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天职的军中“女神”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0:56:30
捍卫天职的军中“女神”
寒冷冬天她不肯卧倒在水坑里
离开荒漠深处的导弹部队已经十几年了,但是每年“八一”建军节前后,她都会接到来自祖国各地的电话。在那些坚强的男儿眼中,她是军人钢铁特质和女儿温柔本性的奇妙结合,具有永恒的魅力──
董葆华当兵时年仅15岁,凭借出众的相貌、气质和优美的嗓音,以及高干家庭的良好教育,她被选为中国军事博物馆讲解员,其后经过严格的筛选成为导弹基地工作者中最年轻的一员。火车载着年轻姑娘美妙的梦想向青藏高原的腹地出发,在城市中长大的董葆华从未见过深山隧道,经过两天两夜的颠簸,见识了近200个隧道后,她终于抵达此行的目的地──人迹罕至的导弹基地。在冬季气温低至-30℃的青藏高原,董葆华几乎以为自己掉进了雪坑里,一脚踩下去雪几乎埋到膝盖,望着这片幽山空谷,董葆华的难过无与伦比,如果不是营房上空飘着缕缕炊烟,这几乎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因为条件艰苦,又有放射性物质,基地初期没有女兵,《人民日报》曾经撰文,这是一片雄性的世界,阵地上惟一的女性,就是官兵们用石头雕起来的塑像。董葆华等女兵的到来为原来的男性世界增添了亮色,男兵的眼睛格外明亮起来,在方圆百里的军事禁区内四处捕捉女兵的身影。
从小娇生惯养的董葆华在最初一个月的新奇感消失后,被迫接受冷酷无情的训练。新兵训练的时候,靶场指导员一声命令:“卧姿装子弹!”别人纷纷卧倒,董葆华却站在5号靶台按兵不动,委屈地声明:“靶位有水。”她的面前的确有一洼积水,她不想将惟一的一套棉衣弄成一团泥浆,打算换个地方再卧倒,指导员对她的声明不予理睬,反而提高声音:“原地卧倒!”董葆华固执地和指导员僵持着,甚至赌气地将半自动步枪摔在地上,所有战士的目光都被这个任性的女孩吸引了。教导员快步走到董葆华的面前,拾起她丢在地上的步枪,一个标准的“卧姿装子弹”,教导员已卧倒在水洼里装弹瞄准,然后退出子弹起立,将步枪交到董葆华手中。泥水渗进教导员的棉衣,同时沁入董葆华的心里,教导员和善而不失威严地下令:“听我的口令!卧姿装子弹!”受到教导员激励的董葆华心甘情愿地卧倒在水洼里,动作标准而利落。
咫尺之隔却不能开窗说一句话
核战略导弹基地以神秘而森严著称,在这片混沌的山林中,即使军官的妻子、儿女来探望自己的亲人,也只能在百里之遥的大本营匆匆地递一句问候,道一声平安,他们根本不能进入这个军事禁区。守密是这里每一个军人的天职,董葆华对自己的工作守口如瓶。担心自己在言谈中不小心泄密,董葆华总是克制自己的思念,不给父母一声平安的问候。父母不理解地责问:“怎么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董葆华无言以对,不是她狠心,而是怕在父母面前言多必失。每当父母问起她在基地的工作时,她永远是轻描淡写地回答:“接电话的!”父母不满地说:“怎么接了十几年电话也没个进步?”
基地中度日如年的生活让董葆华做梦都思念着自己的故乡。1974年,刚刚20出头的董葆华执行一次特殊任务,她乘坐的铁道部一号专列沿途的路线行程都是保密的,经过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停留多少时间,都是铁道部直接下令。董葆华期待地问了一句:“不知道会不会到我的家?”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经过三天两夜的行程后,列车迂回到了石家庄,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故乡啊!
离开故乡已经两年的董葆华顿时像疯了似的,在列车上看着每一片土地,每一棵树都是那样亲切!石家庄的党政军要员都在站台接站,从小在省委大院长大的董葆华和他们特别熟悉,看着这些她曾经称为叔叔的人近在咫尺,董葆华激动得手忙脚乱地企图打开软卧车厢的窗户,即使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看见他们也觉得是一种心理补偿。窗户还没有打开,一只大手按住了董葆华的手,是211厂保卫部长,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董葆华,董葆华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特殊身份。隔着层层的窗帘,整整40分钟的停留,董葆华不能喊,不能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叔叔们就在窗外距离她一两米远的地方交谈,她流了满脸的泪水。直到列车再次启动,保卫部长才抬起一直按着董葆华的手,扔给她一条毛巾,然后同情地说了一句:“军纪无情,对谁都一样。”
奋力抵御来自伟岸军人的魅力
保密纪律规定,基地里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透露自己的职业和部队的番号、地理位置。因为工作需要和身份特殊,董葆华出差时都被安排在卧铺车厢,并且得到列车长专门的礼遇。为了保密,董葆华每次乘坐列车都是目不斜视,尽量减少和陌生人的接触,除了列车长偶尔过来关切地询问她有什么要求时,她才会礼貌性地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1973年,董葆华在北京开往西宁的直快列车上遇到了一位特殊的旅客,经历了一场感情上的暴风骤雨。这次董葆华所有的措施都失灵了,无论她怎么谨慎,只要走出包厢,高大英俊的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列车在行驶,忽然一头老黄牛阻挡在铁轨上,列车一个紧急刹车,董葆华从列车的中铺中滚到地板上,头上顿时鲜血淋漓。慌乱中董葆华的视野里出现一个军人,高大魁梧的他他径直走到董葆华面前,心疼地看着董葆华头上的大包:“你头上的包不能捂着。”顺手拿起一块浸过凉水的毛巾,捂在董葆华的头上。董葆华这才意识到军人的手上破了,而且包了好多层纱布,她感激地望向军人,心中对他的敬佩更深一层。
董葆华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将脸转向窗外。军人趁机和董葆华套近乎:“军中的女孩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文静、高贵、典雅,又透着淡淡忧伤的倒是不多。”在一个很有文化修养的青年军官面前,出于女性的自尊和骄傲,董葆华未必不想把自己的身份透露一二,但是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守口如瓶。
到了吃饭的时候,董葆华正想悄悄地溜出去吃饭,不料还是遇见了他,他邀请她:“我已经买好了饭票,请阁下光临。”董葆华的警惕马上提高了,无产阶级语言中哪有这样的话,她本能地拒绝了军人的好意:“谢谢你,我真的不饿。”他恳求道:“你不吃也浪费了。”随即耐心细致地做起思想工作来,“你又不胖,挺标准的,不需要再减肥。”在军人的“蛊惑”下,董葆华神使鬼差地随同他向餐车走去。关照她的列车长一直在不远处向这边观望,看到她身后的军人,小声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早就认识?”董葆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点点头。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呈现在她面前,见她吃得很少,他说:“哪怕喝一点汤也好啊,不枉我怜香惜玉一片情。”董葆华马上极不友好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当即改口:“哦,是阶级兄妹一片情!”
董葆华将自己的信息封闭起来,仅带着耳朵聆听他讲话,他肯定地说:“你不是普通兵。”董葆华心中的弦绷得紧紧的,她回答:“我是接电话的。”军人被这个不具备说服力的回答弄笑了,面对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董葆华,他解释说:“你不是接电话的,通讯兵不可能接受列车长的特别照顾。你能告诉我32路载波是怎么回事?”董葆华的耳根红了,谎言被揭穿的她没好气地说:“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说完转身走开。
回到车厢,董葆华任由泪水洗面,青年军人谈吐文雅,何尝不能成为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然而纪律不允许自己与外界接触,她必须将自己隐藏在厚厚的盔甲里。为了抵御军人对她的诱惑,董葆华主动找到列车长,请他帮忙调到另一节软卧车厢。锁在车厢里两天两夜后,列车终于到站了,直到列车员过来收拾卧具,董葆华才不得不起身梳妆。为了避免再碰到他,她跑到别的车厢梳妆,碰巧别的车厢里下车的人特别多,只得再次回来,他果真如她所料守侯在软卧车厢里,在狭小的洗漱间里,高大的他堵住去路,董葆华无奈地伸出手来:“快下车了,谢谢你一路的关照!”
军人的霸气写在脸上,他不由分说将董葆华摁在椅子上,滔滔不绝地说了一段让董葆华永生难忘的话:“从你上车我就注意你了,你到底是谁?是不是火星上掉下来的碎片?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留下一个地址,告诉我你的姓名。”暗夜的车窗映着军人为之失神的脸庞,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董葆华能够告诉他的,她强忍泪水,再次伸出手来:“再见了,如果有缘,也许我们还会再见!”他突然问:“青海腹地有一个军事禁区,你是不是在那里?”董葆华诧异地看向他,没有回答。这时部队办事处来接应她的人来了,她拎着简单的行李,将自己的手从她宽大温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向等待的小车走去。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却不能控制地扭头向列车看去,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踏板上,如同沙漠中一棵孤独的树。这棵凄凉的树美好地植根于董葆华的脑海里。
小哨兵守着一生的秘密童话
在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学习三年后,董葆华走进了军事禁区最核心的部位──核武器库,为导弹进行“体检”。她每天经过重重岗哨去上班,在哨兵眼中,她俨然是英姿飒飒的军中女神。
夏天的青藏高原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四处盛开着奇花异草。一个周末的傍晚,董葆华走出部队营区,在小路上散步,一个哨兵突然跳到她跟前,愣愣得看着她。董葆华温和地笑了,她经常看见这个哨兵,发现好几次他似乎想要跟她说话似的,但是每次都没说。看着不说话的小哨兵,董葆华打破沉寂:“你有事吗?”小哨兵不好意思地从身后拿出一大把仍带着露珠的野丁香,将旺盛的花送到她面前,热情而大胆地说:“董技术,我每个星期都采,就是为了送给你。”董葆华的眉毛挑了起来,她打量着这个眼睛明亮的小哨兵:“你认识我吗?”“一共就那么几个人,不认识司令员,也认识你呀!”他的笑容中展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凑到董葆华跟前,悄声地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秘密?”董葆华宠爱地笑了:“你还站不站岗?回头你们连长该罚你了。”小哨兵一脸无所谓地回答:“没关系,你看这周围连个活物都没有,全是穿军装的,哪有什么阶级敌人?”看着小哨兵渴求的眼神,让整天和冰冷的数据打交道的董葆华不忍拒绝,她说:“好吧,你找个眼观六路的地方,好好地站你的岗,嘴可以说话,眼睛必须盯着你守卫的地方。”
小哨兵神秘兮兮地问她:“你在那个军事禁区里边到底干什么?怎么老是神秘兮兮的?原子弹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问这些?董葆华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是“大国长箭”一号主控台的操作手。她紧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小哨兵低下头:“我快要复员了,回家后和老乡们品品(吹牛)。”董葆华担忧地告诫他:“你接受这么多年的保密教育忘记了?是不是想上军事法庭?”一连串的话使得小哨兵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也猛然意识到自己违反了保密纪律,如果董葆华汇报上去,他的前程就难以预料。董葆华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好奇心是非常危险的,千万不要再对别人说!”
事后,董葆华没有向领导汇报。之后不久,董葆华进入工作区的特别通行证丢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谁也没想到丢失通行证的背后有另外一个秘密--
转业之后,几乎每年的“八一”建军节,董葆华都会接到一个问候电话,他不说他是谁,只是说:“我是曾经在那片大山里站过岗的哨兵,就想问候一声,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很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1999年建军节,哨兵照例打来电话,他将要说的话写在纸上,然后郑重其事地照本宣科:“好多年前,我曾经拣过你的一张特殊通行证。当时你满头是汗,甚至眼里含着泪,一个一个地询问这些哨兵。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还给你,因为我太想留下证件上那张美丽的照片了!我当时想,等我复员以后,一定要干出一番成绩,等我觉得自己有权利或者资格面对你的时候,再将这件事情告诉你。这么多年来,你的钢铁魅力将一个普通哨兵激励成为一个坚强的勇士。”
电话中他不停地播放毛阿敏唱的一首歌:“水千条,山万重,我们同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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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讲述》 上传日期: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