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田洋“再教育”琐忆 - [惠耶]huiyao286的日志 - 网易博客

牛田洋“再教育”琐忆

默认分类 2010-07-17 21:44:07 阅读11 评论4 字号：大中小

     再过11天，就是汕头1969年七二八特大台风海啸41周年。那一天，在抗击台风海啸中，牺牲的解放军官兵470名，在农场锻炼的大学生83名。他们永远留在牛田洋了！“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在这场罕见的灾难中，2100多个大学生和部队官兵一起经受了考验。这一经历也成为我们一生难忘的精神财富。

 前几天，牛友陈树仁给我寄来了他的《牛田洋灾难亲历记》,又一次引起

我对牛田洋“再教育”日子的回忆！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集体记忆！我也

写下一些琐忆，谨以此纪念牛田洋728特大台风海啸41周年！

                              牛田洋“再教育”琐忆

     人们在生活工作中，会发生许多事，有的早已忘记，有的却历久弥新。
  文化大革命前，大学生是天之骄子；文化大革命中，大学生是红卫兵；后来，又是“再教育”的对象，人称为“臭老九”。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2100多个67届。68届的大学生奔赴部队农场，来到牛田洋，接受“再教育”。

                                           牛田洋与五七指示

   “军队应该是一个大学校。。。。。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中资产阶级。。。。。。”毛主席这一著名的“五七指示”，就是在广州军区有关牛田洋生产基地的报告批示。牛田洋因此被称为“五七指示”的发源地而闻名。牛田洋生产基地1968年成为接受大学生进行再教育的重要农场。

 
                                          牛田洋的牛是两条腿的

  牛田洋有三万多亩土地，是把海边的滩涂围垦而成。春耕和夏种时，要犁田耙田，要靠人来拉犁拉耙，因为这里的田地是烂泥，牛下去就陷进去了，更不用说拖拉机了！！！

  我们到农场后，在春耕和夏种时节，就要拉犁拉耙。人下到地里，泥巴就到膝盖。拉耙耙田，更是费力，地里还有许多牡蛎之类的贝壳，经常把脚割破，水一泡，疼的要命.

  女大学生连也和男生连承担生产任务，也要拉犁拉耙，真是难为她们了！！！

  所以，人们说：牛田洋的牛是两条腿的！

                                   “我是朱（猪）司令”

     到牛田洋几个月后，我就被调到炊事班，当起伙头军。不久，又让我去养猪，当起朱（猪）司令。

    那时，劳动强度大，每月每人45斤大米都不够吃，后来又增加到60斤。有一天晚餐，我们做面条给大家吃，按每人7两面粉加工面条，煮了咸面条，不够吃，又煮甜面条。结果，每人又吃了7两甜面条。

     所以，要靠剩饭剩菜养猪是不够的，我们驻地附近的水塘，漂着许多水浮莲。我每天去打捞水浮莲。把它们切碎后再和米糠混在一起发酵，两三天后就有点酒味，猪好喜欢吃！吃了就睡，大得快！！！

    猪养大了，炊事班就自己杀猪。经常由一个姓刘的同学操刀杀猪。1970年3月，在我们离开牛田洋时，把最后几头猪杀了加菜。杀猪先放猪血，有一只猪在放血了一半时居然挣扎起来，跑掉了！！！后来费了好大功夫，才把那只猪重新捉起来杀！！！这件事至今令人难忘！

    在大学生连队，大家都叫我朱（猪）司令。1970年3月分配到海丰，不久，我到县委工作。有一次，我打电话到汕头市给一个一起在炊事班的同学，我说：我是xxx.”他问：“你是谁？”“我是xxx”他又问：“你是谁？？？我只好说“我是朱（猪）司令!!!” “啊！啊！！朱（猪）司令！你好！你好！！！           

                            
                                        全军“新纪录”--烧穿行军锅

   每天晚餐后，我们炊事班都要把饭锅洗干净，装满水。为的是第二天做早饭时，早起身的同学先把水煮开，然后下米煮饭。这已经成为习惯！！！

  可是有一天晚饭后，有个同学洗好锅后，忘记往锅里放水。第二天早上，宇标同学起来后，就生起火来！！！十几分钟后，他看到锅里冒烟！他打开锅一看，锅都烧红了！！！宇标同学一紧张，赶快把水往锅里倒！！！热锅冷水，你看，锅不裂开才怪！！！

   事情发生后，我们连队的解放军副连长“表扬”我们说：“你们创造了全军一个“新纪录”！！！”

                                                            一锅“老鼠汤”

    在连队吃饭时，饭前饭后有汤喝。汤里有瓜菜和猪骨及其他汤料。有的同学在喝汤时也喜欢捞一些瓜菜汤料。我们笑他们是“打捞队长”。

   有一天早饭，一个同学在往汤桶“打捞”时，感觉勺子好沉，以为捞到大骨头了，立刻往饭盆一倒，忽然，他哇哇大叫起来：“老鼠，老鼠！！！”周围等待盛汤喝的同学也跟着大叫！！！一些已喝了汤的同学也围过来，一看，哇哇，有的立刻吐起来了。。。。。。

  这个老鼠汤是“怎样炼成的”，这只老鼠是怎样溜进汤里的呢？至今还是一个“疑案”！！！

  一个说法是：我们早上做饭时，先把水煮开，放在汤桶里，然后把瓜菜和猪骨及其他汤料煮一段时间后，再倒进汤桶。早上烧开水，天还没有大亮，老鼠爬在屋顶，水蒸汽一熏，就掉进汤桶了！！！

   是不是这样，只有老鼠自己知道！！！  

                                              “ 假大军！假大军”

    对解放军部队，在汕头地区，群众习惯称之为“大军”。

   大学生在牛田洋锻炼，每人发了两套军装，一套是陆军的--墨绿色，一套是海军的--深蓝色。

   在节日和假日，我们也可以请假到汕头市区逛逛街。由于我们的军装没有帽徽领章，小孩子看到我们，就在背后叫：“假大军！假大军！”

   有的同学还在腰间扎一条草绳当腰带。又戴上眼镜，看起来就有点

滑稽！！！

   多年后，我的堂弟谈起当年，还在笑话我们这些“假大军”!!!

                                                     和海潮赛跑

  谁能想到，就是这2000多个“假大军”，在1969年7月28日汕头地区遭遇特大台风海啸袭击时，和解放军官兵一起，抗击特大台风海啸，谱写了可歌可泣的史诗。

  7月27日夜里，风越刮越大。28日早上，我们站在厨房门口，望到海堤外，海浪汹涌澎湃！！！当时，我们的驻地就在东牛田洋，海堤对面就是汕头市。吃完早饭后，同学们就上海堤了，我们炊事班就继续准备做午饭，也做好送饭上海堤的准备工作。。。。。。

    一边做饭，一边观察台风海潮的态势。我们看到，台风狂吹，海浪滔天。几艘停泊在海上的渔船，在海里飘摇，象一个个小火柴盒，渔船上的二百多斤重的跳板，被风刮上天，在天空飘荡，象一根根牙签！！

  上午11时左右，我们正准备送饭上海堤，有几个上海堤的同学急冲冲跑到炊事班，说:“快快！！！快撤！！海水漫过海堤了！！！大部队都走了！！！”原来，连队的连长看到海潮来势凶猛，知道顶不住了，赶快命令同学们撤退！！！他们几个是来通知我们的！

  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就和几个同学一起往莲塘(师部駐地）方向跑。风好大，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猫着腰走，摔倒了，爬起来，又摔倒了，又爬起来。。。。。有个同学开始还带着准备以后结婚用蚊帐，被单。。。。。。风风雨雨，包袱越来越重。那个同学说了一句：“他妈的，不要了！！！”就把新被单蚊帐往空中一抛。。。。。

   20多分钟后，我们上了东牛田洋通往山上的内堤。那是泥土路，雨大路滑，一个人容易被风吹倒，我和宇标，金潮同学一起手挽手，猫着腰一步一步往山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海潮在我们身后追来了！！我们走，海潮在后面追。。。。。。我们到了山坡时，海潮已经把我们走过的内堤淹没了！！！好危险啊！！！

   到了山上，大家饿的要命！我们坐在番薯地畔，挖开番薯畦，拔起几个番薯，在沟里洗一洗，就狼吞虎咽啃起来！！！

   我们华南师院在0491部队学生一连150多人，在七二八特大台风海啸中，无一伤亡，就因为我们“走投有路！！！华南农学院陈景育是我中

学同学，他是独子，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当天的台风根据当地气象台的测量，台风的风速是每秒52米。12级台风的风速是32米。七二八台风无法定级。要定的话。大概相当17级了。加上同时发生了大海啸，正面袭击牛田洋，那时牛田洋的堤坝是根本无法顶住的！！！

                                                              军帽当碗用

   在和海潮赛跑中，我的短袖上衣被风撕烂了，褲子撕裂了！台风想把我的帽子刮走，我用手紧紧拉着，终于留下来了！！！

  没想到，这帽子在莲塘吃饭时，还派上用场了 ！！！因为人多，部队做了饭，没有那么多碗筷，有人就要等待。我灵机一动，用帽子当碗用，折树枝当筷子，这就是我在灾后的第一顿饭！！！

                                                               棉军褲当夏褲穿

  台风过后，部队把仓库打开，把军用衣被分发有空。我拿到一套棉军衣！天哪，这可是可七月天啊！

  大概是第三天中午，我们在山坡上烧火做饭。我下穿棉军褲，光着膀子汗流浃背。这时，一群军官陪着一个小个子老头走来了！他们问我们一些情况后，一个穿军装的老头对其他军官大发脾气：“怎么搞的，这样的大热天，让他们穿棉裤！！！陪同的一军官说：“仓库都打开了，衣服发光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发火的首长是广州军区副司令，小个子老头是当时的外交部副补长徐以新！！！徐以新是特地从北京来看外交口在部队锻炼的干部和大学生！！！当时外交口七机部等中直机关在牛田洋锻炼的就有李肇星，陈健等180多人。

                                                                 老狗识途

    七二八台风过后，我们到澄海外砂机场休整半个多月。因为我们连队一个都不少，大家情绪还是不错的，就开赴南牛田洋（潮阳河溪)修复堤围。据说，我们是最早回牛田洋，恢复生产的。

    在潮阳河溪駐地，有一条狗是原来的部队留下来的。我们来后不久，它就跟我们混熟了！我们上街，它也跟我们上街。我们到十多公里外的潮阳县城棉城，它也跟着去。有一次，我们去棉城，它跟我们走，不知道那天怎么搞的，它跟丢了！！我们以为它回不来了，可是第二天，它居然又围着我们团团转！！！

    1970年3月，我们就要离开部队，走上工作岗位了。有的同学提议把这条老狗杀掉！！可是，从这一天起，我们再也找不的它！是不是它知道我们的不轨企图，偷偷溜走啦！！！

    好在没有杀它，不然，在我们同学的记忆中，又留下另外并不美好的回忆了！！！

                                                                                  2010   7   17  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