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儿子早恋

作者：佚 名

《课外阅读》 2010年第6期 

　　儿子今年十七岁，上高二了。学习还不错，除了英语比较差，其他各科的成绩还算可以。名次总在班级十名左右晃荡。这个成绩若要考比较好的大学，还真让我为他捏一把汗。
　　儿子住校，每周回来一次。在家的日子，不是上网，就是出去找他的“狐朋狗友”打篮球，从来不看书学习。其实，也没法看，因为他回来从来就不拿书包。
　　我和他妈妈都非常担心他明年的高考，所以总希望他能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他妈妈的教育方法只有一条，那就是唠叨。
　　说实话，儿子属于那种聪明但总是不肯百分之百用功的孩子(也许大部分男孩子都这样)。我知道这也不能全怪孩子，课业负担太重了。对于这些学了将来连百分之一都未必能用上的所谓课本知识，提不起兴趣是正常的。儿子能自加压力学到目前的水平，我觉得他已经尽了很大力气，也可以说吃了一定的苦。因为儿子毕竟不属于那种极少数应试教育的天才，所以，我尽管心里担忧，但从不对儿子唠叨，也不提具体的要求，只希望他能懂事，能尽力。
　　一天，儿子回来了，没有直接扑向书房的电脑。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然后坐到我的身边，欲言又止，好像还有点窘迫。
　　我知道他肯定有心事，需要我的帮助，但我没有问他，我等他自己说出来。
　　果然，他忍耐不住了。
　　“老爸，我喜欢班上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办?”儿子说这话的时候，脸红了。目光里有期待，有羞涩，话出口以后好像还有点后悔的意思。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一惊。没有想到儿子问的会是这样的问题，而且竟然单刀直入。
　　我尽力使自己保持平静，我知道儿子说这话肯定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不知道在心里鼓捣了多少次呢!而且这是天底下当儿子的终究有一天要问父亲的问题，只不过，来得有点早，有点突然。
　　在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视的同时，我用余光感到了儿子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他在观察我的态度，期待我的回答。我知道他既渴望从我这里得到这个问题的参考答案，也渴望学到我这个过来人的“解题方式”，同时看得出他已做好了我出现过激反应的心理准备。
　　绝对不能发火，我告诫自己。那样只能使事情变得更糟，甚至适得其反。
　　“那就去追啊!”我慢悠悠地回答，眼睛还是没离开电视。
　　我的答案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怔了一下，但却如释重负。
　　“怎么去追?”他把身子往我跟前挪了挪，眼睛放光，很兴奋的样子。
　　“那个女孩子学习怎么样?”我这才关掉电视，问道。
　　“比我好，在班里前五名。”他显然有点沮丧。
　　“人家对你有感觉吗?”我接着问。
　　“好像没感觉。”看到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我在心里好笑。
　　“漂亮吗?”我适时发起新的提问。
　　“不算班上最漂亮的，但是身材好，文静，很有气质。”他的眼睛重新放光。
　　“好小子，欣赏水平不低呢!”我笑着去摸他的头。
　　“别这样，老爸。”他一偏身子躲了过去，“我不是小孩子了，今后不要摸我的头。在美国，很小的孩子都不能摸头，这是很不礼貌的。”
　　“好，好，我儿子长大了，是大人了，老爸承诺，今后坚决不摸了。”
　　儿子确实长大了。尽管他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模样在我脑海里还记忆犹新，但是眼前这个高我半个头、留着周杰伦发式、喜欢照镜子的坏小子，分明就是昨天那个还在襁褓中哭着要吃奶的小家伙，就是那个喜欢玩火，差点闹出火灾的小调皮鬼。什么时候就长成大小伙子了呢?
　　“你快说怎么追啊，老爸?”儿子把我从幸福的回忆中拽了回来。他已经完全信任了我，正迫切期待我电脑程序中“下一步”的执行命令。
　　“嗯。”我卖了一个关子，然后语气坚定地说，“你一定知道‘郎才女貌’这个词了，也一定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一般来说，女孩子最欣赏有才气的男孩子，要想让人家对你有感觉，那就把你的才气展示出来。你喜欢看动物世界，你看雄孔雀都知道开屏吸引异性，人当然更需要展示自己了。”
　　“我也想到这个了，但总是模模糊糊的，老爸一提醒，我就明白多了。”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还有什么?”
　　“这个女孩子的特长是什么?”我问道。
　　“英语。很厉害啊!每次都是全校第一。”儿子慨叹。
　　“可是你最差的就是英语，怎么让人家欣赏呢?”我问他。
　　“可我数理化厉害，作文也厉害，你咋不说呢?”儿子不满。
　　“那也没有得过一次全校第一啊!这几门课前面都有比你厉害的同学，是不是?”我深挖狠剖。
　　“这倒是。”儿子不得不承认，但随即说，“我明白了，我要拿第一给她看看。”
　　“这就对了。”我赞赏道，“老爸不反对你和她来往，前提是，人家女孩子不讨厌你；千万不要死皮赖脸。喜欢一个人，首先要学习人家的长处，你可以请教人家学习英语的方法，当然我相信，她对你学习数理化和语文的方法肯定也很感兴趣，只是出于女孩子的害羞心理，不好意思张口而已。老爸倒是赞成你主动一些，你先请教，也许人家女孩子就好张口了。”
　　“有道理，老爸你真伟大!”儿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直觉告诉我，她就是老爸你分析的那样，茅塞顿开，茅塞顿开啊!”儿子频频点头。
　　“开什么开啊，你以为这样就够了么?天下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继续引导。
　　“还有什么?老爸你说，我听你的。”看得出儿子已经在心目中把我的级别由教授升级为自己的博士生导师了。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啊。”我见火候差不多了，语气渐渐严肃起来。
　　儿子静静地等待我的下文，看得出他很认真。
　　“恋爱结婚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件大事情，这件事情的意义可以说上三天三夜，说多了你现在也未必都能理解。总之，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会影响人一生的幸福和命运，所以一定要慎重对待。也就是说，现在你面临的的问题不是追不追、怎么追这么简单的。老爸就是教你追到她，你们现在可能结婚吗?甭说现在你们不够法定的结婚年龄，说最现实的，你凭什么来养活她?你总不能从老爸老妈这里拿钱养活老婆，对吧?”
　　儿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恋爱结婚就要组成一个最基本的社会单元，或者说社会细胞，也就是家庭。组成家庭就意味着既要承担家庭责任，尽家庭义务，同时还要承担社会责任，尽社会义务。这些都是人生非常重大的一种责任和义务。这种责任和义务一旦承担起来，就不能再从肩上卸下来。如果你承担了又承受不了，后悔了想撂挑子，当逃兵，那就不仅仅说明你是一个懦夫，会被别人耻笑这么简单了，社会也是不容许你这样做的，道德和法律的力量将会使你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我不想说现在你们求学多么多么重要，恋爱会分散注意力，影响学习，等等，单说这些责任和义务，你能承担得起吗?你现在连养活自己最基本的条件都不具备，怎么还能谈得上担责任、尽义务呢?你说对不对?”
　　“这些我倒没有想过。”儿子叹了口气，“唉，原来恋爱这么复杂啊!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在成绩上赶超她，把这份感情暂时埋在心里，争取明年和她相约在同一所名牌大学。那时候，老爸再给你传授追女孩子的真经。好不好?”
　　“好啊，一言为定。”
　　看得出儿子下了决心。我窃喜，因为我知道，今后不用我再废话了，也不用他妈妈再唠叨了，儿子已经在心里给自己装备了核动力。这就是爱情的魅力，尽管是情窦初开的初恋。
　　“老爸，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在我以为愉快的父子谈话就要圆满结束的时候，儿子突然又发问。
　　“乖儿子，还有什么疑问?”我无法使自己不慈爱。
　　“我们班很多同学也遇到这个问题了，问自己的爸妈，换来的不是臭骂就是暴打，好多同学都不敢问了，就私下相互交流‘经验’
　　你怎么跟他们不一样呢?”
　　“说实话吗?”我直视儿子的眼睛。
　　“当然要说实话。”儿子全神贯注。
　　“那是因为你已经十七岁了，十七岁的男孩子，如果不对女孩子感兴趣，那才可怕呢!”
　　说完我哈哈大笑，下意识伸手又去摸儿子的头。儿子一边大喊：“非礼啊!老爸说话不算数!”一边跳起来，抱起篮球飞也似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