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与孟小冬：分手后孟下嫁杜月笙

　　末代国舅润麒和许多皇族都是红透京城的京戏名角——梅兰芳和孟小冬的“超级粉丝”，但润麒自己也难以想到的是，因为自己家族与他们两人的亲密关系而使年少的他居然见证了“梅孟之恋”的全过程。

痴迷的大学生上演桃色闹剧

梅兰芳一家自从其祖父梅巧玲随徽班进京后，颇受皇宫“升平署”的赏识，一家三代在戏行里迅速蹿红。尤其是自幼生于北京的梅兰芳，在杨小楼等名角提携之下，脱颖而出，竟位居“四大名旦”之首，也更成了润麒一家人追捧的偶像。

上世纪20年代，梅兰芳遭“劫”一事轰动京城。

消息传来，润麒一家人无不万分惊诧。虽然润麒与梅兰芳只有过几面之交，但对这桩劫案的牵涉者孟小冬却再熟悉不过。孟小冬，原名若兰，字令辉，著名京剧女老生。1908年生于北京，祖籍山东。1938年拜余叔岩为师，成为余派艺术的主要传人。她不仅是润麒外祖母的义女，也是他们一家“戏迷”的挚友。当时，在偌大京城提起女老生孟小冬，几乎无人不晓。她是爱新觉罗家族的座上宾，也是荣宅（润麒的父亲名为荣源，故称荣宅）的密友。

然而有一天,孟小冬突然辍演多日，不见了踪影，据传嫁给了著名京剧演员梅兰芳。但荣宅的人深知梅兰芳妻儿俱在，结婚对于孟小冬明明是没影儿的事。不久，报纸上果然出现了“梅孟之恋”以及“梅兰芳劫案”等众说不一的报道。

让润麒没有料到的是，润麒与大姨居然亲眼见到了“梅兰芳劫案”中的凶犯被枭示众的头颅。

1927年9月15日午后，他跟着大姨一起乘坐马车，由北往南行走，正路过东四牌楼九条胡同（即现在北京市东城区东四九条胡同）西口时，只见聚者甚众，挤得人山人海，纷纷抢着围观电线杆中间悬挂的一颗人头。虽然润麒已经十六岁，家里人仍拿他当小孩儿来看待，大姨拧过他的脑袋，又用手捂住他的脸，不让他偷窥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而润麒偏偏非看不可，而且清楚地见到那颗年轻头颅的脸上焦黄焦黄的。据说，这正巧是“梅兰芳劫案”的凶犯被枭首示众。

那些日子，抢看当天的报纸，成了他家的最紧要事。原来，劫案的凶犯是一名山东籍大学生，叫李志刚，家庭虽然不富裕，却时常到城南游艺园“捧角”，日久天长，竟粘上了扮相俊俏的孟小冬。他隔三差五地去孟小冬家串门，因未遭到拒绝，便误以为她对自己有意。谁知，孟小冬一连多日未登台，李志刚探知她一个多月没回家，又听说她嫁给了梅兰芳，于是移恨于梅老板。

9月14日午夜，时值梅兰芳与友人同赴宴会，痴迷的大学生竟然尾随至东四牌楼九条胡同的冯宅，声言梅兰芳抢了他的未婚妻，于是绑架了梅先生的好友张三爷，向梅兰芳强行勒索五万元。这出轰动一时的“桃色”闹剧，从当夜晚7时至第二天早晨8时，终以军警将其一枪击毙才告落幕。

梅兰芳闪烁其词，孟小冬十分不快

引起润麒一家人格外关注的，是报纸登载的一则简短消息：

凶犯被枭首示众于九条西口时，有人见一青年女子乘汽车而来，面披黑纱，下车瞻望凶犯首级，唏嘘泪下，旋复登车而去。惜无好事者报警拘捕，或设法追踪侦探，盖亦无头公案之一绝好线索也。

据京城人纷纷传说，这位面蒙黑纱的翩翩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孟小冬。

这桩劫案的原委，要从一年前说起。在一次堂会中，“旦帝”梅兰芳与“生皇”孟小冬没经排演，被突然邀请合演了一出《游龙戏凤》，竟大获满堂彩。哪知两人一见钟情，在众人撮合和梅大奶奶王明华首肯之下，居然将戏中的“假夫妻”变成了真实婚姻。转过年的阴历正月二十四日，两人在冯耿光的九条寓所喜结良缘。之后，孟小冬被“金屋藏娇”，隐匿在距长安戏院不远的内务部街的小胡同里。

9月下旬的一天傍晚，母亲仲馨神色忧郁地拿回一份天津《北洋画报》。全家人在灯下抢着阅读梅兰芳在这份画报上公开登载的《梅兰芳最近因北京劫案，致天津张谷公手札》。

这封手札里，梅兰芳颇具外交辞令，对“梅孟婚姻”闪烁其词，这使孟小冬顿生不快，旋即，引起了梅、孟之间的一场轩然大波。

孟小冬逐渐与梅兰芳断绝关系，一度中断了演出。重登舞台后，孟小冬搬回了她母亲家居住。自此，润麒一家人又重新见到了孟小冬。

她生性豪爽，花钱大手大脚

当时，润麒和全家人寄住在东四牌楼三条胡同路北一幢深宅大院里。大院里有一座旧戏台。不知是否这个缘由，前几年，一个熟人曾招来住在隔壁院子的街坊孟小冬前来串门聊天，孟小冬便自然而然认识了润麒一家人。起初，她由于家境不富裕，才走上了学戏的道路，登台演戏以后，一家经济才有所好转。她是京戏演员，当然愿意结识“皇族”，借以提高社会地位，一来二去，跟润麒的父母混得愈来愈熟悉。

润麒属于自来熟，一见面就亲热地以姐弟相称，很快就和她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两家离得挺近，在胡同里仅隔两个门。她家里挺清静，只有父母和弟弟，没事时，她就来润麒家玩儿，若聊得太晚，有时竟与仲馨同屋而眠，惹得坊间闲话不断。因润麒的外祖母也酷爱京戏，于是，她作为朗贝勒福晋的义女，成了这一家的常客。

当时，孟小冬无论扮相还是唱腔，都称得上风靡一时，但她并不经常登台，只唱上一两天就待在家里歇着。也有时上海、天津等地邀请她去唱戏，十天半月才返京。

孟小冬与梅兰芳“离异”之后，手中还多少有点儿积蓄，花钱仍是大手大脚。手绢、袜子，依然成打成打地买，自己只挑选一二，其余只作“天女散花”，分送给润麒和他的表妹、保姆、丫鬟或亲朋好友。她与仲馨、润麒的五姨关系都不错，时常互赠一些小礼品，以作酬答。

从外地演出回京，她见了面，张口就叫润麒“小淘气儿”，始终惦念着给他带回一件礼物，而他从不称呼她什么“官称”，说话总是没大没小。一次演出归来，她故作神秘，双手藏在背后：

“润麒，你猜猜，我给你带回什么来啦？”

没等润麒说话，她把一只手表轻轻塞到他的手里。他瞧着这只手表，感到挺奇怪：

“上边明明没有表针儿，怎么还能走呢？”

起初，他好歹不要，孟小冬劝了劝，见他执意不收，也就收了回去。隔天，润麒琢磨了琢磨，人家好心从外地买回来，若硬是不收，她会认为是看不起她，于是，又找到她拿回了手表。顿时，孟小冬喜笑颜开，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显得异常亲热。

“以后，不准见外。”

“好吧。”

然而，两家尽管相距咫尺之遥，多年来，润麒却始终没去过她家一趟。在驰骋舞台的粉墨生活中，孟小冬似乎暂时忘却了“失恋”的隐痛。

“失恋”后，孟小冬元气大伤

难以说清什么缘由，润麒的五姨出奇地喜欢孟小冬。她忽发梦想，想叫她的丈夫再娶一名小老婆，竟然打上了孟小冬的主意，有意撮合两人成亲。

他无意得知，心想这只是说说而已。此讯一经传出，孟小冬听到后，倒没显得怎么反感，依旧与五姨夫说说笑笑，照常往来。

平时，孟小冬在家里总是短衣、短裤，一身短打，偶尔出门时才穿旗袍、高跟鞋，烫上时髦的发型。平素看不出她性格粗暴，表面倒像是一名文明的知识女子。润麒跟她时常打打闹闹，也从来没见她发过脾气。

忽然，孟小冬与五姨夫不知为何闹翻了脸，平常文质彬彬、大家闺秀似的孟小冬，出乎意料地暴跳如雷，竟与五姨夫粗野地对面大骂起来。 

自幼起，润麒从没看见过如此架势。那天上午，孟小冬双手叉腰站在屋门口，身穿短汗衫、白绸裤子，一只脚横蹬在栏杆上，拍着大腿痛骂他的五姨夫：

“你这个杂种！……”

见了这个架势，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劝她。这时的孟小冬，丝毫瞧不出来是一名年轻女子，倒像一个凶神恶煞的“夜叉”。院里有人猜测，很可能是五姨夫对她动手动脚，失了礼才惹恼她。

他的五姨夫始终没露面，畏缩在屋里没搭一句腔。润麒也被吓得没敢吱声，只是躲在门旁偷偷观阵，只见孟小冬狠狠一顿大骂之后，扬长而去。

然而，更多时间里她是安静、平和的。每当与润麒在一起时，她时常聊一些京剧演员的逸闻趣事。她过去唱京剧《王佐断臂》之前，总要先演一段钟馗率一群小鬼儿跳的舞蹈，润麒和观众在台下觉得美妙至极，一阵阵喝彩不止。而她在桌子上剁自己的胳膊时，每次都是一个空翻跟斗折过去，极为利落的优美身段，总是赢得雷鸣般的掌声。

自从与梅兰芳闹过一场“离异”之后，孟小冬元气大伤，有一时期竟疏于练功，再演出“断臂”空翻时，显然极为吃力，只能翻一个虎跳前扑，勉强从桌子上滚过去。

临到她下了场，刚刚走到后台门，一名演配角“畔儿”演员的与孟小冬恰巧走个碰头，竟然朝她竖起大拇指，讥讽地说：

“您那个空翻跟头可真棒呀，我们练武功的都佩服您。”

“嗯？”显然，她听出了话里的刺儿，双手一叉腰，两眼圆瞪，跟那个“畔儿”大声吵嚷起来。

本来，她重返舞台就窝了一肚子火，哪知这次偏巧又遇上找剌儿的家伙，实在忍无可忍，便叉着腰站在后台，大骂一顿才算出了气。

润麒始终在一旁冷眼相观，此时孟小冬实在不像女子与男人吵嘴，倒像两个男人在打蛮架。回到家里，孟小冬长叹一口气，对他说出了心里话：

“后台是个杂巴地，哪派都有，说话互相都带刺儿，非要把对方压倒才行。你看明白了吧，那家伙就是成心挤兑我呢。”

说着，孟小冬面露怨恨之色。

对比“梅孟之恋”前，她的脾气显然变得喜怒无常。

貌合神离的“梨园伉俪”终于摊牌

当梅兰芳的母亲过世时，孟小冬头戴白花，身着丧服前去吊孝，不料却被强阻门外。她抱头痛哭，发了疯似地奔跑回家，从此一场重病不起，躺卧家中，万念俱灰，多日不思饮食。

当仲馨得知孟小冬终日在家以泪洗面，便偕润麒的外祖母前来探望。见她面容枯槁，老太太非常心疼，遂建议她到天津自己的妹夫家静养，以中药调理病体。孟小冬的母亲自然极力赞成女儿变换一下环境，她便由仲馨一路陪同，毅然从京城来到天津，整日吃斋念佛。一连几个月，润麒与她始终未曾谋面。

年根儿前，润麒欣喜地见到了孟小冬，面前的她靓丽依旧，风度翩翩，只是显得并不欢愉，愁绪重重，变得愈加懒散。她一天到晚没多少事，不唱戏时就静养赋闲，时常来他家串门聊天，甚至插上门销，与仲馨自顾自地卧床倾心长谈。在世俗眼里，她俩成了一对不为外人所解的“怪人”……

不消说，润麒的家里，成了她消愁解闷的避风港。

不久，经多方斡旋，孟小冬与梅兰芳自津携手返京，表面虽重修旧好，其实裂痕犹在。不久，四大名旦揭晓，梅兰芳赫然位居榜首。当梅兰芳访港演出归京之际，孟小冬约其作了一次刻骨铭心的交谈。

貌合神离的“梨园伉俪”，终于摊牌。孟小冬悲愤已极，冒雨跑出门，跌跌撞撞地消失在细雨蒙蒙的夜幕之中……（据许锦文先生著《梨园冬皇孟小冬传》考证：1931年7月，梅兰芳自港演出返大陆后，孟小冬与梅兰芳私下作了一次长谈，自此，两人最终分手。另据李伶伶著《梅兰芳传》考证：1931年，在孟小冬聘请的郑毓秀律师和上海的杜月笙调停下，梅兰芳付孟小冬四万元作为赡养费。此后，孟小冬嫁给杜月笙，1949年5月随杜月笙赴香港。1967年秋，移居台湾，于1977年患肺气肿和心脏病并发去世。）

然而，雨夜之中这一幕，倒并非润麒亲眼所见，而是听母亲述说的。据润麒先生回忆，母亲仲馨曾亲口告诉他，梅兰芳与孟小冬最终分手的原因是，由于孟小冬身怀有孕，遂与梅兰芳作了一次长谈，由于意见相左，两人最终分手。由此，孟小冬迫不得已下嫁杜月笙。此说法，姑录之以待考。

摘自《名人传记》

2008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