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只是壹个姓氏。

时常行无所依，不知所措。以幻象为生。真的，幻影真实地存在着。她认真地强调，希望我可以做到与他人不同，可以相信她的话。事实亦然，我并不反感与怀疑。我点头，恩。

她说她全部的时间只用来做俩件事。折磨自己，惹母亲生气。

是的，我是颓败的矛盾体。她这般定义自己。

我不喜欢自己。可是一直自恋。不喜欢自己是很久远的事了，我的出现也许是意外，对，是意外，二十年前有个所谓的爱情存在也是个意外。意外终难正名，得不到主人的幸福寄予。即便它曾附属着华丽与欣欢。我的意外存在是滑稽的闹剧。

她犹豫。说，我要说的会很长。抱歉。她对我说抱歉。

恩。我在听。我点头示意。

她开始讲一些故事。无关流离失所，无关灾荒迁徙，无关风月情事。所有的段落及取意一直只有两个人。自己。母亲。

有，
那时与司晴十分相投。二姑的独生女。我亦是独生女。寒暑假期她只身前来亦或我到她家，最喜清晨腻在被窝里私语。我说，司晴，舅母好吗？好。我可以与你换一个母亲吗。她什么时候回来和我换？后来是良久的沉默，我无法确定她的归期。

我依恋上她的母亲，情感溃决，企图霸占。孩童时的私密，最终没有实行，她亦只是孩童，我不忍。
我的本性是纯良的。

又，
村庄不是很大，原始自然，民风淳朴。待我好。独厌恶有个喜玩笑的大叔。他们不要你了，他说，他总这般不厌倦地说，好似命定的剧本，对于我的台词只有这句。
他只是玩笑。一个对于尚不明世故的孩童的过火玩笑。最终，法律的说辞把我留给父亲。我没问她为何选择的不是我。那年，我早已不是独生女。开始学习独自生活。

再，
不喜欢节日，记不清周遭亲友的生日，不喜聚集。不喜庆祝。同伴说是缘于家庭的不和睦，我开始不安，害怕她们看穿。用了很长的时间提醒自己给母亲一次惊喜。我把祝语系在令她欢喜的花枝上，醒时第一件为她哼生日歌。她开心地像个小小女儿，给了深刻的吻痕，温润贴心。这是我们的密秘。好。她与我拉钩钩。
这样的日子仅此。再无。

另，
一个生命脱离了另一个生命，如若不加以维系，情感终因年深而淡却。再次的争执，我离开了。幼年想过远走，因不具备担当的能力，在离家不远处游荡，走累了仍不服输。

越是在乎越是小心翼翼便越容易失去。那次离开后，感情的纹理开始紊乱，再难契合。覆水难收。

拖着空荡的行李箱，在候车厅等待第二日凌晨的火车，深夜的最后一列车离开，候车厅开始清空，我被拒之门外。开始后悔。绝望。没有退路。眼前开始闪现露宿街头后被洗劫的场景，那将一无所有。

最后我下了赌注，跟着一位看着面善的女子走。她说她能让我安心住宿，且收费不高。巷子很深，路灯败坏，房屋隐蔽。她看着不再面善，背影邪恶坏笑。开始责备自己轻率将信任交付给陌生人。我说，你可以保证自己是好人吗。她笑，让我放宽心。这个问题可笑至极。

人应当存有感念的心。感激陌路上给予安慰的人事。我是幸运的，她有间大房子，分隔出好多小卧室。辗转反侧，待天明。离开。

再另。她母亲对她说爱情的荒唐。

又次。她说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冷暖自知。

故事重叠。她。她母亲。她。她母亲。她无能为力。她们对峙。

看着眼前的女子，似渐次颓败的野蔷薇。我不具备安慰的能力。
不说了。她停止故事。
好。我说。然后我们沉默。

我只觉得你是一个倔强的孩子。是不是？你奢求完整的爱，而他们给不起。于是你拒绝世界。

她没回答。只说，什么都没有什么，故事结束了。

故事的主人是。

殳魇。

舒颜。这般明朗的字眼竟配不起你的阴郁。你有残血的色泽。

不是。汉语词典。殳，古代兵器。魇，做恶梦。

她又开始说一些。

时间序列有些错乱，我开始分不清事件与年岁的关联。

有时候我对着镜子发呆，和里面的人对话，嘲讽她。她回复我微笑，我开始恐慌不安。想撕碎她。

有段时期，我闭上双眼就开始混乱，螭魅魍魉拉扯我的躯体，我呼喊，口腔喉舌顿塞。母亲站在一旁冷漠，她告之小鬼，我与她并无太多瓜葛，尽早拿去。我竭力夺过刺刀，要交还她给的躯壳。血迹模糊。醒时依旧幻象从生，房屋空荡。泪眼婆婆。

一直厌恶自己的身体，间断性地折磨肉身，据说可以达到情愫的澄明，可以涅磐。我狠狠地打每寸肌肤，直至火辣灼痛。掏空胃部的集蓄，那些腌脏世界的累赘，胃液随之倒流，酸苦难奈。

我做不到喜欢自己。怎么办。她眼光倏地犀利，抓住我的肩开始摇晃。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告诉我告诉我。

你是。

舍舍。

用你的躯体拯救我。
好。

刀光刺眼，我无力呼吸。
她笑。

凌晨肆时，惊愕。室内温湿朦胧，充溢着四个女子一夜的气息。安好的尘世。

殳魇。昨日帮你搜集了好些关于西藏的图文。林芝。拉萨。日喀则。那曲。阿里。山南。昌都。那的天空美得令人想落泪。你像那的蓝天，纯粹却捉摸不定，想起有隐忍的痛与不舍，天堂的风光，大多的人只在路途断想，最终到达的一直是隔壁。你疏于言表的静默并非身体里长出的一种纯粹的祥和，只是害怕决堤后的溃不成军。你隐藏的如此深，过程艰辛而寂寞，因为它只能独自完成。

他们说西藏会让人激动，走上高原的人不得不用整个身心去体会它。希望你可以去西藏旅行一次，解开束缚，用广阔的心境包容那里由地理、民族、历史、文化以及信仰所造成的隔膜。接纳它的广博与亲切。

殳魇。我的梦醒是句读，都结束了。

做一个明媚的女子吧，相信柳暗花明。

从今。我是殳姓女子。殳，汉语词典，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