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十年,写在2009最后一天

耳边又想起了信乐团的《假如》，我从来没有深究过它的意思，只是喜欢那种旋律，每当听到它的时候，总会想起某些时候的某些场景，能够让我想起某些场景的歌曲很多，甚至连大悲咒都能让我想起某些不眠的夜晚。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我再不下手，就抓不住这个时代的尾巴了，时间将不再等我。

　　2010年，新年的钟声已经在遥远的天际敲响，离我们越来越近，伴随着一场大病，21世纪第一个十年即将走到尽头。上天眷顾，让我又多活了一年，得以见到新时代的曙光，不知道是应该感到痛苦，还是应该感到痛苦。

　　当我开始回忆的时候，我知道我老了，尽管在别人看来，我依旧青春风华，但是那颗沧桑的心配上那沧桑的面容，仿佛已经过了不是十年，而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青春已经没有了，当年那句豪言，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终于到了苍白无力的时候，剩下的就是大把大把的时间，抓在手里，不敢轻易抛弃一点。从高中毕业那一刻起，我就感觉时光在飞逝，我再也跟不上它的脚步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我知道这十年并不完美，称之为完美人生，是因为我依旧不能直面这十年自己的一些错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过，但是我一直告诉自己，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许多人，对于当年的某些事情你是否后悔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唯一一个没有后悔的人是我的父亲，那个从小疼我宠我打我的父亲。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从小到大，父母几乎没有干预过我的选择，无论这种选择对与错，他们都默默的支持我，这是我值得自豪的，因为我有一个好的爸爸和一个好的妈妈，我爱他们。我知道，其实我做一些事情是为了让他们高兴，直到现在都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活着，如果没有了父母，那我活着将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几乎没有怎么夸过我，我知道他们怕我骄傲，但是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听到他们对我说，儿子，其实你是最棒的，即使我在他们心中已经是最棒的。

　　十年前，刚刚初中，12岁，还没有摆脱儿童节的影子，儿童节就已经离我远去。想想那个时候的朋友，很多都已经不再联系了，不是因为时间的原因，而是从我毕业的那一刻起就不再联系了。那个时候，我依旧像小时候一样生活，今天看这群人玩的好，就和这群人玩，明天看着那群人玩的好，就和那群人玩。所以我几乎没有固定的朋友，也没有知心朋友。可能我寂寞的习惯就是从那个时候养成的，没有人能够真正进入的生活，即使是多年以后那些被我称为兄弟的人，其实也都徘徊在我的心门之外。我不知道这些曾经的同学，我还能不能称他们为同学，我将他们许多人遗忘，许多人也将我遗忘，我知道，当我们见面的时候，或许我们能够高兴的聊很久，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擦身而过，从此生命中再没有任何交集。我一直在想，在这个社会中谁又不是谁生命中的过客呢？

　　我是个悲观的人，有时候难免会做一些悲哀的事情，那会刚刚知道流星许愿的时候，在某个流星划过天际的夜晚，我郑重许下了人生第一愿望，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一米七的个子，我会感激异常。这个无意间许下的愿望，决定了我十年后的海拔，十年后我果真一米七，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真的，那个时候，我真的认为，一米七是一个很好的海拔，至少要比同龄那些十二三岁的人高出许多，但是我忘记了，我们都在成长。

　　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发生在高中，当时当我趴在窗台上看美女的时候，一个老师问了我一句，你现在还想考北大吗？我随口回了一句，南大就不错了，我当时想的事南开啊，哪怕是南京大学也行啊，没想到最后南昌大学收了我，我喜欢叫他昌大，但是更多人喜欢叫他南大，我很忧郁。

　　我想有些时候，当我们拼命想看透一些事情的时候，我们偏偏看不透，但是有些时候，我们无意间做的事情，说的话，却恰恰能够变为现实，我们不会想到明天能够发生什么，就是想也想不到，就像我现在坐在这里，不会知道会不会一会睡着之后，会死于一场地震。而我确实无意间说了许多话，决定了我自己的命运。记得一位老师说过，世界上本来没有命这种东西，但是当你相信的时候，事情就会向你相信的方向发展。还有在和一位同学闲聊的过程中总结出的一条，我们做到了，那说明我们努力了，我们做不到，这一切都是命啊。

　　我时时刻刻在和命运做着抗争，似乎命运给了我一个人生高度，当我在这个高度下活动的时候，游刃有余，而一旦我想僭越，想要去更高的地方去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我就会被狠狠的摔下，一片狼藉。我一直想证明，其实自己是有实力超越哪一个高度的，但是每一次尝试都让我失望，都让我认为，我所有的作为都是无用的，只有安于命运才是最好的。当我冷静下来静思的时候，我知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是在和命运抗争，而是要战胜自己，高手总是寂寞的，当无人可以战胜的时候，只有自己才是最好的对手，只是我不是高手，我只是想向那些关心我的人证明一下，我其实是优秀的。只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曾经就是有那么一条线摆在我面前的，我就是无法逾越，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证明一下，我可以得第一。想想初中那会，以一个不好的成绩开头，然后以一个不好的成绩结尾，尽管过程是完美的，但是结局却是苦涩的。这些年许多事情都这样，总是苦涩的开局和结局，然后是完美的过程。

　　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要上高中，我承受不住学校教育那种死板的气氛，我知道我忍受不住下一个三年了，尽管我对大学充满了期待，尽管那个时候国家已经开始大学生扩招。也果真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差一点没有疯掉，所以那个时候给自己规划了一个简单的人生道路，职业高中，然后是军旅，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的事，有一天我同样会不适应军旅的枯燥。我也知道我是考不上一中的，尽管很多人看好我，尽管很多人认为我绝对可以，我向来对考试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就知道往上面写东西，然后就会有人给我高分，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也真正像我想象的一样，我，真的没有考上一中。后来我曾经我数次想过，这些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相信。

　　我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上学，只不过那个时候稀里糊涂的过日子，没有怀疑过这一切，当有一天，我开始真正的独立思考的时候，我终究没有想明白。只是不单单这一条没有想明白，还有许多东西，太多太多，只是在书中却找不到答案。我想起了古惑仔，那里面一个小弟和乌鸦说的话，大哥，我后悔出来混黑社会了。我想我是不是可以说，我后悔出来上大学了呢？如果在我懵懂的岁月里，就让我结束我的求学生涯，然后让我一直这样懵懂下去，我会傻傻的快乐，但是现在想傻都不可能了。

　　1999--2002，这个国家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一无所知，那个时候我不关心时事，这些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一直认为，中国就是一个贫穷的国家，一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年之内积累起巨额财富的国家，一个综合国力很低的发展中国家，一个人口众多但是民众素质低下的国家。但是当有一天，我走在高中校园的银杏树下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super county，那似乎是在说我们中国。从那一天起，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国家已经真的不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了。

　　我想这种变化，可能是因为我从乡下走向了县城，视野随之开阔。后来大家都喜欢说，我是乡下来的孩子，以为自己的无知做掩饰，也有一种半开玩笑的成分，只是我的的确确是乡下来的孩子。后来，我还是不明白，中国人的财富究竟是哪里来的，我从来不怀疑中国人创造财富的能力，在中国历史上，几乎在每一个乱世结束后的几十年之内，中国人民都会创造出一个盛世出来。但是历史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子的，当今社会财富的积累，却让我产生怀疑，如何如此巨大。后来在我和西方经济学老师探讨这一问题的过程中，我认为是由于灰色经济的原因，中国人从各个方面赚取大把的灰色金钱，然后再用这些钱来消费，使得流通中的金钱无形中增多，从而使得经济获得畸形增长，这一点，经济学老师并不同意，许多灰色行为在他那里完全正常。

　　实际上中国也果真的成为超级大国了，开始注意自己在国际上的形象，开始注意国际责任问题，之后的那几年里，中国渐渐在国际上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这让我很骄傲。但是回视国内，却又让我忧心忡忡。

　　高中的时候，真正到了青春期，那个时候，我唯一不懂得就是感情，那时候的过去不懂，那个时候的现在同样也不懂。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也就是初中开始，我就感觉自己明显有一点和别人不一样，当然这只是感觉，别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我并不知道，我明显感觉自己性欲望很强烈。我生活在一个很传统的家庭里，我是绝对不能允许自己这样的，于是我拼命压抑自己的欲望，只是越压抑越痛苦，最后带来的是剧烈的爆发，为此多年以后，我曾经不止一次和自己的同学道歉，只是我知道，在我心中裂痕已在，永远无法弥补了。我也没有太多去想别人现在会不会原谅我，因为大家已经注定以后不会再有交集，我是天涯浪子，老家以东，只不过是曾经去过的地方，而老家以西才有我的未来。那个时候我一直认为我自己有问题，甚至连老师都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我差点没有疯掉，我知道如果我再继续坚持下去，那宿舍楼下会有我的尸体，于是我选择了离家出走，父母硬是给我找回来了，继续上学。后来在我当兵的某个无聊的时期里，我常驻图书馆，我才知道，人，原来是不能压抑自己的欲望的。只是，我才十六七岁，找谁去给我解决性欲呢？

　　那一年，美国开始打伊拉克了，我很欣赏萨达姆的勇气，我们称他为抗美英雄，但是没有想到，抗美英雄的部队如此不堪一击，没有一个月就垮了。我很失望，我希望萨达姆能够将美国拖入战争的泥潭，但是事实恰恰相反，不是萨达姆这个英雄将美国拖入泥潭，反而是伊拉克民众将美国拖入了泥潭。非典了，像九八年洪水人民解放军再一次称为最可爱的人一样，医生再也不是红包的代名词了，我们将他们称为白衣天使。

　　那一年姚明进入NBA了，也是从那一年起我开始认识到NBA是个什么东西，西方赛场上开始出现了一个有价值的亚洲人面孔。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中国十三亿人体育成绩却那么差呢？难道真的就找不出那么几个人能够证明一下中国体育其实很牛吗？当有一天，也就是激情雅典娜的那一阵子，中国果真找出来很多人来证明中国人是有实力拿金牌的，但是这个时候的理性分析是，我们真的就是体育大国了吗，是体育强国了吗？我们的身体素质和西方人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我们戏称"吃猪肉的搞不过吃牛肉的"。

　　感觉那时候就是死的人挺多的，也没认识的，就是感觉上学挺残酷的，第一个死去的是在2003年元旦，那个兄弟学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后来跳井的、撞车的、跳楼的、吃安眠药的、割腕的都有，死法各不一样，但是都透露出竞争的残酷性和生命的脆弱性。后来，当我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告诉我，吉林市这个数字是三千，当时感觉，太残酷了。

　　高中的时候，我有了许多兄弟，我知道他们爱我，但是我们很少联系，我不想知道他们在哪里，我知道，其实每一个人都不太好，但是我不想联系，不想勾起痛苦的情怀，我想当有一天我们都释然的时候，我们都很平淡的面对生活的时候，我们高兴的坐在一起，回忆往事，回忆青春，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三点一线的生活，我受够了，想要更多自由，想要去呼吸新鲜的空气，不要再有人管我，不要再有人约束我。

　　我想如果我的预言够准的话，或者说，我干的悲哀的事情够多的话，再多一件，也无所谓了，我开始预测自己的高考分数，我认为如果我考550分的话，我可以进入一个不错的大学，结果我差一分没考560分，有很多遗憾，有很多无奈。如果当时我说要考660分，会不会我真的就考660分呢？其实，那个分数是我的真实实力。报考的时候是抽签决定选择哪个大学的，但是无奈的是，我选择了两个大学，后来才知道，一个欠债30亿，一个欠债20亿，本来我赚钱能力就不咋地，还让我进入一个这样的环境，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当我得知自己分数的时候，我哭了，我知道我终于熬过来了，尽管未来依旧未知，但是我最起码会有几年自由平淡的日子过，不会有太多人干涉我。但是同时我也知道，大学不是自由的天堂，而只是我们人生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走好这四年，一生都不会太愁，而一旦荒废，那么青春没了，什么也都真的没了。

　　南下，没有更多的选择，我已经不可能再等一年了，真的会发疯的，南昌，属于那种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地方，相遇时一种偶然，历史本来就是偶然性的合集，没有什么必然的。

　　想想，现在身边的朋友，都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交下的，刚到大学的时候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也不喜欢这里的环境，想回家，想和兄弟们一起，尽管我知道即使是在北方，我也高兴不到哪里去，但是我就是想回家。那个时候就感觉我和苏关系不错，苏也很照顾我，现在想想，觉得那个时候我对他的要求很过分。

　　我想逃，但是我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然后我去当兵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讨厌当兵，退伍以后我和别人说的都是我当兵的时候如何如何享受，却很少提及我究竟受了多少苦，也可能在别人看来我真的没受什么苦。那是一个我不喜欢的兵种，我很后悔没有在老家当兵，轻易的就将自己两年的青春交给了别人，对于当兵我没有奢求很多，我想做步兵，但是到了最后，连我自己什么兵种我都不知道，可笑。

　　我从来没有过那么长的空闲时间，可以让我用来读书，结果服役结束以后，感觉自己真的像是一个老书生了，满口都是书里面的话，都有些不适应这个社会。从那时候起，我发现我精明了许多，开始学会思考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稀里糊涂过日子了。

　　但是有一点让人比较忧郁的就是，我解决了人生中的一个痛苦，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个痛苦，是那种没有答案的痛苦。必须得承认，我一直活的都很痛苦，曾经是对欲望的无奈，而现在是对社会现实的无奈。这个时候，我开始研究心理学，以前我一直认为我有问题，现在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某些营养过剩的问题，我开始尝试着将心理问题引向生理方面，但是我最终没有去研究营养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每一天研究心理学的同时，我明白了，其实我根本没有问题。其实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世界，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当我们逻辑与这个社会的逻辑基本相符的时候，我们被认为正常，当我们的逻辑与这个社会的逻辑发生冲突时，我们被认为是不正常。

　　随之而来的社会苦恼，成为接下来困扰我的主要问题，曾经我也为这些苦恼过，只是那时候，我不会思考，只会激愤。我知道这个社会是变态的，但是我不能说，我只能说我自己是变态的，因为我确实变态，我知道这个社会的信仰是变态的，但是我不能说，我只能说我自己变态，因为我的信仰不是这个社会的信仰。我不知道这个社会是怎么了，因为我从历史中找到的答案是，这是这个社会的必经历史阶段，从那时候起，我开始讨厌国情如此。

　　我认为我们这一代人中有一半人是活的很痛苦的，但是有人把这一数字上升为百分之八十，我觉得可能真的是这样吧。

　　许多人问我为什么去当兵，我给出的答案是不一样的，在有些人看来，我当兵就是为了某些好处，他们似乎完全不知道我是那种傻了吧唧的人，我当兵就是为了那句男人要当兵。当然当兵确实给我提供了许多机会，譬如说逃避一些心理问题的机会。

　　当我开始数着日子等退伍的时候，我知道，我可以走了，我不会再留恋这个地方，因为我在这里太快乐了，而我是喜欢回忆痛苦的，快乐的日子总是被遗忘。我没有选择职业军人道路，尽管我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机会，许多人问我，为什么没有走职业军人道路，国家养着，下半辈子不用愁了，其实这个理由倒是很简单，我不喜欢这种生活。很多人教育我，希望我面对现实，我不喜欢就是不去，能怎么样，我就是不喜欢。即使，我曾经喜欢。

　　当兵的时候，我一直认为我自己很年轻，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但是当我有一天站在岗台上的时候，看着一个个小孩子骑着自行车从我面前走过，这时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老了，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我们了，尽管在许多人眼中，我们依旧年轻。看着这些孩子，我突然有些羡慕，如果能够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该有多好啊。

　　我一直以为军人之间的感情是最真挚的，我以为，我也把这份感情当成是最真挚的，只是最后，在这强大的社会现实面前，多多少少有了一丝现实的意思。

　　很多人认为我当兵什么都没有拿到是在浪费时间，我不可能像雷锋那样写下一篇雷锋日记来说明我很高尚，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说我没有浪费时间，我说这两年对我很重要，有谁相信呢？

　　送战友，送完了别人送自己，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是第一批走的，南昌那时候我只认识三个人，为了拿到我的入伍通知书，我必须回南昌，而不能回家。忧郁，当我人都已经退伍的时候，我的入伍通知书还没有拿到，而我最大的感触就是，我那些在象牙塔里成长的大学同学们一个个看上去比我要成熟多了。

　　我没有立刻复学，也不想立刻复学，我想再玩一年。导游那点事情就不提了，太惨了。我以后不会再做导游了。

　　四班也不写了，太惨了。

　　大学也不写了，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