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铭辛:为生存而撒谎--这是民族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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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思想改造汇报之六
有人生性耿直、有人总爱撒谎,但有的谎言只为博人一笑、占点小便宜、施展点小聪明,无碍大节。当然也有居心叵测,为实现某个阴谋、达到某个目的而制造的谎言,这就要人们多加小心了。但当某些谎言是受命在全民中传销,如稍有异议就要受罚、挨斗、被当作阶级敌人来对待,全国上下的百姓不得不为生存而跟着撒谎时,这就造成整个民族的悲哀了。
凡经历过那火红年代的人们大抵都还记得,当时的小学生们最爱说的话就是:“向*主席保证!这。。。。”。教室的玻璃被砸得一块不剩,灯泡和管灯也都荡然无存时,如有谁要问起,孩子们一个个会举起小拳头、昂起小脑袋虔诚地说:“向*主席保证!这不是我们干的。”咦,这也奇了,不是你们还会是谁呢?可当你看着一张张稚气而又天真的小脸实在不愿当众揭发他们的谎言时,也许在他们幼小的心里会认为这咒语能多有效,老师一听不就信了吗,这真是民族的悲哀啊!
何必拿不懂事的孩子说事呢,看看你们这些大人怎么的了,愣要说一亩地的麦子能收万斤、稻子能打十万斤,还说这是放高产卫星呢,你们瞎说什么啊,真不害臊!!
那年月撒谎成了家常便饭,谎话比真话管用,而且是大大地管用。跟着说谎话就是听党的话,是紧跟伟大领袖的战略部署,说谎话能升官啊!其实老百姓谁也不比谁傻,他们知道编这些瞎话是为了什么,他们只是不说,他们也确实不敢说。你想当右派份子啊,你想当右倾机会主义份子啊,你想反对三面红旗啊,你不想活啦!于是就形成了上上下下、方方面面大家都为了生存的需要拍巴掌、喊口号,把瞎话当真话说。其实大多数百姓还是善良的,只是他们没有勇气站出来说:“你撒谎!”,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他拿回工资去好吃饭啊。
讲一点我以前那个工厂的情况吧,那是一个老厂,抗美援朝初期因怕美国飞机轰炸从丹东迁来北京。工业生产总还有一定之规的,机器的车速多少,每班、每日的产量多少那是明摆着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那是鬼话,在工厂里即使借你个胆你还是吹不出那么高产量的。那可怎么办呢?总不能不高产、不放卫星了。于是,只好在放卫星那天不仅把所有机台满负荷开足,还要换上大马力头(主动轮),这样可以尽量加快车速。到这一步倒还不算弄虚作假,但指标还是不能令人满意,于是只好来假的了。厂长下令,放卫星前几天生产出来的成品暂不入库,尽量在车间里窝着,到高产日那天再集中入库,这指标不一下子就高上去了么!这下倒好,车间里堆得那儿那儿都是布车,工人上班想上个厕所都挤不过去,急了只能从布车上爬过去。
看来这种造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倒也算是低成本又不伤筋动骨,比起农村因虚报产量、上缴太多,到头来大家饿肚皮还死了多少多少人的确仁义多了。所以到放卫星那天,工人们嘻嘻哈哈推着一车车埋伏下来的布入库登帐去了。完事后领导为了犒劳大家让上小食堂免费、不收粮票吃肉末片汤。这可是好事,大家一碗接着一碗吃,一直吃到实在撑得不行,都站不起来啦,只好还坐那儿等消消肚子再往家走。这不也顶开心的么,现在的白领、金领们哪享受得到那种乐趣啊。
可你知道不,当大家都在为生存而撒谎时,这真正是民族的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