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因何麻木不仁(中国新闻周刊 2007-7-20)

官员因何麻木不仁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7月20日16:53中国新闻周刊
欲唤醒官员对于关乎民众基本自由和权利的事务的责任心，首先需要实现政府职能的根本转变。政府最重要的职能还是确保民众的自由不被侵害，确保民众平等地享有自己的权利，也让民众可以便利地享有必要的公共品。
7月16日，山西省纪委举行新闻发布会，通报了“黑砖窑”事件的查处情况。共有95名党员干部、公职人员被处以党纪政纪处分，其中涉及县处级领导干部18人，乡科级干部4人，一般党员干部37人，给予党政纪律处分的95人。其中，洪洞县委书记高洪元被处以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宋延林被免去县委副书记职务、建议免去县长职务。同时，芮城县县长被处以行政记大过处分。
就处理官员的数量来看，山西此次处理的“规模”和“力度”还是很大的，这种问责应当也会在当地官员中产生震动。但是，如何像当地官员所说的那样建立起“长效机制”，却需要做更多事情。尤其是纪检官员表示，经过近一个月认真调查，尚未发现黑砖窑背后的腐败问题。如果这种说法属实，那此一事件所暴露的问题就更为引人深思：地方官员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对关乎民众基本自由和权利的事务漠不关心？他们究竟在关心什么？又如何能够唤醒官员在这方面的责任心？
山西省省长于幼军7月11日在“汲取‘黑砖窑’事件教训建立农村社会管理长效机制”专题研究会上的一番话，大体上说出了大小官员麻木不仁的缘由：一些党政干部和基层执法管理工作人员、乡村干部，缺乏以人为本的理念，未能主动顺应国家法制逐步健全完善、公民法制意识日渐增强、全社会保障人权和人道主义思想日益浓厚的社会文明进步潮流，没有高度重视民生问题、群众生命健康安全和人格尊严等问题。这不仅直接导致对非法用工、无证照经营以及拐骗强迫农民工劳动等危害群众切身利益、损害人格尊严的行为麻木不仁、熟视无睹，成为滋生“黑砖窑”事件的温床，而且很大程度上导致了重经济工作、轻社会管理，重城市发展、轻农村发展的不良倾向，从而使农村社会管理和服务存在明显漏洞和薄弱环节、农村地区政府监管失察失控、农村基层组织软弱涣散等严重问题。
导致各级官员对关乎民众基本自由和权利的事务漠不关心的原因，可以分为观念与制度两个方面。就前者而言，人道观念、责任观念，对法治、民主的准确理解在各级官员中尚不普遍。不过，决定其行为方式的根本原因还是制度。
于幼军已经指出了这种制度原因，即各级官员普遍重经济工作、轻社会管理，重城市发展、轻农村发展。目前的政治结构是一种集中动员型体制，近十几年来，各级政府的中心任务就是实现本地经济的快速增长，上级政府考核官员的主要政绩指标也正是本地GDP和财政收入增长速度，这两者决定着官员的升迁前景。官员们当然把几乎全部精力用于实现这两个目标，其他事务在官员、在政府的议事日程中当然就不重要了。事实上，至少是乡镇、县市各个部门早就知道黑窑场拐骗强迫农民工劳动的现象，但却无人重视，因为这跟经济增长无关。有些官员甚至可能会认为，这样的用工模式有利于本地经济增长。
欲唤醒官员对于关乎民众基本自由和权利的事务的责任心，首先需要实现政府职能的根本转变。各级政府将实现经济高速增长作为自己的主要工作，这是古往今来相当罕见的一种做法。人们成立政府的主要目的，向来是让政府提供某些公共服务及公共品，而经济增长显然不在此列。经济增长更多是市场的事情，是个人、企业的事情。政府的正当职能固然包括为经济增长提供制度保障，但最重要的职能还是确保人们的自由不被侵害，确保人们平等地享有自己的权利，也让人们可以便利地享有必要的公共品。如果确实如此，那各级政府官员也就会把工人遭受非人待遇当成一件极为重要的工作来抓。
然则，如何让各级政府承担起自己的正当职能，而不再喧宾夺主？关键还是让政府对民众负责。在目前的体制下，各级官员的升迁前景几乎主要取决于上级比较单一的考核标准。在本次事件中，外部舆论确实发挥了重大的监督作用，但这种作用却必须经过高层施加压力这一环节才能发挥出来。而高层强烈过问乃是一种例外。这也正是黑窑场现象长期存在、地方官员普遍知晓，但却没有努力解决的根源所在。
惟有通过制度变革，让民众决定官员升降，各级政府才有可能按照民意积极承担自己的正当职责。也只有一个对民众负责的政府，才会对舆论哪怕是很细微的批评，积极地给予回应。撤职官员是必要的，因为，此事如此恶劣，必得有人承担责任。但是，假如在此之前，民众即可有效问责政府官员，那这些官员恐怕也不敢如此怠慢人命，不会因为麻木不仁而被上级政府如此大规模处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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