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会否被金正日拖入战争？

2010-05-27 11: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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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20日，韩国政府正式公布了事件的调查结果，确认韩国海军“天安舰”是被朝鲜潜艇发射的鱼雷击沉的。此后，日本、美国、欧盟等国均表达了支持韩国并呼吁联合国通过决议强化制裁朝鲜的决议。面对国际调查团的结论，中方的态度耐人寻味。中方一方面表示注意到韩方公布了事件的调查结果，另一方面呼吁各方冷静克制，避免局势紧张升级。换句话说，中国不否认国际调查团的结论，但同时希望大事化小，保护朝鲜过关。
不过，中方立场看似温和，对于国际舆论尤其是韩国来讲，实为偏袒朝鲜。在一个和平时代，以潜艇击沉邻国战舰无疑属于战争行为。韩国如果针锋相对、以牙还牙，势必开启又一次朝鲜战争。
当然，今天的东亚局势同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时截然不同。不过，尽管如此，以当今东亚局势对比一下当年朝鲜战争的历史背景也是有警示意义的。1950年代初的朝鲜战争由朝鲜共产政权发动，并事先征得斯大林的支持，企图将韩国纳入朝鲜的一统天下。当年国际社会对此给予了明确的谴责并进而在联合国框架内出兵反击朝鲜进攻。然而，在意识形态一统和信息封锁的中国，罪魁祸首被说成是韩国和美国。按照已解密的苏联档案提供的材料，当年中国甚至苏联其实均是被金日成拖入战争的。
当年的中国，刚刚摆脱内战阴影；当年的世界，美苏争霸、东西对峙。朝鲜战争不仅使数以50万计的“志愿军人”葬身战争火海，也使中国流失了建设时间和付出了沉重的经济代价。
朝鲜战争于1953年结束，但和平从未真正降临。
1950年的一个周日上午，朝鲜军队跨过朝韩边境，朝鲜战争开始。交战各方最终于1953年7月27日放下武器，历时三年的战争共导致14万韩国军人、 3.6万美国军人及100万平民死亡。《朝鲜停战协定》由朝鲜、中国和联合国军签署；该停战协定目前仍然有效。韩朝两国以后又签订了一系列的互不侵犯、互不干涉条约。《停战协定》签署数周后，美军指挥官划定了一条海上分界线，以防止朝韩两国在半岛西部及东部海岸附近水域发生冲突。《停战协定》没有直接提及海上分界线。这条海上分界线被称为“北方限界线”，以一些远在陆上分界延长线以北的岛屿为界划定。1973年之前，朝鲜一直没有拿该条分界线做文章。但从1973年开始，朝鲜开始频频越界，挑战该条界线。1991年双方签订的一项协定再次确认了互不侵犯及互相承认对方政治主权的原则，似乎解决了海上争端。但1990年代后期，朝鲜再次对“北方限界线”提出异议，称真正界线应该大幅南移。1999年、2002年以及2009年9月，韩朝双方在争议海域均有交火事件发生。
朝鲜战争结束后，朝鲜经济发展速度一度超过韩国。但在过去几十年中，韩国已经崛起为经济强国；而朝鲜则一潭死水，其200亿美元的年度国内生产总值 (GDP)仅相当于韩国经济规模的3%。韩国约有20座核电厂；朝鲜则主要依靠1910-45年日本殖民统治时期所建立的电网，发电量不足以维持夜间照明需求。2000年，朝韩双方当时承诺要结束几十年的敌对状态，向和平与合作迈进，并着手开展一些商业合作项目。
朝鲜鱼雷3月份击沉韩国军舰“天安号”后，韩国总统李明博政府认为上述条约和合作协议的精神已被破坏到无法修复的地步，“天安号”事件违反了《停战协定》。韩方称，朝鲜多年来屡屡作出挑衅举动，其中包括：1983年在缅甸制造爆炸，导致多名韩国部长级官员身亡；1987年制造大韩航空客机爆炸事件，导致机上 115人死亡；此外还在南北争议海域挑起多次致命的海军冲突。韩国在上述事件发生后并未切断与朝鲜的贸易、旅游和人道主义往来，但在“天安号”事件之后，韩国表示一切都将改变。
朝鲜则威胁称，如韩国继续侵犯朝鲜半岛西海岸附近的朝方水域，将采取军事行动，并指出朝鲜半岛仍处战争状态，因1950年代的朝鲜战争结束后并未签署和平协定。
那么，朝鲜冒险击沉韩国军舰，其动机何在？
一，有关朝鲜击沉韩国军舰的背后动机，一个普遍接受的说法为报复心理。2009年11月，朝鲜在双方争议水域附近发生的一次冲突中落败，颜面大失。李明博上任后，韩国海军奉行“行动迅速、志在必得”的新策略。朝鲜以及其自称的“常胜军”在可能一开始没想挑起冲突的情况下遭到痛击，更是让朝鲜颜面扫地。金正日很可能确实批准了最新的这次鱼雷袭击行动。大概最出人意料的是，韩国居然真能找出朝鲜是幕后元凶的证据。一些专家称，此次袭击似乎与朝鲜在11月份海上冲突中的损失不成比例，尤其是在大多数朝鲜人毫不知悉那次冲突，更遑论朝鲜落败事实的背景下。
二，一种解释是朝鲜领导人金正日正在竭力确保小儿子能顺利继任，因此，他需要亮出自己的实力，尤其要向军队高层展示其力量。金正日在近两年前疑似罹患中风后身体状况不佳。2009年底朝鲜货币改革在民众中也引起罕见骚动。
三，朝鲜常以挑衅事件来在谈判桌上换取筹码，令韩国及地区大国做出经济与政治让步。如其动机确实在此，那结果是适得其反。随着天安号军舰的沉没，恢复朝核问题六方会谈的任何意愿几乎都烟消云散。
四，金正日急于摆脱中国而投入美国的怀抱，与美国进行单独对话并签订协定以取代1950年代朝鲜战争后签署的停战协定。一些分析人士称，若果真能与美国展开单独谈判，朝鲜肯定可以在国内宣传中加分。此次在朝韩争议海域发起的致命攻击，让朝鲜军方更有理由要求举行和平谈判、替代停战协定。
当然，在朝鲜半岛，美中日的利益是不同的。对于中国来说，维持现状应该是较佳选择。
今天的中国，虽然不再依赖意识形态光环，但意识形态仍然是价值取向的重要参照。对于中国来说，朝鲜虽然没有经济价值，但其意识形态盟友地位决定了其战略价值。由朝鲜、韩国、日本组成的东北亚是极其敏感的地缘战略区域。这里是中日美三个地缘政治大国短兵相接、利益互渗的区域，任何微小的变动都可能带来全局和长期的影响。
近年来，北京通过六方谈判，成功地维持了该地区的微妙平衡，也在国际社会树立了正面形象。然而，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中国式的平衡并非金正日的稳定。从试射导弹到击沉天安号，金正日子承父业，总想打破这种稳定。在国际因素并未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击沉天安号的合理解读应该是转移国内危机之需要。分析人士称，朝鲜领导人常常通过拉动地区紧张局势来分散民众对国内问题的注意力，且目前健康状况不明的金正日正为其小儿子接班造势。
朝鲜方面，矢口否认韩国的指控，并威胁，若遭制裁，将发动全面战争。面对朝鲜威胁，韩国政府照样发布了针对朝鲜的制裁措施：全面中断与韩国之间的贸易及交流；禁止朝鲜船只进入韩国海域；点明朝鲜头目金正日要对事件负责；要求朝鲜道歉。除了启动经济制裁，韩国似无意展开军事报复。
依常识，任何一国军舰遭他国击沉，该国都会视之为战争行为，而动用军事手段，予以报复。然而，韩国，却自有其难处。因为金正日当局是一个流氓政权，该政权对抗人类，正处于内外交困，内陷经济崩溃，外陷国际孤立，却挟其饥寒交迫的民众为人质，对邻国和国际社会大施核讹诈。金正日自恃手中拥核，狂言“不惜让朝鲜半岛陷于火海”，动辄要来个玉石俱焚，韩国自然畏惧三分。
若论战争，撇开他国不言，仅两韩交战，论人力、装备、经济后盾，朝鲜并不占上风。但朝鲜一穷二白，至多被打回到石器时代；韩国繁荣昌盛，如遭战火，代价不堪设想。打烂朝鲜，就如打烂一个泥罐子；打烂韩国，则如打烂一个金罐子。故韩国对朝鲜，犹如秀才见到兵，君子逢小人。讲理的，遇到不讲理的；要脸的，遇到不要脸的；要命的，遇到不要命的。
而在外部，朝鲜的背后还有一个庞然大物---中国，长期为金正日政权撑腰。就论“天安舰”事件，如果北京事先知情，等于纵容或怂恿金正日发难，无异于同谋；如果北京事先不知情，则说明北京已经无法控制平壤。今日朝鲜之恶，乃中国养虎遗患。可以想见，如果没有中国的保驾护航，朝鲜独裁者金正日，恐早如伊拉克独裁者萨达姆一般，被推翻，被送上断头台，身首异处。
朝鲜与中国，目前属于同一制度，号称“社会主义”。但社会制度的形成，并非“国情”、“特色”等几个词汇所能解释，社会制度，反映政权本质。与民主制度对应的，是文明政治；与独裁统治对应的，则是流氓政治，是无赖政权。作为无赖政权的特点是，对国内民众耍无赖，也对国际社会耍无赖。道德，正义，规则……这类文明词汇，在独裁者眼里，统统不存在。
“天安舰”沉没不久，中国御用“军事专家”就在假装分析了“内部爆炸、礁石碰撞、水雷爆炸、鱼雷攻击”四种可能性之后，抢先得出结论：“内部爆炸的可能性比较大。”其中深意，耐人寻味。可是，科技发达的韩国，却找出了朝鲜鱼雷袭击的确凿证据。
中国态度模糊，韩国投鼠忌器，只好将事件提交联合国安理会，交由国际社会仲裁。这是韩国的无奈，也是文明世界的无奈。
国际社会此时非常关注与朝鲜比邻另一大国俄罗斯的态度。5月25日晚，俄罗斯总统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晚主动给韩国总统李明博通电话，表示“对于李明博总统昨天在（有关天安舰沉没事件的）讲话中阐明的联合国安理会问题等对北应对策略，我们非常理解。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同韩方进行密切协商。”还表示“感谢韩国政府事先向我方介绍军民联合调查组的调查结果。”青瓦台的一位有关负责人表示：“俄罗斯总统和外国领导人通电话的情况非常少见，而且还表明了‘非常理解韩国对北应对策略’等立场，这可以理解为俄罗斯将积极考虑联合国安理会进一步对朝鲜进行制裁。”李明博则表示：“国际社会绝不能容忍，逆时代潮流而动的武力挑衅行为。我们将采取果断的应对措施，希望能使朝鲜今后走上正路。”
今天的中国，经济为先，民族话语当前，经济成为重中之重，因天安舰事件被朝鲜拖入战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韩国有人担心，金正日可能倾向于发起更为致命的挑衅活动，因为近年来的例行挑衅似乎已不再能够迫使韩国和地区强国作出让步。
而金正日的每一次铤而走险，都逼迫中国作出选择：
第一，站在韩日美与国际社会一边，对朝鲜给予制裁。但制裁有可能加剧金正日政权的崩溃，不是中国的利益所在。
第二，袒护朝鲜，阻止任何联合国强化对朝鲜制裁的决议通过。但这却不会增强中国对朝鲜的影响力，反而在战略上导致日美军事同盟加强，强化东北亚韩日美围堵中国的共同防线。价值上公开站在子袭父业的独裁、暴虐、流氓国家一边，不仅危害北京的国际形象，同时也无法在道义上向中国民众自圆其说。
第三，采取鸵鸟政策，含糊其辞，对国际社会虚与委蛇。这是一种骑墙的选择，一种拖延战术。不过，这一选择既无利于朝鲜危机的化解，也不可能真正阻止朝鲜内部危机的爆发。实际上，制裁与否，朝鲜都可能自行崩溃。如果金正日政权一朝崩溃，中国也将同时是战略与道义上的大输家。
说到底，中国陷入如此尴尬境地，都是意识形态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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