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认同与皈依——端午节随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18:10:05

端午期间去汨罗,正逢国际龙舟赛及汨罗江畔端午节习俗申遗成功授证仪式举行,龙舟赛一如旧俗,汨罗江畔端午节习俗申遗却是在江陵端午祭申遗成功后才想起的补救之策,一个在中国流传了两千多年历史的习俗,现在却非要由洋人们把持的机构来认证,似乎不这样,端午一词,就要“被韩国“了。与此同时,无论是在汨罗还是秭归,也无论是在中国还是韩国或者任何一个东南亚有端午赛龙舟习俗的国家地区,人们所关注的焦点,却不是水里哪只龙舟队划得的名次,而是另一个半球的南端,在约翰内斯堡举行的那场足球盛宴。

听着几十位“屈学专家”在“纪念屈原诞辰2350周年高峰论坛”会上,对某80后作家恶搞屈原进行的“反击”,一方面要对“屈学专家”们强烈失落感深表同情,另一方面却要庆幸,在保留端午食粽子、赛龙舟习俗的同时,文明的多样性已经深入人心,甚至对一个死去两千多年的世界文化名人进行恶搞,也被绝大多数人一笑置之。

文明和民俗的差异,早在两千多年前湖南与中原的风气对比之中得到印证,屈原被楚王放逐,在沅湘山水野岭之间流离,民间所见所闻,是巫鬼祭祀大行其道,屈大夫受此感染,所作的《九歌》,每篇几乎都与鬼神有关,而同时期在“不语怪力乱神”的中原,对于鬼神则是敬而远之。老斐虽是湘人,却不得不承认,那时中原文明相对楚湘文明要成熟得多,宗教祭祀与王权的政治理想结合较紧,尤其是经过西周礼乐洗礼之后,其原始色彩更加淡化。而在落后的楚湘地带,祭祀形式则因其浓厚的巫风而保留了更多原始遗风。其时的楚国,虽跻身战国七雄之列,但在中原人心中,却仍然是一个有别于华夏民族的异类。

随后就是秦灭七国,楚国也与南越等地一道,被始皇帝一统于中原版图,湖南人从思想到语言,都受到强势的中原文明影响,人还是那些人,家族还是那些家族,但经过两千年后,再看看湖南人的家谱 ,就会发现,几乎80%以上的湖南人族谱记载的开山老祖,都是从元末明初江西填湖广发端,而在此之前,似乎湖南一地,根本就是个无人区!于是,无论是官商士农、还是贩夫走卒;也无论是荷叶塘的曾家、高塘的黄家,还是韶山的毛家、花明楼的刘家,文家市的胡家以及安沙的朱家,其族谱全是从江西溯源而来,而江西人在湖南人眼中,则是正宗中原士族南下的苗裔,把自己家族的发端溯源到江西,就能证明自己的华夏血统之纯正高贵,因此,湖南人的江西情结,犹如广州人心中的珠矶巷一样神圣,“江西老表”的称呼,也由湖南人推广叫到全国。

老斐因工作关系,经常出入湘西怀化一带,在欣赏唱傩戏、跳毛古斯等风俗的之后,偶尔到苗族土家族或侗族家做客,热心的主人也会拿出族谱,告诉客人自己的祖先来自江西何处某地,傩戏和毛古斯是屈原同时代的文明产物,家谱却是汉文化南下的结果,二者在湘西民间并行不悖,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文明认同和皈依过程。

再回过头来看屈原及其《九歌》,人们对《九歌》的认识也经历了一个从原始祭祀的素描到艺术表现的升华过程。例如,《山鬼》里面的“那只鬼”,湘西人在祭祀时,是不会在乎那是男鬼还是女鬼的,到了屈原笔下,却变成一只有血有肉的“活鬼”,到近代,经某些大师的推敲,证明那是一只多情的“女鬼”,而到了八九十年代以后,在某些油画家的画笔下,那只女鬼就变身为一个赤身裸体、有着汤加丽一样容貌和身材,手持鲜花,双腿并立,很淑女地坐在(而不是骑)赤豹背上的美女,让人看了生出无限遐思,根本就不会想到她是只鬼。

在这种开放和宽松的气氛之下,屈原被恶搞也就不足为奇了,媚俗是现代媒体的一种本能,受本能的驱使,把屈原想像成一个受不到重用就要投河自杀的心胸狭窄之人、或者是有同性恋倾向的“老同志”,是文明的进步还是倒退,都无关紧要了,就如某位德国的大师,体力充沛时可以搞大了女佣人的肚子,中国的某位领袖,革命时可以同时有多个夫人,那些都是小节问题,即使是问题,也不影响他们伟光正的形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