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评《〈金瓶梅〉作者蔡荣名说》

蔡荣名入土能安吗？
——再评《〈金瓶梅〉作者蔡荣名说》





蔡荣名生前做梦也没能料到自己死后400多年，在故乡黄岩有草根学者要破解中国文学史和金学界的“歌德巴赫猜想”，竟抬他出来当主角。
是不是埋在地底下的古人不会复活，尽可以由活人去扮演生、旦、净、丑，自已另有所图？我不敢妄加猜度。
但稍懂文学的人都知道，要创作有分量的小说，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有扎实丰厚的生活积累；二是有高超深厚的文学功底。所谓“生活积累”，即要求作者不仅有丰富的阅历而且对生活有深切的感受。有深切的感受才有写作的冲动和作品主旨（主题）的确立。所谓“文学功底”是指在确立主旨后对作品的人物塑造、情节安排和语言运用，这是对作者学识、才情、修养的总检验，绝非易事。
□ 希 尧
蔡荣名生前做梦也没能料到自己死后400多年，在故乡黄岩有草根学者要破解中国文学史和金学界的“歌德巴赫猜想”，竟抬他出来当主角。
是不是埋在地底下的古人不会复活，尽可以由活人去扮演生、旦、净、丑，自已另有所图？我不敢妄加猜度。
但稍懂文学的人都知道，要创作有分量的小说，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有扎实丰厚的生活积累；二是有高超深厚的文学功底。所谓“生活积累”，即要求作者不仅有丰富的阅历而且对生活有深切的感受。有深切的感受才有写作的冲动和作品主旨（主题）的确立。所谓“文学功底”是指在确立主旨后对作品的人物塑造、情节安排和语言运用，这是对作者学识、才情、修养的总检验，绝非易事。
而《金瓶梅》（下称《金》）可不是一般的小说，它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很高：它是第一部由文人独立创作的长篇小说，以前像《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莫不取材于历史故事或神话传说；它以现实社会中的人物和家庭日常生活为题材，开世情小说的先河，为《红楼梦》创作做了必不可缺的准备；它的立意是从歌颂理想转为暴露黑暗，是我国暴露文学的发轫。可以说，它是中国古代小说发展的里程碑，为中国小说演进作了历史性的贡献！如果说这部小说的作者是黄岩蔡荣名所作，那么从小说创作的总体把握上必然会跳出好多质疑，不知草根学者能勇敢言对否？
首先，作品的题材是巧借《水浒传》中武松杀嫂的故事来发端，不单是现用了封建市侩势力的代表西门庆，而且对他的罪恶行径进行多角度多层次描写，再创造这个有血有肉的人物，令人咀咒，叫人憎恨，从而深刻地揭露当时社会的黑暗和腐败。这种因“一人写及全家”由一“家”而及“天下国家”、被鲁迅称为“著此一家，即骂尽诸色”的写作方法，在当时可谓创举呀！没有对生活的深切感受，没有观照历史和现实的理性思考能做到吗？没有熟练驾驭小说这一文学形式的写作高手能做到吗？蔡荣名当时只是涉世不深的24岁书生，虽“好先秦、西京（指西汉）及当世作者诸家言”（见从叔宗明《芙蓉亭诗钞·原叙》），却从未涉足小说创作,他有这种对世事人情的洞察能力、对生活素材的掌控能力和对整个社会制度的剖析能力吗？退一百步说，即使部分有，也只能是在他的诗文中渲泄出来，与小说(更何况是《金》)何干呢?
其次，作品涉及的生活面甚广人物。人物描写上，上至朝廷内擅权的太师，下至地方官僚乃至市井间的地痞、流氓、恶妇等等，可以说写出了这个鬼蜮世界的形形色色；还重点描述西门庆的妻妾以金（潘金莲）瓶（李瓶儿）梅（庞春梅）为代表的诸多女性,可以说写出了这个罪恶家庭的林林总总。有人评价，这些成了“中国小说人物画廊中一个空前崭新的形象”。可见作者不仅阅历丰富、生活接触面极广，而且极有心计，能揣摩不同人物的心理特点把握其个性，可称得上艺术大师。而蔡荣名，虽“生而奇颖”，却缺乏生活历练，即使饱读万卷书，却未行万里路，能构筑出这样万花筒般令人眩目的世界、勾划出如此多的社会众生相吗？撇开这些，光是对市井之民构成吸引的性描写，年纪轻轻的书生有这方面的生活实践吗？即使手握“妙笔”也难生此“花”吧！
第三，书中写了许多寺庙供人物活动。如：82回，陈经济受潘金莲之托去“城外昭化寺”拿来两支茉莉花；61回，李瓶儿病危，仆人先到“城南土地庙”找吴神仙，末果，再到北边“真武庙”找到黄先生；76回，西门庆徇情放掉了强盗窝主却拿“弘化寺”和尚顶缺；90回，破落后的陈经济跟着泥瓦匠到城南“水月寺”去干活；65回，西门庆请西门外“宝庆寺”赵喇嘛来为李瓶儿念番经超度；6回，武大被害，从“报恩寺”叫了两个和尚来伴灵拜忏；还有“永福寺”是西门庆迎送客人、胡僧为他提供寿药、潘金莲为之找墓地的场所，书中经常提到。这些寺庙，在当时黄岩的区域内是没有的，至于喇嘛寺（和尚念番经）则更离谱。书中也有岳庙，但偏偏在黄岩不叫岳庙，而叫东狱庙。当然，草根学者可以说蔡荣名特别聪明可以凭想象虚构。可是，偏偏有人考证，这些寺庙北京都有，而且方位大体一致。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作者即使不是北京人至少在北京生活过一段时期，而蔡荣名却没有。
第四，书中写了许多时令菜肴和小吃。菜肴方面，如：15回，西门庆在妓院玩耍，几个踢气球的献给他一只“烧鹅”；27回,在自家葡萄架下饮酒,吃的一道菜叫“糟鹅胗掌”；45回,元宵节留客吃便饭，有一碟“美甘甘香瓜茄”、一碟“甜孜孜五方豆豉”、一碟“红馥馥的糟笋”；49回，在家款待送药来的胡僧，有一碟“肥肥羊灌肠”。其荤菜都是“鹅”“羊”，显系北方菜，在家乡黄岩代之的定是“鸡”“鸭”“猪”“牛”。那些动听名称的素菜，据《明宫史》记载，均系宫中“所尚珍味”。小吃方面，如：7回出现的“艾窝窝”“黄米面枣儿糕”、10回提到的“果馅椒盐金饼”、52回出现“裹馅凉糕”、31回出现的“玫瑰蒸饼儿”、35回出现的“玉米面鹅油蒸饼”等，从名称上就可以判定是北方小吃，不是南方的。“艾窝窝”，《现代汉语词典》上有解释：“用熟糯米做成的球形食品，有馅”。这在我们江南叫“圆”，不叫“窝窝”；什么“黄米面”“玉米面”“金饼”，定是玉米、高粱做的，明显是北方食品；而“蒸饼”是北方习惯语，在南方便叫“蒸糕”或“烙饼”；至于食品中放“鹅油”更证明为北方特色。请问：生活在南方的年轻书生蔡荣名，任你怎么“奇颖”怎么“狂放”能杜撰出这许多琳琅满目的又好吃又好听的菜肴和小吃来吗？
第五，书中插入过多的词曲、笑话和现成故事。有人作了小统计：引用小说话本10种、戏曲14种、清曲（合套曲和散曲）140多种。引用戏曲时，都把剧名标出，但引用《宝剑记》曲文不下17次，一次都没标出，不知何故？（现查实,《宝剑记》乃山东文学家、戏曲家李开先所作，故有《金》作者李开先之说）。可见，作者是一位博览群书尤对戏曲等说唱文学特别爱好者。可是，从现有资料可知，蔡荣名一生没有对戏曲等说唱文学有一丝半缕的接触，更遑论写作了。说他是《金》的作者，不是白日说梦话？
一般来说，要创作这么一部长篇巨著，从构思到完稿，非有“十年磨一剑”的辛苦不可，甚至有花费一生心血的。以当今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两部小说为例，王火写《战争和人》，用了近40年，刘斯奋写《白门板》用了整17年。就以后于《金》百多年的《红楼梦》来说，曹雪芹先后花了整整十年，所谓“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平常”。应该说写《金》更困难，因为它是开创性的，无可遵循，就算与《红楼梦》一样，至少须用十年时间。按草根学者的说法，蔡荣名完成初稿是24岁，那么他14岁时就有了写作的冲动，开始构思了。这种虚妄透顶的瞎说谁相信？
我相信蔡荣名要的是名实相符的“荣名”，而不是强加在他头上的“虚名”。草根学者这样没来由地“抬举”他，等于折磨他，他若地下有知一定是寝食难安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