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学 中 医 的 经 历(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2:48:06

我 学 中 医 的 经 历(一)

我 学 中 医 的 经 历(一)

    我学中医经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师郝先生学习传统中医;第二阶段是上中医学院学习中医和现代医学;第三阶段是闭门自修领悟中医精髓。我把学习中医的经过写出来,给后学的杏林同行们一点经验和启示,少走一点弯路以发扬中华文化的瑰宝造福于人类。
一、缘分
    我能拜一位睿智、严慈的中医郝梦侯先生为师,真是三生有幸。1967年我因腰部疾患从河北省饶阳县回到家里,时年19岁,正是懵懂的时候,为了打磨时光与朋友学过二胡、习字。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操持家务,因腰疾不好,时而困扰我活动不顺。通过我弟弟的同学结识郝先生的三子郝孝彭,由孝彭带领见到郝梦侯先生求医。初见郝先生是一位衣着朴素,端庄、慈祥的老人。他留着黑白相间的八字胡,额头特别的宽大,很像画中的寿星老。腰疾在郝先生的精心救治后很快痊愈。
    我的父母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了冲击,每次诊完病后都留下来与郝先生说一会话,我把当时的苦恼、无助、诉说给这样一位慈祥的老人。郝先生也受到了冲击,但他一生中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能坦然处之。每每从郝先生家中出来沉重的心情就会减轻许多。我知道郝先生喜欢喝茶,为了感谢郝先生,给郝先生买一点高级茶叶末,给郝先生送去却被郝先生狠狠训了一顿。因为郝先生知道我父母受冲击,工资只发生活费,我下面还有弟妹要生活,这次我才见到郝先生严厉的一面和他坦荡博大的心怀。我流泪了,郝先生这次也知道我感恩的心思,反而对我感情更加深了。
    郝先生膝下一女三子,大姐在保定工作,三个儿子响应党的号召到农村插队,家中就剩二老。所以我无事就去郝先生家间或帮助做点事,更主要是听郝先生讲过去的事,后来我父母和姑母、表姐都成了郝先生的患者和朋友。郝先生也知道了我祖父、三姑、四姑都是从事医疗工作的。孝彬、孝彭比我年轻几岁,我与孝彬、孝彭以及他们的同学们一起玩,我对琐事从不记较,郝先生也认为我人还厚道。
我不喜欢下象棋和围棋等棋类甚得郝先生赞许。据郝先生后来告诉我,下棋是千方百计将对方置于死地,而行医者是千方百计救人的疾苦,道不同不相与谋,热衷下棋的人是学不好中医的。
二、拜师
    当时郝先生年岁已高,想把自己从16岁开始读医书积累的经验留下来。郝先生的朋友原河北大学数学系的于振善教授根据自己的经历向郝先生建议:培养一个好的中医很难,能否选择两个资质不错的学生,一位按现行的教学方法,先学中医经典,有理论然后再教临床;另一位学生先讲临床,就是什麽病,怎样诊断,用什麽方法,怎样变化,学会了看病再教经典。经典的内容就不再艰涩难懂。我有幸被郝先生选中先教临床,又选了一位66届高三的女生讲经典。
    授徒贻始,郝先生很郑重地把我母亲请去,告知此事,我母亲也正为我在家里无事可做而忧虑,把我交给郝先生,求之不得。母亲让我下跪拜师,当初正值文化大革命,郝先生不让,鞠躬就算拜师了。这三个拜师头还是在郝先生仙逝时才算还了心愿。
    开始讲课时郝先生非常郑重地讲了三件事。第一件,自己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自己一生的心血就顺火化厂的烟筒漂走了,要我抓紧好好地认真学习。第二件,古人曾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中医是三百六十行中越老越值钱的行当,学会中医是给自己一个一辈子的饭碗,是金饭碗,银饭碗,还是泥饭碗,要靠自己的努力,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第三件,病人所讲述的是他最痛苦的感受,也就是症状不是病因,要靠三个指头去找到病因,才能对症治疗,才能做一个好医生。
三、高师:   
    我当时是一张白纸,什麽都不懂,郝先生为了训练我的手指的指目,(手指的触点)亲自用木条钉了一个木架,用各种相似的物品来让我感觉。像弦脉,就一根拉胡琴的老弦,一头钉在木架上,另一端拿在郝先生手中,用另一只手指去谈老弦,郝先生的手握老弦或松或紧,手指的弹劲或块或慢,我的手指指目放在架子中间的老弦上,一边听老师的讲解,一边感受,一边记忆。一种脉像经常要反复几次,让我感觉其中的变化不同,一个多月26种脉像讲完了。一天我到先生家,郝先生拿出那个我熟悉的木架,让我闭上眼睛,一边摸一边让我说出各种脉象。我知道这是老先生在考我,仔细地把从指目的感觉与脑子中的记忆一一对号。结果脉象中我只答错一种,先生高兴了跟我说,他一生交的学生很多,但一教就会的只有三人。一人是施今墨,另一人是中医学校的学生,再一个就是我。郝先生再说的几句话是我一辈子受用不尽的财富。郝先生对我说:中医有句话叫做胸中了了,指下难明。中医历代名家在著书时都很少把脉象和病因结合起来,没有讲清楚或者把切脉作为不传之秘的看家本领。关键是没有订出一个标准,左右手寸、关、尺共六部脉,分别代表了人体6个非常重要的脏器,每个脏器都有不同的标准,只要你知道了这个标准,临床上只要不是这个标准那都是疾病了。有了标准这个尺子,对脉的虚实、寒热就比较容易地区别开来。再把相邻脏器的相生相克综合起来,那么病因就很清楚,然后再选择相对应的药物去帮助人体恢复机能,这才是中医看病。这样的观点在郝先生日后分讲各种病症时反复重复,也反复地让我实践。那可爱的小木架,也伴随了我相当长的时间。
    在这些基础的知识初步掌握之后,开始讲病了。第一个病是高血压,高血压是怎样形成的,跟身体上哪个脏器有关,在脉上怎样表现,用什么药,(郝先生很少用那些汤头)出现其他的临床表现时,怎样加减药物消除相邻脏器对他的影响。第二个病是肾炎,第三个病是关节病,一直讲了一百单八种病,这些病的用药几乎都是郝先生一生用药的精华。郝先生最赞成的一个汤头就是四物汤,认为它的组方合理,疗效在养血方面很好用。直到现在我还在经常翻阅这些笔记。还在用郝先生教我的这些方法。
    在这些方药中郝先生很重视健脾除湿,我把这个想法说与郝先生,郝先生很郑重拿出一个手写的稿纸钉成本,题目是“湿病浅说”,郝先生认为汉代张仲景的伤寒论,明代吴鞠通的“温病条辩”所著书的年代是与当时人的体质,所处的环境是一致的。是当时临床经验的总结。当代的人所处环境,人的体质都有很大的改变,与张仲景、吴鞠通所处环境不相同。当今时代人们所致病的原因以湿为多,文章以三字经的形式写出,好记忆也易上口。之后郝先生又把它所著治疗妇科的“室女经闭”一篇传给了我,文章是以四言诗写成,这两篇都是以临床治疗为主的,至今我在治疗上也是以这些方法作指导的。郝先生晚年也写了很多对中医古藉的看法,这对我读这些古医籍的帮助极大,也就是怎样读古医籍,怎样抓住重点,删除不健康的部份。
四、严师:
    记得郝先生对我大动肝火有三次,第一次是因为我字写得不好,郝先生从我学医的那一刻就叮嘱要学好字,至少是中药方子上的字要写好,写清楚,不要像某些中医字写得像天书,谁也看不懂。我那时因为先学临床,所以很快就会诊脉下方子,郝先生看了我写的处方曾严令我按字帖先从药名字练起,每日不得少于一小时,而且要检查所习的字,由于刚开始练字,达不到要求被郝先生撕了好多次。所以直到现在我写处方上的字要好于平常的字。
    第二次是郝先生突然问了一个很久以前讲过的问题,高血压病在临床与肝火上升如何区别,处方有何不同,我当时回答是两病差不多,郝先生大怒,问我如果在临床上用了一样的方法,那是对病人不负责任,这两种病有根本区别,一个是虚热,一个是实火,这样不负责任“大概其”是做不了一名好的中医大夫的。
    第三次是我工作以后,受几位同事的影响在业余时间跑合,(介绍业务从中捞中介费)所以对医学就荒疏(这时正是郝先生想给讲理论的时候),我年轻少不更事,总觉得自己能看病了,看那些深奥的文字没有用,所以就不认真去读,几次郝先生讲完了,我也不去复习。郝先生问过几次我回答都驴唇不对马嘴,后来郝先生真的动了气,直至拍了桌子,对我大骂,骂我不争气,骂我不珍惜这一辈子的饭碗,师娘出来解围才算完事。虽然我也认错表示以后改了,但再去问郝先生,郝先生就不像以前那样讲得细致,生怕我不会,而是关键地方讲几句,让我回去自己看书,当时是读“难经”,我也知道郝先生是在考验我改正错误的决心,但对我来说这弯子绕大了,很多问题都得不到解决,读不下去只得找一些小册子来读,以丰富自己的临床知识,直到郝先生逝世我的“难经”还没有读完。这成了我遗憾一生的事。
    通过我学中医的过程,告诫朋友们中医是中华文化的精粹,是中华先哲们经过与疾病作斗争五千年不断实践的经验总结,要努力学习,钻研再钻研,尊师爱道,往往老师一句话可以抵自己数年的苦读,我们应该把这些经验继承下来,发扬光大,这样才能让中医这颗璀璨的明珠世世代代造福于人民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