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坝上老百姓心中,他就是“大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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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坝上老百姓心中,他就是“大医” ——记埋头行医22年的丰宁乡村医生李树然

  □本报记者苏克

  

  □通讯员焦春江 梁永生 韩春明

  

  “李叔,快去我家看看,我爹一直抽筋。”

  “树然,你婶子的高血压又犯了,给开点药吧。”

  “老李,一个北京的游客摔伤了,赶紧去给包扎一下!”

  “李大夫,我媳妇怀孕了,可肚子疼得厉害,这可咋办呢?”

  ……

  人们说的这个“李叔”“老李”“李大夫”,叫李树然。

  22年了,李树然从小李变成了老李,从一名卫校毕业生变成了医术精湛的乡村医生,从一个外乡人变成了丰宁坝上小北沟村的“坐地户”,甚至连他用于出诊的交通工具也从自行车变成了摩托车。

  可有一样东西一直没变,那就是小北沟村老百姓对他的信赖。当李树然背着那个装着药品的破旧布褡裢出现在患者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有了主心骨。

  “无奈”的选择

  1989年,刚刚从丰宁卫校毕业的李树然来到了位于坝上的小北沟村。

  “说实话,因为我是靠1000元钱贷款完成的学业。当时如果要留在城里的医院,就要交5000元钱的保证金,我根本拿不出来。当时的医政股股长钱福策对我说,‘你也是农村出来的,都留在城里,谁来管咱农村的老百姓?大滩镇比较偏远,缺医少药,医疗条件差,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对于当初的选择,李树然有些“无奈”。

  没有房子,没有医疗设备,没有药品。这个当时只有22岁的小伙子刚刚接手的小北沟村卫生所,是一个“三无产品”。

  把村里的破旧房子安上门窗,改造成简易的卫生所和住处;找些木头做简易的药架;用白布做成中药斗;从乡卫生院赊来一些药品……困难很快被克服,卫生所具备了初步的诊治条件。

  “卫生所营业当天,就接待了一位患有低血压的病人,叫刘金华。我给她进行了静脉注射,疗效非常好。第一次出诊就让我得到了乡亲们的信任。”

  22年前的坝上,连电都不通,自然条件没法儿提,老百姓的生活也非常困难。

  “我知道乡亲们穷,好多人得了病多是在家硬挺着。实在挺不住了,就买一些便宜的药品。”因为感同身受,对那些非常贫困的患者,李树然只是按成本价收取药费;对一些包扎、缝补伤口的简单治疗,李树然更是几乎分文不取。

  坝上天气不好,到了冬天,气温大多在零下20度以下,天天吹白毛风,能冻死个人儿。那儿地广人稀,当时路也不好走。可谁家有个大病小灾的,甭管白天黑夜,只要一喊李树然,他二话不说,骑上自行车就走。这样的人,怎能不令人信服?

  小北沟村老村支书李志告诉记者,当地村民们喜欢把有学问、有能力、人缘好的人尊称为“先生”,年纪轻轻的李树然很快就赢得了这个“头衔”。

  “真情”的坚持

  1990年春,村民李某的妻子,因为家庭矛盾,喝了卤水。

  病人被送到村卫生所的时候,服毒已经超过了4个小时,错过了洗胃时间。她的身上出现了紫绀,瞳孔已经散大,有了休克症状。

  “立刻进行血液透析,或许还能有救。可甭说我们这个村卫生所,就连乡卫生院也没这设备呀。”李树然说,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了病人弥留之际那种无助而又充满对人世间无限留恋的神情。

  “她(死者)还是个年轻人,是老百姓说的‘枉死之人’。如果救治更及时一点,如果医疗设施更先进一点,如果我的医术再高超一点,可能悲剧就不会发生。”这次行医经历,让李树然久久不能释怀。

 李树然很快就了解到,当时坝上好些村民常常会一时想不开而吞食农药,因抢救不及时,最终撒手人寰。

  做医生,有两件事很痛苦:当患者与病魔苦苦搏斗的时候,你却无能为力;当患者生命明明可以救治,却因为没钱而放弃治疗,而你束手无策。这样的事儿李树然都经历过。他坦言,自己是性情中人,当医生这么多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曾黯然流泪,并多次夜不能眠。

  天寒地冻、经济欠发达的坝上真的缺医生。因为提供不了及时的治疗,许多不应该发生的悲剧不断在发生。

  李树然明白了,设法提高自己的诊疗水平,才可以尽量消除让他结下“心结”的两种痛苦。

  他开始近似“苦行”一般地“修炼”自己。

  他订阅专业期刊;钻研古今医学书籍;向同行和四方名医名师求教;主动参加各类医疗知识技能培训班;挤出时间在5年内完成专科和本科的学业;考取注册执业医师资格。他自筹资金盖了设有诊室、处置室、药房、观察室的新卫生所;想方设法购置了高压锅、无菌厨、紫外线灯、氧气袋、诊断床等医疗设备……22年的时间里,这位乡村医生无数次地挑灯夜读,无数次地上下求索,无数次地艰辛跋涉,努力实现着自己的愿望。

  2001年夏天,村民王占国不到一周的小女儿在玩耍时,不慎将暖壶碰倒,滚烫的开水把小女孩的颈部、身上、手、脚严重烫伤,全身尽是水泡。

  送到卫生所时,孩子的脖子肿得和头一样粗,已经出现了高烧昏迷的症状。

  李树然一看,就让王占国马上带孩子去镇医院就诊。镇医院看到病情严重,建议赶快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县医院或者北京去治疗。可王占国当时连去北京的路费都掏不起。

  “救救我的孩子吧,你要能赊账就给他治治吧,如果你不管,我就把他抱回去听天由命了!”再次带着孩子回到村卫生所的王占国,哭得泪人似的,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李树然的身上。

  看着这位无助的父亲,李树然突然感觉心口被重重地击了一下。

  到底该怎么办?李树然真切地体会到了左右为难的滋味——患者根本付不出医疗费,凭自己的技术和卫生所现有的医疗条件能不能救活她?会不会担上医疗责任?如果放弃治疗,就会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含恨离开人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我是医生!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李树然收治了这个小女孩儿。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树然日夜守候在孩子的身边,一刻都不敢松懈。

  “首先做的是退热,补液补充电解质,应用抗生素预防感染。随后,我把孩子身上的水泡用三棱针消毒后挑破外敷烫伤膏、獾子油、庆大霉素加蛋清。挑一次,孩子疼得抽搐一次,我的心也跟着纠结一次。”

  李树然说,这个带有中医偏方色彩的治疗方法是一个险招儿,可在当时的条件下,他别无选择。

  高超的医技创造出了奇迹:

  第一天,孩子的烧退了。

  第二天,孩子能吃几口奶了。

  第十天,手和脚等身体大部分结痂了,只有颈部没有愈合。

  李树然仔细观察着孩子的变化,他悬着的心也一点点放了下来。

  第十五天,孩子脱离了危险,回家调养……

  “出院那天,孩子的父亲哭着给我跪下了,我也流泪了。”李树然说,这次治疗,自己没收一分钱,但却很高兴。因为,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彻底消除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前年春天,五保户董玉祥患重感冒、胃病卧床不起。李树然知道后,不仅免费上门诊治,还让家里人给病人送水送饭。在他的精心照顾和治疗下,老人很快痊愈了。

  去年腊月二十七,坝上下了场大雪,道路阻塞,所有车辆都无法通行。北梁村村民崔晓军的母亲突发心脏病,前来求医。李树然踏着一两尺深的积雪,步行十多里,赶到病人家里。他的脚和小腿当时就被冻伤了,可患者却因为抢救及时很快脱离了危险……

  小北沟村村主任于存永同样向记者讲述了一个又一个关于李树然的故事。

  故事的背后,是李树然不断实现的理想。

  真诚的评价

  “树然,我家的黄瓜和豆角熟了,赶紧摘点儿给你送来,鲜着呢,赶紧吃!”

  “李医生,听说你家要修建月台,我们几个过来帮把手。别说工钱的事儿,说就跟你急!这些年你救了村里多少人了?大伙也没把你当外人。”

  “老李,家里有什么事儿,就言语一声儿,力气活儿,我们比你干得好。”

  其实,村里已经没人把李树然当外人了。

  李树然帮多少病人看过病?乡亲们说,记不清了。总之,有病他帮,没病他也帮着防病。 

  早已和乡亲们打成一片的李树然非常明白,防病不像治病,农民的预防意识非常淡薄,要做好防疫工作,难度相当大。

  在村支部和村委会的支持下,李树然利用广播、散发宣传单、画册等形式做宣传。有时,他甚至边看病边宣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厌其烦地讲解和列举身边的事例,唤起乡亲们对防疫工作的了解和重视。

  李树然多年的努力真的没有白费,有一组数字最能说明问题:上世纪八十年代,小北沟村曾是丰宁的重点克山病大骨节病区,传染病和孕产妇的死亡率也很高。可从1994年开始,这里的克山病大骨节病的发病和死亡率大幅度降低;出生儿童和学龄前儿童计免接种率达98%以上,孕产妇和新生儿出生死亡率连续几年为零。

  丰宁满族自治县卫生局局长李明德就认为,小北沟村农民的防病保健意识增强了,平均寿命也有了很大提高,这与李树然所做的预防保健工作密不可分。

  领导的肯定和表扬常常让人容易迷失,可李树然没有。

  “刚到小北沟村时,我没有一个熟人,一点情况都不了解。现在,我能随口说出全村的人口数、户数、儿童数、孕产妇数以及任何一家的家庭情况和个人健康状况。作为村医,我给自己打75分。”

  唐代医学家孙思邈《大医精诚》中有云:“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求含灵之苦”。

  一位从小北沟走出的大学生曾说,论为人、论医术,李树然就是村民心中的“大医”。

  李树然却说,自己只是一个尽职的乡村大夫。

  真心的“留守”

  “树然,听说城里的大医院在花大价钱'挖’你?”

  “老李,你留在小北沟村不走,我们就放心了。”

  “李医生,你可不能走,大伙离不开你!”

  他是乡亲们自己的医生,乡亲们自然时刻关注着李树然的动向。

  留在坝上小北沟,还是去北京怀柔的医院发展?——就在一年前,李树然面临了一次前程的抉择。

  这些年,因为在治疗高血压、肝病、白癜风这些慢性病方面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气,好多周边的医院都曾邀请过李树然。

  这次,他确实动了心。对方开出了每月底薪5000元外加提成的优厚条件,这可相当于他半年的工资。

  当然,更让李树然心动的是对方的地理位置和居住环境。京郊怀柔完全可以给他两个正在上中学的女儿提供更好的教育,光这点,丰宁坝上就根本无法比拟。这可是为人父母最大的愿望。

  “如果我去了怀柔,妻子只会接种疫苗、买药,乡亲们有了急病怎么办?不及时治疗,哪怕十几分钟,命就没了。别人来了,会像我这样负责任地照看他们吗?”

  自己已经40多岁了,这次去怀柔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否则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坝上了。还有,作为父亲,自己的这次选择,会影响到孩子的前途。如果不去怀柔,孩子们会不会埋怨父亲没给她们创造去城里发展的机会?

  作为一家之主,许许多多的事儿,李树然都得考虑。

  接到那家医院的邀请后,李树然连续三晚没有睡觉,一直在自家的炕头上辗转反侧。

  “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为难的,去就去,不去就不去。两样我都支持。”看着有些憔悴的丈夫,妻子一直在宽慰他。

  “对着和你相处了22年的乡亲,对着那么多信赖而且需要你的人,你能只顾着那些所谓的高工资吗?乡亲们对我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小北沟村更需要我。我这辈子都不走了。”

  做了这个决定后,李树然觉得特别轻松。

  乡亲们得到这个消息后,高兴死了。当晚,有人竟放起了爆竹,清脆的声音响彻了坝上草原。

  那时,在疏朗的星光下,李树然正骑着那辆陪伴他16年的摩托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远处的村落里,一位突发疾病的村民正在焦急地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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