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象山水学派创始人董萍实畅谈追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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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山水精神 引领大美雄风

——纹象山水学派创始人董萍实畅谈追梦人生

  董萍实,美术教授。1944年1月生于榆树,1965年 毕业于吉林艺术学院美术系,先后任教于东北师大美术系及深圳大学艺术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李白研究会会员,北宗山水画研究会会长, 中国名家书画院名誉院长,新加坡新神州艺术院高级荣誉顾问及高级名誉院士, 燕京书画研究院名誉院长 ,中国武陵书画家协会名誉主席 。大量作品参加了第六届全国美展、世界华人书画展等海内外高层次美展,多次获奖, 或刊发在《美术观察》、《文艺研究》、《美术研究》、《人民日报》等众多国家级报刊上 。在拓建了富有东方精神的个性化、现代化的民族绘画形式语言体系的同时,建构了二次造山运动及山水精神重铸的系统理论,相关的学术论文也大多刊发在上述国家级核心期刊上,此外尚有专著出版 。其成果收入《今日中国美术》、《一代名师》、《一代名家》、《中国当代美术图鉴 》等文献 ,被确认为中国当代代表性 美术家,并因其奇绝浪漫、厚 逸自然、旷达超迈的 “太白风”被称为“董太白”。     2007年10月5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董萍实做客《文化专访》与主持人雪萍对话,一起回顾他重铸山水精神、引领大美雄风、执着中国画创新的艺术追梦历程。现根据节目录音整理出来,以飨同好。

  主持人:首先欢迎董老师徒 三人来威海举办画展,这次画展对人们的冲击是非常大的,因为它所呈现的这种绘画世界是非常奇异的,尤其是董老,您的作品可以说让人大开眼界,应该说从传统国画的视觉欣赏角度来说呢,您的作品首先给人一种如坠云端的感觉,有 点失衡,我说的失衡是失去的那种固有的标准的那种失衡,奇怪的是精神和灵魂却被画面紧紧地牵引和震撼。   

  董萍实: 首先我要表达的一层意思就是我又遇到了一位知音。我觉得我的艺术虽然和流行的、大家司空见惯了的那些东西不一样,但是您已经感悟到了它的真髓,进入了很奥妙也很深邃的世界。为什么这么画, 和我的艺术观念、人生观念有关,我是一个独创主义者,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在我的思想深处,无论如何,我的艺术也不能走人云亦云那条老路,一定要有自己的风格,要用自己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   

  主持人:表面的那种对物象的图解您好像已经超越了,是在用画笔直接图 示您自己的心象。   

  董萍实: 完全正确。古往今来,优秀的艺术作品的一个特征是,它对事物的揭示和表现不应该是浅层次的,不应该是图解的,它这里面包含着作者的思想感情,包含着自然生命,也包含着观众的审美情趣等等,这些东西揉进了画面之后,作品它就具有了比较丰厚的内涵,读起来会比较耐看、会有滋味,大家也可能在这里边感悟到一些很有益的东西,在这个创作的过程当中,主观上也是有意识地对纷繁的生活表象,做了一些弱化的处理,甚至于大幅度地把它抛开了,更多的是挖掘人生命和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最值得我们下功夫把它 阐释出来的,这样,艺术它本身具有的魅力和感动人的力量就会得到加强。   

  主持人:原来国画还可以这样画,天马行空,有一些抽象,甚至有一些神秘。     董萍实:“国画还可以这样画?”,这个设问我觉得非常有意思。大多数的观众认为中国画都应该是传统形态的,这个我们已经看了一千年两千年,大家已经司空见惯了,面孔非常熟,它的新鲜感和冲击力也就失去了。国画为什么还可以这样画呢,这是时代决定的,就是说我们今天的时代完全和古人所处的时代不同了,我们今天人的生活和古人的生活也不一样了,我们今天看到的东西,我们今天接触到的一些事物,和古代的那些东西截然不同,那么,我们的观念 、情感 、情理欲, 肯定和老夫子们完全不同了。 艺术的本质要求创造性地抒发你当下的内心的这些真实的东西,要离开那真实的情感,离开了我们自己的生命,离开了 当下社会的生活,艺术就不成其为艺术了。可以说,国画必须这样画,一定要不断地有新的创造融入到里边,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创造,体现这个时代的精神。

  主持人:同行对您这种中国画的创作, 有怎样的反应?   

  董萍实:坦率讲,美术界内外对艺术的认识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你知道谭盾的遭遇吧,一些权威说他搞的不是艺术,要和他辩论,谭盾对记者讲,他们和我不在一个层面上,没什么可辩的。结果,谭盾成了世界级大师。这个事情由于观念的不同, 会有不同的结论,对待新的艺术会有不同的态度。 如果观念很保守,一定要一成不变地去按照传统的路线走,当然也可能小有进步,小有改变,但基本上还是传统的重复。假如他的观念是这样的话,那是一个文化的保守主义者,他就会认为, 我这样画是大逆不道的,但是,如果他的学术立场和艺术观念是很进步的、是很有时代感的,那么他就会为我的新的艺术创造“浮一大白” 。   

  主持人:我听明白了,您的画目前是有争议的。   

  董萍实:不是有争议 ,是有些人喜爱,有些人看不懂 ,没有人找我辩论,支持我的人倒是非常多,圈里的、收藏界的、企业界的,包括我的授业恩师孙天牧,他是北宗山水画巨匠,当年我在中国美术馆搞展览,他老人家接受央视《美术星空》采访,还把我着实表扬了一番,说我创新变、变、变,变成了“董派”,但骨子里还有传统的、北派的精神,变得好。   

  主持人:但是您在艺术语言上确实是打破了, 传统的笔墨也在部分的使用,但大量地使用了新的仿佛是天然的技巧技法 。   

  董萍实:你又一次让我感到吃惊,真的让我感到非常惊讶。   

  主持人:让我看出奥秘来了 ?!     董萍实: 是这样的,艺术语言实际上是与个人心性、审美意趣、以及情感、 修养、 能力,特别是在艺术形式语言建构这方法的能力关联在一起的,如果我们不用自己的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情感,那应该是很蹩脚的一件事情,所以在我看来呢,艺术一定要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和真实的感受,这样才能真正成其为艺术,才能感动人。我所用的语言,是我经过几十年的探索和创造所建构的一种“新书写”形式语言体系,是通过我的“二次造山” 、“破缸建场” ,在“形式语义场”中化合重构出来的 ,其审美特质正是“自然而然”。“破缸建场”这个比喻比较学术化,但我稍加解释你就会觉得很有趣,是通过破与立产生 新的一些方法,构筑新的语系。什么叫缸呢,我把传统的笔墨语言体系比作一个大水缸,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水,天光照射进来, 里边变化再多也不过就是在那一个固定的狭小的范围内对事物的反应,但是我学苏小妹“投石冲破水底天”,把缸打破,让水流入到五湖四海中去,和东方的、古老的、现代的、西方的和方方面面的语汇沟通起来。打个比方——

  主持人:这样一来,死水就变成了活水?   

  董萍实:对,“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么。不过,艺术创造所需要的资源是多方面的,不仅限于语言,但进入“语言状态”非常重要,对通过本体建构实现突破与超越具有根本意义。   

  主持人:您的这种 突破与超越能跟您的性格和爱好也有关系吧。比如说您特别喜欢李白的诗。李白的诗本身就是大气、飘逸、潇洒的,他是自由的、奔放的,而且还是特别浪漫的。人们都说是诗仙。李白的太白之风,可能跟您的艺术风格,您的特殊表现技法都是相得益彰的。   

  画外音:“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董萍实在优美的古筝伴奏声中,动情地朗诵与歌唱李白诗)。   

  董萍实:正是这样。因为我特别喜欢李白,应该说是李白的精神 、情性以及他的艺术,对我完善人格,对我艺术的发展都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李白的精神可以用“英特越逸”来概括,本是高度浪漫的,李白这种高度浪漫的精神那就必须要用和它们相契合的语言,才能够很完美地表达出来。如果要是用传统的那种现成的人云亦云的语言,那个意思也就不同了,味道也就变了,传统的语言有大写意的,相对浪漫一些,但是李白的语言更为豪放,更为天马行空,更加意味无穷。我所用的语言也是这样的,它挣脱了传统笔墨的桎梏,却与传统的纹象结合在一起,然后再从纹象的基础上升发开来,加以变化,这样它本身的变化余地就很大, 形式魅力形式美也很丰富,再加上和李白的诗情画意以及我心里 要表达的一些思想内容结合起来,就使得我们画出来的这些东西既很充实同时 也很美。   

  主持人:这就在您的绘画和李白诗之间建立了个完美的结合点,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甚至是一种灵魂的指引。  

  董萍实:对,对对,这个词用的非常准确。   

  主持人:资料中讲不少人说你做艺术也很疯狂,包括刘国松。     董萍实:是的。刘国松是现代水墨泰斗、国际巨星,我们交往也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了,他撰文说董萍实是一个集疯、痴、呆、傻、怪于一体的 性情中人。我理解,疯就是玩命了,画起画来什么都不顾了。痴,痴迷进去了, 心无旁骛 。 疯了痴了自然就很有些呆了。傻呢,可能本来我就是一个很傻的一个人,书生气十足。怪呢, 可能是说我在追求一种和别人完全不同的境界, 所以少见多怪 。创新几乎是我与生俱来的 ,后天的学养又强化了这种意识。由于我既读了传统的一些东西,同时西方的一些哲学、西方现代派的一些经典著作我也在研究,这 些东西促使我的艺术观念不断发生变化,思想境界不断地有所提升,但同时我还认为不安分、求完美、求创造、独创啊这些东西几乎是我的天性。        主持人:不愿跟在别人后面走。   

  董萍实:绝对不能跟在别人后面走。   

  主持人:您的天性也决定了不可能。  

  董萍实: 这与李白的影响也有关,李白有一首诗谈到了东施效颦的典故,我非常赞同李白同志的观点 。人们说我怪,可能还有这样一个因素,就是我的作品,我的艺术,它总是奇绝浪漫的。 但我追求的是奇而美,不是奇怪。周韶华老师撰文表扬我“天马行空、弘道养正”,特准。   

  主持人:其实每个艺术家都应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寻找自己的语言,独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这个寻找过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非常艰难,有的可能一辈子找不着,您说您是在1984年开始您的探索的?   

  董萍实:对, 1984年初画了一张画,那张画的题目叫做《月儿姣》, 正值国家举办第六届全国美展,我那幅画顺利地入选了 。在当时我的画风是很新的, 但是和现在的浑然不同 。我大学毕业是1965年,毕业之后用了大约五、六年,七、八年时间精研传统,就是把北宗山水进一步往前推进了一下 。之后,我经常出去写生,我满天下到处跑,到处跑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之一, 就是这些经历,天下这些名山大川变化万千的美,大自然母亲的召唤,促使我不断地去探索新的表现形式,《月儿娇》就是完全不同的表现手法 。我记得那是第六次上长白山,晚上没什么事了,画友们都喝完酒了,很开心地在那打扑克,我不忍心浪费时间,就出去自己转 。猛一抬头之间,我看见天上有一轮明月,这轮明月和我们通常见到的月亮不一样,它是在白白的像棉絮一样的云雾当中,那云雾给人感觉很安静,但是又在动,静中有动的那种境界,很微妙的那种感觉,特别美,当时我一看不得了呀,我就站在那里,再也迈不动步了。月亮周围还有一个月华,就是一种特殊的大气现象,你想想看呀,当时把我感动得真是心旷神怡。回到我们的住处之后,我就画了一张草图, 回到长春我又用了三五天的时间反复地去描绘我心中留下的那个美好的印象,最后画出了这么一张画,可能是它的境界真的很美,就顺利地入选了全国美展,当时我还很年轻 ,这成绩应归功于钟灵神秀的大自然 。 还有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西方现代美术的触动。“ 85新潮” 是我们中国美术界很重要的一个时期,可能是由于我接解西方现代派的一些东西比较早也比较多,那么和一些年轻人,“85新潮”主要是一些年轻人干的事嘛,其中有一些是我的学生, 我们彼此交流的也很深入,我从他们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有些深层次的一些辩论、研讨也都可以使我们双方都很受益。不过,我与他们许多人分歧非常大,我是从根本上、始终如一地拒绝西化的,但不拒绝西方文明的营养。   

  主持人:西方的绘画语言包括现代的、抽象的 、各种绘画技巧对您来说是新奇的, 从中您可能突然发现,有一种语言表现方式跟您有缘分。比如说抽象。   

  董萍实:对。在我很长的探索的过程当中,我一直感觉到有一种干扰,有一种束缚,这种干扰和束缚就来自具象。那种对于客观事物的被动的描摹,一直在干扰我,使我不能直抒胸臆 ,使我不开心,不能畅所欲言。而抽象的,或者是近乎抽象的,或者是既有抽象的意味、同时又有我们传统的意象的那种风格的语言,它使我能够很顺畅地进入我所要进入的那个逍遥游的境界。谈到抽象的艺术语言呢,好像大家都会这么认为,说这是西方的,实际上不是,抽象绘画的老传统是东西方共有的, 你看我们的天文、水文、八卦 易象, 彩陶上的那些个图案,都是抽象的。   

  主持人:虽然我们有,可是画传统国画的, 却很少有人去尝试。   

  董萍实: 这是一个非常令人遗憾的事情,遗憾的就是我们把这个非常精彩的革命的老传统给丢掉了,慢慢大家越来越倾向于具象的、媚俗的,这是我们审美观的倒退,也是我们文化上的一个倒退。  

  主持人: 其实您现在的画给我的感觉,它是很有抽象和象征意味的,很有抽象和神秘色彩的。 您开始尝试的时候,您的那个画法是不是来自于那些,比如说特殊的纹理,印染的东西,它不全是靠笔墨来实现的,它好象通过墓碑所拓印 过的那种特殊的纹理,跟您那个有点特别相似。   

  董萍实:这使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就在我沿多种路向去寻觅、去探索、去实验,然后又觉得不是很满意的时候,有一次上长白山,坐在大巴车里边,一路上 都是挺好的风景 ,使大家都很开心,但是路上的灰尘太多,车窗都落满了灰尘 。后来忽然下起雨来了,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来, 车窗上的灰尘呢就往下流淌,流淌出来的这个是一种纹理,和透过车窗我们能看到的外面雾蒙蒙的世界叠印在一起,美极了!哎哟,当时把我高兴得不得了,那应该说是大有醍醐灌顶和茅塞顿开之感,这可能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触发了灵感。后来我的语言系统当中,既包括了 “笔墨” ,同时也包括了你所说的那个“拓印”, 还有您刚才所说的那种特殊的纹理。自然的流淌所产生的美感,是天然的美,自然而然的美, 这个境界和我的艺术观念是非常吻合的,在我的心目中, 最高级别的美乃是自然而然的天地之大美。

  画外音:重铸山水精神,引领大美雄风,纹象山水学派创始人董萍实专访《追梦》节目正在播出。

  主持人:您有了这样艺术观,可能在您的山水画创作过程中就想开天辟地 、开宗立派,也就是您在前面节目中谈到的“二次造山”,是不是这个时候就开始雕凿了?   

  董萍实: 是想创造新艺术,开宗立派是自然而然的,实际上当年没想。1984年开始“二次造山”, 也经历了几个历程,开始经常遭遇失败,画一张撕一张,李可染先生曾经有一句话,叫“废画三千”,很多大师级人物、名家也都画过很多垃圾,但都把它撕掉了。我当时撕掉的东西太多了。   

  主持人:是不是就是觉得总也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境界,不满意,您觉得这条路到底通不通,您自己就没有疑问吗?   

  董萍实:对这条路向的怀疑,坦白交待没有,但是我觉得很累,有的时候就觉得是不是真的该歇歇了 。我还写过一篇东西,叫做《 咏叹疲惫》,那里边就谈到了这个问题。确实是,你要从无到有,要创造自己的艺术天地那谈何容易呀,非常艰苦,你要放弃很多东西,“要做灵魂的冒险”,这是吴冠中先生的话语,要冒险,你就可能要有牺牲的,用今天走市场的话说,你就可能赚不到钱,因为你探索的东西很新,大家都不熟悉,也可能不认可,就像西方现代派那些大师,像梵高当年,他连肚子都添不饱,开创性大师的东西都是这样,在很长的一个阶段,不被认识,不被喜欢,但是你看现在梵高的画,升值到一亿多美元,毕加索的也都是天价,都有可能会遭遇一定时期的困惑、困难甚至于饿肚皮。   

  主持人:那肚皮饿不饿我觉得对您来说还不是主要的,因为您毕竟有您自己任教的工作,生活保障是有的,您可能更在乎的是您的艺术道路,会不会在这条探索道路上、实验路上走入误区。   

  董萍实:我当时确实是有过不断的思考 。我这个人呢,他们有人说我既是一个浪漫的歌者,又是一个思想者, 听到这句表扬的话,我很开心。其实我是很动脑筋的,我经常去考虑我这样做是不是偏离了大道,周韶华老师说我是“宏道养正”嘛,说明我没有偏离大道,他给我的这个评语之后让我觉得更有信心了, 更振奋了,觉得我走的是一条沧桑正道 。   

  主持人:我知道来自于外界的朋友、专家的支持很多,但也会有抨击,因为新的事物,可能不能让大家伙完全接受,包括到现在为止,因为国画到底该往哪里发展,何去何从,这是当下人最困惑的地方,也是所有从事国画的人想解决的,恐怕您是从理论上、从实践上同步进行的。   

  董萍实:对,但是没有抨击,只不过有一段没人买画 ,哈哈。   

  主持人: 您在探索的过程当中呢,总是尝试这样的,又吸纳那样的,您刚才说了,每一阶段都有您自己的一些创新和发现,在创作的过程中,技法跟您的体验都是非常新鲜的,也是富有变化的,跟您的天性也是比较相符的,以致于您还专门出了一部书 《中国画特殊技法》, 那正是您对这些技法最痴迷的时候,因为您想把您的探索的轨迹积累下来, 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的这本书?   

  董萍实:是的。当时呢,那还是很早很早啦,应该是在1990年代初期,那时候中国画革新的呼声很高,但是呢,在语言的拓创上还很单薄。大家都在做,社会上的出版物上也不能给大家提供高品位的十分有效的参照物,社会上也需求这样的东西,再加上我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努力,积累也算是比较丰厚了,出版社又一直在抓着我不放。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是国家优秀出版社,他们的总编也是我们的老朋友,他知道我们在这方面的工作应该说还有一些成绩,所以就力促我们完成了这件事情。   
 主持人:您在这本书里讲尽了各种方法, 各方面的技巧可能都谈到了,也就是说把您这个寻找的过程也梳理了一遍。是否可以说您在1990年代之前,您的作品还不能说是很成熟的,因为是它是在寻找过程当中,可以说,跟您灵魂的东西、精神的东西,它有时候是两层皮的,这时的作品您还不是特别满意。 当您真正地忽略了技法,不看重形式的时候,您可能达到了一种 随心所欲的境界,那么 后来的画给人感觉确实是这样的,天马行空,天然自成,游刃有余 。早期的技法,它往往还束缚了您精神的抒发,它其实是一种束缚,您挣脱了它是不是感觉就很舒畅了呢?很通了呢?  

  董萍实:你又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就是美术界的专业人士当中能有这样觉悟的人也不是很多 。实际上进入这个时期是在1990年代中晚期,就进入了自由的、摆脱了各方面束缚的境地。作为一个美术家,没有技法是不行的,没有技法它不允许你成为一个画家,那就是说,画家你一定要有高超的技巧,但是正像你所说的,我们到了比较高的境界的时候,你要是不摆脱技法的束缚,你就不可能进入一个自由创造的 境界,这和物像以及世俗的一些观念对我们的束缚是一个道理 。 我很喜欢看武侠小说,那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高手,经常说是飞花摘叶都可以伤人嘛,无招胜有招,“得意忘言”,那就是这个境界。   

  主持人:您的绘画作品每一步的修炼其实跟您摸索和创新是有关系的,而且很执着。   

  董萍实: 是的。   

  主持人:那时候您创作的作品跟现在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董萍实:那个时候应该说和我生命境界的紧密结合还不如现在这样水乳交融。   

  主持人:那时候还是以李白的诗意的东西作为自己的创作主题呢?还是有一些原来山水画的烙印?   

  董萍实: 都有,现在是把办它的思想内涵更多地往天地人内在精神的交融上,天地大美和自然精神、人格精神的化合这方面上,《李白登太白峰诗意》、《太白传奇之和鸣》等作品 ,就是这样一些已经步入了化境,没有什么技法的痕迹,也没有了什么刻意表达的痕迹,诗情画境、节奏感、韵律都很美,大自然和人的生命完全融为一体的这样一个状态。   

  主持人:那么,您所追求的最高的创作境界是什么呢?   

  董萍实: 是三美合一的境界,所谓的三美合一呢,就是人格精神之美、自然宇宙生命之美和艺术形式之美,这三者浑然化合为一个生命整体的时候,那么它的艺术境界就是很高很高的了。   

  主持人:在中国水墨艺术的大格局当中,可以说每个画家都寻找自己文化和表达的切入点,都想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位置,您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呢?   

  董萍实:我坦白交待,这个想法非常强烈,这跟李白一样,李白他认为自己是个十分了不起的政治家,要济世救民,实际上他在政治上非常幼稚、非常天真,当然我比他更幼稚更天真 。但是我认为在艺术创造上,我必须做出贡献,一方面是我的“匹夫有责” 意识在促动着我,同时我也有这样的一个理念 :“天生我材必有用” 。 我不是一个狂妄的人,也不欣赏称王称霸(象牡丹王、猴王)的行为,恰恰相反,我总是能更多地发现别人的优点,然后向他学习,我也能十分尊重同道,甚至于我的学生们,正因为是这样,我才能不断得到充实,但是,同时我也有充分的自信。     

  主持人:不过目前,中国画的创作何去何从?人们的观念确实是有冲突的,比如说前不久龙瑞先生在可能是在他建立的中国国家画院之后提出 了一个“正本清源,贴近文脉,重拾经典,回归传统” 的口号,一个很警醒的口号。您觉得他这种倡导与您的创作有没有冲突,您怎么评价这种倡导 ?

  董萍实:龙瑞先生前几天在威海做展览,我到场表示了祝贺,因为他的一位博士生是我的学生,我和陪他来的副院长卢禹舜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龙瑞先生的艺术造诣相当精深,他提出的“正本清源 、贴近文脉”这个思想我觉得很好,或者可以这样说,我们还是有一点(又忍不住要自己夸自己了)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后边的呢,我的所为是创造经典、超越传统。 你从我的言谈话语当中和我的艺术当中可以感受到,我是一个文化艺术创造主义者,文化创新主义者,我的创造以民族传统文化为母语,正是和我们传统的文化精神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与龙瑞先生艺术的根脉是相通的。   

  主持人:您觉得并不是完全违背的,还有相同之处。  

  董萍实:有相通之处。   

  主持人:那或许就是传统文化追求精神上的那种心象表达,你觉得你一直在发扬光大。   

  董萍实: 是的。对传统我们一定要尊重, 如果我们不能真正地尊重传统你就不会在传统深处有所发现,你就不会站在传统这个巨人的肩膀上走你自己攀登高峰的路,但仅有对传统的尊重还不够,还必须要对传统进行突破,实现对传统的超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民族文化的复兴做出自己应该作的贡献,要不然一切都无从谈起 。   

  主持人:您的艺术经得起时代的考究吗?   

  董萍实:这一点我坚信不疑。   

  主持人:有绝对的自信 ?   

  董萍实:是。   

  主持人:现在都是走向市场化了,其实作为当代的画家这是不可回避的话题,对观赏者和收藏者来说呢,您这样带有创新性的国画力作人们是否能够真正看懂,对他们来说也是挑战,我这样说不过分吧。   

  董萍实:实事求是地说,是一语中的,不过分,而且这个问题其实是很有意义很有价值的一个问题,对于当代文化艺术,特别是当代审美教育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一个概念 。我当了一辈子老师 ,我觉得我们的国民艺术教育在一个很长时期是失败的,现代也有很多偏颇之处 ,必须把美术的专业技术教育和德性的教育、心性的教育和人生命境界升华的教育,水乳交融地融为一体,你才可能符合这个时代的需求,才有可能教育出来一些真正能对我们民族文化发展有贡献的人 。至于新的创造,现在也不光是我在孤军奋战,可以理直气壮地用一个这样的词,在我们美术界有相当多的一批文化精英,都在做艺术上新的探索和新的创造, 这些人中,有的人已经开始被市场接受了,也有的人还在苦斗当中。   

  主持人:也包括您吗?   

  董萍实:也可以算是包括我,但是也有很多人很喜欢我的画,像清华美院的宋志坚教授,他说 :“我在你的画里头感受到了 音乐的美、感受到了李白浪漫的诗意,感受到了一个朝气蓬勃的生命活跃的那个状态 ”。一位汽车售票员说:“我喜欢你画的这些四 不象的精灵,可以随便想象”。一位加拿大艺术学博士 说:“你们不用翻译,我感受到了震撼,还有教授对大自然的深情 ” 。数不胜数的实例说明了,我们还不是躲在象牙之塔里边曲高和寡,对新艺术,逐渐 地有 更多的人理解了,喜欢了,那么 就会有 更多 的人买我的画,我有这个信心。   

  主持人: 随着人们整体艺术 鉴赏力的提高,您觉着会越来越有市场?   

  董萍实:对, 很多古今中外艺术大师的先例,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这毫无疑义,尽管当下市场的低、俗、乱催生出了许多不不义之举,我还是要以超卓、实在的学术建树安身立命 。同时我还有这样一个理念,就是说,如果仅在艺术本体创造上获得成功,那还不是是完全的成功,我必须争取同时也在市场上获得成功,这才是完整的成功。   

  主持人:目前,您是进入了最佳的创作状态了吧?   

  董萍实: 是的。   

  主持人:从您搞巡回展这么一个迹象就可以感觉出来,您今年虽已 60多岁了,但您感觉自己还很年轻。   

  董萍实:确实是, 用黄永玉老先生的语气和谭永鳞的语气来学舌一番,我也不过是 26、7岁吧。   

  主持人: 您已经有很多学生了,而且现在深圳有自己的工作室, 您是希望他们按您的路走呢,还是希望他们有自己独创的一些东西 ?  

  董萍实:噢,我的学生当中确实是有很多非常出色的了, 像袁武、张桐禹、薛林兴,还有崔国泰、王长百等很多这样的学生,他们都取得了很出色的成就,这让我很开心。但说到了我的教育思想呢,可以说是顺其自然与文心雕龙的对立统一。我一直坚持这样,包括我对我女儿董昕的教育都是这样的,充分发现学生的个性,特别是发现学生很特殊的那个气质,因材施教,促使他朝着他应该去的方向前进。  

  主持人:那您的这个这种特别的画法不喜欢有后人吗?   

  董萍实:我是不喜欢学生学舌学步,这种技法流传的还是相当广泛的。因为那本《中国画特殊技法》 四次印刷之后,前几年又再版,就是说读者太多了,咱们山东的读者也很多很多, 都是通过那本书认识我的,就是说大家都在运用这个很特殊的技法去搞创作 。只要我看到他们,我有机会搞讲座,我就会跟他们说,这些东西不过是拐棍, 你的作品必须要有灵魂,自己要有心,你要把你心里的东西通过这些很有魅力,很特殊的艺术语汇去表达,这个时候你才能够实现在艺术之路上不断攀升的目标。  

  主持人: 您现在正处在创作的旺盛期, 未来的创作您还想变吗?  

  董萍实: 估计还会变,当然这个变是自然而然的变,而不刻意的变,你看生活不也在变吗, 我的心境也在变化 。   

  主持人: 那您是心随我动,还是我随心动 ?   

  董萍实:还是我随心动,心是人的司令部么! 大概是七八年前吧,我就给自己的二次造山运动又提出了一个新课题,当时我觉得第二次造山运动已经步入了成熟期,那么再往下走去我要达到一个什么目标呢,四个字:“和光同尘”,这个意思也就是说,要由高雅变为大雅! 那么, 圆满步入大雅境界又意味着什么呢?!就是不追求阳春白雪式的“高处不胜寒”,而是追求“曲高和众”的黄钟大吕式的时代强音!

  【主持人:杨雪萍,编辑:胡向明,录入:宫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