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刘心武乱解《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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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3日《深圳商报》
据7月11日《光明日报》报道,作家刘心武在沉寂两年之后再登《百家讲坛》,首次揭示黛玉之死等谜团。《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第三部》也将面市。刘心武推测,“曹雪芹写黛玉之死,会像黛玉葬花一样,精心地设计她的服装、道具和路线,一步一步地走进湖中,借仙遁复归天界。也许第二天人们发现黛玉已死,但找不到尸体,只会有衣服和钗环存在。”去年上市的《刘心武揭秘古本〈红楼梦〉》是红学史上首次探佚续写《红楼梦》的书籍。
刘心武放弃小学写作专攻红学,本是好事。但小说家言的艺术联想不可以恣肆无度。譬如黛玉之死,高鹗续书中对黛玉之死的描述过于凄惨,黛玉死前的语言也颇有些愤世嫉俗。但综合那边厢宝钗金玉良缘的鲜明对比,孤独无依的黛玉最后时刻发出一个少女临终前的哀怨之声也符合生活的逻辑。正因为如此,越剧名家王文娟演绎的黛玉之死才会成为艺术经典。按照刘心武的猜测,曹雪芹心目中的林妹妹则是投湖自杀,这显然不合林黛玉的性格。因为林黛玉孤身一人,寄人篱下,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这可是曹雪芹在前几回就已设定好了的黛玉性格,所以终黛玉一生,即便容易生气,除了向知心宝玉发泄之外,也都是黯然神伤漠然落泪而已。这样性格是不会走极端的,因为黛玉是宝玉视作了”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唯有我知音”,也深感外祖母一干人等的偏爱,为了宝玉和贾府,她不会以投湖自尽给贾府造成丑闻,更不会为自己的身后留下被人遗恨的污点。早在黛玉葬花一节中,曹雪芹就对黛玉自怜怜人铺陈的淋漓尽致,所谓“...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少女的伤春怨春,以花自比的幽怨情怀古今皆然,但这种青春絮语却非极端和颓废。心武先生酝酿红学已久,岂能忽略了曹雪芹描摹黛玉性格的这一逻辑线索?
更重要的是,稍微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人皆知,大家闺秀,钟鼎之家的女儿一般是不会走向自杀极端的,哪怕遭遇婚姻不幸的打击。即便如性格刚烈的贾府丫鬟晴雯在饱受人格侮辱时也是在自怨自艾中病死,而有着“兴利除宿弊”和“抄检大观园”改革才能的探春在遭遇婚姻不幸时也是逆来顺受,唯有空叹———“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所以,刘心武设计的黛玉之死,除了陡现于古典浪漫主义的侠义小说和传奇中外,也是现代人常用的艺术表现形式。但《红楼梦》的经典之处则在于其高超的现实主义特色,每一个人物的归来去兮,皆不是沿着现代人的欣赏趣味以情结故事的方式完成,而是随着贾府社会大厦的兴衰来推演里面人物的命运。在这个微缩的社会系统里,折射了时代大环境的客观真实。正因为如此,《红楼梦》让人有超越时空的遐思怀想,而人们对之情感共鸣的基础就是现实主义。刘心武先生以小说家言的艺术假想对《红楼梦》人物进行解构,其实陷入了历史上众多续书“鬼力怪神”的超现实主义魔咒中,也就难免狗尾续貂之讥。
笑看心武先生的乱解红楼,其实观照了今年春夏红楼虚热的俗流:超大规模的红楼选秀,87版“林妹妹”陈晓旭出家、去世、死后娱乐延伸,事实上已经异化了《红楼梦》本源的经典价值,而成为现代人演绎俗世生活的道具。身兼学者、作家双重身份的刘心武先生开坛乱解《红楼梦》,除了为成就自己的“学术明星”提供助力外,只会给公众增加理解《红楼梦》真谛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