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之间的挣扎——《迷茫的代价》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04 20:49:26


  第十章 瑞雪未必兆丰年(2)

  从楼外楼出来,众人才知道下雪了,而且雪下得还不小。

  老魏和李彤愉快地打起了雪仗,崔副局长喜滋滋地发着感慨道:“好雪好雪!这才叫瑞雪兆丰年呀!”

  望着纷纷下落的雪花,彭辉却露出忧虑的神色。彭辉问门口的保安雪是什么时候下的,保安说是凌晨四点左右就开始下了。彭辉之所以忧虑,因为他的民工大都在这今名两天返京,而且相当一部分又是乘长途汽车。节前开工的这个工程工期相当紧,民工们要是不能按时赶回来就该误事了。

  做工程的都有这样的体会:谈工程的时候就像跑马拉松,没有毅力准得半途而废。一旦工程谈下来就变成了百米冲刺,决没有喘息的机会。这是个旧楼改造工程,内装修很容易做,外装修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就连李彤都还没有拿出切实可行的施工方案。偏偏又赶上过春节,无形中已损失了两周的时间,如果再耽误肯定不能按时完工。

  外立面施工的难度就在于一二层之间有一个挑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雨搭子。挑檐长五十米,宽一点五米,厚二十五公分,是钢筋混凝土浇注的。五十年代的水泥可不像现在的水泥,别提多结实了,打出的混凝土比天然的石头还硬几倍。由于外立面要做玻璃幕墙,这个巨型挑檐必须打掉,甲方特别提出不能使用机械设备,怕影响整栋大楼的坚固性。工程地处闹市区,白天不允许施工,晚上又存在扰民问题。彭辉之所以对工期没有把握,就怕打掉这个挑檐耽误时间,因为不把它消灭,外立面的装修就无法进行。

  彭辉把这个难题交给了李彤,李彤憋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最佳方案。大年三十晚上彭辉还跟李彤通了个电话,李彤沮丧地说:“实在没什么辙,看来只能用人工凿了,过了节就多预备钢钎和大锤吧。”彭辉相信李彤,李彤要说没别的办法,那就是真没有别的办法了。用人工凿,就得多雇佣壮劳力,彭辉已经给河南的两个工长打了电话,让他们务必在初八之前多带一些壮劳力过来。

  下雪路滑,长途汽车必然减少,这就意味着今天民工们未必都能赶到。彭辉觉得这场雪未必是什么好兆头,今年时时处处都得小心着点为好。

  崔副局长和老魏哼着小曲上了桑塔纳,车屁股突突突地冒了几股白烟,走了。雪再大也不会影响到崔副局长和老魏的工作和生活,他们是不会为雪天犯愁的。他们的确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明天就该上班了,还有许多革命工作等着他们呢,说不定区领导一上班就得视察文化活动中心,他们得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区领导。

  彭辉仰头看天,雪花比刚才更大更密了。彭辉便骂了起来:“我操他妈的老天爷!早不下晚不下,偏偏他娘的今天下!李彤,打电话听听天气预报,看看这该死的雪什么时候停!”

  李彤打过电话后说:“预报明天多云见晴,但是大风降温。”

  彭辉叹了口气说:“明天路上肯定得结冰,闹不好长途车都停了,咱们的民工们肯定来不齐!”

  说完,彭辉拨通了小惠家的电话,让小惠务必转告韩秋,买不到火车票就晚来两天,千万别坐长途汽车。韩秋原计划这两天返京,彭辉真怕韩秋乘长途汽车,现在长途汽车大都是个体,安全系数很小。

  虽然民工回来得不齐,初八这天还是如期开工了。不能再拖了,否则肯定不能按时完工。妻子和儿子都是今天的飞机,彭辉没有去机场接他们,彭辉在电话里分别告诉妻子和儿子,让他们到了机场自己打车回家。

  彭辉在工地呆了一整天,始终把眉头皱得很紧,就连李彤都没见过他这么起急过。该死的挑檐实在太坚固了,十几个民工的双手都磨出了血泡,仅仅砸掉了几米。就这几米还是顶着雷干的,要是让环卫、城管等衙门口的人看到了,肯定会有麻烦的。这也是彭辉不敢离开的原因,衙门口的人他熟,万一有人找麻烦,他可以抵挡一阵子。彭辉和李彤都认为这种蚂蚁啃骨头的办法不行,看来还得使用电动工具。先用电锤打孔,再用大锤敲开一道缝,尔后再用钢锯锯断钢筋,这样就可以一大块一大块地凿下来。试了试,果然快了许多,彭辉的脸上才有了一些笑模样。

  彭辉和李彤刚要去吃晚饭,韩秋打来了电话,问彭辉在哪里。彭辉一整天都在等韩秋的电话,他既盼着韩秋回来,又担心路上危险。手机上显示的是北京的市话号码,彭辉便知道韩秋已经到了。

  “宝贝儿,我在工地,你在哪?”彭辉语气激动。

  “我在赵公口长途汽车站,我这就去工地找你!”韩秋的话音也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这种天气坐长途车多不安全呀!在那里别动,我这就过去接你!”彭辉怪怨的语气里满含着疼爱。

  “不用不用,我坐大公共,正好有直达车。”韩秋说。

  “让你别动你就别动,我和李工都还没吃晚饭,正好接上你一起吃。你就在车站北门儿等着我们,我们十几分钟就到。”说完,彭辉就挂断了电话。

  李彤说:“您还是自己去吧,我就别去当电灯泡了。”

  彭辉说:“瞧你说的,我能忍心把你甩下吗?”

  李彤说:“那我来开车吧?”

  彭辉说:“还是我来吧,你开得太慢。”

  一上三环,车速就上了一百迈,所有车辆都被他们甩在了后面。彭辉觉得自己实在有点不可思议,居然如此急迫地要见到韩秋,多一分钟都等不得了。

  “车多,您还是悠着点吧。”李彤的神色有些紧张。

  “才一百二十迈,不快。”彭辉故作轻松地用右手敲击着方向盘。

  “还不快呢?再快就该飞起来了!这可不是高速公路,您还是松一松油门儿吧。”李彤目不转睛地瞄着前方。

  “兄弟,你也该谈个女朋友啦。”彭辉把车速降到了一百迈。

  “不急,俗话说三十而立,还差好几年呢。”李彤笑了笑。

  “对了,崔局想给你介绍一个,是他一个同学的女儿,比你小三岁,今年大学毕业,是学财务的。”彭辉看了李彤一眼。

  “我不喜欢别人介绍,您想想,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被别人硬拉到一起,多尴尬呀!”李彤摇了摇头。

  “可生活中哪儿那么好碰呀?而且咱们整天都泡在工地上,我真怕把你给耽误了呀!”彭辉说的是心里话。

  “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我想将来会有机会的。”李彤显得很自信。

  说话间到了赵公口,刚一驶入便道,彭辉就瞥见了韩秋。韩秋站在车站大门口的左侧向着这边眺望着,她显然看到了彭辉的车,挥着手向这边走来,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

  车站附近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餐厅,彭辉选了一家有停车场海鲜酒楼。就座后,彭辉让李彤点菜,李彤清楚彭辉和韩秋的口味,很快就点好了。

  彭辉喝着茶问韩秋:“为什么没把你父母接来。”

  韩秋说:“我动员了好几天,母亲就是不肯来,说等天暖和了再说。其实我知道她的心思,她就是怕花钱。”

  彭辉说:“再等俩月也行,到时候天就暖和了,工程也干完了。”

  韩秋见彭辉明显消瘦了许多,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当着李彤的面又不好意思说关切的话。凉菜上来后,韩秋一边给彭辉搛菜一边说:“过年人家都吃胖了,你瞧瞧你自己,都快成相片了!”

  “我到没觉得掉膘儿,别担心,我没事儿。不过你倒是胖了点儿,你还是胖点儿好看。”彭辉到不在乎李彤,笑眯眯地瞅着韩秋,还轻柔地在韩秋的脸上摸了摸。

  韩秋的头发留起来以后,显得比以前成熟了许多,韩秋希望自己能比实际年龄大上几岁,那样就可以缩小她和彭辉的年龄差距了。在已过的半年里,韩秋也有意识提高自己的素养,衣着打扮朴素得体,言谈举止贤淑典雅,都说她像个小大人儿。韩秋在彭辉心里的位置越来越显要,似乎已经把菊花挤到了次要的位置,韩秋很少再听到彭辉念叨菊花了。

  “我有什么变化吗?”韩秋见彭辉总盯着她,笑着问。

  “你的气色越来越好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像个柴火妞儿。”彭辉说着喝了口啤酒。

  “现在我也是柴火妞儿呀!”韩秋又给彭辉夹过一块平鱼,她知道彭辉就喜欢吃平鱼带鱼。

  “你让李工说说,你是不是有很大的变化。”彭辉递给李彤一支中华烟。

  “韩秋,你真的变化很大,主要是在精神面貌上。”李彤礼貌地先给彭辉点上烟,然后才点自己的。

  “我爸妈倒没说我有什么变化,只说我胖了。我对他们说咱们公司的伙食可好了,每天都有鸡鸭鱼肉,哪有不胖的道理。”韩秋说的是实情,自她到了公司以后,彭辉就请了个厨师专门为他们做饭。说着,韩秋又给李彤搛菜。

  “胖点儿好,你以前瘦得太可怜了。”彭辉请厨师主要是为了韩秋,他认为韩秋的瘦弱是缺少营养。

  “韩秋,你可能不信,我以前也跟麻杆儿似的。自打跟了彭总,天天山珍海味,每年都得长七八斤肉。”李彤边说边给彭辉满酒。

  李彤说的不假,彭辉在吃喝上很大方,即便没有应酬,每天也得到外面撮一顿。他常说:“挣钱干吗?就是为了吃喝玩乐。只要能落一副好下水,死了就不冤!”在彭辉的潜意识里,自己在老家的十多年和回到北京的最初几年,实在太委屈自己的肠胃了,他要对自己的损失进行补偿。所以他的吃喝玩乐并不像别的爆发户那样只是为了摆谱儿,而是带有一种强烈的报复心理。彭辉一直觉得这个社会毁掉了他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这个社会欠了他十几年的光阴,这就是他有了钱以后毫无节制放纵自己的一个缘故。

  彭辉成了富有者心态依旧平衡不了,仍然认为倘若那十几年的光阴不被浪费,他应该比现在活得更滋润更潇洒:也许他会挤身官场,因为他自信自己的智商和能力不比崔副局长他们那些人差;也许他会成为一名作家,父亲就曾说过他很有文学细胞;也许他会成为一名巨商,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的机敏和胆识是超乎常人的。

  彭辉对那些春风得意的官场人物一向很鄙夷,认为他们不是靠了老子的光环,就是靠着溜须拍马,靠真本事晋升的寥寥无几。尤其是看到一个个官员被他拉下水之后,更让他感到了他们的自私、平庸和贪婪。彭辉很有心计,他把那些官员一个不落地留在了日记里或录音机里,只要有谁敢对他不仁,他就会对他们不义,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送进地狱。彭辉嫉妒那些大红大紫的作家学者的同时,也满含着轻蔑,觉得他们都是软骨头,都是御用文人,所以他很少看小说和电视剧。彭辉曾说过,鲁迅以后就没再见过敢说真话的文人。彭辉对那些和他一样富裕起来的人也同样不屑一顾,觉得他们比他更黑更奸,他多少还经过了一番艰苦的创业,而他们几乎无一不是靠投机取巧乃至违法违纪暴富的。

  彭辉只对平民百姓没有敌意,并对生活中的弱者十分同情,这也是他多次对希望工程慷慨解囊的缘故。倘若不是同情韩秋的家境,韩秋即便长得再像菊花,彭辉也未必能对韩秋如此关爱。

  小惠过完十五才回到北京,还是崔副局长电话催了两次才回来的,回来后就正式到文化活动中心上班了。小惠只负责检票,工作既轻松又自由,因为文化活动中心对外售票的时候很少。

  文化活动中心的人并不知道小惠和崔副局长的关系,只知道小惠肯定有背景,有人甚至传言小惠是区长的亲戚,因为区长和小惠是同姓。中国人都喜欢猜测,而且有着超凡的想象力和联想力,如果小惠和市长同姓,肯定有人说她跟市长大人有血缘关系。小惠是个有心计的人,很快就从崔副局长嘴里了解到区长本人及区长家里人的情况,于是她选择了适当的时机散布出去,文化活动中心的人就更对她仰视了。没过多久,便有人跟她套近乎,还有人给她送礼托她办事。小惠自然就磨崔副局长,还真给别人办成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这下可不得了了,小惠简直成了神仙,烧香磕头的人越来越多,弄得小惠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小惠是个爱炫耀的人,少不了要把自己的时来运转向韩秋吹嘘。韩秋总觉得小惠这样做不妥,便把自己的担忧对彭辉讲了。彭辉也曾对崔副局长提过醒,崔副局长却并没怎么往心里去,崔副局长觉得小惠不会给他惹什么麻烦。崔副局长也知道小惠给别人帮忙不是无偿的,谁要是想见崔副局长一面,小惠都得向人家要千八百的“引见费”。

  小惠的得到的第一笔好处费是梁老板给的,梁老板通过小惠巴结上了崔副局长。当梁老板把三千元好处费交给小惠的时候一个劲地千恩万谢,小惠则一脸的得意。如果不是看着表姐的面子,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曾在楼外楼工作过,小惠会毫不客气地要五千的。娱乐场所每个月都得按流水比例向文化局交纳管理费,楼外楼的规模比较大,每个月至少交五千。自从小惠跟崔副局长说过之后,楼外楼就只交两千了,小惠让梁老板捡了大便宜。其实崔副局长也愿意送这个人情,楼外楼是他的活动乐园,梁老板曾经为提供过两个处女。 这晚,小惠让韩秋帮她数钱,又是一个五千,是“梦幻人间”娱乐城的老板给的好处费。

  “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好,你这可是受贿行为呀!”韩秋对小惠说。

  “你懂法不懂?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提供方便才叫受贿呢!我既无官又无品的,根本够不上。”小惠撇着嘴说。

  “可你是托了崔哥呀!崔哥可是政府的人!”韩秋皱起眉头。

  “他又没拿一分钱,与他没关系。”小惠嘻嘻一笑。

  “你说没关系不成,到时候崔哥就该说不清楚了。”韩秋摇了摇头。

  “我都不操那份心,你着得哪门子急?趁着他有这个权利,我能捞一笔是一笔,这就叫有权不使过期作废!”小惠收起了脸上的笑。

  “你呀,就是太贪心!”韩秋不想再说了。

  “告诉你吧,我这是拿青春赌明天!你想想,他又不可能跟我结婚,我干嘛不多图些实惠呢?我劝你也实际一点儿,彭哥更没有离婚的可能,你千万别抱幻想。”

  “我也从没想过要嫁给他呀!只要他真心对我好,我就不觉得冤枉。”

  “你的确不冤,而且够幸运的。实话说吧,我都没想到彭哥能对你这么认真,按说你该满足了。”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彭哥为我可没少花钱了,就拿春节说吧,不算他给我的那一万,光买的那些年货就一千五百多。”

  “哟哟哟!真是小农意识!你觉得那是钱,人家彭哥不过是拔了几根汗毛而已!”

  “反正我知足了,他就是不那么为我花钱,我也知足了。”

  小惠还想说什么,韩秋往外推她说:“都十二点了,你快去睡觉吧。”

  小惠摇着头说:“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说完,小惠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韩秋洗了澡,然后脱衣上床。我对彭辉一无所求,将来我还要给彭辉生个女儿,我自己带着,而且还要把她培养成大学生。韩秋躺在床上并没有马上入睡,只要彭辉不在,她总是这样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