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北京】失业两次换过五份工作搬过六次家 我在北京的十年迁徙

【北京-北京】失业两次换过五份工作搬过六次家 我在北京的十年迁徙

2010，这是我来到北京的第十年，十年前那个第一次站在北京街头的女孩是什么样我已经完全记不清了，我所能回忆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这些琐事是如此繁多和私人，以至于我有点害怕这会是一篇话唠的文章。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回忆本来就是一件琐碎的事。
这是一段时光的回溯，记录我的北京十年。

2000年秋 晴
9月的北京真的好热，18岁的我拎着两个巨大的旅行箱到学校报到，我被通知宿舍在2号楼532，在这里我体验了4年的苦乐悲欢。
室友是5个湖北女孩+1个湖南女孩，我们会在周末结伴去逛王府井、西单，那时候只知道这两个商业区。记得那时候rtt看中一条裙子，300，fy看中一件衬衣，200。我们小声地叹着“真贵，实在太贵了”，然而在装作不在意地转了几圈后仍然还是咬咬牙拿下，那种肉痛和满足现在想起来仍然是那么生动具体，事实上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才知道，这样的价格，其实算不了什么。
最快乐的是没有课的下午，去老图书馆找个有阳光的座位，看书，看累了就趴桌上睡觉，睡到饭点音乐响起便去吃饭。幸福的日子总是千篇一律，在看看书、逃逃课、骂骂食堂的日子里，在最明媚又最浑浑噩噩的那四年，时间在我以为漫长得看不到边的日子里快快地划过去。
我快要毕业了，长达四个月的求职期是难捱的，苦的不是为了面试花光兜里最后一分钱去买一套职业装，也不是横穿偌大的北京城去面试又失望而归，而是在期望和失望间不断煎熬，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我被迷茫消耗着。在不断的失败中我几乎快怀疑自己的价值，宿舍的气氛因迷茫、焦虑、矛盾、筋疲力尽和更多的不舍而变得复杂起来。
还算幸运的是，我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份工作，和所学专业毫无关系的、寒酸的一份工作，但毕竟，是它，让我不至于被迫离开北京。
于是在2004年夏，我离开了学校，开始了我的迁徙。

毕业后的日子可以用两个字形容——折腾。图中是我在北京的迁徙地图，这六年里，我换了五份工作，搬了6次家，甚至从北京跑到了深圳，让我借这张迁徙地图回忆过去的日子吧。


首先要说明的是，方框标出的是我工作的地点，圆框标出的是我租房的地点，顺序按照序号排列，第一站都从1——我的学校出发。
工作的地点：学校——十里堡——大北窑——深圳（地图未标出）——宣武门——中关村西——五道口
生活的地点：学校——青年路小区——朝阳公园南门——通州新华大街——深圳（地图未标出）——菜市口——宣武门——人大西门

2004年6月 晴

第一份工作在朝阳路的一个商住两用楼里，说实话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我惊呆了，去过很多高档写字楼面试失败的我，却仍然心气很高地瞧不上这样一家破破烂烂的公司。坚持面试只是出于礼貌和约定，没想到的是，我获得了这份工作。就是地图上标明2的方框。

在这家公司，我拿着800的工资，公司包食宿，就住在标明2的圆框所示的位置。这是一套三居室，却住着3男5女8口人。只记得每次上厕所都要等很久很久，洗澡也是，几乎没有隐私，做饭更是奢望。

这是我身体最差的时候，因为胃痉挛上吐下泻，还要忍着剧痛给自己烧热水喝。长期的郁闷让我患上了植物神经失调的毛病，喘不过来气。这时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废在这样的日子里了，我不甘心。

我学着写博客，发展人脉，投简历，我变得比大学时上进一百倍，也正是这些积累让我遇见我生命中第一个贵人——ak，至今都非常非常感谢这位老大哥，虽然从来没说过一句谢谢。

2005年12月 大风

Ak在QQ上说：我们公司需要人，你要不要过来面试一下，我赶紧说好，于是当天下午就安排了面试，那天是2005年12月21日。12月25日，我来到大北窑的这家公司入职了。

这份工作月薪也不高，1500，却也让我喜出望外，因为这是一家能给我上保险、正规的公司。离开了上家公司，宿舍当然是不能住了，我在朝阳公园南门找了一个房子。说是一个房子，其实并不准确，这是一家并不宽裕的北京底层人民的家，小小的三居室是这样分配的——房东夫妇和女儿住一间，一个父亲带着儿子租另一间，而我那间是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合住，那间房月租一千水电每月一百，我和那个女孩分摊每人550。我和那个女孩甚至没有分开的两张床，除了一张大双人床、一个书桌、两个衣柜外，我们甚至不能并排站在仅剩的空隙里。我现在回想那个住处，印象里只剩一个仄逼的如同小盒子的空间，我回忆不出自己是如何度过那两个月的，我只记得两个月后，我决定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也是这个时候，ak老大离开了这家公司，去了深圳）

我想为自己找一间能有自己的空间，又不是那么贵的房子——我去了通州。我找到一间房子，二居中的小间，8平、朝北、没有阳台，月租450。

下班早的时候，有时候会坐地铁回家早点休息，从地铁往外望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色，然而在这里的生活绝非照片里这样美丽，很多回顾时的眷恋和诗意只是因为你已经远离当时的苦痛。

我上班路线有两个选择：坐312路上高速走30分钟到四惠再倒一趟车三站到公司，那时候还用月票，很便宜，每月只需要30块钱。还有一个选择是坐一两站到北苑地铁站然后坐地铁八通线到四惠东，再转一号线到公司，全程两块，每月需要100元。1500的工资刨去月租和吃饭，剩下的钱决定了我只能选择第一种方案，于是，我别无选择。

这趟312的车路线特别长，到我家那站的时候车上已经挤满了人，每次必须鼓足勇气推搡着才能上车，站在后面的人是上不去的，前面的人会被后面的人推挤到车上，每次上车以及一路上的走走停停都充满抱怨和谩骂。要忍受的除了冬天鸭绒的臭味和夏天的汗臭脚臭味，还有被挤成沙丁鱼的疲劳，当然，女孩还要忍受咸猪手。每次摇晃着去公司的路上我都想，最底层的生活，几乎就是这样了吧。

工作也非常繁重，经常性的加班，赶末班车回家，长期的睡眠不足，疲劳让我的衰运达到了顶峰。在一个加班完赶末班车的晚上，我坐在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过站很久了。我赶紧下车，但是返程的车已经停开了，那个偏僻的地方甚至连出租车都很少，不得已打了一辆黑车，直到家门口才发现钱包落在公司没带，惊出一身冷汗。硬着头皮跟司机说，那位大哥冷冷得看着我，说：“下去吧”，没有再和我计较。折腾到家洗漱完已是凌晨1点，第二天早上6点被闹钟闹醒的我坐在床边想着：“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生活？”眼泪就忍不住快掉下来。然而心里同时有一个声音在喊：别再想这个问题！不然我就真的完蛋了！于是一咬牙，真的不再想这个问题，甚至此后的日子——直到现在也都没有想过，自然也就没有哭过了。这是后话了，再扯回刚才说到的时间点。

不顺心的不止是每天的奔波，公司的经营越来越差，内部管理也越来越乱，我辞职了。真的感谢老大哥ak，再一次拉了我一把，让我去深圳他就职的公司工作，他说北京调过去的员工半年后会回到北京，于是，我真的去了。

2006年10月16日 晴

退房时万恶的二房东一分押金都不退给我，我把所有行李扔到了大学同学那，只带着一箱衣服坐上了去深圳的火车，一整天的颠簸，晚上到达深圳，早上还在北京晚上已在深圳的滨海大道，感觉像做梦一样。顺利的面试、顺利的入职，住进公司的宿舍，除了偶尔想到何时回北京外，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2007年4月3日 深圳雨 北京晴

这是大家都盼望的回京日，三个小时，从深圳的阴雨穿越到北京的天晴，那真是一个快乐的下午。北京公司在宣武门，上一张从办公室往外照的照片，玻璃上映出我的样子。

我花一个下午在菜市口找到了有史以来最满意的一间房。那是一个足足15平的大房，南向，每天早上都有阳光洒进窗台，窗外有鸟儿歌唱，这是我的第五个房。合租的白姐非常好，那个房间向阳，每天早上阳光洒在脸上醒来的时候能听到外面的鸟叫声，每天都会在窗台撒一把小米然后晚上回家高兴得看到麻雀把它们吃得一粒不剩，慢慢的每天早上我窗台都会聚集几只麻雀，那段日子回忆起来像轻音乐一样让人愉悦。

当时养了很多漂亮的植物

8过好景总是不会太长，我第一次遭遇拆迁。恐慌来得很快，房东早早跟我们说要我们离开，周围的邻居有的打算当钉子户，有人拿到拆迁款不再纠缠。很快，整个楼空了一半，邻里讨论的全是拆迁，一个星期后，早上下楼，发现楼下一个之间筑起了一道高墙，把小楼围在里面，晚上回来发现墙后赫然已经挖起壕沟，这时候我明白，不得不走了。

很幸运，在移动硬盘里找到了这张记录当时拆迁的照片，白框里是我住的楼，黄框圈出了当时的那堵墙，我很恨那堵墙，因为它逼着我离开我最爱的这个“家”，但是看到这些施工的大哥们，我感到的是我们一样的无奈和艰辛。

公司附近，我和一个女同事一起找到了有生以来第6个房子，70年代末的老塔楼，住的全是老人。由于紧邻宣武门地铁，这套破烂不堪掉着墙皮没有装修的一居室月租1400，经过大量的改造，我和同事搬了进来，这是我的第六个房。

2008年2月29日 晴

第三家公司裁员，我失业了，领到了一笔赔偿金。

2008年5月12日 雨

一个朋友介绍我到了第四家公司，这是一家纯外资的公司，在中关村，于是我不得不在周边找了个房子，人大西门，不错的位置，月租1200，这是我的第七个房。

2009年3月 晴

金融危机来了，像头怪兽，忽然之间裁员的恐慌弥漫了北京大大小小的写字楼。女领导忽然红着眼说开会，告知公司关闭的消息。这天，我傻了，再一次遇到失业，而糟糕的大环境下，我能不能找到工作？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回来吧，大不了妈妈养你”，然而叫我情何以堪？我坚定地拒绝，然后在心里默默说：给你三个月时间。之后的三个月我找到了工作，而那三个月的回忆好像在记忆中是黝黑一片，竟然想不起任何事情，我似乎学会了自动忘记痛苦的能力，但我依稀记得那三个月真的不容易。

2009年5月21日 晴

历经长达一个月的折磨，一次笔试三次面试，我签了现在这份工作。我喜欢的公司，喜欢的工作，喜欢的领导，喜欢的同事。终于能不费力得承担每个月1500的房租，最近八个月里存了三万块钱，日子的确越过越好了。

十年，曾经以为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原来粗粗讲来也超不过五千字，这，就是我的北京十年，独自奋斗的十年。

如果不是这次活动，我可能不会想到去回忆我过去走过的这十年，北京是一个梦想之地，有许多人的梦想，也有我的梦想。此地有我最深的记忆，它与我骨血相融不可分离，北京，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地名而已。

这里有的是严冬的凛冽，早春漫天的黄沙，夏天炎炎的酷热和几乎感觉不到的秋天，但我没想过要决绝的离开。也许是我的梦还没有做完，我在北京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PS：看到回帖里同学们的鼓励，谢谢你们！又看到有朋友说：“我们有着一样的经历”。也许的确是这样，也许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经历，而是80后的集体经历，是北上广“漂在异乡”的集体经历。用一个朋友鼓励我的一句话共勉吧——请相信，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再PS：原来我的文章被推荐了，难怪这么多朋友关注，谢谢你们的祝福！其实想想过程，我并没有太多心酸的感觉，原因很简单——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柔弱迷茫需要人照顾的女孩了，我明白自己的能量，更明白无论遇到何事，我都能坚强地奋斗下去，不会再害怕。比起轻松安逸来说，找到并肯定自己的位置和价值，是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事情。  本贴于 2010-05-05 23:28:17 被【wuwei532】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