想下达制裁指令。布莱克的手下很想杀掉本·拉登,但被强行制止了。曾与布莱克在苏丹共事的中央情报局特工比利·沃说:可惜的是,那时杀掉他(本·拉登)-正式说法是死亡裁决-是不可能被批准的。虽然科弗·布莱克和中央情报局在关注本·拉登,但他们自己也正受到监视。据说,本·拉登的手下已在1994年确认伪装成外交官的布莱克是中央情报局特工。史蒂夫·科尔在《幽灵战争》一书中披露了中央情报局和本·拉登的秘史。他说,本·拉登的手下开始跟踪科弗·布莱克出入使馆的路线。布莱克及其副手与对方展开了监视与反监视。对方一度企图在使馆附近动手,但布莱克说不能确定对方是想绑架、搞汽车炸弹,还是用步枪伏击。几周过后,双方对峙的情况越来越紧张,而且曾在公路上发生过一次高速追逐事件。还有一次,中央情报局特工用猎枪对准了跟踪者。最后,布莱克派美国大使向苏丹政府提出了抱怨之辞,对方这才撤退对峙力量。当布莱克离开苏丹回国时,本·拉登比两年前的势力更强大了。这一事实使科弗·布莱克更想好好地与本·拉登较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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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布莱克在苏丹的最大胜利是抓住了国际逃犯伊里奇·桑切斯,此人出名的时间比本·拉登早得多。1993年的本·拉登还算不上大鱼,而伊里奇·桑切斯则是当时最大的鱼。布莱克于1993年12月下达任务,要手下在苏丹首都100万人口中找到桑切斯-世界上最有名的恐怖分子。桑切斯被指控在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在世界各地制造了一系列政治谋杀和爆炸案,因此,他在1993年可能是世界上最有名的通缉犯。

  布莱克及其手下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桑切斯的警卫由于喝醉了酒而对一名店主挥舞手枪,被抓进了喀土穆的一所监狱,于是桑切斯打电话派在国外的另一名警卫来苏丹保护他。布莱克及其手下在机场盯住了刚下飞机的这名警卫和他开的车子,并跟踪这辆汽车找到了桑切斯的住处。他们在附近租了一个公寓专门监视桑切斯,并在4个月之后,于1994年8月动手抓住了他。抓住桑切斯使布莱克在中央情报局拥有了传奇式的地位,也是他本人最爱回忆的故事之一。布莱克在1995年被任命为中央情报局近东南亚处特别工作组组长,继续监视本·拉登的网络。他1998年任拉美处副处长,1999年升为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主任。

  当布莱克在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走马上任时,本·拉登已经闻名天下了。他被指控策划了1998年的美国驻肯尼亚、坦桑尼亚使馆的爆炸案,导致包括12名美国人在内的二百多人死亡。在布莱克离开苏丹回国后,本·拉登也迁往阿富汗。本·拉登原本只是在情报界和阿拉伯世界有名气,而现在则成了联邦调查局通缉的最大逃犯。科弗·布莱克在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内专门设有一个负责寻找本·拉登的小组,称为亚利克情报站-内部俗称是曼森家族。为打击基地组织,布莱克热情地谋划着各种秘密行动。克林顿政府时期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反恐小组组长丹尼尔·本杰明说:他说话斩钉截铁,锐气逼人,提出的意见总是发人深省。他意志超乎寻常的坚强,并且总是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他会说,不要不当回事。这回是动真格的。要有人睡在运尸袋里回家啦。我就说这么多。你们心里都有数。他总是用运尸袋这个词。

  在布莱克到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上任后不久,中央情报局在1999年12月初向白宫尴尬地承认了一个事实。作家詹姆斯·班福德写道:在经过4年的努力和花费了几亿美元之后,中央情报局亚利克情报站仍未能在本·拉登组织的内部发展一个线人。这简直是一大丑闻。这时候没有了情报真是一个危险时期。在几天之内,9·11事件的策划人即开始了谋划。虽然从技术上说,是布莱克在负责反恐行动,但他实际上刚到任不久,而且他后来抱怨说,在干掉本·拉登的问题上他和同事没得到足够的支持。布莱克在2004年4月对9·11委员会说:当我1999年开始担任这个工作时,我就知道我很有可能有朝一日坐在你们的面前。这件事我有一部分责任,尽管尽了全力,但还是有些辜负了人民的信任。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干这项工作,而且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布莱克称,尽管我们反恐中心负有全球性的责任,但人手太少,就好比想用3个步兵连防守好几公里的防线。他说在9·11事件以前,在雇员数量、资金和行动的灵活性方面,反恐中心和中央情报局毫无选择,选择已经由别人做好了。

  第49节:科弗·布莱克:手套摘掉了

  新的游戏规则在布莱克当政期间,确实有预算削减-反恐中心的预算在1999年就削减了30%,包括亚利克情报站。但有一些分析家说,缺少资金并不是问题的关键。他们认为问题的关键是,科弗·布莱克一班人过于强调准军事性的秘密作战,而不太重视渗透基地组织或本·拉登的核心圈子这一更费力的工作。布莱克的办公室在1999年为白宫准备的文件承认,由于未能渗透本·拉登的组织,中央情报局遇到了麻烦。这份文件说需要招募线人,但又说招募恐怖分子当线人很困难。由于在这方面的进展迟缓,9·11事件之后引起了多方面很强烈的责难。

  在9·11事件之前的两年,布莱克对付基地组织的战略主要是,用乌兹别克斯坦作为进入阿富汗的平台。他曾秘密前往塔什干,视察对一支乌兹别克斯坦准军事部队的资助和培训。他拟用这支部队进入阿富汗秘密抓捕本·拉登及其手下。乌兹别克斯坦的独裁者卡里莫夫那时正在与国内的反抗团体开战,而且善于用抵抗势力的威胁来为自己的广泛镇压辩护。当中央情报局找上门来时,卡里莫夫很乐于用对本·拉登的战争来争取美国的秘密军援。于是,中央情报局利用了该国的空军基地搞活动和进行监听,而卡里莫夫自己则拿到了中央情报局几百万美元的现金。作家詹姆斯·班福德指出,卡里莫夫拿到的钱全部用于维持行刑室的运转,而对乌兹别克斯坦突击队的训练,也有益于对妇女和少数民族的继续镇压。据说,卡里莫夫还曾下令把政敌扔到开水里烫死。英国驻乌兹别克斯坦大使说,这种事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

  布莱克还加强了对马苏德和他的北方联盟的秘密支持,因为后者把基地组织和本·拉登视为敌人。布莱克曾在2000年夏天去阿富汗见过马苏德。布莱克过于依赖马苏德与基地组织对抗引起了争议,甚至在情报界也是如此。另外,人们对马苏德还有更广泛的关注。据詹姆斯·班福德称,中央情报局的某一部门在资助马苏德,而另一个部门(反毒品中心)则警告说他造成了一个很大的危险,因为他的手下正在继续向欧洲走私大量鸦片和海洛因。英国人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白宫反恐专家理查德·克拉克反对与马苏德结成军事同盟,称马苏德经营毒品和侵犯人权。然而,布莱克对同事们说,这种军事同盟是为了给第三次世界大战准备战场。但2001年9月9日,马苏德被基地组织特工刺杀。在这段时间,布莱克还催促美空军加速生产捕食者无人驾驶间谍飞机,以便用机上装备的狱火导弹攻击本·拉登和他的助手。

  一些前反恐官员称,布莱克在主管反恐中心期间,中央情报局把主要兴趣放在,用基地组织的威胁来证明应该建设中央情报局秘密行动中心-秘密活动局,而不是放在抓住本·拉登这一具体任务上。前白宫反恐专家理查德·克拉克对《名利场》杂志称:他们确实没有足够的资金,但问题是,他们没有把已有的资金用在打击基地组织上。当他们要钱时,他们就说需要打击基地组织,但当你把钱给他们时,他们却并没花在打击基地组织上。他们当时想重建秘密活动局,于是把很多钱用在秘密活动局的基础设施上,而且他们还说你不能一上来就消灭基地组织,你首先要重建整个秘密活动局。我跟他们说,中央情报局总可以挤一点资金用来寻找基地组织,可是他们拒绝了。拒绝的另一个方式就是说,他们做的其他工作更重要。

  第50节:科弗·布莱克:手套摘掉了

  当鲍勃·伍德沃德2006年9月出版《否认的国家》(stateofdenial)一书时,关于美情报界、克林顿政府、布什政府中谁应为9·11事件负责的公开指责大战加剧了。伍德沃德在该书中披露了2001年7月10日的一次会议的情况。当时的中央情报局局长特内特与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主任布莱克共同审查了美国已经掌握的有关情报。布莱克拿出了无线侦听记录和其他绝密情报,证明基地组织不久将袭击美国的可能性在增大。虽然情报都是一些片段,但仍然令人感到情势十分紧迫。于是二人决定马上去白宫。当时,特内特一直难以说明本·拉登近期的行动计划是什么,这部分是因为,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对国家安全局侦听到的材料和其他情报都表示怀疑。拉姆斯菲尔德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大骗局,它有可能是一个探测美国反应和防卫的计划。特内特在与科弗·布莱克审查完情报后,即在开往白宫的汽车里给国家安全顾问赖斯打了一个电话。当他们二人与赖斯会谈之后,均感到他们没有说服赖斯。她挺客气,但他们二人感到碰了个钉子。布莱克后来说:可以说,我们那天枪就顶在她头上,就差扣扳机把她打死了。

  布什总统2001年8月6日待在他自己的克劳福德牧场,而一份供总统阅读的每日情况报告送到了他的桌上,标题是《本·拉登决心在美国发动袭击》,而且文中两次提到基地组织特工有可能试图劫持飞机,因为联邦调查局侦听到的信息表明(美国)存在与筹备劫机或其他袭击相似的可疑活动,这包括最近对纽约的联邦建筑物的侦察。9天之后,科弗·布莱克在五角大楼的一个秘密反恐会议上说:我们不久即会受到攻击。许多美国人会死亡,而且攻击可能就发生在美国。

  虽然关于9·11事件责任的辩论会持续好几年,并且克林顿政府和布什政府的官员会互相指责,但这种辩论在9·11事件刚发生后对布莱克毫不相干。总统已准备并乐于把布莱克的秘密行动梦想化为现实,而布莱克亦发现自己可放手大干一场了。由于过去对秘密行动有种种限制和禁令-即禁止对敌人行刺-布莱克长期以来一直备感沮丧。但是现在,反恐战争在一夜之间改变了游戏规则。科弗·布莱克说:我个人的感觉是,可以正式开始动手了。就好比旧货市场上的狗一直拴着,可现在终于自由了。我简直都等不及了。

  我们需要本·拉登的dna科弗·布莱克在9·11事件后首次参加总统召集的会议时,向与会者做了幻灯片演示,而且谈到在阿富汗部署部队时他兴奋地把文件扔在地板上。他在9月13日言之凿凿地告诉总统说,他手下人的目标是击毙基地组织成员。他允诺说:当我们干掉他们后,你会看到苍蝇在他们眼球上爬来爬去。这一演示使政府核心圈的人都称他为爱说眼球上的苍蝇的家伙。据报道,布什总统很喜欢布莱克的风格。当布莱克告诉总统说,执行此任务将会有人员伤亡时,总统说:干吧。这是战争。这是我们要打赢的战争。

  第51节:科弗·布莱克:手套摘掉了

  布什总统当月即批准科弗·布莱克和中央情报局开始派特种作战部队进入阿富汗。在中央情报局核心小组(代号硬糖球)2001年9月27日出发去阿富汗前,科弗·布莱克对他们下了直接而恐怖的指示:先生们,我要给你们很明确地下达进军令。我已与总统讨论了这一点,他完全同意。布莱克告诉中央情报局秘密特工加里·施罗恩说:我不希望本·拉登和他的部下被活捉,我希望他们被打死,必须击毙他们。我想看到他们的脑袋插在矛尖上的照片。我要看到本·拉登的脑袋放在有干冰的盒子里运回美国。我希望能把本·拉登的脑袋亲自展示给总统看。我已向他保证了这一点。施罗恩说,这是他入行30年来第一次受命刺杀一个敌手,而不是试图生擒他。科弗·布莱克问施罗恩是否听明白了他的指示。施罗恩告回答他:非常明白。我不知道在阿富汗能否找到干冰,但肯定可以自己制造长矛。布莱克后来解释了为什么必须这么做:我们需要本·拉登的dna。取dna有一个好办法,可以用砍刀砍下他的头,这样就能取到很多dna,而且可以好好化验它。这比把整个尸体拉回来好多了!当美国策划进入阿富汗时,布莱克陪鲍威尔国务卿的副手阿米蒂奇去俄罗斯会见了俄方官员,同时继续坚持着自己对尸体肢解毫不掩饰的偏爱。当俄罗斯人根据自己的经验警告布莱克说,美国有可能会失败时,布莱克反驳说:我们将杀掉他们。我们将把他们的头插在铁棍上。我们将搅得他们不得安宁。有意思的是,科弗·布莱克在9·11事件后迅速组织的秘密行动十分倚重他直接指挥的私人承包商,而不是美国现役军事部队。科弗·布莱克的手下用人脉关系招募了约60名前三角洲突击队、前海豹特遣队及其他前特种作战军人,作为独立承包商承担这一最初使命。这60人是在9·11事件后首批进入阿富汗的美国人的一大部分。

  到2001年年底,布莱克已达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顶峰,在布什政府反恐政策的起草和实施中扮演了关键角色。布莱克说:在9·11事件前就参与打击基地组织的情报界官员有了一种欣喜的感觉,终于,那些以前挡我们路的律师和谨慎的决策者可以肃清了。我们终于可以拿到早就该有的许可了。布莱克的反恐中心迅速从300人扩张到1200人。一位前反恐专家对《华盛顿邮报》说:那是反恐事业的昌盛时期,我们不用和其他人纠缠了-这太让人激动了。

  美国特种部队在阿富汗、巴基斯坦等热点地区绑架了不少人,并把其中一些空运到美国设在关塔那摩的监狱,很多人都是没有受到指控就一关多年。他们被视为敌方战斗人员,并且无法接受法律系统的援助。其他一些犯人则被关在阿富汗及其他国家的监狱里。布莱克2002年在国会作证时谈及了反恐战争中的作战灵活性。他说:这是高度机密的领域,我只能说9·11事件前后是截然不同的。在9·11事件之后,我们的手套就摘掉了。

  第52节:科弗·布莱克:手套摘掉了

  布莱克后来在2004年吹嘘说:基地组织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领导人被逮捕、拘留或打死,而且美军还拘留和消灭了3400多名基地组织成员和支持者。作为这种新的灵活性作战的一部分,中央情报局对犯人做了秘密转移-将其空运至人权记录可疑或极其恶劣的国家,他们有时在那里受到了心理或身体上的折磨。《华盛顿邮报》报道说,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大量使用了自己的转移小组,它由负责官员、准军事人员、分析家和心理学家组成。他们的工作是判断应如何在某个街道、边远山区、机场的某个隐秘角落抓捕某个人。据《华盛顿邮报》的记者说,转移小组的成员执行一个简单而标准的程序:他们从头到脚一身黑色,戴黑色面罩,将犯人蒙上双眼,脱掉其衣服,给其灌肠并服下安眠药。他们给犯人绑上纸尿布并穿上连体工作服,然后就带上飞机,有时要飞一个白天。他们的目的地或是中东、中亚某个国家,或是阿富汗的某个拘留设施,或中央情报局自己的某个秘密监狱-在保密文件中称为秘密地点,分布在8个国家(包括几个东欧国家)。

  中央情报局会把对犯人的审讯题交给秘密地点所在的国家。一名参与过这项行动的美国官员告诉《华盛顿邮报》说:我们并不折磨俘虏。我们把他们送到其他国家,让他们去折磨俘虏。另一名美国官员称:如果你不能有时侵犯一下某人的人权,你就可能干不好你的工作。我不认为我们想促进对侵犯人权零容忍的观点。那是中央情报局很长时间以来面临的一个问题。

  对于在反恐战争中使用秘密转移的方法,科弗·布莱克从一开始就扮演了重要角色。这个方法是2001年11月开始实行的,当时美国抓住了基地组织卡尔登训练营负责人伊本·利比。纽约的联邦调查局特工杰克·克卢南认为,伊本·利比是指认两名要犯的重要证人,于是要求手下人认真对待他:要把他的权利告诉他,这可能太老式了,但如果你不告诉他,以后终究会露馅。即使10年之后才会露馅,那也会伤害你以及本局的名誉。但是中央情报局不这么看,而且认为可用其他方法从伊本·利比的嘴里挖出更多的情报。中央情报局阿富汗站站长按照在9·11事件后审问犯人可更加自由的思路,要求科弗·布莱克同意把伊本·利比从联邦调查局接管过来,于是科弗·布莱克去找中央情报局局长特内特,而特内特则从白宫获得了秘密转移的许可,尽管联邦调查局局长罗伯特·米勒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

  与此同时,白宫正安排律师设法为这些超激烈的政策寻找法律理由。它正式通知中央情报局说,只要没有造成器官衰竭或死亡,其带有少量虐待成分的审讯技术就不会受到起诉。科弗·布莱克在9·11事件后很快就拿到了进入白宫的特别通行证,并且他的前同事说,他每次从白宫开会回来都精神振奋,说话也用传教士般狂热的语言。

  第53节:科弗·布莱克:手套摘掉了

  虚假反恐报告

  一年之后,本·拉登依然没有被抓到,而且还在发表录像讲话,表扬反美抵抗运动,而科弗·布莱克却突然离开了中央情报局。有些人说是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把他解雇了,因为他为《华盛顿邮报》2002年4月17日的报道《五角大楼任由在阿富汗被打伤的本·拉登逃掉了》提供了信息。该报在这篇报道的首段中称,这是政府在对基地组织作战中犯的一个最严重的错误。一个月之后,该报在5月19日又宣布:中央情报局官员说,已担任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主任3年的布莱克已调任他职。他们说,这是中央情报局领导正常轮换的一部分。合众国际社随后采访了几位前中央情报局官员,他们中的一位说:科弗·布莱克被开除了。他被踢出去了。该社还报道说,科弗·布莱克不仅被开除了,而且不可以再进入中央情报局总部了。一位前中央情报局官员说:如果你被开除了,那这就是标准的做法。布莱克被限制在弗吉尼亚州的一个中央情报局外围据点,无法见到老同事,也失去了他熟悉的环境。然而,布莱克在政府中的官运并没有中断,而且显然在高层中还有不少好朋友。2002年10月10日,布什总统任命科弗·布莱克为自己的反恐协调员,并在国务院兼任无任所大使。

  在担任这一新职务后不久,科弗·布莱克回答了埃及记者通过卫星连线做的采访。他说:我去过关塔那摩,我必须说我感到很高兴。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的敌人把你和我关在那样的房间里,那我们太幸运了。但是不久之后,他又惹上了争议。

  布什总统在2003年国情咨文讲话中宣布,将由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国土安全部和国防部组建一个恐怖主义威胁协调中心,将所有涉及威胁的情报汇集到一处进行分析。作为这一任务的一部分,科弗·布莱克负责协调政府的全球恐怖主义态势年度报告。该报告相当于某种成绩报告单,可显示反恐战争正在如何发展。科弗·布莱克在2003年4月30日发布了2002年全球恐怖主义态势报告,并声称2002年是30多年来恐怖主义事件发生最少的一年。虽然当时公众对他的这一表述没怎么注意,但当他一年后发表2003年度全球恐怖主义态势报告,并做了几乎同样的表述时,情况就不一样了。

  2004年4月29日,在伊拉克反美抵抗活动爆发之际,布莱克和副国务卿阿米蒂奇发布了2003年全球恐怖主义态势报告,大胆地声称,该报告说明美国正在赢得它自己定义宽泛的反恐战争。科弗·布莱克说:你在报告中可以看到,有明显的证据表明,我们正在取得斗争的胜利。他说:2003年发生的恐怖主义袭击,是1969年以来最少的。这是34年来的最低点。2003年共发生了190起恐怖主义袭击。比2002年的198起略有减少,比2001年的346起减少了45%。对白宫来说,这份报告是战略成功的明显证据,毕竟,国会研究局称国务院的年度报告是评估恐怖主义袭击的最权威的非保密政府文件。

  第54节:科弗·布莱克:手套摘掉了

  然而麻烦在于,它只是一场骗局。国会的独立调查科学家很快就透露了真相。艾伦·克鲁格和戴维·莱廷(来自普林斯顿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独立专家)不久后在《华盛顿邮报》上撰文指出:该报告披露的数据定义模糊,而且经过人为改动,对最不重要的恐怖主义行为做了不成比例的夸大。报告中唯一经过证实的信息表明,自2001年以来,恐怖主义袭击事件每年都在增加,并在2003年达到20年来最高水平……所谓恐怖主义袭击事件在2003年下降,完全是由于非重要的恐怖主义袭击事件减少造成的。恐怖主义袭击事件并不是如报告所说有4%的减少,而是有5%的增加。同时,重要袭击的次数达到了1982年以来的最高水平。而且,报告的统计只截至2003年11月11日,而在那天之后发生了一批重大的恐怖主义事件。尽管美国官员在讲话时一向把伊拉克和阿富汗抵抗战士称为恐怖主义者,但在布莱克的报告中,对在伊联军的袭击被列为战斗,而不是恐怖主义袭击事件。布莱克他们不符合美国对国际恐怖主义袭击事件的长期定义,因为他们是针对执行作战任务的美军和联军部队的。加州民主党众议员艾伦·塔塞尔后来称这是一个证据,表明政府继续否认战争的成本,并拒绝对美国人民坦诚布公。

  《纽约时报》专栏作家鲍尔·克鲁格曼写道:这些关于恐怖主义数据有误的好消息来得正是时候,由于前白宫反恐负责人理查德·克拉克透露了真相,白宫被冲击得岌岌可危,而克拉克公开说出了情报界许多人的观点:布什政府在与基地组织作战方面成绩太差。与此同时,布什正在乘竞选宣传车在中西部竞选,顺便宣传打赢反恐战争。到了6月,白宫被迫对全球恐怖主义态势年度报告做了重大修订,承认自反恐战争开始以来恐怖袭击确有重大的增加。这份经修订的报告称,有3646人在2003年由于恐怖袭击而受伤,这一数字比科弗·布莱克的原报告多了一倍以上。而死亡人数为625人,更大大高于科弗·布莱克的原报告所称的307人。

  正如鲍尔·克鲁格曼指出的:科弗·布莱克和其他官员把错误归因于疏忽、人手不够、数据库过时。请记住,这可是政府的反恐信息中央汇总机构,它的成立曾在一年多以前被欢呼为极大地促进了反恐努力。难倒它仍然不能把信息输入到自己的电脑?这倒也不会让世人感到意外,在这个哈里伯顿公司大放异彩的时代,信息输入的工作已经交给私人承包商了,并被它们搞得乱七八糟。在2004年向布什挑战的民主党人约翰·克里通过发言人指责说,布什在反恐战争上对于真相处置轻率,并称白宫夸大反恐的胜利已经被人发现了。据说,因为这份报告,国务院有的官员被撤职了,但科弗·布莱克没有被撤职,他声称:那是一个诚实的错误,不是有意欺骗。

  第55节:科弗·布莱克:手套摘掉了

  尽管反恐报告引起了很大争议,但科弗·布莱克在国务院的职务使他继续保留在美国反恐政策的中心位置。科弗·布莱克直接听命于鲍威尔国务卿,据说他们二人在政府里有一个共同的敌手-拉姆斯菲尔德。五角大楼企图在9·11事件后改变美国的政策,让军方在未经美国大使或中央情报局站长同意的情况下将特种作战部队派入其他国家,而在这个时候,科弗·布莱克就成了挫败拉姆斯菲尔德计划的一线人物。鲍威尔国务卿的副手阿米蒂奇告诉《华盛顿邮报》说:我给了布莱克明确的指示,让他下马、杀马并步行作战-不能让那种现象发生。他介绍了自己和其他人如何6次阻止了五角大楼企图削弱美国大使权威的企图。(有意思的是,在布什总统连任竞选成功后,布莱克、阿米蒂奇、鲍威尔都在2004年11月份辞职了,他们的辞职时间只相差2个星期,而拉姆斯菲尔德则又当了两年的国防部长)。

  科弗·布莱克担任新职后,他的职责之一是为2004年希腊奥运会协调安全保卫事务。根据美国反恐援助计划,他去雅典监督了对1300多名希腊保安人员的训练,其中二百多人学习了处理水下爆炸物及如何应对可能的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攻击。黑水公司在2003年获得一份合同(金额不详),内容是为希腊奥运会培训特别保安小组。黑水公司否认该合同有任何麻烦,并称布莱克随后的去职与此无关。

  2004年年底,在美国总统选举前2个月,布莱克又成了媒体集中报道的人物,因为他在巴基斯坦电视上发表讲话说,美国快要抓到本·拉登了。他宣布说:如果他(本·拉登)有手表的话,他应该看着表,因为大限快到了。这些大胆的宣言引起了广泛争议,并迫使白宫和巴基斯坦高级官员在媒体上进行了澄清。科弗·布莱克在2004年11月辞去了在国务院的职务,并称自己将探索新的专业工作机会。美国国务院发言人说:他认为在两届政府交替之间辞职是合适的。私营部门已向他发出许多邀请,而他会有一些时间来考虑这些邀请。

  黑水教父在9·11事件后不太长的一段时间内,科弗·布莱克帮助美国政府高层操作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秘密战争,它是某些官员一生都想参与的战争。但那个战争现已成了历史,而人权团体和律师在努力拆除科弗·布莱克曾精心建设的秘密体系。2005年,中央情报局检察官指责布莱克、特内特前局长和中央情报局另一高级官员应为9·11事件中的情报失败承担责任。但布什政府担心特内特会采取报复并发表惊人的内幕消息让白宫难堪,于是下令不许泄露中央情报局检察官的报告,从而也把布莱克救了。

  第56节:科弗·布莱克:手套摘掉了

  国会的民主党人后来利用布莱克的秘密计划作为证据,指责政府已把猎杀本·拉登的任务外包出去了。虽然科弗·布莱克作为政府官员的生涯可能已经结束了,但他在迅速发展的私人军事和保安承包行业又找到了大量的就业机会。黑水公司于2005年2月4日正式宣布,聘请科弗·布莱克为公司副董事长。

  对黑水公司来说,聘请布莱克加盟公司是令人无法估算的得分。从营销意义上来说,此举几乎是无可挑剔的行动。公司马上将科弗·布莱克作为一种品牌来大加使用。科弗·布莱克在2005年成立了他自己的咨询企业(布莱克集团),专门从事公司要人的保卫和保安工作。他在自己的网站上写道:9·11袭击旨在破坏美国的经济,恐怖分子为造成最大限度的破坏效果,会瞄准一国的动脉-经济-下手。为此原因,在各国政府继续强调国土安全的同时,《财富》全球500强公司成为尤其吸引人的目标。我们寻求击败恐怖分子的下一个战术方案-破坏经济生活的供应链、对关键人物或客户发动持续的袭击,甚至刺杀最高级管理人员。大公司是最易受到伤害的目标。我们的工作就是保证它们的安全。科弗·布莱克吹嘘说:我们的团队中有在美国政府中历练过的领导人,有实际的军事经验和人脉网络,能缓解任何安全保障问题。请确保你的人员和资产安全。

  在布莱克集团的公司网站上,各种潜在受袭目标的图像在逐一闪现:在华盛顿某大商场中的一群人、一个发电厂、一个男人在用探测装置检查汽车底部、华尔街的某个路标。在联系我们的页面上,网站列出的另一主要人物是弗朗西斯·麦克伦南,他是科弗·布莱克在中央情报局的老同事。布莱克集团的联系电话与埃里克·普林斯的普林斯集团的电话是同一个号码(普林斯集团设在弗吉尼亚州麦克莱恩,离中央情报局反恐中心不远)。

  就卷入后9·11时期美国秘密行动的核心运作来说,没有哪一个人能比得上科弗·布莱克。随着雇佣军行业的兴起,他重新为自己塑造形象,而且很快就成为雇佣军行业的某种意义上的教父。黑水公司的潜在客户现在可以堂而皇之地认为,自己能够利用上中央情报局和情报界的资源,因为黑水公司的领导成员是原美国政府的高级官员,其他私人公司一般可不敢这么吹嘘或暗示。科弗·布莱克可是高人中的高人,他抓住了豺狼卡洛斯,而且在某种意义上击败了塔利班。他很快就将黑水公司作为私人维和部队向外界推广,称它可以迅速部署到苏丹达尔富尔这样的地区,或参与美国国土安全部在国内的相关活动。

  在特里亚娜飓风2005年袭击美国新奥尔良后,黑水公司又瞄上了有利可图的救灾承包任务,而其他一些有影响的前政府官员也加入了黑水公司的行列。但正当黑水公司挽起袖子准备好好掘几桶金时,更多的黑水公司士兵正在伊拉克战死,因此,那段日子成了公司迄今为止最倒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