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近百儿童疑被疫苗毒害--南方报业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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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近百儿童疑被疫苗毒害2010-03-22 15:31   南方农村报  

山西,近百名儿童不明病因致死、致残或引发各种后遗病症,患儿家长纷纷质疑:“接种了乙脑疫苗怎么又会得乙脑?”“急性播散性脑脊髓炎难道不是接种疫苗所致?”

17日,《中国经济时报》刊发报道,揭露山西省疾控中心违背国家《疫苗流通和预防接种管理条例》,撤消生物制品配送站,成立生物制品配送中心,并将该中心交给“卫生部部属企业北京华卫时代医药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或称华卫时代公司)”进行市场经营,出现问题疫苗。从2008年开始,山西省内有近百名儿童不明病因致死、致残或引发各种后遗病症,问题“疫苗”成为最大怀疑对象。

在山西,事关千千万万儿童生命安全的疫苗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4儿童不明病因死亡

2008年8月22日,31岁的山西省柳林县农民王明亮,看了自己9个月的儿子最后一眼,离开了北京香山植物园。

这个名叫王小儿的孩子,出生于2007年11月24日。出生当天,医院即为新生儿接种了卡介苗、乙肝疫苗。次年1月2日下午,又接种了第二次乙肝疫苗。一周后,“孩子开始抽搐,不断出现”。一个月后,“大年初三的晚上,孩子开始呕吐,两个眼睛往上翻,脸上、身上发青”。正月初四,孩子被送到吕梁市人民医院抢救。入院病历上写道:“继而呼吸暂停,微弱,面色灰白,频繁惊厥,发作时面肌颤动,口角抽动……”医院开出了《病危通知书》。随后,孩子先后被送到山西省儿童医院和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接受检查,但一直未能查出病因。2008年8月15日,王明亮与妻子一起抱着孩子来到北京,“这成了孩子生命中最后的一站”。

与王小儿一样,经历过“接种疫苗—抽搐、发烧等—诊断不明—死亡”的孩子,在山西境内记者还发现了3人。他们分别是:长子县南陈乡善村的刘紫阳,仅8个月大便因“过敏性紫癜”死亡;阳泉市的王仕超与刘一,死前他们都曾被狗咬伤,均接种了狂犬疫苗,且都是在接种第4针次后,出现发烧、抽搐、呕吐等症状,随后因抢救无效死亡,医院给出的诊断结论均为“病毒性脑炎”。

74户家庭孩子因病致残

记者从山西最北部的天镇县到最南边的运城市,纵横奔走,调查了解到,除4户家庭的孩子因病死亡外,还有74户家庭的孩子“因病致残或因病受重大影响”。记者先后访问了其中的36户,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发病前不久,均接种过疫苗。”

王小儿死后,父亲王明亮开始查找儿子的死因,他向记者分析说:“孩子出生近两个月时,都很健康。接种乙肝疫苗一周后,便开始抽搐了,找过的医院都查不明白,西医中医都救不了。”于是,王明亮将质疑的目标落到了疫苗上。其他还有不少家长也在质疑与求证。交口县回龙乡回龙村8岁的强强是在接种了乙脑疫苗后发病,而后被确诊是得了乙型脑炎。强强的父亲高长宏气愤地说:“我们给孩子接种乙脑疫苗,就是为了预防乙型脑炎,结果一接种却得上了乙型脑炎。太荒唐了!”

那么,这么多或死、或残、或病的山西孩子,他们的病因与疫苗到底有无关系?“合格疫苗异常反应概率极其微小,而且多为轻度,严重的很罕见。但是,2006年以来,山西境内确实出现了大量的问题疫苗,也就是高温暴露疫苗。”山西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专门负责防病信息的原信息科科长陈涛安说。

涉事疫苗由私企垄断

以前,山西境内疫苗的具体配送工作一直山西省疾控中心的生物制品供应站负责。2005年12月,疾控中心选定北京华卫时代医药生物技术有限公司进行二类疫苗的市场经营,华卫公司总经理田建国被任命为山西省疾控中心生物制品配送中心主任,“负责全省疾病预防控制工作所需的疫苗配送及二类疫苗的供应和管理”。

山西省疾控中心物业科副科长卫军利告诉记者:“田建国组织人将成箱的疫苗从冷库搬到还没投入使用的疾控大楼一楼,许多人在往疫苗盒上贴‘山西疾控专用’的标签。尤其是夏天,他们依然照常天天在闷热的大厅里贴标签。”山西省疾控中心专职司机原江对记者说:“那两年,给全省各地运送疫苗的冷藏车制冷机一直坏着,跑地区一趟,尤其是夏天,都变成闷罐车了。”

而事实上,疫苗是异体蛋白物质,对光照、温度十分敏感。“这是人为制造疫苗存储运输不应有的操作环节,使疫苗长时间脱离规定的冷藏避光环境,制造了高温暴露疫苗。”陈涛安分析说。

陈涛安说:“田建国不仅在山西推出了全国独创的标签疫苗,而且让山西卫生厅为其进行行政推销。”他还举了一个例子。2006年8月11日,山西省卫生厅下发了文件,要求各地积极开展应急接种乙脑疫苗。陈涛安认为,乙脑是由蚊子叮咬传播,疫苗每年3-5月份接种较合适,开展全省乙脑疫苗反季节应急接种很不正常,而且应急接种疫苗都应是免费的,但这次每人份却收费28元。

据陈涛安估算,华卫公司在山西垄断经营各类疫苗,2006年可获得8000万元利润,2007年可获得4200余万元利润,两年合计利润1.2亿元,经营额2.5亿元。

田建国的北京华卫时代医药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从2006年1月1日到2007年10月15日,一直在经营管理山西全省的疫苗。然而,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2007年9月13日北京市工商局朝阳分局才正式核准,在这个公司的经营范围中增加了“疫苗”二字。而此前的8月,太原市人民检察院已经开始立案调查山西疫苗问题。

记者设法联系到了田建国。对于记者提出的关于高温标签疫苗的问题,田建国称:“这些事情,我不好回答。请你到山西省疾控中心和政府部门了解吧,由政府部门来回答。”

在华卫时代公司的工商注册资料里,记者发现一份2007年度的工商年检表,上面写着:“北京华卫时代公司为三人合伙的私有企业。”18日,记者在首都之窗网站上“政务信息”一栏中的“北京市疫苗经营企业名单”上查到华卫时代公司注册地址和公司地址,分别为北京朝阳区十里堡北里(农民日报社)和朝阳区八里庄南里32号楼二层。

18日,记者来到这两个地方均不见该公司踪影。

山西卫生厅称报道不实

称找到10人仅1人异常,卫生部已介入调查

17日,有媒体报道称山西近百名儿童注射疫苗后或死或残,卫生部对此高度重视,立即开展有关调查工作,并要求山西省卫生厅尽快报告预防接种异常反应监测新的情况。

此前,曾有媒体登载过因注射疫苗出现聚集性异常反应的报道,为明确疫苗质量是否存在安全隐患,卫生部于2008年11月协调国家食品药品监管局对所谓的“高温暴露”A+C群流脑疫苗、乙脑疫苗和乙肝疫苗依法进行抽样检测,检测结果全部合格。此外,国家食品药品监管局于2007年11月在对疫苗进行例行检查时,也抽检了所谓的“高温暴露”流感疫苗,检测结果全部合格。

山西省卫生厅厅长高国顺近日表示,目前,有15名儿童情况已调查清楚。

山西省卫生厅疾病预防控处处长李贵介绍:报道中使用实名的4人,使用化名的11人,查实的有10人,其余5人未找到。在所能找到的10人中,只有1人被鉴定为疫苗接种异常反应,但接种的是一类疫苗,不属于报道中所说的所谓的“高温暴露”期间提供的疫苗。这5人没有找到的原因是按报道中提到的详细地址没有发现相符情况的,现在卫生部门仍在积极查找。

对于“近百名儿童因注射疫苗后或死或残”的报道,山西省卫生厅有关负责人表示“基本不实”。山西省卫生厅表示,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此前曾对山西接种点库存疫苗抽取样品进行委托检验,检验结果均符合国家规定。目前,山西省未接到因注射疫苗出现聚集性异常反应的报告。

面对惨剧,山西省卫生厅怎能先救自己

面对媒体报道山西近百名儿童注射疫苗后或死或残,或引发各种后遗症的问题,山西省卫生厅已断然否认报道所反映的问题。卫生部要求山西尽快报告接种异常反应监测报告,但当地称一切正常。

记者突破阻力艰难调查,揭示了山西省卫生厅与恶性垄断企业间的利益链条:一家私人小公司托管了山西疫苗市场,既利用疾控中心的权力调控及引导市场,又以疫苗批发企业的身份高价倾销疫苗。山西省疾控中心是台前幕后的推手,提供政策支持,帮助制造接种疫苗的机会,收取合作分成。在政府部门的荫庇下,这家注册资本只有50万元的私人公司在22个月内从山西获利1亿元。当年也发生过疫苗接种事故,山西省卫生厅赔偿了一起。如今,近百名儿童接种疫苗后发生的惨剧将山西疫苗问题重新拉回公众视野,但除了这些被媒体发掘出来的受害者,一切都与从前一样。面对受害儿童的死亡或伤残,当地卫生部门的冷漠一如既往。

山西省卫生厅在第一时间否认其当为群体性的惨剧负责,声称抽检疫苗样品全部合格,药监局对疫苗注射异常反应有正常监测和调查。显然,山西省卫生厅的第一反应不是细究事件本身,不是澄清权钱交易嫌疑,而是急忙撇清自身干系。与此同时,为当地卫生部门辩解的新闻报道多了起来,让人怀疑政府部门不去关心受害人的死亡和病痛,却开始展开多样的媒体公关活动。

有一种看法是,即使山西以排他性协议外包二级疫苗的买卖,可缺乏证据证明这与百名儿童的或死或残具有因果关系。问题是,要推翻两者之间的因果联系,首先最该举证的是山西省卫生厅,而不是公众。另外,如果疫苗市场的垄断足够稳固,利益共同体有能力不承认大众找到的证据。退一步讲,当地卫生部门需要正面回应疫苗惨剧,找出致病答案,而不是卖弄官僚习气。

问责归于无力,这在三年前就已发生过。当时揭露山西疫苗利益勾结的报道很快消失不见,代之以所谓辟谣的宣传稿。这一切都让人觉得某种黑暗势力可以吞噬任何质疑,哪怕是用生命凝结的追问。这次涌现近百起伤亡案例,可以带来改观吗?至少到目前为止,卫生部门的说辞显示与从前并无二致。

近百名儿童或许又将成为牺牲品,在权力和金钱绝对掌控局势的情势下,谈殷鉴教训过于奢侈。可是假如任由利益集团再次全身而退,又怎能保证不会出现后继的惨剧?三年多来,对山西疫苗腐败案的举报始终未断,尽管证据翔实,却不见任何追究,无人为此负责。到底是怎样的势力才能将一省的疫苗市场稳稳纳入囊中?对遭难儿童的同情有多深,对此间的不忿就有多深。

如果我们不能保护孩子,问题疫苗就并不是最可怕的。其实,家长正因为信任政府对公共卫生的承诺才带孩子去注射疫苗,哪知疫苗早已成为权力交易中的可疑之物。当地卫生部门重复着言之凿凿的辩词,匆忙来为自身解脱,可人们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你们真的尽责了吗?当孩子一次次成为权力自私自利的牺牲品,任何辩解都是可耻的,而谎言只会制造新的牺牲。

□南都

□本报综合中国经济时报、新华社等媒体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