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千华－－魁龙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6:12:10

作者：朱千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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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雪。不再有透骨的北风。但春天仍是阴寒。濛濛细雨，很清凉，永远若有若无。黛绿的风，浸透了年轻的三月。你走在得胜桥巷的青石板上。不知多少年，一条条青石板，从山里驮来，卧在小巷深处。小巷幽深。你孤独地走着。静静回忆从前的时光。你听到一缕轻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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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从枝头飘落。一枚叶子落在你面前。游人渐多。你穿过被摊档挤满的得胜桥小巷进入富春茶社。一棵高大的白玉兰在百年老店院中挺拔。一枚叶子飘落。你弯腰，蹲下，捡起。那枚叶子还带着些许绿痕。她落下，悄无声息。没有人注意到一枚叶子的跌落。一枚叶子一枚生命。美丽的舞影，闪着梦的微光，飘过你眼前。她遍身布满阳光，阳光延伸我的视野，晃过一世纪。一个世纪是一缕轻烟，来不及细想，故事就已苍老。只剩下杯中的魁龙珠，起舞着华丽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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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仍是阴霾。你临窗而坐。窗前正是那棵高高的白玉兰。感觉真是奇妙。你记起了一次舟游的经历。买舟，入古运河，去宝应百里荷荡。日已西斜。别送者。独坐舟中。凭栏。见岸边芙蓉烂然如云锦，荷花相接盛开，香风扑鼻。古运河长堤，高宝湖。湖面甚阔，杨柳芦苇，大有野意。交界处颇有岗峦，宛似江南。你记起了三月故乡仍在飞雪，江南，已是烟柳飘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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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间，天色晴明。你忽见岸上菜花如黄雪。流水涓涓，李花盛开。魁针，龙井，珠兰，像风轻盈，被吹开，飘走，又来。你听到泉水荡漾。是五泉。天下第五泉在蜀冈。城北五里有一带丘陵高地，自六合县来，至仪征入境，绵延数十里，逶迤东北而至湾头水际。旧传，这一带地脉通蜀，故名蜀冈。扬州清泉，辽阔而至，比远更无际。有蜀地的青草和野花的香味。得胜桥巷附近有几口古井，嫩绿深碧，像一个女人，有水竹花木之美，守着自己，过着清淡的日子。石井栏长满青苔，扣之，有一种空洞的回响，你可以感觉到它仍然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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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交辉明如白昼，是一杯青瓷。你的双眸剪碎了澄碧的溪水，散为轻盈的雪花在杯中漫天飞舞。雪霁月升。魁龙珠是月夜的精灵。一片片，明朗如满树梨花，如一朵朵燃烧过的火，在夜晚挥洒清辉。你久久凝视杯中的轻灵和妩媚，你感觉坐在溪畔，月光倾泻在山谷，有暗香奔来，流成美伦美奂的曲线。烦躁的心绪像远方的海水，汹涌，然后退去。那扇隔着深深花径的园门一次次出现在梦境。你的目光，如山涧溪流，清澈，纯净，注视着青花盛满的一弯绿水。岸边一帘春梦，虚幻而又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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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睡了。魁针拥你，龙井摇你，珠兰在起舞。旧地重游。十里长亭春雨初晴的江南早晨，柳絮儿在轻飘，淡淡的烟霭正袅袅升起。一把银亮的宝剑，在阳光下。你忘记了置身何处。你看见自己睡态可掬。你闻见一阵幽香袭来。你看见她们双臂轻舒，玉指纤纤，缓缓掀开窗帘。你看见一双秀眉，恰似春山的青黛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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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肯定有许多美好的植物，你不能想像它是什么颜色；肯定有一些花，至今没有名字；肯定有一些声音，你至今没有听到过。譬如魁龙珠。因而在你嬉荒的年纪里常常感到，从遥远遥远的地方，有一双嵌着泪花的眼睛，向你深深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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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魁龙珠渐渐沉入杯底。你有了一丝伤感和一些飘然而来的记忆。仿佛某样东西从隔世传来，在你伸手快要接住时又陡然消失。你的思绪穿行其间，心潮随之起伏。一缕并不属于你的香郁始终在你心头缭绕不去。你感受到了一种吹气若兰的气息。直至其中有枚翠叶，化着一只白皙的手臂将你引走。可你那枯瘦的影子，仍在墙角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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