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人认领的行李里淘宝-新周刊

你永远也不知道能找到什么

在无人认领的行李里淘宝

文/白瑞燕
<<新周刊>>第325期



在美国的亚拉巴马，大型的行李贩售中心成为热门观光景点；而在英国，有人专门辞职去倒卖二手行李。范思哲礼服、战斗机导航系统、公元前的人类头骨与响尾蛇……无人认领的行李给买卖行李的双方都带来淘宝与探险般的乐趣。



　　行李传输带循环往复，上面就是没有你熟悉的箱子——它们到哪里去了？在旅行中掉行李简直令人陷入绝望，但同时，处理大量丢失行李也已成为许多航空公司面临的难题。国际航空电讯集团发布的数据表明：2009年共有多达2500万件的旅客行李在托运过程中丢失。其中超过一半的行李被运送到错误的地点，还有16%则未能按时到指定航班，从而未能与乘客同机抵达目的地。它们中的大多数能够在48小时内被追查和返还，但还是有超过85万件的行李无人认领或被盗。

美国人的无人行李卖场

　　按照国际惯例，行李在无人认领90天后就将进入航空公司处理流程。在美国，通常情况下，它们被送去了美国亚拉巴马州一家叫做UBC（Unclaimed Baggage Center，无人认领行李中心）的地方。这家公司以低价大宗收购美国各航空公司的无人认领行李闻名，每年要卖出100万件旅客遗失的行李。

　　1970年，做保险推销的多伊尔和欧文斯用300美元买下美国灰狗长途汽车站的无人认领行李，并用敞篷卡车带到亚拉巴马州的斯考特保罗镇，开始了兼职练摊生涯。在那个嬉皮士横行的年代，拒绝穿新衣服的嬉皮士们把旧物当宝藏，纷纷跑来亚拉巴马搜罗来自世界各地的奇装异服。1978年，欧文斯成立公司开始专门倒卖行李；1995年，更具商业头脑的布莱恩·欧文斯从父亲那里接手，并把公司发展到有5000平方米和110名雇员的“购物中心”。在亚拉巴马，到处可以看到一只漫画式的棕色皮箱指示牌，上面写着“Unclaimed Baggage Center”。

　　刚开始，UBC都是直接出售整包行李，每个行李箱售价为十几美元：有人在里面找到现金，有人则找到珠宝。后来UBC打开行李箱，进行分类、清洗和定价——他们拥有专业的鉴定队伍，使得物品按照最低2折的价格出售。渐渐地，亚拉巴马聚集了全世界的精明购物者：衣服、数码相机、油画、香水、波斯地毯。“我们已经成为亚拉巴马州的主要旅游景点之一，像滚雪球，几乎不用做广告，人们通过口耳相传就会吸引来更多的人。”UBC市场销售总监布兰达·坎特尔说。

　　航空公司是不会承认自己和UBC做交易的，只说所有的无主行李都卖给了一家回收公司。UBC也绝不透露从哪里以什么价格买到，但坎特尔同时也说：“航空界没人不知道我们，而且都默许了我们的存在。”一切都在心照不宣地进行。

　　UBC的商品还包括无主的货机物品以及乘客们遗失在机场的物品，譬如人们遗失在机场卫生间的戒指。过去40年以来，UBC所发现的宝贝清单足以成为许多导演拍历险故事的题材，它们包括：一副复制自19世纪的完整盔甲、一个古奇的行李箱里装着的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500年历史的一个萎缩的头骨、做成木乃伊的猎鹰和面具、为F16战斗机制造的价值25万美元的导航系统、在一个普通的行李箱角落的袜子里发现的一只5.8克拉的钻戒、一个塞满了500美元的芭比娃娃、一条装在行李箱里的响尾蛇、一个小塑料袋里装着的40.95克拉的天然翡翠、一部专门为航天飞机设计的相机、一整箱范思哲的礼服，还有UBC曾经以60美元卖了的一幅画后来被证明价值2万美元。

辞职卖行李的英国人

　　行李为什么会丢失？航空公司表示，check in迟到是一大原因，另外转机、行李上的标签脱落都可能导致行李丢失，偶尔还有监守自盗的行为发生。在英国伦敦盖特维克机场，一名被抓获的专门从旅客行李中顺手牵羊的小偷，竟然是机场的安检人员，他曾13次把手探入旅客行李中，共盗窃了价值7028英镑的财物。

　　根据欧洲航空协会统计，英国航空公司是欧洲丢行李现象最严重的航空公司之一，英国保险公司每年为丢失行李支付的款项多达3500万英镑。全欧洲最繁忙的机场伦敦希斯罗机场也是丢行李大户：它花费６年时间、斥资43亿英镑修建的5号航站楼，在2008年正式投入使用第一天就因行李传输系统问题导致数千旅客遗失行李。深谙旅行艺术的英伦才子阿兰·德波顿就在《爱情笔记》里写道：“但愿他们没有把我的行李弄丢，当飞机开始降落在希斯罗机场时，布洛艾说，‘你有没有过类似的担心？’”
对于那些无人认领的行李，英国的航空公司还会把它们送到拍卖行拍卖。每周二，位于伦敦南部的索斯比拍卖行都要对无人认领行李进行拍卖，各式各样的行李箱一直堆到展示厅的天花板。每箱行李上都附有简短介绍，然后以５英镑起价竞拍。而这时，就有那些被称为“卖行李一族”（baggage seller）的人以低价买回几箱行李，回头再在eBay上卖出。有人还辞掉工作，专门来走这条带着侥幸的致富之路：每周二去拍卖公司购买行李，周三和周四整理，周五休息，周末出售。他们并没指望赚大钱，往往只是想攒钱去旅行或者找点乐子，类似于赌博。

行李箱里的陌生生命与记忆

　　现在美国佛罗里达群岛最南的一个岛屿，西礁岛的海明威书房里还保存着一只磨损的棕色背包和一只同色系行李箱，上面印着海明威的缩写：E.M.。这只行李箱陪着海明威去过西班牙采访内战、走过意大利、巴黎和非洲。当地人传说，海明威的鬼魂在岛上游荡不去，经常出没的地点就是他的书房，大概是舍不得他的皮箱。

　　安迪·沃霍尔在上世纪50—70年代总共完成了600个盛装密封的箱子，称之为“时空胶囊”（Time Capsules），里面装载着安迪最庞大、最复杂、最个人化的作品。作为一个容器，行李箱的空间效率显著。你不能背着房子行走，但可以带着行李箱。人们钟爱从那些无人认领的行李箱里去淘东西，正因为那些来自过去的旧物里附着了生命、陌生的记忆或者一段起伏的个人历史。

　　可惜，2008年国际航协推出了“行李改善计划”（BIP），期望到2012年将行李丢失量减半。这也许会使得不少行李倒卖人的生意受到打击，但铁定会让行李淘宝这份乐趣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