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衡:关键时刻记起来的批评小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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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适应报纸的需要,我写过许多小稿。因为写时费力不多,用心也少,登了之后就忘记了。
1958年我被划为右派分子后,和大家一块儿被送到唐山柏各庄农场劳改。我一直不服罪,一直认为反右派需要甄别,一直在申诉,也一直被认为是顽固右派。1961年,我们回到人民日报社,除我之外,都先后摘掉帽子。留在报社的有我们11人,其他二十多人都分到内蒙古、贵州、河南、新疆等地。
我在报社办的猪场干了一个时期,没有部门要,被分配到资料室。我见周围那些摘帽右派都没恢复工作、工资,恢复党籍。使我感到,反右派这个工作没有结束。我必须继续喊叫,促使右派甄别的一天早日到来。我必须继续调查研究:反右派运动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去拜访许多领导,一半为了呼喊,一半为了刺探。
我找得最多的是中央组织部。组织部派一位女同志接待我,听取我的诉说。她说,现在上诉的人有不少,好些外地来的,在组织部门口露宿,"你比他们强,你有工作,有住的地方。有好些人连工作、工资都没有了。”是的,正像印度故事中说的那样,我没鞋,我痛苦,但我还应该看到一些没有脚的人。立刻,我记起了那篇我早被忘记的批评稿《误车的不是你一个人》:有趟列车不出通知,提前1小时开走了,害得好些人误了车。有人去责问站长,他反而振振有辞:"你何必生气?误车的又不是你一人!”“正因为误车的不是我一人,是好些人,我才更有气呀!"我对她说:"上诉的人那样多,不是我一人,他们的处境比我还惨,这就说明反右派的甄别工作更需尽快进行。”
下面就是这篇小稿的原文:
误车的不是你一个人!
1956年11月30日下午,包头车站的候车室里特别拥挤。是人们在排队买票吗?不是的,因为他们既没有排队,而且把票早就买好了。那么,这些人为什么要挤在这里呢?他们都是赶乘那趟第66次列车的乘客。按原来规定的时间,第66次列车应在16点8分开,可是,今天它突然提前在15点11分钟就开走了,这一“提前”可苦了那些想在这天坐第66次列车的人,有些人气愤地回去了,有些有要紧事,而家又不在包头市的农民和工人们,只好在候车室里再等七八个钟头坐下趟车。
有人去问值班站长:“为什么不把列车改点的通知事前告诉大家?”值班站长说:
“候车室在昨天上午就贴了布告。”“这就更怪了,我是昨天下午到你们的市内售票站买的票,为什么他们不通知一声?为什么票上还写着火车在16点8分开出?为什么你们这样不负责任?”“这个……你也不必生气,误车的不是你一个人!”“正因为不是我一个人,我才讲呀!你们浪费了许多人的时间,耽搁了许多人的事情。”
值班站长:“………”
1956年12月16日
五柳村2007年4月27日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