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25师青藏平叛:中国空军轰炸机高原作战实况 -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2:25:46
空25师青藏平叛:中国空军轰炸机高原作战实况 

    52年9月,周庭彦同志和我从第一航空学校二期乙班毕业,一起被分配到西北空军轰炸航空兵第二十五师第七十四团,1956年周升任该团三大队副大队长。我是该大队的领航主任。这样,我们在一架杜二轰炸机上飞行了近3个年头。
   
    1958 年,青藏高原上层反动分子阴谋发动叛乱,我们机组从6月到9月奉命执行平息叛乱的作战飞行任务。我和周庭彦同志最后的一次飞行是从西宁机场转场到海拔4千多米的玉树机场,当晚我因突然发生严重的高原缺氧反应,呼吸因难,胸闷咯血,组织上用运输机紧急地将我送回西宁机场治疗。
   
     不几天,突然传来了周庭彦同志在执行侦察任务时,因飞机故障迫降于叛匪驻地而不幸壮烈牺牲的噩耗,我感到真似晴天霹雳,悲痛难忍,没想到最亲密的战友竞从此永别。岁月如梭,38年过去了,现在我已是67岁的老人了,但是,周庭彦烈士在青藏高原平叛作战飞行中所表现的英勇顽强、机智灵活的战斗作风和精湛的飞行技术,特别是在叛匪面前威武不屈、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仍使我记忆犹新。周庭彦烈士永远活在我这个幸存者心里,也永远活在一代又一代的人民空军战士心里。
   
    飞赴平叛前线
   
    西藏和平解放后,我党我军严格执行西藏和平解放的十七条协议,在西藏和青海省的藏族聚居区,仍保留着封建农奴制度,广大藏族同胞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1958年,我国的社会主义改造已经胜利完成,社会主义建设在全国蓬勃展开,广大藏族同胞要求民主改革的呼声日益高涨。这时,西藏上层反动分子感到他们的统治摇摇欲坠,加上帝国主义和印度反动派妄想分裂我国的神圣领土西藏,在1959年,公开叛乱之前,青藏高原和川西地区的叛乱就已经开始了。
   
    1958年6月,周庭彦机组从外地转场飞行回到临潼机场,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接到师首长的命令,令我们三大队四个中队以上的干部机组,由孙副师长领队,飞进青海前线执行平叛任务。接受任务后,大家都兴奋极了,总算等到有仗可打的这一天了。回想自航校毕业以来,抗美援朝和解放沿海岛屿作战,我们都未能参加,这次从全师挑选了我们这几个机组去执行光荣的平叛作战任务,怎不令我们兴奋呢。
   
    我们很快作好飞行准备,安全地飞到了青海西宁机场。当即受到地方政府领导和陆军首长的热烈欢迎,首长们及时地向我们传达了党中央和中央军委有关平叛的重要指示,介绍了敌情,具体布置了空军配合陆军作战的任务。
   
     飞赴前线不久,朱德元帅和彭德怀元帅,先后亲自到西宁视察.朱德元帅还接见了空军来西宁参加平叛的全体指战员,并一起合影留念。中央首长的关怀,使我们受到极大的鼓舞。更重要的是使我们深刻地认识到平息叛乱关系到维护祖国的统一大业,关系到粉碎国内外敌人分裂西藏的罪恶阴谋,也关系到广大藏族同胞真正彻底的解放。还使我们认识到当前为什么要采取政治攻势为主、军事打击为辅的对敌斗争策略。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利于广大藏族同胞以及爱国开明的上层分子,早日识破匪首的可耻阴谋,最大限度地孤立敌人。
   
    空中的政治攻势
   
    我们参战机组,在第二阶段的任务主要是发动政治攻势,即从飞机上投撒传单和宣传弹,宣传我党政策,同时进行空中侦察和照相侦察,以便陆军部队追击敌人。
   
    青藏高原六七月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一样,忽晴忽雨,说变就变,这给我们参战机组增添了不少困难,因为我们当时都未进行过复杂气象训练。我们本着在战斗中成长的精神,克服了重重困难,顺利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第一阶段作战任务。在此阶段中,我们周庭彦机组(飞行代号:402)完成了作战飞行10多次。由于我们机组侦察到的敌情数量多而且位置比较准确,因而“402”在陆军部队首长中享有较高的威信。这种威信不是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的,其中经历的艰险,只有我们机组自己知道。特别是在一次执行投掷宣传弹的作战飞行任务时,航行途中两遇“拦路虎”的故事,现在在我脑海中,犹如昨天发生的一样,印象极为深刻。
   
    那是七月的一天,上级传来命令:几股叛匪匪首在黄河沿以南地区聚会.命周庭彦机组出动执行侦察和投掷宣传弹任务。上午9时,“402”机组满载宣传弹从西宁机场起飞,穿过日月山口,向南飞赴战区,当日的青藏高原晴空万里,东南方向远处的山峰白雪皑皑,西边的青海湖碧波荡漾,正前方的草原一望无际,祖国的大好河山显得宁静而又美丽。我们沿着预定航线飞行了约一个多小时,横在航线前方的群山山峰上,升起了朵朵淡积云。


    根据军用运输机的战友们介绍的经验,再过一两个小时,高原群山上的淡积云会迅速发展成高达数千米的浓积云,形成阻挡飞机前进的“云墙”,对流强烈的浓积云是不可能穿越飞过去的,而杜二轰炸机的性能又决定了飞机不能从云顶上飞越过去。我指着前面的群山和淡积云向周庭彦同志报告说:“l号,现在飞过去,返航时怎么办?”他也犯难地思索了好一会儿,并向左右上下都张望了一遍。当他看到沿着飞行航线上蜿蜒的青藏公路正通向群山之中时,他指着公路兴奋地对我说:“2号,我们沿公路作低空飞行,—定可以从浓积云下面飞越山区。你看怎样?”这时我想,我们机组虽然没有进行过低空和超低空飞行的训练,但凭周庭彦的精湛飞行技术,这个办法是完全可行的,我便回答:“l号,好办法!”于是,飞机向目标飞去。
   
    飞机飞越了横在航线上的崇山峻岭,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前方已经能看到通天河北岸,清水河一带的一大片草原,这正是目标区。我们瞪大了眼睛,仔细搜索着。也不知我们两人谁先说出的:“看到了,发现目标!”只见近千余顶帐篷,沿飞行航线方向横向摆开。有白色的,也有黑色的,中心区有一顶长方形的特大帐篷,大概是匪首们的“议事大厅”吧,我们一面将侦察到的叛匪精确位置、帐篷数量等,通过3号的电台向指挥所报告,一面沿着敌人帐篷东西摆开的方向进入,瞄准匪首们的“议事大厅”投下装在弹舱中的全部宣传弹。当我们的飞机转过弯来准备返航时,只见彩色传单像天女散花般飘洒在敌巢上空。这时,飞机上的机内通话热闹极了,既有完成任务后的喜悦声,又有感到投的是宣传弹而不是炸弹的惋惜声。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一阶段政策规定了我们只能这样做。 我们通过返航起点进入返航航路,飞行了大约30分钟,远远望去就发现前方山区上空已经升起了一排排“云墙”。
   
    周庭彦指着“云墙”对我说:“2号,高原山区的天气变得还真快呢,遇上‘拦路虎’了,咱们下降高度,贴着公路飞吧!”。我同意后,周庭彦全神贯注,有条不紊地操纵飞机,一会儿看地面的公路,一会儿观察仪表,沿着蜿蜒的公路向山区飞去。我不停地记录着航向、时间和高度,掌握好飞机位置和安全高度。在全机组密切配合下,顺利地从“云墙”下飞过了山区。
   
     哪知过了一关还有一关。当我们快到日月山口时,从很远的地方就看见原来那碧空无云的山口左右山峰上已经形成了巨大的云墙,返回西宁机场必经的日月山口上空已被雷雨云封死了,云中还正在打闪呢,这是更大的“拦路虎”!周庭彦和我互相商议处置的办法:到预备机场去着陆吧,已经飞行了4个多小时,而到预备机场的距离都比较远,剩下的油料不够了,绕飞吧,油料也是不够的,就地迫降吧,高原迫降飞机与地面的相对速度比平原要大,容易造成人员伤亡,对飞机损伤也较大。
   
     怎么办?在这关键时刻,机长的决心是很重要的。周庭彦果断地对机组说:“作好准备,我们从雷雨云下面闯过日月山口!”这时我准确地引导飞机通过进入山口的地标倒淌河,又迅速测量出偏流,修正了航向,以防偏航造成撞山。周庭彦操纵飞机降低高度,将高度保持在雷雨云下面而又高于山口高度约200米的位置上。
   
     周庭彦一面集中精力按仪表保持好飞行状态,一面提醒我说:“2号,下面公路还隐约可见,盯着它,以防偏航撞山。”说时迟,那时快,飞机已经飞进雷雨云下面的雨区,飞机剧烈颠簸,冰雹叭叭地打在机翼上,忽的一下,周围一片漆黑,好似夜间飞行,我怀疑是否误入雷雨云中了,然而,周庭彦却极为沉着冷静,飞行仪表板前照明用的荧光灯,他早已打开准备着呢!飞行的高度、速度和航向保持得纹丝末变。大约这样飞行了近20秒钟,忽的一下,又一片光明。呵!飞机通过山口了,第二个“拦路虎”闯过来了。飞机上的机内通话顿时热闹起来,不知谁诗兴大发,吟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这样,我们机组完成了预定的任务,安全地返回西宁机场。
   
     “402,炸得好!”
   
    在前一阶段以空中政治攻势为主的平叛飞行中,我们的飞机飞临叛匪上空时,他们不躲避不疏散。有些被陆军俘虏的叛匪甚至说:“共产党的空军和陆军不是一家人”。我们参战机组的同志们听了,肺都快气炸了。大家都盼着允许我们进行空中军事打击的这—天快到来。
   
    敌人错误估计了形势,气焰越来越嚣张,叛乱有进一步扩大的态势,上级根据敌情的变化,八月份下达了空军可以进行空中军事打击的命令。我们接到命令后,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更加昂扬。由于叛匪这一时期多是分散小股活动,所以我空中军事打击的方法,主要是由飞行员和射击员对叛匪实施空对地射击。我们的空中打击实施不久,叛匪很快就成了惊弓之鸟。


    一旦发现我们的飞机,他们就迅速疏散隐蔽起来,杜二轰炸机的主要武器—“航空炸弹”这时真感到英雄无用武之地!有几次,我们曾对叛匪实施轰炸,但是收效不大,后来,由于陆军常把分散的小股叛匪围而歼之,因而叛匪就把分散的人马逐渐集结起来。在我陆军采用分进合击的攻势下,集结起来的数千叛匪,被我军因在玛沁雪山的山顶上。开始,陆军从四面向山上发动强攻,由于敌人居高临下,山势险峻,没有成功,而且我军还有不少伤亡。在这种形势下,平叛指挥所在八月中旬的一天早上,向我空军指挥所下达了立即出动轰炸机,对玛沁雪山上的叛匪实施轰炸的命令。当时在机场战斗值班的机组,满载炸弹起飞了。
   
     中午,我们机组正在食堂用餐。团政委刘自力同志赶到食堂,向我们机组布置作战任务。原来,上午出动轰炸玛沁雪山叛匪的机组没有完成任务,叛匪在山顶上气焰非常嚣张,陆军首长紧急呼叫“402”机组出动。团政委指示:接受前面机组的教训,你们机组一定要机智勇敢,胜利完成任务。周庭彦代表机组表示:“坚决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 
   
    那天下午,天公作美,气象条件很好。周庭彦机组怀着必胜的信心,满载着复仇的炸弹起飞了。 “402”飞越日月山口,以倒淌河作航线起点,直奔玛沁雪山。八月的青藏高原,气温是全年最高的月份,玛沁雪山上的积雪已经全都融化了。山峦起伏,要从诸多山峰中判定哪个是玛沁雪山,已经不像过去白雪皑皑之时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周庭彦和我仔细搜索辨认了一番,才终于作出准确的判定。飞机对着玛沁雪山越飞越近,聚集在山顶上的叛匪,像一大群讨厌的苍蝇似的,已历历在目了。叛匪们大概还未曾尝到我人民空军铁拳的滋味,竟敢向我们的飞机打起了排子枪,妄图把我们击落或吓跑,真可谓“蚍蜉撼树谈何易”。
   
    周庭彦和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被叛匪盘踞的山顶及其四周的地貌特征,把这些牢牢地记在脑子里。然后按常规建立好轰炸航线,准确进入轰炸航路,再次校正“轰炸资料”。周庭彦用他的瞄准具定上轰炸偏流,从而,准确地对正了轰炸目标——叛匪群的中心区。这样,为我从轰炸瞄准具中迅速判定目标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我再次检查了订在瞄准具的轰炸投弹角和偏流,按顺序进行例行的轰炸前操纵,然后,从轰炸瞄准具中搜索判定目标。由于这时飞机距离轰炸目标大约在万米以上,要想从光学瞄准具中看清叛匪是不可能的,只有根据玛沁山顶上的地貌特征和其他一些特殊特征进行判定,才能确定轰炸瞄准点。上午那个末完成任务机组的教训帮助了我们,使我们变得聪明起来。当飞机到达投弹位置时,我按下了投弹电钮,将所有的重磅炸弹全部投下。在炸弹命中目标爆炸的瞬间,也同时传来陆军地面电台向我们机组的欢呼声“402,炸的好!”返航后,根据空中照相进行判读,这次轰炸的战果是炸死炸伤叛匪约300余人。
   
    后来,从陆军传来的消息得知,就在我们投下的炸弹在叛匪群中爆炸的同时,我陆军部队,乘敌人被炸得死伤累累、惊魂未定之际,勇猛地冲上山顶,一举全歼了这股顽抗的叛匪,取得了平叛作战的重大胜利。
   
    试航玉树机场
   
    盘踞在川西玛曲和青海通天河北岸玛沁雪山一带的叛匪,在我军陆空密切配合,反复围剿下,一部分被歼灭,一部分逃到了通天河以南、玉树机场以西,妄图进入西藏与其主子会合,掀起更大规模的叛乱。叛匪逃到哪里,我空军作战部队就应追到哪里。因此,杜二轰炸机进驻玉树机场就势在必行。但是,玉树机场标高四千多米,杜二轰炸机载弹能否起降还不得而知。在这种情况下,上级将杜二轰炸机试航玉树机场的任务交给了周庭彦机组。
   
    我们接受任务后,进行了认真的讨论,一致认为必须在理论指导下进行探索。我们认真学习了计算飞机起飞着陆滑跑距离的理论与公式,发现公式中有一个系数,各种飞机是不一样的,杜-2飞机是多少呢?查遍许多资料也没找到,怎么办?我们决定到实践中去找。鉴于这个系数对同一机种来说,在不同机场飞行其大小都是一样的。
   
     由此,我们便先在西宁机场试飞,通过在西宁机场的多次起降,比较精确地取得了杜-2飞机起飞、着陆的实际滑行数据。将取得的这些数据代入公式,就反推算出了杜二飞机的那个系数。有了这个系数,就可以计算出在各种不同条件下,杜二飞机在玉树机场起降的滑跑距离。最后,根据已知的玉树机场跑道长度,我们得出的结论是:在一定条件下,杜二飞机可以在玉树机场起降。理论计算完成后,既开始试航。试航进行得十分顺利,—次便着陆成功,证明在西宁得出的系数是基本正确的。


    试航成功后,部队首长决定:从西宁机场抽调部分机组,由74团一大队长蔡志莲同志带队,进驻玉树机场,配合陆军追剿西逃叛匪。 我和周庭彦的最后一次飞行九月下旬,玉树机场需要增加一架杜二飞机,首长命令我们送飞机到玉树机场。哪知这竞是我和周庭彦的最后一次飞行。25日上午9时,我们机组从西宁机场起飞了。熟悉的航线,良好的天气,很轻松的飞行。航线的右前方是湛蓝的扎陵湖、鄂陵湖,像两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辽阔的草原上。大草原一望无际,宁静极了,只有飞机的轰鸣声,打破了这高原大地的宁静。
   
    到达扎陵湖航线转弯点时,我发现晚到了许多,是我预计到达时间算错了呢?还是空中逆风太大呢?我认真做了检查,发现飞机表速怎么比应飞表速小了约30公里/小时。我当即提醒机长说:“l号,注意保持应飞表速。”这时周庭彦一看空速表指示也大吃一惊,立即检查了油门及有关操纵,确认操纵无误。又检查发动机仪表指示,才发现两个发动机气缸头温度表都指在230℃,接近临界温度了。
   
    他立即做出了正确判断,告诉我说:“2号,主要是发动机温度过高,造成拉力下降,致使飞机的空速小了。我们得用小速率下滑,既可增大速度又可降低发动机温度。”我一面表示同意,一面提醒他说:“l号,高度不能下降太多,否则无法飞越玉树机场北面的高山。”周庭彦沉着地操纵飞机,同时准备着万一飞机不能维持时,应选择合适的地方迫降。他想到过去飞过的清水河附近的一片平地,告诉机组同志说:“2号、3号、4号,万一飞机的飞行高度不能保持,我打算在清水河找平坦地带迫降,大家作好准备。”
   
    这时,我拿起航图,忽然想到试飞玉树机场研究其净空情况时,沿通天河往西有一个海拔四千八百多米的山口,穿过山口,就是通往玉树机场的—片草原了。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周庭彦,并指着航图对他说:“1 号,只要飞行高度不低于5000米,沿通天河往西飞,从这个山口穿过去,就可以直线着陆了。”这时,周庭彦临危不惧,操纵飞机像绣花一样,一直保持0.5 —1米/秒的下滑速率下滑,硬是在到达四千八百米的山口时,飞行高度还有五千一百米,从而安全地穿越山口,对准玉树机场直线着陆了。着陆后,周庭彦对地勤同志笑着说:“好险呀I我们机组差一点一起睡铁棺材呢,哈哈。” 想不到我到玉树机场当晚,突发严重的高原缺氧反应,像本文开头所说的那样,被紧急送回西宁,因而这次分手竞成了我和周庭彦副大队长的生死诀别。
   
    周庭彦主动请战
   
     刚过完1958年的国庆节,本来准备返回西宁机场的周庭彦副大队长,看到了上级发来的一份《敌情通报》:“…以仁青才仁和结古寺寺主白马旦周为首的叛匪,九月初经我军沉重打击后,纠集残匪五百余人,裹胁群众一千多户,向唐古拉山北麓的莫云地区窜去。我骑兵部队和×分区部队正日夜兼程向匪群追击,但因地区广阔,地形复杂,天气变化无常,追击了二十八天,仍未找到叛匪主力。
   
    …部队的粮草供应十分困难…急需派飞机侦察、空投……”
   
    周庭彦同志看完通报,心急如焚,早已忘记了他这次到玉树机场是来送飞机的,并未赋予他在玉树机场作战的任务,但他却主动找团政委请战。团政委考虑到“402”,在剿匪中战绩很好,便同意了他的要求。并告诉他:“进剿的骑兵部队已断粮七天了,军用运输机正准备空投粮食。你们机组一定要侦察出叛匪行踪,以利陆军歼灭他们。”周庭彦坚定地向政委保证“请首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十月三月清晨,周庭彦进入飞机座舱准备起飞,因航线天气不好,塔台令其待命。周庭彦又利用这段时间,和机组同志们进一步对执行任务的几套方案进行了研究,快到十点钟的时候,塔台允许起飞了。团政委从塔台赶来,叮嘱机组要及时向塔台报告空中情况,并祝机组胜利完成任务。周庭彦满怀信心地点点头,随即加大油门,战鹰怒吼着冲向天空。
   
     烈士血染青藏高原 
   
    飞机起飞后约一小时,无线电里传来了周庭彦的声音:“长江,长江,‘402’到达l号地区上空,没有发现敌情。‘402’请求执行第二套方案。”塔台回答:“402,可以执行第二套方案。”指挥所里,人们不安起来。执行第二套方案,就是说要再向西飞进莫云滩。飞往莫云滩的航线沿途都是崇山峻岭和雪峰,层层迭迭,绵延百里,天气情况复杂多变,云雾、冰雹、疾雪、大风,变幻莫测。而且“402”又是第一次飞进这个地区。正当大家为“402”担心的时候,又传来了:天气变坏,积云很多,402正在云上飞行。更使指挥所的人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忽然,从空中传来了欢快喜悦的声音:“长江,长江,‘402’报告敌情,帐蓬五六百,叛匪和被裹胁的群众两三干。”同时报告了敌人的精确位置。指挥所里顿时活跃起来,一面为“402“胜利完成任务而欢欣鼓舞,一面立即将侦察到的敌情报告给陆军指挥所。


    正当战友们期待着“402”凯旋归来的时候,塔台呼叫“402”却末听到回答的声音,塔台反复呼叫,这时,在空中执行任务的军用运输机的机长报告:“‘402’听不到长江的声音,由我来搭桥向长江报告,402发动机温度增高,正在下滑高度,作降温处置。”不一会,又传来了空中搭桥传话的声音: “402高度五千,无法返航,准备迫降。”以后,再也未听到空中搭桥传来“402”的任何一句话。一霎时,指挥所里空气好像都要凝固了,谁都知道,返航航线上的山高都在六千米左右,而“402”飞行高度只能保持在五千米,是无法返航的。但是,在高原上迫降,危险是很大的。“402”的处境,揪着大家的心。由于航线和战区云量继续增多,寻找和援救“402”的飞机出动了好几批,但皆末找到。
   
    周庭彦机组迫降后,到底情况如何? 直到我陆军部队全歼了那股凶恶的叛匪以后,根据空军派人到迫降地实地调查以及俘虏的供词,才知道周庭彦机组迫降前后的详细情景。周庭彦向塔台报告准备迫降以后,就开始选择适合迫降的地带。当他发现果仁八朶沟一带地势平坦而又开阔,并且不见人烟,便果断决定在此迫降。迫降过程中,由于高原空气稀薄,飞机接地时与地面相对速度比平原大得多,冲击力也大得多,因而造成飞机触地时中间断裂,整个后舱与前舱分离而甩了出去,后舱中的通讯长刘宝庆同志和射击长张佩福同志当场牺牲了。
   
    前舱领航员温勋太同志也因为飞机触地时的巨大冲击力,使他的左胸部猛烈撞击在轰炸瞄准具上,造成右肋骨折断,剧烈的疼痛和内伤,使他动弹不得。只有周庭彦同志头部负有轻伤,他迅速地用机上急救包给自己包扎了一下,解开伞包,赶快站起来观察情况。这时,周庭彦同志发现,隐蔽在山洞里的一股叛匪,正蹑手蹑脚地向飞机包围过来,周庭彦孤身1人,毫不畏惧,手里握着手枪,迅速跳到机翼上面,以压倒一切敌人的气势,大声吼叫起来,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硬是把叛匪们给镇住了。
   
    叛匪们迅速隐蔽起来,不敢茂然行事。匪首仔细观察了以下飞机上的动静,发觉只有一个人在机翼上,于是,先派出几名叛匪,端着枪向飞机逼近,以探清虚实。有着丰富地面作战经验的周庭彦同志,立即跳下飞机,将自己隐蔽起来,当叛匪达到手枪射程以内时,他瞄准叛匪开了枪,把走在前面的两名叛匪打倒了。匪首看到两名叛匪被打倒,便气急败坏地带领全部匪徒凶恶地扑了过来。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周庭彦同志依然用手枪狠狠射击。终因寡不敌众,被凶残的叛匪用大刀砍倒了。周庭彦同志壮烈牺牲了,鲜血染红了果仁八朶沟。这使我失去了一位最亲密的战友,使我军失去了一名优秀的飞行员。
   
    但是,他那大无畏的英雄形象,正像青藏高原上巍峨的雪峰一样,永远矗立在战士和藏族同胞的心里。在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伟大史册中,将永远写下周庭彦烈土的名字。
   
     平凡而伟大的一生
   
    周庭彦同志,1929年出生在河北省靠近长城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贫农的孩子,从小就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难。抗日战争时期,他的哥哥在抗击日本鬼子的战斗中光荣牺牲了。年仅14岁的他,为了抗日救国,为了替哥哥报仇,毅然参加了八路军。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出生入死,英勇杀敌,多次立功受奖,成长为一名坚强的革命战士。
   
    全国解放以后,党组织选送他到空军第一航空学校学习飞行。对于识字不多、还是个半文盲的周庭彦来说,这是比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还要难得多的事。但他硬是像攻敌人的碉堡那样,坚韧不拔,顽强拼搏,终于闯过了航空理论关和飞行技术关,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出校。
   
    毕业后,他被分配到航空兵第二十五师七十四团二大队任中队长。二大队是全师的飞行尖子大队,而他又是该大队几位中队长中飞得最好的一个,后来还兼任了两种气象的飞行教员。1956年秋天,周庭彦同志升任七十四团三大队副大队长,实际主持大队工作,成长为一位优秀的飞行指挥员。 周庭彦同志在飞行训练中,严格要求部队,也严格要求自己。无论是在飞行质量和飞行安全方面,一贯都是模范。在他八年的飞行中,一直保持着安全飞行记录。
   
    飞行中多次遇到过复杂、紧急情况,由于他沉着冷静,胆大心细,飞行技术过硬,都转危为安。一次进行空中拖靶实弹射击中,右发动机突然停车,他果断处置,单发着陆成功,在部队中传为美谈。1957年他在当年轰炸科目中连续11次获得5分,被上级授予一级轰炸能手光荣称号。周庭彦同志是一位襟怀坦白、性格耿直、党性强的优秀党员,他处事出于公心,待人真诚,严于律己,决不文过饰非。记得刚到青藏高原飞行时,我和他曾因飞行原理中的一个问题发生分歧,产生矛盾。由于分歧不单是理论问题,而是有关高原飞行安全问题,因而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后来我找到有关资料做依据去说服他,他很痛快的承认自己错了,还高兴的拍着我的肩膀,真诚而又风趣的说:到底是清华出来的大学生,理论比我强。
   
     他那种坚持真理,勇于修正错误的精神,极大地教育了我这个学生兵,使我至今难忘! 综观周庭彦烈士的人生历程,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他能在生死关头坚贞不屈,精忠报国,决不是偶然的,而是平时长期锤炼的结果。周庭彦烈士平凡而又伟大的一生,就是一本活生生的人生教科书,它鼓舞着象我这样的同辈人,也必将启示着广大的年轻后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