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情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01 18:46:31
楔子初春的风,犹带着丝丝寒气,吹袭着站在虹瀑悬崖上的人。

    赤雪无视身旁武亟与骆心宇的喧闹打斗,在闇冥的怀中哭的怆然……。

    这世间是何等的丑恶?未了贪念,她成为兄长手中的棋子;未了红颜,她是君主之下愚忠的臣民,她双手沾满了血腥,造成了莫大的罪孽。

    哭的昏沉中,自小腿窜爬而上的痛麻感告诉她,赤炼火蛇的剧毒已经开始腐蚀她的肉体,揪紧的心口除了剧毒的噬痛,还有情殇的狂痛呵!

    闇冥……为了红颜,将她一布布送上冥途,将她的爱恋垂置在脚下,逼她自毁,逼她疯狂。

    此刻,这胸膛的所有温柔都只是虚伪的假相!

    赤雪低垂眼珠,强吞下苦涩的泪水,咬牙推开他的怀抱。

    “怎么了?”闇冥皱起眉头,对她突来的排拒有些不解。

    赤雪沉默不语的垂着头,颊边滑下热泪,她不懂……若他执意将她推向自毁的深渊,狠心的放蛇咬她,就为了替他的闇妃骆心柔试药,那他现在的温柔关心……又何必?!

    “赤雪。”闇冥想再度拥紧她的手臂,却被她虚软地推开。

    她无声地低笑,笑中尽是悲怆,直到如今,她仍是他所造就出来的艳红赤雪,至于骆冰彤……只是众人漠视的幻影,无人怜惜、无人在意呵!

    大家要的,都是赤雪,却没有人知道,赤雪终是一场冬日幻影,在春阳下,终会融化殆尽。

    赤雪缓缓地睁开眸子看着他,澄澈的瞳眸深邃黝黑,虚软的身体乏力的靠这他,轻声低问:“你爱我吗?”

    即使是虚伪也好,在这一刻,她好想听到他说他爱她。

    闇冥扬起眉,低笑道:“傻瓜。”深邃的瞳眸里尽是纵容的温柔。

    “傻瓜是爱或不爱?”她虚软的身子无力地抵靠着他,闭上演强忍住一阵猛袭而来的晕眩感,她知道赤炼火蛇的毒性已经渐渐腐蚀她的心智了。

    傻瓜……赤雪咬了咬下唇,笑的涩然,他连骗她一句话都不肯呵!她终究只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傻瓜!”

    ……无声的泪滴落在他的胸膛上,溅成朵朵暗色的泪花。

    她这一生中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父母、兄弟、丈夫、孩子……都是不可得的梦想呵!

    连她的痴恋,只求他一点点的真心,一丝丝单纯的爱,他也狠心的不愿意施舍给她。

    呵!她的情、她的恋、她的痴、终究只是一场傻瓜自导自演的笑话啊!

    笑中带着泪痕的眸光,突然瞥见正与武亟对打的骆心宇徒地转向,朝闇冥袭来一掌--“小心!”她用力推开闇冥,纤瘦的身影顿时被骆心宇偷袭的毒掌击得喷出漫天鲜血,她轻盈的身子同时被推向悬崖。

    “赤雪!”闇冥惊骇的大叫,冲向悬崖,却只来得及捉住她的一只手,而他则被赤雪坠落的身势拉落下了半个身子,两人悬吊在悬崖的身影岌岌可危。

    “王八蛋!”武亟推出十成的功力,令骆心宇惨叫一声,当场被强劲的内力冲断经脉,吐血而亡。

    顾不得骆心宇,武亟奔到悬崖边,趴身伸手,“师妹,把另一只手给我。”一向带笑的眸子有着懊恼的怒气。

    都怪他,只顾着玩耍死的耍弄的骆心宇,反到让贼狐狸有了空隙袭击师妹。

    山风强劲地吹拂,翻起她翩翩的衣袂。

    “赤雪!”闇冥心惊的唤着她。

    “师妹!”武亟也骇然的盯视着她眼中的决绝。

    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看到他们的脸色一反平常的轻挑,佈满了浓烈的忧心,赤雪笑了,腮边滑落两行轻泪。

    “师兄,告诉师父,赤雪……对不起他老人家。”她这一生,对她最好的就是武亟和师父,现在,她却选择这条路……纵使她爱的人伤她如此深,她仍不忘记曾答应过要首护他的性命,即使牺牲自己,也不愿他有一分一毫的损伤。

    师父,对不起……师兄,对不起……她在心中哀伤的想着。

    随着重量,纤细的手逐渐脱离离闇冥的大掌。

    “妳说的这是什么鬼话!要说,妳自己去跟他说。把手给我,快给我!”武亟气极败坏地大叫,师妹脸上的决绝神情,让他的心惶恐不安。

    纵使闇冥努力地往下探身,想要紧捉住她的手,但他却发现掌中的纤手,却似已认命般,任指间的空隙一寸寸的加大,完全不肯施力捉紧。

    “赤雪,捉紧!我说过,不准妳离开我,永远也不准!”闇冥的俊脸绷紧,幽遂的眸子第一回显现出失错与慌乱。

    赤雪只是闭上眼,哀哀的低笑,纵使再此时,他仍霸道地命令她,殊不知,这一回他以无力在承受他的狂妄,她……好累……她爱他,爱得自私、爱得贪婪,所以,一布步将自己推向了疯狂得毁灭道路。

    她不想陷入妒恨纠葛得疯狂深渊,所以,在她来未痴傻时,也许,这样的结局是老天爷对她最后的怜悯。

    因为,在仍未知世事的八岁稚龄时,她就曾对闇冥发过誓--此生愿为冥皇子效力……直至命尽……直至命尽……惨白的唇边幽幽的浮出绝美的笑意,“不行的,这次我要离开你,你再也阻止不了了。”

    她再也阻止不了……手指渐渐地完全滑落,只剩下单薄的一袖还握在他的掌中。

    “师妹!”武亟惊骇的大叫,慌张地探手欲重新捉住她。

    沾着泪的唇瓣绽开淒美的笑意,清丽的小脸上突然显现出绝艳与妖媚的神采。她举起另一只手,可却不是握住他们的手掌,在灿笑中,她一把撕裂了衣袖,撕裂了和他们最后一丝的牵系……“不,赤雪!”

    “师妹!”

    急坠的身影在长发翩飞中,惨白的小脸上竟是佈满了满足的笑靥。

    她太贪心了,无法自欺地满足于他偶尔施舍的爱怜;她又太骄傲了,无法匍匐地乞求他的垂怜,看着闇冥不可置信的俊颜,她知道,她选择了一个能让他永远记住她的方式……她是如此地满足,即使身躯猛撞到突出的岩壁,痛苦的吐出漫天红雾,她的唇边仍维持着那抹绝艳的笑。

    她选择了离去,在她最美丽的时刻,让他永远记得。

    透过飞舞的长发,她最后一次将他俊美邪肆的面容刻在心头,在淒然的笑容中,落入湍急的河流中,任冰冷的浪花卷去她的心魂,从此,她对这世间再无眷恋……再无怨恨…… 第一章 花褪残红青信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鞦韆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脑……清幽淡雅的歌声,伴着铮铮的古琴音,飘扬在犹带花香的五月江南天,幽幽地沁入心脾……雕饰艳丽精致的遊舫上,流苏垂慢中,坐着一抹优雅清丽的身影,翠玉钗挽起乌云发髻,露出雪白的皓颈,气质婉约动人。

    抚在五彩琴弦上的纤白葱指,缓缓地收回,掠过腮边微散的发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良久,她才微侧过身,黑眸望在坐在船缘,单手拖腮的含笑男子。

    微福了福身子,她声音清脆的道:“冥公子,妾身献丑了。”

    阎冥扬起一到浓眉,薄唇抿出一抹似非笑的弧度,“妳……可是有感而发,才选了这曲‘蝶恋花’?”

    低敛的黑眸失神了片刻,青绫起身接过侍女手上的茶杯,缓步踱到闇冥面前,带笑的说:“妾身并非因为单单自身的遭遇,也是为了公子您。”说着,她又低声地唱着,“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眸里带着深黝的聪慧光芒,若有所思地直视着眼前的他。

    这神秘又散着尊贵霸气的伟岸男子,像是世间独傲天下的君主,雍容伟岸的气度、浑然天成的夺人风采、俊秀无俦的面容,在他那幽遂的瞳眸中,总带着一抹邪肆与细谑,以及漫不经心的的潇洒,这世间,恐怕在难有男子能与他匹敌了吧?

    纵使她的心里早一盘距的另一个伟岸身影,但仍不为闇冥的邪美心惊。

    他再烟雨濛濛的三月时分,神秘地出现在江南,在众人议论他的来历之时,他却将青绫字雷霆堡主由罗的手中带走,纳入他的羽翼之下,给她华屋美服,不愿旁人的诽言流语,极尽所能地宠溺着她,连这艘画舫也是他送给她的一件“小礼物”。

    她不明白,如果价值不菲的遊船是件小礼物,那么,他的财势和眼光是否已达到凡人不可及之处?

    只是,如此一个伟和男子,为何眼眸中总是在着令人猜不透的深邃,幽幽地凝望的远方?

    这世间,还有他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或……人吗?

    船身摇晃,震醒了她的征楞,抬起眼,却见闇冥出神地望着她的瞳眸,修长的指抚上她的嫩颊。

    “真像……这眉、这眼……”他轻声谓叹,略带薄茧的温热指腹不舍地拂略过她的眉眼。

    这五年来,他蒐集着似“她”的面容、声音,甚至是举止,以抚慰他心中的虚空感觉。

    青绫那带着轻愁的眉头,和时而出神沉思的幽瑟神态,视这些年来最似“她”的一人。

    望着青绫,彷彿让他回到曾拥有“她”的过去。

    “像谁?”青绫忍不住好奇地轻问。

    她有时会看见闇冥出神望着自己的眉眼,但他的目光却常常幽幽地掠过她,而落在她身后的某个影子上。

    闇冥的手指一颤,垂下不语。

    青绫的眸光一闪,“像……赤雪?”她曾在他某次出神地注视的自己时,恍然听见他呓语着这个名字--赤雪。

    闇冥邪似的眸子一凛,“是谁告诉你‘赤雪’的名?”半倚在软垫上的慵懒身形未变,却隐隐散发出摄人的怒气。

    未曾见过他怒颜的青绫不禁浑身一颤,只觉得全身的毛细孔都被他的寒怒震的微微刺痛,心脏也惶然失措地紧缩……“妾身……有一回……听到你着么喊我……”青绫怯懦地颤声回答,罗裙下的双膝因害怕而不断颤抖。

    闇冥幽遂的瞳眸一敛,唇边又抿出一贯的轻笑,“嗯!原来如此。”

    青绫偷偷地抬眼,见他似乎不再生气了,才放心的抚抚胸,缓缓吐出胸口的害怕。

    闇冥沉默不语地凝望的她,看得青绫惶然不安地垂下头。

    初秋的微风低缓地吹来犹带水气的凉爽,他深遂的黑眸转向湖面,“以后别贸然提起这个名字。”轻朗的声音又回复了他以往的轻松逾悦。

    也许是他评核的嗓音骗过了青绫忐忑不安的心,她抚着胸口,大胆地问:“公子……是否一直将青绫当成了替代品?”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也不能问,但,她的的好奇啊!因为她一直不明白,闇冥为何会对她这么宠溺?

    若是为了她的人,可他却从未碰过她一丝一毫,只是刻意地在旁人面前极尽所能的宠着她,她的矛盾举止,在在令她感到惶然不解。

    而这个迷惑一直到“赤雪”的名字出现时,才有了答案--闇冥宠爱的是赤雪,而不是青绫。

    对于她的大胆,闇冥扬扬眉,笑了,“不!妳不是替代品,因为……没有人能代替得了我的赤雪。”

    他唇边的笑容极为嘲讽,嘲讽着青绫得不自量力,也嘲讽着自己内心的惆怅。

    赤雪,他独一无二的赤雪呵……是他亲手造就了赤雪,却也是他一手毁灭了她。五年了,他不断搜寻着似她肖她的容颜,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众多的红颜都只是一时的安慰。

    幽眸掠过她的身影,转向湖面,一脚跨上软垫时,语气中懒洋洋的带着冷漠,“而且,听过妳方才得那些话语,更显示出她和妳的不同。”

    他的赤雪不会怯畏、也不会退缩,她总是冷冷的看着世间,淡然地笑着,可却能如狂潮般引起他激烈彭湃的情潮,并让这情潮残忍地吞噬纠缠住他们。“没人能代替我的赤雪。”

    思绪奔腾间,船身突然猛烈地摇晃,一道灰影撞上遊舫的小舟,如光似般窜身而上,落在青绫的身前,及时稳住她差点扑倒的身子。

    闇冥的眸光掠过来着,手掌轻挥,命侍卫断玉留在原处,其他佣仆则撤到船舱内。

    呵!“他”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地来了。闇冥得意的暗忖。

    “多谢……”青绫抬眼欲道谢,“你……”喉间霎时梗塞,眼框中湧上酸楚的热意。

    “放开我……”她挣扎着,温热的泪水溅落在他的胸前,形成了一朵暗色的泪花。“放开我,当初是你不要我的,现在你又来做什么?”

    然而,她却始终挣脱不了他的怀抱,流个不停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飞舞的小手成拳头,愤恨地捶打他坚实的胸膛。

    “是你不要我,是你不要我……”每一拳都带着她的怨、她的悲、她的痛,“是你不要我……”被抛弃的哀恸,撕扯着她的心魂。

    她哭到全身颤抖不已,可纵使已经虚软的摊倒在他的怀里,嘶哑的嗓音仍旧不甘心的哭喊道:“为什么你不要我?为什么……”她是如此地爱他,除了他,她谁也不要,但他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由罗的身躯僵直不动,任凭她哭喊捶打,手臂仍丝毫不放松地围绕着她,神色挹郁。

    他要她,他一直都要她的,只是……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仍然要得起她?

    “我不该来的。”他淡淡的说。

    “什么?”青绫因哭泣而抽噎着,却将他的低语一字一句拳听进耳里。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由罗只是紧闭着唇不再多说,炙热的眼神灼烫地像是想将她的每一寸都刻在记忆中。

    “你说啊!为什么不该来?既然你当初放我走,就不该来找我;可你来了,却又不带我走……你说!你到底要不要我?到底要不要?”青绫急切地攀住他的衣襟,小脸热切地逼视着他,她想要一个确实的答案。

    由罗的脸色有些许的疲累和憔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就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妳……还要我吗?这样的我,妳真的还要?”

    什么都没有了?!青绫刷白了小脸,皱起眉问:“你说什么?”

    “雷霆堡毁了,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是,我不再是雷霆堡堡主,也没有权力才势,这样的我,妳还要吗?”由罗的声音中有的压抑不住的渴求。

    青绫纤弱的身子晃了晃,侧身望向闇冥,不敢置信地低语,“你真的做了?”她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

    闇冥扬起眉,不置可否,“我承诺过,要为妳实现一个愿望。”

    青绫的小脸更加惨白了。

    “怎么回事?”由罗担忧地抱住青绫的细肩,她苍白的脸色让他很担心。

    晶莹的泪珠串串地落在两人之间,青绫无力地閤上眼眸,“对不起。”她的声音隐含着痛苦且虚弱,“我以为……只要没有雷霆堡,你就不会那么忙,也就会多些时间陪我、多关注我些,但我没想到……他真的做了……”她真的是无心让他变成一无所有啊!

    由罗闻言,不禁感到一阵惊讶,雷霆堡近来遭受的一切莫名打击和损失,难道都是来自眼前的男人?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抿出严厉的线条,凛冽的目光移到怀里苍白的小脸,好半晌,又轻轻地放柔了。

    “一个雷霆堡远不及妳对我的重要。”她坚定地说道,但讽刺的是,他竟是在失去所有之后,才了解到她对他的意义。

    “青绫,妳告诉我,妳还要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吗?”他忧心的问。

    青绫的眼中泛出光彩,“你这个傻瓜,我当然要!只是以后,再也、再也不准你不要我了。天知道,你若再依次人别人带走我,我会死的!以后,无论如何,我都跟定你了,哪怕你不要我,我也不走,我就是要定你了。”青绫热切地抓住他。又哭又笑地叫道。

    听到她不顾一切的誓言,由罗激动的用尽所有力气,几欲将她嵌进体内,热切紧拥住她。他发誓,这一生,他再也不放开她了。

    他那澎湃激动的情绪,再瞥视到那抹一直笑得淡然的身影时,慕地僵直了。

    “我要带她走。”由罗坚定地说。

    他没敢小觑闇冥,他竟然能在短短数周之内,就蚕食鲸吞掉真个雷霆堡,而且让人丝毫查不出他的底细,他的势力,必是令人想像不到的强大。

    闇冥轻啜了一口微冷的茶,“你说呢?”他飘浮得心思令人捉摸不定。

    “冥公子……”青绫怯懦地唤着他,希望他能网开一面放她走。

    “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我都要带她走。”由罗跨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燃着不顾一切的熊熊烈焰。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不要再失去她了。

    闇冥身形依旧慵懒,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突然,他开口道:“好啊!你带她走吧!”

    看着他俩不敢置信的讶异表情,闇冥挑起眉峰,“你以为我会想再继续留一个没有心魂的女人在身旁吗?我厌倦她了,她连个替代品都称不上,带走吧!”他抬起手挥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冥公子……”青绫话未出,由罗便虎目一瞪,暴怒道:“哼!青绫在你眼里竟然只是个替代品?!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再让她留在你身边,后会无期。”

    搂着怀中纤细的身影,飞纵进湖中,溅起漫天的水花,然后迅速往岸上游去,自此将青绫永远带离闇冥的身边,只因闇冥不要的替代品,确是他今生再也不愿放手的珍宝。

    来不及说话的青绫,任由罗紧紧的搂抱着她,透过湿漉漉的发丝,她自由罗的肩后恋恋地往遊舫的方向望去,无声地道谢。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冥公子的计策。

    也许,冥公子会为她这么做,只因自己有的神似“她”的眉眼吧!

    “闇皇为什么不明说,雷霆堡现今的产业已规鱼青绫姑娘名下?”遊舫上,断玉挑着眉询问闇冥。

    闇冥不语,望的岸上浑身溼透,像是一无所有,确满足地相拥着彼此的两人,他突然问:“我们出来多久了?”

    “半年有余。”

    “那…是该回去了。”闇冥淡淡的说。

    在这半年漂泊的日子中,没有人能填补他心中那股噬心的空虚,他空荡的心魂,只能怀抱着几欲消逝的微弱希望……等待着。

    等待的那飘逝的人儿……出现。

    遥望着已然渐远的青绫和由罗,悠悠荡开的遊舫,隐隐离去。

    墙里鞦韆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脑……多情总被……无情脑……出秋风里,枫叶仍带着翠绿的颜色,满园的轻葱绿意,未见一丝霜冷痕迹。

    “霁儿,别贪玩,待会儿就要用晚赡了。”骆心柔轻声喊着。

    “知道了,娘。”细细的童音惹人爱怜,活泼的身影未停地踢着皮键穿梭在林中。

    骆心柔含笑的目光边跟着小小的身影移动,边细声吩咐的奶娘,“喜儿,跟这霁儿去,别让他又玩野了,不晓得回来。”

    陪她嫁来的侍女喜儿,马上恭敬的屈膝退出亭外,跟着皇子的身后追去。

    骆心柔的目光一直追着闇霁,不知一旁有一道更加灼热的视线直注视的她。

    “妳的身子可好了些?”闇讋温柔的问道。

    似乎感受到他的不舍,骆心柔地垂着臻首,如白玉般的粉颊轻轻扑上娇羞的嫣红。

    “嗯!其实,我的身子没你想的那么娇弱,只是被霁儿感染到些许风寒罢了。”拂过颊边的鬓发,她抬眼朝他轻笑,“倒是霁儿,这些天被困在房里闷的慌,一出来就玩疯了。”

    “小孩爱玩是天性,活泼些反倒比较好。”他的话语纺似漫不经心,视线仍焦灼在眼前的佳人身上,忍不住再次谓叹她的娇美。

    这些年来,她生了一个孩子,可容貌仍是娇媚得足以倾国倾城,娉婷的身段依旧婀娜多姿。

    每见他一回,他的心就会更加深陷一些,多年未变。

    “别……”彷彿无法承受住他狂热的目光,骆心柔脸颊晕红地侧身闪避,“别那样看着我,被人看到了不好。”水灵灵的瞳眸掠过一丝羞窘、一丝祈求。

    他那和闇冥相似的俊脸微黯,半晌,他才转开视线,望向湛蓝得天际,轻叹一声。

    “我错了,当年……”他想说,但一双雪白的柔夷却轻轻的覆上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云鬓上的玉翠钗、金步摇,也随着她的动作在腮边轻晃,美目笼罩上一层雾气,“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些……”当年,一步错,步步错啊!

    当年的他们,对既定的一切无力改变,只能任命运一步步地将他们摆佈至今,最后成了无可奈何的懊悔与惆怅。

    闇讋轻覆住唇边的柔夷,发觉掌中的小手一颤,似乎想抽手,但闇讋坚持不放,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她,并在她软馥的掌心上印上绵长的吻,那阵温热直窜入她涨痛的心扉。

    两人幽幽地相视无言,直到--“闇帝回庄了。”奴仆的通报声,硬生生的打断两人纠缠的视线。

    骆心柔一惊,猛地抽回手,惊白了俏脸。

    失去了掌中温软的触感,闇讋敛下瞳眸,只觉心中怅然所失。他暗暗收敛心绪,半晌后,再睁开眼时,只剩下漠然不动的平静。

    没多久,闇冥昂挺的身影就出现在青石步道上,修长的身形带着几许闲适慵懒,却又隐隐散发着邪肆傲气。

    悠闲的动作在瞥见亭中对坐的两人时,转而步向他们,并挥手制止他们欲屈膝行礼的动作。

    闇冥迳自再骆心柔的另一边石椅上落坐。

    “讋弟南得到访枫院,今日好大的雅兴。”墨黑的眸子带笑,让人分不清他的语意究竟是喜是怒。

    未等闇讋开口,骆心柔便急忙解释,“闇帝,是妾身和霁儿前些日子不慎染上风寒,讋王爷好意前来探视,还带了华大夫来,只是华大夫的药堂里还有病患候着,所以先行离去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慌张,就怕闇冥误会了什么。

    “有劳讋弟费心了。”黑眸轮流审视眼前的两人,他淡淡的说:“你们叔嫂的感情可真好,本王不在的这段期间,还多赖讋弟照顾我的爱妃和皇子了。”

    骆心柔轻柔地笑了,“是阿!多谢讋王爷了。”清灵的笑声里隐含着些许不自然的僵硬。

    闇讋脸色未变,但放在膝上的双拳,却早以因紧握而泛青。

    此时,喜儿牵着闇霁回来,见到闇冥,闇霁原本带笑,红扑扑的小脸,顿时出现一抹怯意,他急忙躲到喜儿的身后,小手怯怯地捉着她的衣脚不放。

    喜儿暗暗施力推着闇霁,示意他上前拜见行礼。

    闇霁的小脸怯怯地瞧着地上,声音细懦的说:“参见父王。”

    闇冥微微颔首,没多朝跟前的小小身躯望上一眼,便起身准备离开。

    走了数步,他倏地转身,命闇霁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闇霁那圆圆的小脸上已然呈现俊美雏形的五官。

    想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闇冥以懒洋洋的语气道:“断玉,你说--霁儿是不是长的愈来愈像讋弟了?”

    断玉并未回答,但闇冥的话却较亭中的两人凛直了身子。

    闇冥挑起眉,徐缓地再道:“不过,朕和折地的长相本就神似,所以,霁儿貌似讋弟倒也没啥奇怪的。”

    他面带微笑地为自己的问题下了注解,而后便未再朝闇寄望上一眼,就转身离去。

    亭内众人神情各异,已不复先前的轻松气氛。

    断玉随侍在闇冥之后,直至进入主屋,他才突然出声,“是。”

    “是什么?”闇冥饶富兴味的问。

    “霁皇子貌似讋王爷。”至此他才回答了闇冥先前的问题。

    闇冥停下脚步,转身望的他,薄唇勾起一抹邪似的轻笑,“说吧!有话想说就直说,别闷在心里。”

    断玉无畏地直视着主子,断然的说:“你真阴险!”

    闇冥挑起浓眉,不怒反笑,笑声朗朗的回盪在空中,久久不散……
第二章  不关恨字暗夜深沉,黑绒般的天幕中,只有几颗星子闪烁着微弱的星光。

    偌大的城镇里悄然无声,只有打更报时的敲锣声响偶尔传来。

    客栈的后厢房内,骆冰彤倾身安抚熟睡的稚儿,连日来的赶路,使得湜儿才了解毒不久,仍未健壮的瘦弱身子易感疲倦,每每一进客栈就昏睡了。

    看着躺在被褥中安睡的童颜,自幼便孱弱苍白的脸颊,此刻因沉睡而浮现健康的红晕,她轻轻地歎了一口气,似安慰却又隐约带着沉重的情绪。

    这孩儿在她万念俱灰时出现,虽继承了她的血脉,却地分担了她体内致命的剧毒。

    因为他,她才能在这世间苟活了下来;也因为他,她带着满怀的歉意和母爱,照料着他脆弱的小生命。

    五年来,他们母子俩在人迹罕至的密林里相依为命,抱着多活一天是一天的希望过着。

    本以为,此生她将不会见到他如常人般健壮蹦跳的情景,只是怀着满心的歉意与怜惜,紧紧牵握住他的小手,就怕死神不知曾在何时猛然切断他俩微弱的牵系,所以,她用全副的心神与精力守着他,惶然地数着有限的时日,在相依的日子里,充满了无数的惶然与担忧。

    若是老天爷为了惩罚她因造杀孽而降此罪,却为何不直接降在她身上,反倒让她的提儿为她承受了一切的罪孽?她时常怨天、怨地,却更怨自己啊!

    在灰暗无望的日子中,她早已作了母子共赴黄泉的决定。

    也许是天见可怜,悯她的提儿毕竟无辜,愿赦去他一身的病痛,所以,一场无预警的倾盆大雨,让如天仙般的昊辰儿出现在他们颓坦的小屋前,设法解了湜儿身上的剧毒,还她一个全新健壮的湜儿。

    只要湜儿安好,即使她自己身上的蛇毒无法解除,她也满足了;就算必须一辈子拖着一身积毒的病体,她也不愿意再昊辰儿半点恩情了。

    但已欠了人的,她该怎么还清?唉!她也不知道……素手抚着湜儿嫩颊上的红润,感觉到手中的他活生生的温热,她竟觉得眼眶一阵酸热。

    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地眨眨眼,想忍住泪意,却还是不小心在青蓝大被上滴落了两朵泪花。

    为他担忧害怕了这么些年,突然可以卸下重担,令她在快慰之余,竟感到一种莫名的无措和茫然。

    将湜儿伸到被外的心手臂轻放回密实暖厚的被子下,她决定到庭院去散散心,好好为将来做一番打算若他们真的随昊辰儿回到天山,为她解完毒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边走边想,寂静的夜里只有她踏在杉木回廊上的脚步声。黑云逐渐散去,天空中淡淡展现月白的光华,撒落了她一身洁白,也照出她清冷而略显憔悴的脸庞。

    突然,高处屋簷上传来一声惊喘,“冰彤?!”

    她眼前一花,身前霎时伫立了一道昂伟的身躯,他带着惊讶的眼神,不可置信地大睁着,神情中是喜悦与不信交错出现。

    看着眼前熟识的脸庞,骆冰彤的心头窜过一阵揪心的疼痛,只觉多年来惊扰她的梦魇又再度出现了。

    甜蜜、痛楚、无助、愤怒……交杂的情绪如浪潮般吞没了她。她闭上眼眸,平复那阵朝她猛袭而来的晕眩黑潮,再睁开眼时,武亟仍带着惊愕欢喜的神情伫立在她的眼前。

    她苍白的唇畔浮现无奈的笑意,“武亟,好久不见。”声音瘖哑而虚弱。

    避了这些年,到头来,她终究躲不过呵!

    此刻,武亟的心中也是波涛汹湧,他心里总抱持着微弱的希望,既然没寻到师妹的尸首,就能奢望她仍活在这个世间。

    但,他又不禁怀疑,当年身中剧毒的羸弱身子,在落下万丈悬崖后,真的能存活吗?五年来,他就这样怀抱着一丝希望,在茫茫的人海中不断的搜寻。

    现在,当他真的找到日思夜想的人儿时,他却只能呐呐地呆立着,久久无法说出一个字、一句话。

    “妳……混蛋!”暴吼出一句“混蛋”后,熊臂猛地抱住了她纤细的身子,武亟显得又恼又喜。

    “这些年来,妳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妳知不知道大伙儿找妳找得都快疯掉了!妳就这么死硬脾气,宁愿在外飘荡,也不肯让我们知道妳的下落,妳到底把妳师兄和师父当作什么了?我们就这么靠不住吗?妳真是死没良心:”抱怨像连珠炮似的直拉着她。

    她真是人没良心了,就让他这个盖世奇葩老悬着一颗心,少发光了许多。

    骆冰彤任他紧抱着,好半晌才伸手轻轻推开他炙人的拥抱,澄澈的眸中浮现出淡淡的一层水光。

    “够了,几年未见,你仍是聒噪不休。”她平静的表情下,其实有着隐忍的激动。

    武亟闻言,不禁语塞。呜……小师妹离开了这些年,仍然不懂得尊敬他这朵武林旷世奇葩,哀怨呀!

    “妳……”他因气煞而想敲她的大掌,在看到她略带憔悴的小脸时,终究下不了手。“妳这个小没良心的。”大手揉乱了她的一头青丝。

    “这些年来妳究竟藏到哪里去了?过得好不好?蛇毒是怎么解的?身体没事吧?”他句句疑问中都是关心。

    骆冰彤的思绪一下子飘得老远,这些年……苦!但她却不愿让他知道。

    “师父……好吗?”当年她任性而为,一定让他老人家担忧了吧?

    武亟撇了撇嘴,没啥好气地回道:“老头子有什么不好的?除了钓鱼,没事一想到妳,就拿着长菸斗追打我,怪我没好好照顾妳,头都被他敲傻了不少,存心是要害我这个绝世神勇无敌霹雳超奇葩减少发光的力量,真是有够坏心眼的老头。”未了,他还不忘噁心地自夸一番。

    骆冰彤瞧他摸头咧嘴的模样,脑海中不禁浮现武亟被身穿斑斓彩衣的师父拿着长菸斗追打的景象。她摇摇头,淡淡她笑了。

    “这些年妳躲到哪儿去了?闇冥找妳找得都快把地给掀过来了。”

    听到闇冥的名字,红唇边的笑意悄悄的凝结住了。

    “不知道妳是生是死,大家都很不好受。瞧瞧妳,苍白得像个鬼,晚上出去怕不吓死过路人?依妳这性子,在外头一定没好好的照顾自己。不怕,有师兄在这儿,回去后,一定会负责把妳养得自白胖胖、肥嫩多汁。”他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保证。女孩子就是要多点肉才标致嘛!

    澄澈的眸子幽幽地落向兀自喋喋不休的武亟,“我不回去。”

    “啥?”武亟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下。掏掏耳朵,他是不是听错啦?“妳说什么?”

    他搞笑的撇撇嘴,一定是因为见到师妹太激动了,以致产生了幻听。

    “来,师兄这儿正巧带了些老头子精炼的大补丸,先给妳活络活络筋骨,舒通气血,等回去后,我再去拿老头子私藏的好料给妳。”他献宝似的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妳不知道,老头子近来又炼了很多很好用的丹药,我没帮他消化一些库存,他放得都快坏了。啧!又不是酒,还愈沉愈香呢!我帮他试试成效,也算是我的一番孝心。可老头子不但不了解我的苦心,还老是用长菸斗追打我,也不想想他都多大年纪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跌跤了,骨头断了、筋骨碎了,看谁要照顾他?亏他活了那么大把岁数,还一点儿都不会想……”

    骆冰彤任他说得口沫横飞,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当年既然撕碎衣袖,就表示她已绝心断情……对闇冥,也对她自己。

    纵使苟活在世间,赤雪却早已随着坠毁的漫天血雨而死去。

    她,只是平凡的骆冰彤,不再是孤傲卓然的赤雪,回到闇冥身旁……又有何用?

    恍惚间,她听到湜儿醒来正慌张地唤着她的声音。

    她敛下幽眸,淡然地道:“若真要回去,我当初又何必绝然撕袖。”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愕然的武亟,旋身回到厢房。

    师妹果真如此决绝?武亟皱起眉,或许是当年她爱得狂热,也导致她离弃得绝然。

    唉!这种闷葫芦个性的人,性格最偏激了,怎么就不学学他这个师兄,开朗活泼、大方可爱、老少咸宜。

    啐!算他衰,谁教当事者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的师妹,教他不管也不行啦!

    还有还有,方才是谁让师妹脸色一变?她向来漠然的脸上竟然出现怜爱慌张的神情?嗯!有问题喔!武亟忍不住好奇心,跟着骆冰彤身后去一探究竟了。

    ※※※

    “娘。”湜儿怯儒地唤着,瘦小的身子扑进骆冰彤的怀中,脸上有着怕被遗弃的慌乱与害怕,细瘦的小手臂紧拥着她,长年来的病痛及互相依恃,让他比一般的孩童多了一份依赖性。

    “嘘!湜儿不怕,娘在这儿。”她温柔地抚慰着他微颤的背脊,轻声问:“怎么了?又作噩梦了吗?”这孩子因心性纤细,日间的见闻常化作夜里的梦魇。

    埋在她怀里的小脸摇了摇,只是醒来没见到娘,他一个人会怕。

    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自他娘的肩膀瞥见门口有一个张大嘴,眼睛都快瞪得凸出来的男人。极少见到陌生人的他显得有些羞赧,又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瞄着来人。

    “娘,他是谁呀?”他小小声地在骆冰彤耳边间着。

    骆冰彤还未来得及回答,武亟便已一个箭步跨过来,人脸凑到她的肩膀上,惊讶地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小鬼。

    “哇哇哇!师妹,我有没有听错?这小鬼叫妳娘耶!真的还假的?哇塞!妳哪时候冒出个这么大的孩子啦?真是有够芭乐的!”武亟哇啦哇啦的叫着,这消息真是太霹雳了。

    武亟啧啧有声地打量着湜儿,“哟!仔细瞧瞧,这小子长得还挺清秀的咧!就是个子小了些。几岁啦?这五官轮廓倒挺俊俏的,长大了……”他突然梗住了声音。这小子长大了……长大了……他大手一伸,拎着湜儿到眼前仔细地端详,然而,看得愈仔细,他的嘴巴就张得愈大。“他……他……”“他”了老半天,就是说不出口。

    “哈揪!”一声,湜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武亟愣住了,还未来得及閤上的大嘴,就这样被“天降甘霖”,他手上拎着的那个小个子,无辜地拭着红通通的鼻头。

    武亟拎着湜儿的动作停格了良久良久呆征的武亟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的脸颊开始抽搐,太阳穴的青筋隐隐暴跳起来……“师妹,我现在十分、万分地确定、肯定兼笃定,这个混小子是妳生的!”

    他皮笑肉不笑的声音,自齿缝间恨恨的吐出。哼!这种目中无人,老让他吃虌的行为和他娘真个是如出一辙呀!

    “好……很好,非常好。”他瞇起眼瞪视着湜儿的兇狠神情,可一点儿也不好。“真是个好孩子。”他用大手柠着他小小的脸颊,用力地给他“疼爱”了一下。

    死孩子、笨小孩,给他记住!以后……哼哼!就别落到他手里,不然……他一定会好好努力、用力、大力地“照顾”他!

    “好了,你别吓坏小孩子。”骆冰彤无奈地从他手中救回湜儿,瞧他这副狰狞的嘴脸,只怕湜儿今晚又要作噩梦了。

    “我吓坏小孩子?!”武亟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声嘶力竭地喊冤,“拜讬!
师妹,妳师兄我长得英俊潇洒、可爱动人、衣冠楚楚、人面兽心……啊!不是、不是,是人面桃花,虽然不敢自比宋玉之姿、潘安之貌,不过,上至八十岁老人家,下至八个月的小婴儿,哪个见了我不是笑脸可掬,爱我爱得要死?妳竟然说我会吓坏小孩子?这真是对我这个奇葩最大的污辱啊!”他委屈得牛眼浮现水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骆冰彤抱着湜儿回到床铺上,安抚着他重新睡下,压根儿就当武亟是在耍宝。

    呜……真是好没有成就感喔!师妹根本不理他。

    武亟委屈地扁扁嘴,努力吸回他清纯的少男泪,硬是挤到骆冰彤旁边,小小声地指着湜儿问:“师妹,这小鬼是……闇冥的吧?”瞧这岁数和长相,瞒不了人的。

    骆冰彤愣征了一会儿,不答,也不否认,只是淡淡地祈求道:“武亟,别逼我。”

    嘿!瞧她说的是人话吗?他哪里逼她啦?

    武亟鼓起双颊,忿忿不平的说:“妳就一个人带着小孩在外面流浪,不让我们知道?这孩子好歹也是皇子,妳不让闇冥晓得吗?”这小鬼可是闇冥的骨肉,要是让闇冥知道了,怕不气翻天了?

    骆冰彤幽幽的轻歎,“闇冥会在意吗?”话虽是问着武亟,却也是间着自己。

    这些年来,他除了骆心柔,应该又迎娶了其他嫔妃才是,他那被众红颜养刁的脾性,她又怎会不明白?小小的一个赤雪,只怕他早已不复记忆了。

    骆冰彤的唇畔浮现一抹笑意,隐含着淡淡的悲愁,“这孩子是他的又如何?我只知道,这孩子是我的,他姓骆,不姓闇,不关闇冥任何事。”湜儿,是她一个人的,而这些年来的痛苦,都是她带着湜儿承受的,不是闇冥。

    武亟没辙地搔搔头,师妹的脾气总是该死地拗,没人说得动,而闇冥娶了骆心柔的真相和他近年来的风流事蹟,也不好由他来解释,否则反倒成为狡辩了。

    可是,教他当作没见过师妹,他又会心头郁闷,全身不对劲……哎呀!烦死人了!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到床上那个正好奇的睁着眼猛瞧他的小鬼身上,牛眼愣愣地盯着小鬼发呆……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式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一把擒攫起小肉票,迅速窜出窗外,只撂下一句,“要小鬼,就跟我回枫苑。”话语未散,人已消逝了踪影。

    反正先把师妹诱回去再说,有事,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他这个超级奇葩做这种强掳小肉票的事,可真是大材小用,他对他们的用心,可真是仁至义尽啦!

    骆冰彤来不及反应,转眼间便让武亟带走了湜儿。

    她惊慌的起身欲追,但却又迟疑了,就算正面冲突,以武亟的功力,她也夺不回湜儿啊!想到此,半起的身子只好缓缓坐下,放弃了追夺。

    她长长的数口气,侧向仍微温的被褥,嗅着湜儿余留的味道,目光透过窗棂,望向未圆的月,眉间的愁意……更深了……***

    简短的留了一封信给昊辰儿,她只提说遇到故人,所以不辞而别,因为她怕面对昊辰儿纯真的面容后,便不知该如何讬辞离去。

    她相信,宣昴会善待昊辰儿,而她为昊辰儿高兴,这世间,毕竟还是有人可以得到幸福……而且,以宣昴的强烈独佔慾,必定不会让她再为他们母子挂念太久。

    这样也好,她这种破败之身,究竟还能再活多久?她不愿揣测,只觉身体已由内部一点一滴地崩毁损坏,生命也被积毒一点一滴地残蚀殆尽,她剩下的时日……不多了。

    也许是武亟恐怕她想得大多,不愿回去面对旧时人,所以,他带着湜儿,身形极快,使得骆冰彤远远落在他们身后数日的路程。

    在多日的跋涉奔波后,骆冰彤终于回到了擎天镇外的枫林中。

    孤身站在微红的枫叶下,脚步却是犹疑的。

    这些年来,她只想着如何延续湜儿的生命,苦苦地将闇冥摒除在心门之外,纵使暗夜梦中,总见他墨黑的眸子如梦魇般纠缠着她,惊醒后,也每每捂着揪颤的胸口,征征地不知在恐慌些什么。

    也许,只有当痛楚到了极限,伤口不再汨泊流出鲜血,她受伤的心才能结痂,忘却一切。

    现在,她伫立在枫林外,只觉胸口又湧起一阵茫然与头痛。

    她颤巍巍地深吸了一口气,自蓊郁的林树间寻到密道,进入枫苑的书斋内。

    这原是年少时往来枫苑的密经,现在再走过,心境却已不如当年清明。

    怀着纷乱的心绪走过幽暗密道,推开隐藏密道的书柜,出口甫开,她瘦弱的身躯马上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拉扯住,在景物翻眩中,她已被一具伟岸的胸膛牢牢的锁在卧舖上,唇瓣猛然被吞噬在纷乱而狂热的吻中。

    似要证实她的存在般,闇冥带着洩愤的怒气噬咬着她的红唇,毫不温柔的吮出她腥热的血,吞噬着她的一切。

    骆冰彤乖顺地任他摆佈,不作任何无谓的挣扎。

    望着身下似抽离了心魂的她,闇冥的瞳眸中掠过一丝难解的幽光,而后转为邪肆。

    银牙狠狠地咬着她柔嫩的下唇,右掌箍紧了她纤细的脖子,毫不留情地焰紧,他倒要看看她能漠视他到什么时候?

    欲折断她颈项的大掌唤回了她的神志,骆冰彤缓缓收回迷茫的焦距,在黑暗的漩涡包围她之前,深深地望进闇冥的眸子,倘着血的唇悄悄地浮现几不可见的笑花,然后,眼睫如蝴蝶般轻巧地遮住了瞳眸。

    这么多年了,他仍是不了解呵!骆冰彤在心中轻轻地喟歎,任胸肺间的痛苦几欲爆裂,她毫不挣扎,只是默默的承受。

    在她几欲失去神志的刹那,颈间的压力突然消失了,陡地湧进的新鲜空气,让她忍不住剧烈地呛咳了起来,耳畔尽是血脉奔流的轰隆声响,麻痺的全身窜起一阵阵麻痒。

    看着她抚胸呛咳,瘦弱的身子不断地颤抖,闇冥阴鸷的笑了。

    醇厚的嗓音似情人间的低语,“我告诉自己,若妳躲开了、挣扎了,那妳就不是我想要的女人。”也不是他这些年来心中挥之不去的那个不凡赤雪了。

    呛咳得欲呕的她,在发丝遮掩下的脸笑得有些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眼眶中的泪水,究竟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还是心魂的痛楚。

    她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强抑下胸口的疼痛,她抬起眼,撩开颊畔的发丝,声音低喃的问:“孩子呢?”

    闇冥并未回答,眸子自她憔悴的脸庞,往下移至粗简的衣物,直到她瘦弱身子。

    “妳当真这么恨我?”低沉的声音中有着苦涩与气闷。

    骆冰彤轻皱起眉头,恨他?她不懂。

    他的大掌擒住她小小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怒气阴沉了闇冥的俊脸,“妳就这么恨我,恨到不让我知道他的存在,宁愿带着他在外面受苦?他是我的孩子,我黑暗王朝的正谪皇子,妳怎么忍心?”

    初见武亟带回的孩子,他除了狂喜之外,更深切的情绪是狂怒,他气骆冰彤不愿让他知道他们有了一个孩子,更气她独自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对她,他总是在愤怒之余,还有着更多的心疼。

    骆冰彤轻轻格开他的手,澄澈的眸子直视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怨怼,“我不恨你。”这些年,在病痛中一路走来,她从没恨过他。

    不让他知道湜儿的存在,的确有她的理由和私心,却从不关乎一个“恨”字。

    她缓缓抹去唇色的血渍,肿痛的唇笑得淒然,“我只是不爱你了。”真的……不再爱他了。

    闇冥幽眸一敛,缓缓勾起了一抹蛊惑的邪笑,“骗子。”鲜红的舌舔祇着她唇角残留的血渍,薄唇轻抵着她,近几无声的低语,“妳不懂这只会更撩起我的征服慾望吗?我的火红赤雪。”

    赤雪?!骆冰彤陡地浑身一震,猛力推开了他,转身背对他。

    “怎么了?”闇冥挑起眉问道。

    骆冰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掩在长袖下的拳头握得死紧,声音却是异常地清冷,“赤雪死了!她死在万丈悬崖下、死在怒江浪涛里,死在赤炼火蛇的蛇毒里。她死了!”

    他想要捕猎征服的对象总是赤雪,五年前如此,五年后还是如此。

    垂眼看着光可鑑人的桧木地板,焦距却是涣散的,她声音低微的说:“我不会带提儿走了,你说的对,他跟着我只会受苦……我只希望你能念在旧日臣民的情分上,不要拆散我们,让我陪着他……”在这仅剩无多的时日里。

    看着她瘦弱却倔强的背影,闇冥扬眉笑了,就是这份即使屈从,也仍是顽强的恼人性子,让他又气又怜地无法割舍。

    大手放在她纤细单薄的右肩上,欲转过她的身子,“本王答应。”一个是他的妻,一个是他的谪亲皇子,他又怎么会苛待?

    “谢谢。”低声谢过后,她拂落放在肩上的大掌,彷彿也拂落了他的牵绊,举步推门离去。身心俱疲的她,再地无力去争夺什么了。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闇冥只是淡淡的含笑,直到她转过回廊不复见,他也只是挥掌閤上房门,闭上眼静坐在带有她余香的软舖上,舌尖舔过齿间她余留的血腥味,瞳眸幽邃地教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第三章痴缠走出回廊的骆冰彤,茫茫然地愣征住了,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脚步只能顺着以往熟悉的路线,缓步来到她从前居住的房间。
    素手轻轻推开房门,却不禁愕然,这间房……房内所有的摆设一如以往,未曾改变,半盖的水粉,像等着主人着妆;床边小几上反盖的药书,犹停在她当初折起的那一页……走进屋内,素手抚过明净的丹药柜沿,停步凝视着披挂在架上的豔红外袍,那夺人心魂的豔红未曾褪色,也仍淡淡地薰染着她惯闻的药草香。
    刺眼的红灼烫了她的眸子,酸涩间,她彷彿有些明白了。
    骆冰彤垂下眸子,笑得有些苦涩,闇冥终究还是以他的方式拥有着她,他总是如此狂妄、如此霸道啊!
    欢悦的喧闹声自远处直朝她的方向而来。
    “砰!”一声,武亟用大脚踹开门,肩上坐着湜儿,一大一小如旋风般闯了进来。
    “哟!师妹,武功退步啦!真慢。”他摇摇垂在胸前的湜儿的小脚丫子,算是向她打招呼。
    “真慢。”湜儿有样学样地咋舌重复,小脸上有着运动过后的红晕,一定是和武亟玩开了好一阵子。
    “欸!小鬼,别学我说话。”武亟翻了翻白眼。“你武叔我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翩翩的风采是先天的优秀,加上后天数十寒暑的培养,才有今日发于心、形于外约潇洒。你这个小子,乳臭未干,学不出那种奇葩的味道。很失败耶!你。”
    “很失败耶!你。"湜儿只当他是在耍宝,快乐地重复着他的句尾,小手故意揉乱了武亟的头发。
   “欸!欸!别动,别乱来……”武亟大叫着闪躲。臭小孩,老爱破坏他英挺的形象。
    武亟的叫嚣令他肩上的心恶棍更乐,搓揉的动作更大,甚至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害得武亟哇哇惨叫,两人闹成一团。
    这年纪的孩子最是好奇爱玩,看来,湜儿在这儿适应得极佳。骆冰彤淡笑地看着他们笑闹,心里却隐隐起了些许的失落感。
    湜儿的天地宽广了,更多的新鲜事物将会渐渐分割走她对他的重要性。
    骆冰彤掏出手绢,为玩得出了满身汗的湜儿擦拭。“别欺负你武叔了,有没有乖乖吃饭?”她柔声问道。
    湜儿皱着鼻子让骆冰彤在他脸上抹着,咿唔地回答,“有,很乖,每餐都吃两碗饭。”小手还强调地比出两根手指头,见他娘伸长柔荑,干脆接过手绢胡乱抹过小脸便算交差了。
    别欺负你武叔……呜……师妹终于懂得体贴他这个苦命的师兄了。
    武亟的牛眼感动得泛出晶莹的泪光,他凑到她面前,嘟起嘴撒娇,“师妹,人家也要。”
    骆冰彤斜睨着他,淡笑道:“湜儿,替你武叔擦汗。”手绢在湜儿的手上,干嘛找她?
    “好。”湜儿马上开心地把手绢抹上瞪大了牛眼的武亟脸上,上下左右努力地替他擦汗。
    “哇哇……好痛、好脏……小鬼住手……”惨烈的叫声马上响彻枫苑。他大手一伸,把肩上的小混蛋甩下了地,却利用巧劲没伤到他的筋骨,只跌疼了他的小屁股。
    湜儿无辜地揪着手绢,瞪大了眼瞧着他娘,“娘……”他做错什么啦?
    骆冰彤清冷的目光似无意地瞥过武亟,最后移到湜儿身上,含笑地摸摸他的头,“湜儿好棒,跌下来都没哭。”
    在她身后龇牙咧嘴、抡起拳头的武亟,接收到骆冰彤的目光,又听到她讚美小鬼,先是愣了两秒,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狰狞的面孔,抽搐的嘴角硬是扯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乖,真棒。”他拍着湜儿的动作却十分地僵硬。
    呜……师妹偏心,只顾她儿子,不念他这个师兄劳苦功高,老是欺压他这个善良老百姓,呜……真是没有天理啊!
    听到他娘和武叔都说自己棒,湜儿高兴得小脸上散发出光彩,兴奋的欢呼,“耶!湜儿好棒。”小嘴又突地一扁,“武叔笨蛋,摔疼了湜儿。”
    武亟的牛眼瞪得都快掉下来了。咦!这小鬼还敢嫌弃他咧!
    就见他太阳穴旁的青筋爆跳着,可相反地,他的脸上却笑得极为“灿烂”。
    “我说,可爱的湜儿皇子,你不是一直缠着我,要我教你武功吗?武叔考虑再三的结果,决定放下我绝世超伟人的身段,收你为‘奇葩门’的第一大弟子,委屈的尽心尽力‘教导、爱护’你,以期他日你能在江湖上大放异彩,光耀我‘奇葩门’的招牌,嘿嘿嘿……”他狞笑着拾起湜儿的衣领,桀桀怪笑地快步离去。
    死小鬼,从此师父我会背着你爹娘,好好地“照顾、调教”你的,虽然你不是个奇葩,不过,在师父我的琢磨之下,好歹也会是个“琵琶”,咱们走着瞧吧!嘿嘿嘿嘿……身后的骆冰彤却不担忧,仍是淡笑着看湜儿不知死活地高声欢呼,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武亟好恶分明,只要认定了是他的人,他就会一古脑儿的倾出所有的热情对待。
    湜儿交给他,她……放心。
    反身打开衣柜,取出旧日的一袭衣裳,却刻意的避开了红豔之色。
    红豔是属于已逝的赤雪,不是今日的骆冰彤。
    换下风尘仆仆的粗布衣裳,掬水洗了把脸,以木簪在脑后清素地绾了一个髻。
    这样的她,素净典雅,纤细的身段一如少女,只有清冷的气质流露着淡漠之色。
    缓步走出门外,已有个黑影静候着她,“闇后。”来人屈身行礼。
    骆冰彤的唇角浮起淡淡的嘲讽,“你是负责保护我,还是监视我的?”闇冥真的以为入笼的鸟,还能再振翅飞翔吗?
    “闇帝命断玉以性命保护闇后。”断玉恭谨的回答。
    “闇后……”骆冰彤轻声喃唸着,唇边的微笑虽没有改变,却渐渐的转为哀戚。
    “告诉闇帝,今日既要保护我,当年又何必伤我?”他又怎知,向来能伤她的就只有他啊!
    “你去吧!”她挥退断玉,迳自转身往枫苑外走去。她不在乎断玉是否会跟上,只是专心地走向林外。
    夏日午后的豔阳毒辣,亮晃晃地照花了她的眼,循着小径来到枫林之外的溪畔。清澈可见底的溪水,成群的鱼儿悠游着,凉凉的水声为酷夏驱走了些许恼人的黏热。
    溪畔的大石上,坐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着斑斓彩衣的老人身影,他手握着水菸斗屈腿垂钓。
    骆冰彤缓步走到老人身旁坐下,望着粼粼的水面,轻唤一声,“师父。”
    萨喀尔德长老吐出了一个菸圈,“妳回来了。”语气乎淡得像是她只是出外旅行了数日。
    苍劲的手一使劲,甩起一条仍挣扎不已的溪鱼,见鱼一离水,他手指一弹,鱼马上随着断线掉回溪里,奋游逃去。
    她的喉咙突然像梗了石块般,沙哑地道:“我……我回来了。”她悄悄敛下眸子,忍住眼中的酸涩。
    萨喀尔德长老收回钓竿,重新绑上鱼饵,两人默然无语,天地间只有枝头啁叫的夏蝉和着凉凉的流水声。
    “日头毒辣,别晒伤了。”大草帽陡地盖上了她未遮饰的头顶。
    瘦弱的身子轻轻一颤,认出了这是她以前每次陪师父垂钓时惯戴的草帽,那是师父亲手为她紮的。自八岁那年拜了师,他每年总会亲手为她紮上一顶,其间从没有间断过。
    师父对她的情,从未间断过;而她对师父,却自私地中断了五年的联系。
    她颤抖着从草帽的阴影下悄悄淌下了两行泪痕,滴落人如镜的水面,漾出圈圈涟漪,扭曲了倒映的身影。
    萨喀尔德长老不语,只是伸出满是皱纹的大掌,轻轻拍了拍她膝上颤抖交握的小手。
    这孩子,冷淡的外表只是一种保护色,心里其实比谁都空虚得教人心疼。
    掌心拍到她手上大大小小的瘢疤,雪白长眉下的利眼扫过一眼,摇了摇头“妳蛇毒积得太多,长年来一层堆一层,直到如今,难解了。”她现在只剩下一身的傲骨在硬撑了。
    湜儿一回来,就被武亟捉着四处献宝,也带来见过他,从湜儿口中,他多少也知道之前他娘是怎么靠着自身餵蛇,以毒血攻毒的压下他先天带出娘胎的赤炼火蛇蛇毒,以致他才能撑到有“龙鲤鱼”的内丹解毒。
    湜儿那孩子苦,可他娘更苦啊!
    骆冰彤低敛了眸子,任泪水扑簌簌滴落,她自幼习毒、练毒,岂会不知?
    垂泪的唇边却挂着一抹笑,“师父不觉得我将湜儿照顾得极好吗?”当年,她没有别的选择,这是唯一能救他性命的方法。
    萨喀尔德长老哼了一声,“别交给那个小混蛋带,对他会更好。”武亟那个混小子,只会把他带野了。说完,他又嗒啦、嗒啦地抽起水菸斗。
    垂眼看着水中悠游的鱼群,“除了师父和师兄,我无人可托了。”积毒深沉入骨,她的时日……下多了……“闇冥呢?”
    骆冰彤微微僵直了身影,不答反问:“他真能托?”
    萨喀尔德长老不语,只是又伸出大掌拍拍她的手,手背却承接了两滴绽开的泪花……***
    师徒重逢,纵是无语,心中也是起伏难安的。
    骆冰彤伴着萨喀尔德长老,整个下午就与他并坐在溪畔垂钓,两人皆少言,慢慢地拾回旧日相伴的记忆。
    夕阳西下时,一老一少提着鱼虾走在红霞中,回到萨喀尔德长老独居的红瓦屋内。她为师父煎鱼,炒了小溪虾下酒,共嚐了一起钓得的晚餐,又收拾了碗盘后,她才走进星子满空的暗夜里。
    数着树影,任凉凉的夜风撩动她单薄的身影,留下淡淡的沁凉夜露。恍恍惚惚地走着,不觉已露湿了衣襟。
    她回到枫苑,就见门前大路上,两排宫灯已然通明,她悄然的穿过重重阁廊,守卫奴仆似乎已被交代过,只是垂首行礼,不敢出声惊扰她。
    问过奴仆,才知湜儿正在观风楼上用膳。
    上了观风楼,隐隐传来笑闹声,人眼的竟是湜儿坐在闇冥的膝上,闇冥举箸餵着湜儿,而湜儿仍不时偷空和武亟玩闹的天伦和乐图。
    纵使知道湜儿承继了闇冥的血脉,现在真实的看到同样俊美的父子坐在一起,五年的隔阂似乎并未影响两人的父子天性,这画面令骆冰彤微微地征住了,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从来不敢奢想湜儿和闇冥会有相认的一天,自然也不会奢望闇冥会善待她的孩子。
    武亟眼尖的瞧见了她,“哟!师妹,妳是不是快当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啦?我们等妳吃饭等得都快饿昏了。”嘴里这么说,手却快她隼鹰似的抢下湜儿夹到的春卷,抛空准确地丢到自己的大嘴里,奸笑地睨着哇哇大叫的湜儿,神情好不得意。
    “娘。”看到她,湜儿高兴的大叫,跳下他爹的膝,扑进骆冰彤的怀里,迫不及待地告状,“娘,笨武叔欺负人家。”
    “啧!什么笨武叔?要叫‘玉树临风、文才武韬师父大人’,小鬼!”武亟挑起眉,不爽地用鸡骨头丢他。啐!笨小鬼,教了一下午还记不起来。
    “哇……娘……”湜儿可怜地捂着头,整个人埋进了他娘的裙摆里,可见他一整个下午被武亟整得挺淒惨的。
    “娘个头啦!男孩子还这么爱撒娇,丢脸!”说着,鸡爪子又去了过去。
    “快点过来吃饭,你不是吵着要钓青蛙吗?吃饭活像小鸡啄米似的,吃了老半天还没吃完,青蛙都跑去睡大觉了,还钓个屁啊!”
    青蛙?!湜儿委屈的小脸马上亮了起来,可是……他捉住骆冰彤的小手舍不得放开,在武亟和骆冰彤间犹豫不决。
    骆冰彤知道湜儿是因为好些日子没见到她,想要撒娇,却又被新奇的事物勾去了兴致。她牵着他走回桌边,“湜儿自个儿吃饭,娘陪你。”
    “娘呢?”
    她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娘陪师公吃饱了,你快吃吧!”
    “好。”湜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又爬回闇冥的膝上,张嘴等着他爹餵。
    骆冰彤轻轻地皱起细致的眉心,“湜儿,娘没教过你要自己吃饭吗?”
    可能是察觉到他娘的不悦,湜儿垂下小脸,小小声地应道:“有。”可是……“爹。”和闇冥如出一辙,同样俊美的眼,偷偷地看着闇冥,无言的哀求着。
    闇冥纵容地揉了揉他的头顶,替他回答,“他手痛。”所以握不住筷箸,才会让人餵。
    看着他们父子俩无言的默契,骆冰彤愣住了,胸口悄悄地窜过一抹揪痛,怎么了?她竟然觉得……嫉妒!
    她嫉妒着湜儿和闇冥的好,也嫉妒着闇冥的……温柔。
    好傻的自己呵!她摇摇头将注意力放到湜儿身上,果然看见他小小的右掌上一片红肿。
    “怎么受伤的?”她轻声问。
    武亟却抢先回答,“还不是这小鬼耍白痴,下午表演了一招‘赤手劈石’给他瞧瞧,他还以为是劈豆腐咧!我来不及阻止,他就‘啊砸!’一声劈下去了,也不想想本少爷我是集有深厚的功力、凌厉的招式、敏锐的判断,才能有今日的成就,他呀……唉!孺子不可教也。”他频频摇头,不胜唏吁,他开始觉得收这个徒弟是项错误的决定了。
    湜儿才不管武亟的取笑,迳自朝骆冰彤举起手掌,“娘吹吹。”每次他受了伤,娘部会很温柔地亲亲他、抱抱他,吹吹他受伤的地方,然后痛痛就真的被吹走了。
    骆冰彤温柔地笑斥,“撒娇鬼。”不过,说归说,她还是蹲下身子,极轻、极经地捧起他的小掌,吹了吹红肿的地方,又轻轻地亲亲他,“不痛,不痛,痛痛被娘吹走了。”眼中卸下了惯常的冷漠,尽是如秋水般的温柔。
    闇冥的视线正好对上她松动的领口处所露出的一片白嫩肌肤,女性化的线条让他心头一动。
    曾经,他总爱恋的抚着她嫩若婴儿的肌肤,暗暗懊悔着自己的残忍,让她无瑕的雪背盘踞了一道丑陋的疤痕;而她,则披着柔似绸缎的发,静静地蜷卧在他的胸前,轻浅的呼息拂过他的心口,没有不满,只是静默。
    一时的冲动让他伸手抚上她细致的脸庞,却厌恶地发觉她缓缓的僵直了身躯,撇开了脸,目光刻意的闪避着他。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阻止她欲躲避的意图,瞳眸却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掠过一抹幽光。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掌中应该是滑腻无骨的小手,如今却是瘢疤处处、粗糙红肿。
    骆冰彤试着挣扎,即仍净下开他的箝制,只能难堪地握紧了拳,不想看到他嫌恶的目光。
    以前,她就比不上他那些绝世红颜,她只是被众红颜宠刁了胃口的他的猎物罢了,而现在的她,付出了心、伤残了身,更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他的了……“妳……”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她轻颤的背影中收回了话语,无言地放开手。
    湜儿不知道大人间的暗潮汹湧,大眼在他爹娘间游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娘,湜儿晚上要和妳睡,妳要等我喔!我会捉很多很多青蛙回来给妳,不可以先睡了喔!”他郑重地交代着。
    “喂!小鬼,你没房间呀?”武亟懒洋洋地摸着肚皮打了一个饱嗝。“你是半夜会尿床,还是会哭着找娘亲啊?还要和你娘挤,很丢脸的耶!”哪像他,是个自立自强的好男儿,一断奶就自个儿睡了,连找人盖棉被都不用呢!
    湜儿朝地做了一个大鬼脸。讨厌的武叔,老爱笑他:“人家一向都是和娘睡的,我不管!”湜儿的倔脾气也冒起来了。
    武亟慎重地伸出食指在他面前左右摇晃着,“错!你一定要管。如果你坚持要和你娘睡的后果呢!讲得太深奥,高估了你的智慧;解释得太统笼,又降低了我的品味;简单一句话,后果就是你会没有弟弟或妹妹可以玩,了解了吧?”
    笨小鬼,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要巴着师妹睡,那得先看他老爹肯不肯呢!
    闻言,湜儿得意的翘高了下巴,尖声问:“为什么?我有弟弟呀!”臭武叔,只会拐小孩。“奶娘说,我有一个弟弟叫闇霁,只小我半岁。”
    话才说完,就见他武叔拚命的打手势叫他闭嘴,五官扭曲变形得可怕,一副想掐死他的模样。
    啊……啊……笨小孩!不可爱!不受教!杀千刀的混蛋、王八蛋、鸡蛋加鸭蛋!哪壸不开提哪壸……武亟现在真的是手痒得想掐死这个王八小混蛋,这件事可不能提啊!
    厅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没人想先出声。
    武亟恶根恨地瞪着湜儿,湜儿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爹娘,闇冥深沉地看着骆冰彤,骆冰彤的视线却茫然地落向了远方。
    闇霁……只小半岁的弟弟……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却只摸到一片空盪盪的,娘留给她唯一的绯玉手铁,早已因生活而变卖了。
    娘,这是妳下的诅咒吗?当年的妾生女,此刻成了正室;而正室女,却反倒成了侍妃。
    她想尖叫、想大哭、想杀了骆心柔……但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任由胸口的痛一波波地无止尽的蔓延。
    当年的大娘,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所以,她只好选择逃避,漠视她的存在,维持着虚假的自尊。大娘和娘,到底谁带给谁痛苦?谁又折磨了谁?
    众人皆屏息注意着她的反应,可她却没有落泪、没有不甘,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声轻幽地似树梢的微风吹过。
    她俯身正视着湜儿,轻声交代,“湜儿,要好好爱护弟弟,知道吗?”她不是在做戏,也不是为博取宽厚的虚名,她只是不想再为这宿命纠葛痴缠了。
    她直起身,自进观风楼后,第一次正视闇冥,不带喜怒情绪,只是深深地望着他,望着他俊美的面容,仍是具侵略性的邪肆瞳眸。
    然后,似无力再承受他慑人的目光,她缓缓地开上眼眸,轻声喟歎,“我累了”她的身、她的心,都疲累了。
    转过身不再留恋的想离去,却忍不住扑袭而来的昏眩感,在被黑暗吞噬之前,她告诉自己,她真的只是……累了……
斜倚在软垫上,佣懒的娇躯有着沐浴过后的清香,眼眸半閤着陷入昏沉的睡梦中。
    与武亟重逢后一直紧绷的心绪,在突然松懈后,疲累便一波波地湧上,倦极的身体需要休息,但是,她还在等着一个人。
    门外的守卫被斥退,她听见门房打开又閤上,直到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她才睁开眼。
没有讶异、没有惊慌,如预料中的,她见到了闇冥。
      “湜儿呢?”她下意识的偏头避开他的抚触。
      “被奶娘抱去歇息了。”闇冥高大的身躯坐上床边,将她困进了角落里。
    得到了答案,她又閤上眼,轻缓的呼息像是睡着了。
    闇冥灼热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的小脸。“妳很疼他。”事实上,湜儿几乎是她现在唯一关心的事物。
    骆冰彤没有睁开眼,只是语气淡然的说:“他是我的孩子。”也是她唯一真正拥有的人。
    幽眸一敛,空气中飘出了淡淡的在意,“那我呢?”从前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现在……他似乎已失去了她用心魂来对待的重要性。
    她没有回答,好似他问得荒唐,朱唇轻轻勾起了一抹笑,却令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闇冥蹙起浓眉,不太高兴她的恍惚。再回来的骆冰彤,比以往更加沉静难懂,让他几乎捉不住她的思绪。
    这样的她,好似随时都会蒸发消逝,让他心里兴起了惶然不安的感觉。
    也许,他需要用最直接的方法来证明她的存在……温热的唇贴上了她冰凉的唇瓣,收敛起狂猛,刻意地揉进了难得的温柔,执意要引诱她沉溺。
    略带薄茧的厚实大掌,轻情地探进她的领口,抚过她柔腻细致的颈项,滑向肩头,却陡地摸到不平的瘢疤。
    骆冰彤睁开了眼,却只看进他的幽眸里,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脸上,有些麻痒,还有些暧昧的亲暱。
    她轻轻推开他的身子,拉出在她罩衣中探寻的大手,坐起身半跪在他面前,掩在暗处的小脸上只有澄澈的眸子闪动着微微的幽光。
     “你不该寻我的,你答应过的。”她的声音轻忽得好似不真切。
    闇冥挑起浓眉,“唔?”
    她的目光越过他,幽幽地落在他的身后,“你曾答应过,当我要离去时,不会阻止我。”这样,在他心中,她将永远是美丽的赤雪。
    闇冥的薄唇勾起一抹邪笑,“可妳忘了,我还没厌倦妳,所以妳不能离去,是妳先违反了约定。”
    小脸微微地苍白了,声音虚弱低微,“我没忘。”是她傻,以为可以置身事外地只要他能施舍给她一丝爱怜,却终究不满足地想要保有他永远的记忆,甚至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我太爱你,爱得自私、爱得狂热,爱到自己几欲疯狂。痴傻的我,宁愿你永远记住我,  记得你生命中曾经有个爱你的傻瓜!所以最后,我只好选择离去,在你仍是爱我,而我也仍是美丽的时候。”
    女人的私心,纵使得不到他全心的爱恋,也痴望他能记得最美丽的自己,可现在……透明的泪无声地滑下脸颊,颤抖的小手像是决定了什么,毅然决然地拉开罩衣,同时情情的撇开了视线,不敢看他的表情。
    月光下,纤细的身躯映照出莹白色的光芒,也清楚地映照出蜿蜒在她身上的瘢疤。
    细瘦的左肩一条缝补的鲜红瘢疤延伸到隆起的左胸上;干瘪的腹部有着一大块惨白紧绷的光滑痕迹;四肢则佈满大小不一的伤疤……这样瘦弱的身子,如拼补过的娃娃般,太过可怖,也太过丑陋。
    耳畔清楚地听见他震惊的急喘气,掩在长发下的眸子,无声的坠下更多的泪珠。
    当年坠崖后,为了腹中的孩子,她是如何一块一块地修补起残破的身躯,欲呕地闻着自己的肉被烧焦的味道,忍受烙烫的焚烧痛苦……“你要的是当年无瑕的赤雪,能为你生、为你死的赤雪。谁知道。不满足的后果竟是找回了一个残破的骆冰彤。”她轻轻的笑了,笑得嘲讽、笑得苦涩。
     “为了一池青莲,赤雪以命相抵,自此,骆冰彤不再欠你什么了。”
    她真的累了,累得不再去想他是不是真的爱她、累得无法承受他狂鸷的攫掠,所以她选择了放弃,她什么都不要了,反正她什么都得不到……被红颜养刁了胃口的黑暗王朝帝君,后宫嫔妃、绝世红颜何其多,他从来不可能看上她平凡的容貌,若再失去无瑕的身躯,他应该就不会再对她兴起捕猎的兴趣了吧!
    这样,她是不是就能平静的走完剩下的日子?
    闇冥望着她伤痕斑斑的身躯,乍见时心头如被电殛,向来深沉的心思陡地呈现一片空白,只有她惨白与鲜红的瘢疤在也的眼前交错掠过。
    轻颤的长指抚上她纤弱肩头上的鲜红色肉疤,似要确定他所见的……他……不是没想过她坠崖后的处境,可他却总是自欺地将她可能承受的苦难忽略,因为他无法忍受一想到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可能遭到的不堪时,他椎心的揪痛。
    所以,他宁可自欺的相信,他是世间至尊,只要他所希望的,一切皆可尽如他意,是的!他就是这么狂妄地相信着,并等待着她的归来。
    可是现在,她所呈现的一切,却彻底的击溃了他的自信!
    抚着她肌肤的大掌一震,狂乱地将她拥进怀里,俯身吞噬她苍白的唇瓣,长久积忍的躁郁逐渐化成迷乱的情慾,狂野的有如出柙猛虎般席卷了他的理智。
    他不要去想她究竟经历过怎样血肉模糊的残破画面,他也不要看到她身上所有可怖的丑陋痕迹,因为,一道伤疤就是一头昂首嘶吼的血兽,一头由他亲手孕育出的兽,啃噬着她雪白的骨肉……纤薄的身子被扑倒在软褥上,胸口被他高大的身躯压得险些岔了气,他……竟对这副残破的身躯还有情慾?
    惊愣过后,她开始猛烈地挣扎,不顾一切绝望地挣扎着。
     “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要来惹我!你难道想比较修补过的残缺身躯,玩起来是否别有快感吗?”她哑着声贬辱自己,透过蒙眬的泪眼,只见他的眼中疯狂的晶亮光彩。
    卸下所有衣衫的精壮身躯,蓄意辗压着她未着寸缕的娇躯,巨大炙热的慾望紧抵着她腿间的密林,随着她每次的挣扎,轻触、撞击着她的花心。
    大掌捉住她挥舞的手交握在她的头侧,他幽邃的瞳眸氤氲着慾望,粗哑的嗓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狂乱。
     “我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可笑的是,我却只想要最不屑让我拥有的妳!告诉我,妳也想要我,妳不是对我无动于衷,告诉我!”
    她那被吻得湿肿的唇抿起淡淡的嘲讽,“我不要你。”瞅视着他的眸子冰冷晶莹。“你说对了,即使残破,我的身子仍有选择的权利,而我,最不屑让你拥有。”
    他的一时纵慾,一直是她挥斩不去的苦痛,明知道邪佞的他,不可能放弃折辱她身心的机会,但她仍以冰冷的言语、无温的身躯抗拒着他,只为了维持她最后的一抹傲气。
    因为她明白,失去了傲然骨气,她将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冷然的拒绝让他迸出狂烈的躁慾,心里的惶然加上怒气,沸腾成回不了头的狂暴。
    他揪起她半湿的长发,笑得阴鸷疯狂,“若妳真不屑我,那就试着阻止我吧!”
若真能漠视她,他就不会一直蒐寻似她、肖她的面容,却在众多红颜之中,加重了沉沦的疯狂,只因为……没有一个是她呀!
    推开她的双膝,在她愕然惊喘中,颀长的人红慾望一寸寸推进她干涩窄小的甬道里。
    未准备好的花穴干涩紧窒,怎经得起他强硬推进的硕大?纵使她命令自己绝对不要有任何反应,可是,双腿间的紧窒甬道被强行顶人如烙铁般灼烫的异物时,柔嫩的内壁因掌擦而燃起如火烧般的剧痛。
    撇过脸不想看他胜利的面容,不想叫出屈服的哭喊,她只能咬紧唇瓣,僵直着身躯承受他推进的慾望。
    紧闭的眼睑悄悄地溢出了酸涩的湿润,生产过的身躯更加敏感地察觉到他滚烫的胸膛正熨贴着她柔嫩的丰盈,湿热的汗水滴落在她冰凉的身上,引起一抹令人难耐的酥痒。
    与他交缠的纤指无意识地陷入他的手背,细细焚烧的刺痛直窜入他的胸口,身下的她,忍着痛苦轻颤的粉红肌肤,悄悄绷断了他理智的界线。
    粗喘了一声,他缩臀将火红的慾望全部刺进她窄小的花径,如处子般突地湧出的温热浸润了他偾张的巨大利剑,她弓身逸出的惨叫被吞进了他及时覆上的唇舌中。
    痛……焚身撕裂的痛楚热辣辣地流窜过她的全身,她嘶声哭叫,却仍躲不过他执意的掠夺。
    挣扎哭叫的动作扯动了花径内裹着他硕大的软嫩肉壁,闇冥因她不自觉的扯动而梗住了气。
    该死!他不想伤害她的,可是,她裹得这么紧窒,痛哭的小脸仍是倔强得不肯屈服,而他竟在彼此痛苦的纠缠中,心头骤生出噬血般的快感。
    也许,这就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写照,由伤害与承受中交织成缠绵的网络。
    揪住她的长发令她往后仰,薄唇急切地吞噬了她所有的痛哭叫喊,大掌攫住她纤瘦的肩膀,火红慾望深深地顶进她身体的最深处,毫不留情地佔领着她所有的私密。
    每一次进出都是撕裂的痛楚,心跳交叠着狂乱的韵律,周身瀰漫着紊乱的情慾氛围,一如交缠的两具肢体。
    月光灼烫了她的身心,随着他霸道的进出,已经受伤的花径汨出更多的腥红热液,应和着颊上奔流的泪水,渐渐地掏空了她的心魂。
    他……总是不够温柔……他熠亮的幽眸一直注视着她的反应,攒眉哭的小脸依旧惹人心疼,可她的瞳眸却恍惚地飘远了心绪。该死的她!纵使在此时,也执拗地想逃离他。
    闇冥的心中陡地燃起火爆的怒气,他强硬地板过牠的下巴,长指陷入她柔嫩的脸颊,陷在情慾翻腾中的喘息粗嘎沙哑。
     “ 记住,妳这一世都是属于我的人,妳的身心、妳的灵魂,都将被我囚禁,再也无法逃离了。”随着每一个吐出的字句,下腹的昂挺更深切地抵进她窄窒的花径,逼迫她对地做出反应。
    在痛楚中,她紧咬的唇间逸出一连串无意义的低泣,这反应令闇冥笑得邪长而满足。他知道,她将无法再漠视他……皎白的月光下,他狂乱如猛兽般,不知怜惜地贯穿摆佈着身下羸弱的娇躯,似要发洩出他几欲疯狂的情慾,又似要给她所有的自己,他只是强硬地压制着她,无视她的哭喊挣扎,强迫她接受自己,努力吞吐着他的粗大昂挺。
    在骆冰彤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于他的暴行之下时,脑袋开始昏沉,胸口几乎无法喘息,她突然恨起闇冥,恨这种撕裂她的痛楚,恨他硬挤人她身体的异物,恨他总是为所欲为的霸道狂妄……痛楚的迷雾使她晕眩,突然间,他绷紧了身躯,滚动的喉间嘶吼出雄性的呻吟,埋在花径问的昂挺竟然变得更为粗大,一而再、再而三狂野地挤进她的身体,在最后一击时,低吼着释出热液,粗喘地颓倒在她软馥的身体上。
    他抱着她翻身,让她枕在他的胸膛上,不想压坏了她,热辣的汗湿润地交融,仍止不住喘息的薄唇上有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不会道歉,是妳将我逼到这般疯狂的境地,弄伤了妳,我虽不愿,却是无可奈何且必须的。”他的手撩抚着她雪背上汗湿的长发,她虽仍固执地不肯放开身心,但仍满足了他心里噬血的那份残酷。
    骆冰彤将他唇边的那抹笑意看进眼里,她敛下眸子,推开了他的怀抱,掩在长发下的小脸虚弱地低语,“你走吧!”
    她早该知道,再多的挣扎都只是加深了他捕猎的兴致,她却仍痴傻地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抗拒他。
    腿间染血的剧痛,全身痠软的疼痛,只是让她觉得自己更像个傻瓜。
    他扬起一道浓眉,幽眸充满兴地笑了,“只有妳会往这种时候要我走。”
    哪个女人不想依偎在他的身边,只有她,老是这么与众不同。
    可也就是因为她这些惹人怜惜的不同,如丝网般密密地缠绕着他,成了他心头割舍不去的牵挂。
    欲揽回她的臂膀被她虚软地推开,“走!你走……”声音里有着几欲崩溃的压抑。
    他不会懂的!当她暴露出身上的蜿蜒瘢疤时,她是怀着怎样不堪的心情,若他真的转身不回头地离去,那她还能怀抱着对他的一份憧憬活下去,可他……她用手臂紧紧地环着自己,不想看他瞳眸里任何的情绪,哪怕是几不可闻的轻视或同情,都将焚烧成燎原野火,吞噬毁灭了她的心魂。
    闇冥瞅视着她蜷在角落的颤抖身躯,放在身侧的大掌悄悄地握紧。
    他大可一意孤行地佔领折毁她的身躯,可是,青色大被上的暗红血渍刺眼地横在他们之间,他的粗暴总是伤害了她的身躯,也一并刺伤了她的心灵。
    五年的隔阂不只是时间,她还将自己封闭在无人可及的地方,像是随时会跟着朝露蒸融逝去。
    他无言的起身穿戴好散落的衣衫,幽眸深深地望着她一直低垂的脸庞,无奈的转身离去。
    听着他离去的足音,渐行渐远,终至消失,令她颤抖得更加剧烈。
    她缓缓地倒向床铺,閤上了眼,陷入未明的昏沉中。
    窗外夏风拂过树梢,树叶沙沙地作响,轻哑如同低语的歎息,一波波扑袭而来的歎息如海浪般整夜汹湧不止,一如她腮边纷纷坠落的泪珠…… 第四章 擎天镇全镇挂起红綵球,震耳的锣鼓喧闹声已有数日未歇,欢腾的气氛笼罩着黑暗王朝的所有子民,并以擎天镇为中央,往外呈螺旋状的方式扩散,整个神祕而所有庞大的黑暗王朝的人民都在热切庆祝、忘情的欢腾。
    他们庆祝的是,原本以为身亡的闇后竟奇蹟似的死而复生;他们欢腾的是,久违的闇后居然带回了皇子,自此,黑暗王朝正统的谪皇子诞生了。
    以闇帝为中心的黑暗王朝有了新生代的延续,新的黑暗王朝已然悄悄成形。
    ※※※
   “闇后,您不想去看看吗?听说花王坊用了万朵粉白色的鲜花雕塑了一尊观观音娘娘,以酬谢观音娘娘保佑闇后和湜儿皇子安然归来。还有,四方祈福朝贡的卖品堆满了皇陵,等着闇后去挑选,其中还有远从西藏来的琉璃天珠、波斯来的知婴儿头般大的红宝石。还有,巧织庄送来了锦绣如意织锦,那可是由九九八十一个童女在朝阳初起时迎向晨光跪缝而成的呢”!
  “还有很多很多稀奇的东西,净儿一时也说不完,听说,今晚的猎月宴上还准备了数十筒的巨烽彩蝶炮要施放,到时候天空会出现万紫千红的色彩,多漂亮呀……闇后,您真的不想去看看吗?”侍女净儿为骆冰彤斟上黄菊香片,小嘴喋喋不休地述说着各种新奇的事物,试图引起主子的兴趣,去瞧瞧大家为她献上的祝福。
   “是呀!闇后,您就去瞧瞧嘛!昨日只有湜儿皇子出现在烽台上,不见您的踪影,大伙儿好生失望呢!当时台下所有的人一直鼓噪着要求您现身,他们全都聚在台下,久久不肯离开呢!”另一个年纪较大的侍女婉儿也帮着劝进。
    除了希望闇后能体恤子民们的殷殷盼望,她们也私心地认为,此时正是闇后巩固地位、凝聚人心的好时机。
    只是她们都有些洩气,自个儿的主子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不论枫苑外多么的热闹喧嚣,闇后仍然只是静默地浸淫在自己的世界里。
    还好,她已经稳坐闇后之位,再加上生了正谪长皇子,她的地位已经是屹立不摇了,否则,依她这种不争不夺的脾性,怎么能与那个貌如天仙的柔妃争宠呢?
    不过,闇后一出现,马上把柔妃给比了下去,霁皇子也成了第二继承人,加上当年豔红赤雪的形象还让百姓津津乐道,如今她又传奇地出现在民众眼前,民心一下子就偏向闇后了。
    婉儿虽然身为下人,可是她忠心为主,和净儿两人无时无刻地想着要怎么替闇后争取到最好的待遇。
    然而,不论侍女的心思如何,骆冰彤依然心平气和,不动如山。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骆冰彤淡淡地命她们退下,沉静中自有威严,她不会让人轻易改变心意。
    “可是,闇后……”净儿和婉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她清冷的目光下呐呐的住口,退了下去。
    骆冰彤不会高傲的摆架子,她是个很好服侍的主子,但是,当她静静地瞅视一个人时,眼中的冰冷可会让人发颤。
    除了闇后回来的第一夜,闇帝进过闇后的房,却不到半刻就离开了,而后他关在书房独自喝酒,彻夜未归,自此,他们两人便没再见过面,但谁也不敢提及这件事。
    骆冰彤斜倚在青枝栏杆上,夏日午后的豔阳照得人昏沉沉地,地面的水气蒸融而上,景物都成了模糊的影像。
    生过孩子的身子,不若以往,虽是初夏,已让她汗湿了衣里,直到进入架在莲池中的凉亭时,总算稍稍避开些许的薄暑。
    六角屋簷上搭着宝蓝色的琉璃瓦,四周的弯曲栏仟,绿竹拱桥映在水面,相连成圆,清幽雅致。
    素手撩开额上汗湿的发丝,手中圆扇懒懒的摇动,这样的天气,让她原本淡漠的个性更加沉默了。
    “娘。”湜儿蹦跳地跑过竹曲桥,手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有盖的瓷碗。
    “娘、娘……有冰,给妳喝。”湜儿献宝似的将蓝釉瓷碗捧到骆冰彤面前,碗里透明的酒红液体中浮着几块半融的冰块。
    瞧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知道他为了这碗酸梅汤跑得有多急了。
    “乖,湜儿怎么不喝呢?”素手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红扑扑的小脸褪去了苍白,本来瘦弱的身子也在良好的食物和充足的运动调养下,渐渐变得壮硕起来。
    “湜儿……湜儿想给娘喝呀!”他吞了一口唾沫,看着在碗里滚动的晶莹冰块。
    起初,在大热天里看到冬天的冰块时,他惊讶极了,且滚着水珠的瓷碗冰冰凉源地,好像好好喝的样子,所以他想让娘喝。
    骆冰彤看着湜儿痴望的眼神,知道他是多努力地忍着想喝的慾望,又怕冰融了,所以在大热天里跑着替她送来。以前日子苦,热天里怎么买得起冰块?她都是躲在屋里,用沾湿的布巾替他抹身子解热,这会儿见到了冰块,也难怪他会既惊讶又兴奋了。
    她感动地将湜儿搂进怀里,这样的一个孩子,教她怎么放得下?
    “娘……”小小的身子不知所以地轻叫着,小手伸得长长的,怕手里的酸梅汤打翻了。
    眨了眨有些酸溜的瞳眸,骆冰彤放开怀中的小小身子,“湜儿真乖,我们一起吃,好不好?”看他迫不及待地点头,她笑得更温柔了。
    就着他的手,她舀起一匙酒红液体送进他等待的小嘴,让他笑瞇了眼,然后反手舀起另一匙含进唇间。
    才一入唇,她便直觉不对地轻蹙起眉头,那股酸甜带涩的味道是酸梅无异,只是……涩味却太重了些,带着几不察觉的苦味。
    像是梗住喉间地转身呛咳,骆冰彤在丝帕的抚掩下,将口中的冰凉悄悄吐到池里。果不其然,她以眼角余光看见本来悠游穿梭在茎叶之间的斑斓锦鲤,在沾到扩散开的微红液体后,立刻无声地翻白了肚身。
    鹤顶红!
    无色无味,只要一滴便可在喘息间夺去十余人的性命,自小习毒、识毒的她,不禁感到心惊不已。
    “娘、娘……妳还好吧?”小手努力的拍抚着她纤弱的背,湜儿担心地皱起了小脸。
    “没事……不要紧了……”骆冰彤抬手欲阻止他,却在转身间状似无意地撞倒了他手上的碗,洒了一地的红渍。
    “啊……”湜儿难掩失望地叫了一声,他好想让娘喝的……「没关系,娘再换人替你准备一碗,好不好?」骆冰彤安抚着他,望着地上红渍的目光却是冰冷的。有些事,是不需要让孩子知道的。
    唤过在不远处等待的净儿收拾好一片狼藉,又端来另一碗冰镇酸梅汤后,才让失望的湜儿稍稍安下心。
    吃过甜汤的湜儿有些累了,酷热的天气让他提不起劲来,终于趴在骆冰彤的膝上沉沉地睡了。
    将他挪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骆冰彤轻轻为他煽风,澄澈的眸中凝结出冰冷的光芒。
    有人想毒杀湜儿!
    除了师父、武亟、闇冥和她,没人知道湜儿曾吞了“龙鲤鱼”内丹,不但解了蛇毒,也因祸得福地自此百毒不侵。
    一次不成,必有下一次。
    朱唇轻轻送出了歎息,这世间,何等丑恶啊……***
    灼热的夏风吹得人恍恍惚惚的,骆冰彤也不禁跟着趴在她膝上熟睡的湜儿陷入昏沉的半梦半醒中。
    背靠在弯曲约栏杆上,人了,扭曲的肌肉渐渐地感到痠痛,她不舒服地蹙起眉头,可又记得膝上的重量无法移动……突地,膝上的重量消失了,她低咛了一声,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怀抱是如此地熟悉,她轻歎了一声,沉浮在半醒之间的神志混沌地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好累……长久支撑的坚强其实都只是假相,身心都已俱疲的她快要倒下去了,但有谁愿意让她依靠?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她只能咬牙苦撑……可是……她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她……好累……看着怀中纵使在酣睡,却仍不肯舒展眉头的小脸,闇冥的心悄悄地揪痛起来,他……果真伤她极深,连在睡梦中都不肯安眠。
    空气中刮起一阵微带水泽的风,怀中的人儿无意识地甩头,陷入梦魇中。
    “不要……不要离开我……冰彤会乖……娘,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她吟哦着、挣扎着,不想一个人留下……她要娘……有人握住她的手,喃喃的安慰着她,低哑的嗓音如清流般抚慰她灼热不安的心。“嘘……我不会离开妳……我保证。”小脸被按入一具温暖的胸膛中。
    嗅到他略带汗味的气息,她感到安全了,像是要发洩她的委屈、不安,她开始像个孩子似的哭泣起来,“我好累、好累……”没有人可以帮她,她好想休息……“我知道。”她全然不设防的脆弱只是更加拧痛了他的心。
    连日来的漠视,并不代表他放弃了,他只是不愿看见她眼里的愁苦,像烙印般地须臾不离。她以为他是为了她身躯上的瘢疤而离去,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是她颤抖的身子阻止了自己,因为彷彿只要他的一个触碰,她羸弱的身躯便会如初秋残蝶般随时都可能消逝……所以,他无言地转身离去,他知道必须给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空间。
    “不要怕,我在妳身边。”一直都在!他的手劲不自觉地用力握痛了她。
    “痛……”她不安地挣扎,是谁弄痛了她?
    闇冥却不愿她在此刻清醒,他不要再看见她无形瞳眸里的那片冰冷。
    挥袖卷过石桌上的一小坛女儿红,他以嘴反哺进她犹带泪意的朱唇中。
    地想承担牠的委屈、难过,再也不愿看她躲着独自哭泣。
    不管她要或不要,令世她将永远只有他能依靠,只有他!
    温柔地怕惊吓到她,他一口口地哺餵着,像是要哺进他所有的关心。渐渐地,酒精开始在牠的体内酸酵,她吟哦着埋进他的项窝,不想再喝了……粉嫩的脸颊飘上两朵嫣红,使得细致的小脸看起来更加脆弱。
    轻吻着她犹挂着泪珠的粉腮,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轻问:“带着湜儿很苦?”
    他知道她苦,却想听她亲口说出一切。
    她蹙着眉,在看不清颜色的天地中昏沉的飘浮。是谁?呼在她颊上的气息好熟悉……她为什么头好昏……是谁抱着她?不要!不要对她温柔……她会忍不住脆弱的……心里有一抹小小的声音尖锐地在警告她,她不想脆弱,也不能脆弱……可是,是谁抚着她的发?告诉她一切都有他……是谁搂着她?怜惜的动作令她落泪……他说他不会离开……他会照顾她……因为他的温柔,她难过她哭了,从来没有人……没有人会照顾她,她只有一个人……除了湜儿,再也没有任何人。
    为什么不回来?低哑的声音在缥渺的天际间着她。
    回来?她能回哪里?哪里才是她可以回去的地方?
    那时,她撑着残破的身子,过着贫病交迫的日子,没有人会照顾她……为了生活,娘的手镯也卖了……娘唯一留给她的手镯……她好爱好爱的那个镯子,可是,为了生活……没有钱,请不到产婆,她难产了……她绑着手脚,一个人在床上痛了两天两夜才生下湜儿,却差点死在血崩……她自己扎针止血,自己剪断脐带,自己埋血胎……一切都是她自己咬牙撑过来的啊!
    小小地、黑蓝色的孩子,带毒的孩子……细微的啼哭……乖!娘希望你坚强的长大……湜儿,我的小湜儿……不要哭、不要哭……娘会爱你、娘会疼你……妳是娘唯一拥有的,娘会保护你……可你为什么一直哭个不停?娘好累……娘可不可以抱着你一起哭?怎么办?她没有钱买肉、没有奶水……小小的湜儿总是在发烧……不要咬、不要咬……咬到舌头娘会心痛,娘宁愿你咬娘的手……娘知道你毒发很难过,可是,娘比你更难过……对不起,是娘害了你……真的、真的,好对不起……娘救不了你,娘带你回去擎天镇好不好?那里有师父会救你、那里有武亟会教你、那里……那里还有你爹,他会给你世上所有你要的一切……你是黑暗王朝的皇子,你是秦皇陵的拥有者,你是娘苦命的孩子呵!
    热闹的擎天镇,欢腾的擎天镇……他们说阎帝的柔妃生下了重子……她抱着小小的湜儿,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欢腾景象,大家都在庆祝,可是,为什么她难过得哭了?
    湜儿,为什么你也哭了?是被鞭炮吓到了吗?不怕、不怕,娘帮你捂住耳朵就不怕了,我们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里,这里太喧闹,这里太多人,会吓到我的湜儿……离开这里就不哭了……湜儿不哭,娘也不哭了……真的,离开这里我们就不哭了……回不去了,怎么办?他们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站在悬崖边,这是当初她掉下去的地方,小小的湜儿,你跟着娘再回到原点好不好?在阴间,娘会疼你、娘会爱你,娘会求阎罗王让你投胎到好人家去……不要哭、不要哭,小小的湜儿又哭了……你不要吗?你想活着吗?好!不管你要什么,娘都会陪着你……我们找个山野林间,有一条小小的溪河,娘会盖一座小木屋给你,娘会捉蛇为你解毒……不!不要再回去,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小小的湜儿,苦命的湜儿,姓骆不姓闇的湜儿……娘会一直陪着你,当你离去的时候,不要走得太快……等我,娘会陪你……热热的、豆大的泪珠滴在她的脸上,和着她的泪一滴接一滴串流成河……听着她破碎的吟哦,黑暗王朝中最伟大的闇帝抱着她,悄悄地哭了……他没想到,他掌控世间最庞大的势力,他拥有无数的财富,人间众生于他脚下如蝼蚁,牠是人间之王,可他……却救不了他心爱的女人!
    远处的天际响起闷声的雷鸣,晴朗的天空突地下起滂沱的西北雨,咚咚地打在莲叶上,将他俩围困在小小的天地里。
    濡湿的泪水涡过腮颊,滴进了她的胸前。骆冰彤更蜷入他温暖的怀里,悄悄逸出一声一声歎息,缓缓地睡去……许久来,这是她第一回无梦地沉沉睡去……
    ※※※
    “小鬼,蹲低一点,别偷懒。”
    萨喀尔德长老独居的红瓦屋里,武亟懒洋洋地从桌上的一堆丹药里捡出一颗白色丸子,抛高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形,直直落入他的血盆大口,眼角则睨着墙边正在蹲马步的湜儿,有一句没一句地纠正他。
    讨厌!好端端地下什么雨?害他一个大好的青春岁月就去了一下午,武亟无聊地抠抠指甲缝。
    还好让他堵到正被奶娘抱回房准备睡觉的小鬼,顺手舍他来老头子这儿练功,顺便瞧瞧老头子又练了什么好康的,帮他试试成效,好作为下次改进的建议。嘿嘿……他这个徒弟说正格地,还挺有孝心地咧!老头子该痛哭流涕了啦!
    想着想着,他又抛了一颗丹药下肚。噁……苦的!
    眼角瞄到墙边嘴巴嘟得可以吊三斤猪肉的臭小鬼,嘿嘿……“小鬼,嘴巴张开。”长指一弹,武亟把拇指大的碧绿丹药弹进了湜儿的小嘴里。
    哇……好苦、好苦!苦得湜儿皱成了苦瓜脸。
    武亟伸出食指,正经八百地在他面前左右摇晃,啧啧有声的说:“良药苦口,这句话永远是对的,为了你好,你就算卧薪嚐胆、悬樑刺股、忠孝仁爱、兄友弟恭,也要把你师公的精华、心血、爱心,努力地吞下去。
    而且,你要心怀感谢的心,感谢上天给你这么好的机会,感谢师公炼丹药如此地辛苦,最、最要感谢的是,你面前这个‘举世超级无敌神勇霹雳伟男人’妳的师父我,心胸开阔地将好东西恩赐给你。
    你要知道,你师父我是天生奇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傲视古今,我敢说我如果排第二,绝没人敢抢第一。当然啦!有我这种优秀的师父,绝对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也不必太感动啦!你一定很想报答我的恩情对不对?哎呀!我是不会接受的啦!不过,不让你做点事又表达不出你的诚心。
    嗯!也不多啦!你只要没事替我斟茶倒水、铺床叠被,写字时替我磨墨压纸,休息时替我捶背捏腿,睡觉时替我煽风打蚊子就成啦!
    还有,平时看到人要大力宣扬师父我伟大的情操、廉节的操守、盖世的武功、绝顶的聪明,当了闇帝之后咧!再帮我立个黄金碑文,简单地介绍我一些不凡的事蹟就好啦!不必太多,黄金贵嘛!大概有个二万字就够了,最好在我百年之后,再是个节日,让后世永怀追缅。
嗯……这样就差不多啦!
    哎呀!一颗小小的丹药不要要求太多,这样真的就够啦!哈哈哈……”武亟愈想愈得意,眼前彷彿看到一片美景,他嚣张地双手钗腰仰头大笑。“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哈……”
    突然银光一闪,一个爆粟又在他的头顶上“现身”,“哎哟!死老头子,你干嘛偷袭找?”武亟跟抢地止步,气冲冲地转头瞪向罪魁祸首。
    死老头、臭老头,差点就害他跌了一个狗吃屎,毁了他完美无敌的形象。
    萨喀尔德长老啪嗒、啪嗒的抽着水菸斗,无动于衷地绕过哇哇大叫的武亟。
    武亟摸着头上发疼的大包,撇着嘴,没好气地嘟嚷道:“死变态老头,一脚都踏进棺材里了,风中残烛,正面斗不过我卖春壮年汉,只好使出下三流手段偷袭我。等你死后,我就真个草席把你捆一捆丢到山里去餵狼,让妳在十八层地狱里悔不当初,未来若没有人替你烧香唸佛,你只好飘飘荡荡的做个路边饿死鬼……”
    萨喀尔德长老用雪白长眉下的细眼瞄了瞄他,“去蹲马步。”
    “为什么?”武亟瞪大了牛眼,不服地大叫。
    马步!他早八百年前就蹲过啦!他这个奇葩都快成为江湖中的一代宗师了,还蹲什么马步?!有没有搞错呀!老头子。
    “咚、咚!”两声闷响,没有人看得出他什么时候出手的,武亟就已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哀嚎,头上又多了两个大烧包。
    “下盘虚浮,一碰就倒,还不蹲?!”长长的水菸斗顺势在他头上又敲了敲,敲出烟烬后,又重填进新菸草。
    慑于师父的淫威,武亟只好委委屈屈又嘟嘟哎哎地顶着三颗包子去蹲马步了。
    臭老头,就别让他逮到机会,否则一定要敲得他满头包,肉包、菜色、豆沙包……萨喀尔德长老跷起二郎腿,唤过一旁正在窃笑的湜儿。
    “师公。”湜儿乖巧地唤人。
    老人家立刻心花怒放,从袖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玉瓶,“这个拿结冰彤。”这是他特别替她炼的解毒丹,他心知她已中毒太深,得一层层解,急不得。
    他再用牛皮纸包起桌上散落的丹药,递给湜儿,“这些叫冰彤教你怎么吃。”
    “欸、欸、欸……那是我的,不要乱给好不好?”武亟马上站起身大叫抗议,死老头,是他先来的咧!
    银光一闪,“咚!”一声,武亟头上的“三阳开泰”变成了“四四如意”。
    “蹲好。”长菸斗在他面前闪着阴冷的绿光,萨喀尔德长老暗忖,什么是他的?是他“自动自发”拿的吧?干扁的嘴角不禁冷哼一声。
    武亟火速地蹦回原来的地方,跨出最标准的姿势,只是,含着泪光的牛眼粉不甘心地看着“牠的”大补丹落人湜儿的手里。呜……他的零食……吐出个烟圈,萨喀尔德吩咐道:“马步蹲两个时辰,蹲完马步后教他背净空心法,顺便渡个一成功力给他。”话是对武亟说的,可脸却是含笑看着湜儿。
    这些丹药有些还得配合内功运气到全身,否则吃了也是浪费。
    哇咧……什么叫做顺便呀?!武亟悲哀的暗忖,一成功力?师父也太匪类了吧!
    想抗议的声音在看到他师父晃着手上的水菸斗时,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是。”他答应得咬牙切齿。
    “嗯!”了一声,萨喀尔德长老起身走进炼丹房。
    “师父,你要蹲两个时辰呀?那晚膳你就吃不到囉!”湜儿伸出两根白嫩的心手指,同情地看着武亟。
    武亟没有回答,在看到炼丹房的铜门关上,“喀!”地一声落了锁后,“去!谁真的要蹲两个时辰呀?没大脑的小孩。”他直起身扭了扭腰,舒展舒展筋骨,他心想,若真要蹲马步,那才是严重地污辱到他生为旷世奇葩的尊严呢!
    不过,那老头子老妇老,手劲还是一点儿都不减,痛哪!武亟抚着头上仍肿痛的大烧包,暗自叫痛。
    “师公叫你要蹲两个时辰的。”湜儿很有正义感地提醒他。
    “欸!搞清楚,我才是你师父,你别胳膊尽向外弯,和老头子蛇鼠一窝,同一个鼻孔出气好不好?”武亟没好气地曲指弹了他光洁的额头一下,心中暗骂,小叛徒!
    “小鬼,我问你。”武亟拖过椅子反坐,胳膊靠在椅背上,“你娘有没有同你讲过你爹什么事?”
    师妹和闇冥两人都没有动静,真是闇冥这个皇帝不急,却急死他这爱管闲事的太监了。好歹师妹也是他找回来的,他当然得关心关心一下,偏偏师妹从小到大就是个倔脾气,闇冥又他妈的阴沉得过了头,谁都不肯先透露一点风声给他,害他只好旁敲侧击,从最直接的地方下手囉!
    嘿嘿!小鬼,为了你爹娘的幸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点招了吧!他在心中暗忖。
    湜儿歪着头,好不疑惑的说:“我爹?没有呀!”
    “小鬼,认真一点好不好?”武亟的大掌用力地往他的头“巴”下去。“你仔细地想、用力地想,你娘一定有提过你爹吧?”死小鬼,别以为你只有五岁,就可以装可爱、装白痴,我看你根本就是欠扁!
    哎呀!武亟愣愣地看着手掌,好……好爽喔!刚刚“巴”了那一下,他突然觉得心胸开阔、神清气爽,悒郁的闷气豁然开朗,难怪老头子老爱用水菸斗“巴”他,原来真的很爽!
    他不可置信地又“巴”了湜儿一下,没……没错,真的好爽!
    不行、不行!想他一介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怎么会有这种……变态的快乐?
    这是不对的、不对的。
    武亟死命的摇着头说服自己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但当眼角瞄到捂头嘟嘴的委屈小鬼时,他快乐的心跳不小心又加快了两拍。
    真……真的很爽耶!
    该……该不会是因为他这个耿直忠厚的好青年,长久以来被闇冥和师妹欺压,一股怨气才会因为欺负这个小鬼而得到扭曲的快感吧?
    狐疑的眼神在湜儿的身上转了两圈,慢慢变成了诡谲的狞笑。
    终于,邪恶的快乐战胜了脆弱的善良,他快乐地又“巴”了湜儿一下,“小鬼,快想。”噢!没错,这种全身窜起鸡皮疙瘩的快感简直会让人上瘾。
    “你再打我,我就要告诉我娘。”湜儿不悦地警告道。
    臭师父,老是在爹娘背后欺负他。
    “什么叫打?!这是疼爱。你有点志气好不好?不要老是动不动就去找你娘,还在吃奶呀?”说着又“巴”了湜儿一下。
    “想到了没?你娘有没有提过你爹?”
    湜儿很认真地想,但就是想不起来。“没有,娘从来没有提过爹。”
    “你没问呀?”小孩子不是都会和别人比较吗?别人有爹,他没有,他不会问呀?
    “没有!我没有爹不要紧,我长大后要娶娘。”湜儿发出充满雄心壮志的豪语。
    武亟摸出一盘花生,懒懒地跷脚拨着花生米,“哟!你的志愿挺伟大的。”
    当他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时,他不怀好意地再问一遍。“再说一遍,你长大要干嘛呀?”
    “长大后要娶娘。”湜儿很坚定地重复道。
    “很好、很好,大声一点,你长大后要……”
    “娶娘。”
    话语一落,就见闇冥走进门槛。
    武亟对着闇冥挤眉弄眼地挑拨离间,“欸!听到没?你们家这个小鬼要跟你抢老婆,没想到师妹还挺有身价……”
    可他话还没说完,轨见闇冥向来总是带着轻忽笑意的眸子竟难得地沉重下来,提起湜儿压在膝上就打。
    湜儿愣征住了,直到臀上传来灼热的痛楚,才开始放声大哭,他扭着身子想逃,无奈人小力微,还是被捉着痛打。
    “欸欸欸!你在干嘛呀?小孩子说笑罢了,又不是真的要抢你老婆,你真打呀?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是不是?”武亟赶忙过来劝解。
    开啥玩笑!他才刚发现欺负小鬼的快乐,怎么他爹也跑来凑一脚?那可不行,欺负小鬼可是他的专利,就算是他爹也不准和他抢这个难得练手劲的机会。
    闇冥默然无语,面色深沉,手起掌落十数下后才放下湜儿。
    湜儿因小屁股疼痛而站不稳,砰地跌坐在地上,通红的小脸哭到梗声时还不断地咳嗽,差点咳岔了气。
    望着痛哭的小小人儿,闇冥的大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脸色阴沉地转身离“明晚猎月宴后,我会带冰彤出远门,湜儿就交给你了。”他头也不回地丢下话语。
    若不是湜儿,冰彤不会得救;但若不是湜儿,冰彤也不会受尽苦难,捱饿受冻!
    这个……可恨的小人儿,他还想要独佔她多久?!她是属于他闇冥一个人的,她的身心都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分享──即使是他们的骨肉也一样!
    骆冰彤永远都是属于他闇冥的!
    听到主子交代的话,武亟一时傻眼了,什么?他什么时候又成了奶娘啦?
    算了算了,瞧闇冥刚才那张脸,八成是不爽他儿子老是霸着他老婆,如今抓狂啦!他就说嘛!闇冥本来就不目二个大方的人,能忍这么久,算他厉害。
    “小鬼,哟!鼻涕眼泪流得……口水也喷出来啦!啧啧,脏哪!”舍起湜儿的衣领,武亟啧啧有声的道:“走啦!师父带你去洗瀑布澡,很好玩的喔!想当年我和你娘都洗过,那滋味说有多难忘就有多难忘。好啦!擦擦脸,一路哭出去多丢脸哪!你好歹也是个皇子,维持点尊严好吧……”他拾着兀自哭得莫名其妙的小鬼,一路往虹瀑的方向走去。
    嘿嘿……既然主子有交代,他当然会义不容辞,好好的“照顾”小皇子囉! 第五章  头痛欲裂!
    这是骆冰形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难过地揽眉静待一阵昏眩稍稍乎息后,她抬眼想看清楚她在什么地方?却被腰腹间不熟悉的重量箝制住行动。
    她愣征了一下,难道……低头一看,果然是闇冥楼抱住她,黑长的睫毛覆在他俊美无俦的容貌上,安静无害的熟睡着。
    只有她知道,撕去伪装的乎静外表后,他其实是一头噬血的猛兽,随时准备伸出利爪将猎物撕裂且吞食殆尽。
    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她想不起她在凉亭里睡着后的事情,只知道浑身彷彿痛哭过一场似的,身上尽是被掏空的空虚感。
    窗外的天色暗沉,还带着雨声,此时应是夜半时分吧!
    推开缠在腰腹上的铁臂,她试着越过闇冥下床,可一移动,便引来更多的疼痛,她只能咬牙忍住呻吟,坐在床边喘息。
    该死的!她没喝酒,为什么她会感觉像宿醉一般?
    小手捉住帷慢,一双古铜色的大掌覆上她,将她楼进他赤裸的胸膛里。
    “妳想去哪?”刚清醒而略显厝痛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彷如情人间的爱语。
    她总是这样倔强,不肯依靠别人的脾性,真的让他气恼不已。
    怀中人儿却感受不到他的气恼,迳自用小手梧住耳朵,虚弱地颤抖。
    “走开。”地无力地推开他靠在她肩上的俊脸,却被他的森森白牙咬住了纤指不放。
    “可怜的小东西,头痛吗?”他湿润的红舌蓄意舔着她轻颤的指腹。
    “别那样唤我,噁心!我可不是你的那些莺莺燕燕、红粉知己。”低微的声音仍是冰冷得一如乎常。
    “我可否将妳的话解读成--妳在吃醋?”沿着纤指琢吻到掌心,他满意地看到原本红肿粗糙的心手又渐渐回复细致。
    她悄悄地歎了一口气,“我无心也无力去做这种无谓之事。”
    他挑起英眉,“妳总是教人忍不住生气。”他重重的咬了口中的纤指一下,感觉到她痛得缩了一下,他才满意地松口。
    唤进侍女准备菊花茶还有菜肴,不一会儿,侍女便动作极快地准备好了。
    挥退侍女,阔冥勾起帷帐,将骆冰形抱到侧厅的桌前。
    浑身乏力的骆冰彤,只妊任他摆佈,完全无力抵抗。
    “先喝杯菊花茶解酒。”他斟了一杯茶给她。
    她轻蹙眉头,“你灌我酒?”难怪她会有宿醉的感觉。
    闇冥但笑不语,单手支着下巴斜脱着她,未束的发披散在肩背上,几络不驯的发丝垂落在额际,让他俊美的面容恍若添了一点稚气和温柔,赤裸的古铜色胸膛显示出这是一具成熟男人的昂藏身躯,融合了强烈的感官刺激。
    喝下半杯茶,翻滚的胃才渐渐乎静,喉咙的干哑苦涩也被清雅的花香冲淡了,连胀痛的太阳穴似乎也舒缓许多。
    “吃些东西,妳自晌午到现在粒米未进,一定饿了。”闇冥在她手里放进一双银筷。
    回过神,清面、素点、小菜,皆是小小的一碟,碟碟堆满桌面,彷彿是为了配合她的清淡,也因为,閤冥总是非精致佳肴不入口。
    他这样的用心,又是为了什么?
    她低垂着小脸,“我不饿。”捧着犹冒热气的菊花茶,她淡淡地拒绝。“湜儿呢?”
    又是湜儿!在她的心里,彷彿就只有一个湜儿,再无其他。
    闇冥狭长的瞳眸一凛,迸裂出漫天的怒气,他伸手搜掠住她瘦小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记住!在妳心中,永远永远只有我是第一位,明白吗?”嘶哑的嗓音包藏着最阴沉的威胁与在意。
    看着他反映出自己容颜的撞眸,骆冰彤却飘忽了心绪。
    她不想知道,这是否又是牠的另一场捕猎遊戏?
    曾经,她只想要他看着自己,单单纯纯地只看着她自己,纵使只是短暂的一时半刻,她也心甘情愿。
    可现在,她已明白明月总有众星围伴,不可能只执着于一颗星子,所以,她连这个小小的梦想都已放弃,只想求得平静。
    她悄悄的瞥开眼,“纵使明白,却不一定要遵守。”
    心总是最难控制的呵!若真能随心所欲,当年,她会选择不要爱上他,真的不要爱上他啊!
    闇冥挑起一道英眉,不怒反笑,“妳这张小嘴,总教人又爱又恨。”他重重地亲了她粉嫩的红唇一下才放开她。
    “不饿也要吃,我可不想抱着骨头睡觉。”硬接下她手捧着的茶杯,他逼着她吃东西。
    捡起一粒白肉鳗头,她小口小口地送进嘴里,在心中盘算,他若等得烦了,就会去睡了。
    只是出乎她意料地,闇冥也举署和她一起吃,在吃过一阵子停箸后,就只是望着她吃,没有一丝不耐的神色。
    下过雨后,湿气从地面蒸腾而上,虽是夏夜,却让未着鞋袜的莲足寒得缩到罗裙下。
    她不安的举动被未曾移开视线的闇冥注意到了。
    他猿臂一伸,就将她楼进怀里,接下来的举动更今她讶异地瞪大了眼眸。
    他……他竟然用温热的大掌包住她冰凉的小脚,还开始搓揉着她……纤白的莲足在他古铜色的大掌控显得突兀且煽情,含她羞得浑身薰染上醉人的粉红,羞怯地连小趾头都缩了起来。
    “别……我不冷。”小手推拒着他,却反被他擒握在他的大掌中,且贴上他赤裸的胸口。
    “妳总是不要、不要地拒绝我,冰彤,妳有没有想过,是否因为妳不敢有任何的期盼与愿望,怕最后受伤的是自己,所以妳才宁愿什么都不要?”黑如曜石般的乌眸直直地揪视进她惊慌的眸中,他字字如刺地鞭苔着她,逼她正视自己的心意。
    骆冰形的唇色绽出苦涩的笑意,“你又何必呢?伤害我是你的快乐,看着我沉沦,在爱恨嫉妒中翻滚,跟你满足了捕猎的心,却留下遍体鳞伤的我。我曾经爱过你,用尽心魂真真切切地爱你,可你却让我爱你的心成了一场笑话。”
    视线焦距幽幽地透过他,落向远方,“你说的对,我真的怕了,也累了,我不再着想你对我是否真有感情,也不再想要和谁争夺你的爱怜。争到最后又如何?纯粹想要爱妳的心只会添加许多丑陋,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肮脏。”
    “我不想争,也争不来,所以,我宁愿什么都不要。爱你、恨你的感情都太强烈,我承受不起,所以,我不限你,也不再爱你了,这样的我,过得比较平静,真的……很乎静。”
    这是自私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感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舍弃与掠夺。
    闇冥却不喜欢怀中人儿超然的乎静,在这场感情中,彷彿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幽胖掠过一抹光芒,温热的气息呼在牠的耳畔,“我爱妳。”
    看着牠的俊容,她笑得有些轻忽,“我不在乎了。”他爱不受她,她早已不在乎了。
    “错了!早在妳八岁,为了一池青莲而与我有所牵连时,妳就再也无法不在乎了……我佣强的小冰彤。”
    她无力地閤起眼眸,悄悄地溢出一声歎息,她知道,她的乎静在此时已悄然地终止……
    翌日清晨,细雨已停,只残留在绿叶上滚动的朝露,太阳和煦地普照大地,马儿跳跃在林间,歌声婉鸭,蝴蝶轻飞在百花丛间。
    骆冰彤醒来后,发觉阁冥已离去,她坐在床榻上愣愣地发着呆,只因她所有的东西都已被搬至她的寝居里。
    原本阳刚的偌大寝房里悄悄进驻了阴柔,清雅的花厅中有她的梳妆台和光可鑑人的大铜镜,侧厅的小书房里多了她放置草药的桐木大柜,室内瀰漫着淡淡的草薰香,他和她的东西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彷彿本来就是一体。
    当他确定了目标后,他总是毫不迟疑地快速掠夺。
    婉儿手巧地为她紮起綑辫挽成髻,净儿则勤快地端上早点,小嘴还喋喋不休地道:“闇帝交代,请您参加晚上的猎月宴,与他并肩接受臣民的朝拜。”
    婉儿也笑容满面地接话,“女红房方才送来凤仪朝服,层层一共十二件,真是美丽得紧呢!历代的阁后都有,可当年闇帝以为闇后已不在人间,所以绣的是素白朝服,前些日子才又赶快染上金线红衫,还好来得及。”
    “啊!净儿,妳等会儿去催催王嫂嫂,先前绣鞋掉了一朵珠花,她缝上了没?得快些拿回来才是。”
    “知道了,刚才去催过了,王嫂嫂说待会儿就差人送过来。”
    “那就好。对了,蔻丹的颜色调得太浓,似乎过于俗丽,妳有请青渺姊再调过没?”
    “也都好了,别担心,青渺姊一听是闇后要用的,就立刻把压箱宝全都拿出来了,那颜色包妳看了会讚不绝口。”
    骆冰彤任她们忙碌地穿梭着,自己则安静地饮着清粥。
    婉儿捧出两套首饰在金银交织的外服上比着,却一直拿不定主意。“净儿,妳瞧瞧,是要搭这套翡翠绿玉的首饰,还是紫晶的这套好?”翡翠富贵,紫晶高雅,真教人拿不定主意啊!
    净儿歪头瞧着,“翡翠的不错,可是,好像太过繁复,感觉很沉。闇后,您说呢?”
    骆冰形未抬头,只是冷声道:“别比了,去和闇帝说,我不参加,而且,待会儿就把我的东西都搬回我原来的寝房去。”
    婉儿和净儿一愣,突然双双跪下,“闇后大人大量,请别为难奴婢。”
    骆冰彬不解的问:“我何时为难过你们了?”
    “闇帝有令,闇后不参加猎月宴,定是奴婢们服侍得不好,会斩了奴婢们。
    而要搬回原来的寝房,也必定是奴婢们惹得闇后心烦,一样要斩。请闇后仁慈大量,救救奴婢,别为难奴婢。”她俩颤抖的身子,表明了君无戏言。
    闇帝的凶残无私,是众所皆知的。
    骆冰形闻言,不禁征愣住了,闇冥竟然又以无辜的旁人来威胁她……地无奈地数了一口气,挥退她们,“你们都下去吧!”
    胸口仿似堵住了一块大石,烦闷得连刚入口的清粥也顿觉索然无味。
    站起身,眼前却突地一阵晕眩,她跟抢地闭目静待晕眩过去。她的身体,似乎愈来愈虚弱了……取出另一袭素净的衣里,她决定重拾静坐练功的时光,目的是为了心中那一点微弱的追念,也自私地为了湜儿。
    武亟曾提过,虹瀑水脉源自雪山冰原,水温冰冷而质清,可法毒清骨,为了湜儿,她不能倒下……至少目前还不能。
    踏出门扉,断玉如影随行地随侍在旁。
    骆冰彤未朝他望上一眼,轻点莲足便往虹瀑而去。
    冰冷的银瀑直洩碧绿湖面,飞溅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出美丽的虹桥。
    骆冰彤神情静肃地静坐在其中,任水瀑击身,纤弱的身躯末曾动移,只有紧抿的唇瓣稍稍洩漏了如千斤压顶般的痛楚。
    她的身体,比她预料的还要虚弱呵!
    原以为撑得过,却没料到她连维持静肃不动都很艰难,更别提要运功行气苍白的下唇隐隐沁出血丝,却马上又被冰冷的瀑布冲逝,旁人完全看不出她正隐忍的痛楚,其实,她早已承受不了了。
    冰冷的湖水冷例刺骨,烈烈的照阳带不进一丝暖意,在她一口真气忍不住洩出,赢弱的身躯被强大的水柱冲落湖面时,一抹青影似浮光掠过,只是灰色身影更快速地捞起她,不踏湖面地落向湖畔烤得微暖的大石上。
    武亟身手极快地点住她的周身大穴,倒出碧绿丹丸让地含在舌下,盘腿拍掌在她背上助她运功疗伤。
    一刻钟过后,骆冰形的周身冒出热汗,他才收掌调气。
    “哎!师妹,妳的身体实在有够差咧!才洗个小小的瀑布澡就得内伤了?还好老头子不知从哪弄来的药方,练了少林寺的大还丹备用,不然,妳就很难看囉!我给妳拜讬一下好不好?下回妳再想不开,麻烦请先通知一声,师兄我好离远一点,省得不小心看到还得费事救妳,这很伤我一代奇葩的元气耶!”武亟没好气地叨唸着。
    还好他目光利、身手好,否则师妹这下又不知会被冲到哪里去餵鱼了。
    “好啦!别浪费力气了,嘴巴闭上。”他又塞了一颗丹丸在她嘴里,强迫她闭嘴。“我知道妳一定又想开口骂我很吵,但我也很不愿意啊!我又不是吃饱没事干!谁教我交友不慎、遇人不淑,歹命认识妳,只好委屈一点,有事没事就当当老妈子,这可是妳的荣幸。”
    别人还巴不得有此荣幸例!只有她老是摆个晚娘脸给他瞧,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转身看向刚才慢了一步的青影,“你的反应也挺快的嘛!”当然,还是慢他半步,不过不怪他,这是正常的,因为他是奇葩嘛!
    断玉不语,转身叉亿到树荫下尽职地守卫着。
    武亟耸耸肩,贴身护卫沉默寡言是正常的,这种变态的工作会活泼才奇怪。
    当然,他是例外,因为他是宇宙无敌史上第一奇葩嘛!
    脱下外袍披在骆冰形身上,抱起她时又是一阵哀嚎,“哇哗!妳是真的要当神仙啊?瘦得有够离谱,我看妳儿子都快比妳重了。拜讬妳,咱们年年丰收好过冬,又不是饥荒灾年,妳就尽力吃、努力吃、用力吃,吃得肥死总比饿死好吧!”他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同枫苑而去。
    武亟不顾侍女讶异的神情,直接将骆冰形抱进房里。“好啦!妳好好休息,我再去找一些老头子的丹药给妳。哎!不要皱眉,我可是为妳好,妳儿子那里还有一句老头子要给妳的东西,不过,他昨天被我捉丢洗瀑布澡,到现在还起不了身,待会儿一并拿过来给妳。”
    嗯!他还是别跟师妹提及她儿子昨天莫名其妙被他爹揍了一顿,到现在还害怕得不敢靠近主屋的事。
    眼角瞄到屋外的青影,武亟突地搓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凑到她耳边低“还有,跟妳相公讲一声,咱们地下皇陵是没人了吗?找个和蔼可亲点的护卫好不好啊?!不然也要找个像我一样聪明活泼又大方识大体的人才,干嘛找个棺材脸跟在身边吓人?这吓人也就算了,还带杀气哪!很恐怖的。”他注意到刚才断玉要救师妹时,动作俐落快速,可……竟带着杀气耶!
    骆冰彤的瞪睁随着他的视线转到屋外跟随的青影,听着武亟的碎碎唸,杀气……她浑沌地微微出神了…… 第六章 独醒日落大地,夜幕渐渐低垂,婉儿与净儿脸色迟疑地伫立在大床旁边,月白帷帐里的身影轻缓的呼吸着,一点也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两人皱着眉头一筹莫展,猎月宴的高台已经架起,悠悠乐声隐隐可闻,宴会已经开始,但骆冰彤却好像打定主意不予理会以的。
    她俩自午后就频频提醒过她好些次,可骆冰彤不是未加理睬,就是淡然的推说她人不舒服,不肯参加猎月宴。
    她们两个只是小小的侍女,哪敢真的去大厅回报说闇后不肯参加盛宴,可她们又不能限制主子的行动,只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随着天色愈来愈沉,她们的心也跟着愈来愈重,甚至开始不由自主地直冒冷婉儿一咬牙,咚的一声拉着净儿跪在床榻前,“猎月宴的时辰已到,请闇后梳洗打扮。”她颤着声直唤道。
    伏跪在床下的两道身子均微微的发颤,大热天里,她们的冷汗却已湿透了衣襟,她们在赌骆冰彤的善心,而赌注则是她们的性命。
    帷帐里的身影一直末动,久久,才送出一声歎息,那声音中有着无奈的屈服。
    婉儿和净儿大喜,知道骆冰形终于肯起身了,她俩急着抹净落泪的小脸,扶她下床,端水让她梳洗。
    净儿换来门外等候的女官们,每个人手上皆捧着各式珠宝配饰及胭脂水粉。
    骆冰彬木然地任她们摆佈,可当婉儿手上的艳红胭脂映入她的眼睁时,她皱眉地躲过了。

    婉儿一愣,“闇后,您不喜欢这胭脂的颜色吗?”其他梳发、穿衣的女官也都停止动作看着她。
    骆冰形定神望去,眼前尽是一片夺人心魂的盛红。
    她淡淡的吐了一口气,从前的红妆盛容是为了掩饰她的脆弱,而现在的装扮又是为了什么?
    “够了,你们全都退下吧!”她断然挥退一群女官。
    “可是,闇后……”连欲言又止的侍女也被她挥退,独留她一人。
    她本就不是习惯让人服侍的人,怎么受得了这番折腾……卸下层层繁重的衣里珠饰,她纤瘦的身躯轻晃了一下,闇冥此番的用意是想让她认清自己的地位,还是他以为她真的喜爱富贵名利?
    难道他不知道重重的富贵利禄只是綑绑了她的心魂,让她难以展翅高飞吗?
    舍弃了金银华丽的沉重朝服,她只挑了最外层那件月牙罩袍穿上,使她全身在清雅中透出淡淡的月白暗绣,移动莲步间可见到隐隐的光彩,而衣摆上镶滚着的紫绿叶瓣,则显得典雅精致。
    不愿妆点上虚伪的胭脂色彩,她另在唇瓣上添了一抹淡淡的红,莹白的素肌看上去似乎完美无瑕。
    拿下发上所有的缀饰,只留下一根紫晶钗挽髻,其饰的发丝则任由它们披散在肩背上,铜镜中反映出一道纤弱而素雅的身影,骆冰彤轻轻的笑了。
    有谁知道在这具用丝衣绸缎包裹下的躯体,其实是伤痕累累呢?
    人哪!永远只看到外表的完美……她旋身走出房,不理会侍女的讶异眼神,迳自往皇陵的猎月宴而去。
    地下皇陵里埋藏了大秦帝国的许多财富与权势,那个叱陀风云的始皇帝由于妄想千秋万世尽拥天下,纵使灭亡也妄图垄断世间的权势,却没想到这种想法及做法反倒让他带进皇陵殉葬的臣子们逃出生天,并以闇帝为首,成就了强大而神祕的黑暗王朝。
    用一个灭亡的皇朝财势成就了另一个王国的兴盛,唉!世间自有轮回,在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论呵!
    猎月宴设在皇陵之上,歌台舞榭,将秦皇陵踩在脚下,这应该也是闇冥想出来的点子,只有他才会如此霸气地潇洒行事,不管世人的看法。
    盛红的宫灯,将黑夜燃烧得有如白画。
    “闇后!”愣征间,骆冰彤的身旁多了一个伟岸的身影。
    “讋王爷。”骆冰形领首回礼。
    当年,她身为闇冥皇子的贴身护卫,对于讋皇子的生母郁妃处心积虑想将他推上帝位一事自是心知肚明,后来,郁妃在某次暗杀闇冥失败后,假藉得了失心疯逃过问刑,却从此被送入冷宫,而讋皇子也因此不再过问政事。
    没想到闇冥登上帝位后,竟然大力重用闇讋为摄政亲王,足以让所有的人跌破眼镜。以闇冥那深不可测的心机,此举究竟是为了收服天下的人心,抑或是真的重用其才?骆冰形其实相当疑惑。
    “恭喜闇后重登后位,闇帝为闇后摆下猎户宴,大宴臣民,可谓一大盛事,由此可见闇帝对闇后的厚爱,天地可鑑。”手摇墨骨玉扇,闇讋含笑望向不远处的喧闹场面。“只是,闇后对于此宴好像不太重视耶!”否则,她不会打扮的如此素净,且在此时才姗姗来到。
    骆冰彤淡笑,“讋王爷若是指冰彤乃一乎凡女子,而暗贬闇帝此举过于奢华,小女子也深感赞同。”他的话语是褒是贬,她不会不懂。
    闇讋扬起眉梢,露出一抹酷似闇冥的笑容,他虽不及闇冥俊美,却自有一股豪迈之气。
    他拍着扁骨,朗朗大笑,望着她一贯素净的打扮,若有深意的道:“闇帝对妳的执着,本王到现在终于有些明了了。”
    骆冰彤向来聪慧,但不迫人,她姿态清冷却暗藏其泱泱大度的风采,无怪乎閤冥对她念念不忘。
    “的确,比起柔妃的娇美,妳确实另有一种风韵,没想到同父异母的姊妹竟然会有如此大不相同的气质,教人不禁盛羨起闇帝的齐人之福了。”他带着一丝恶意的数道。
    骆冰彤冷然的脸庞并没有因他的话语而失色,她仍带笑的淡淡地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因为得不到,所以不甘心地执着,可一旦得到了,弃之如蔽展者大有可能。讋王爷若想期待一场后宫争宠戏码,只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郁妃的前车之鑑犹历历在目,小女子不敢稍忘。”素手撩开颈问的长发,她虽喜沉默,却不会任人欺压。
    不再多看闇讋一眼,骆冰形敛首告退,向猎月宴而去。
    猎月宴的高台水榭共为三层,下层排列食宴,为臣民吃食喧闹,身着丝衣的钱壤穿梭其间,不断倾注美酒佳酿;中层为一平台,两旁的乐师不停的奏乐,其中方有身段窈窕,轻灵曼舞的钱攘及表演杂耍的艺师;最上层则为高官厚爵者的席位,居中者正是黑暗王朝的最高统治者--闇帝,他身着一龚黑衫,邪肆而充满魅力。
    骆冰形安静地望着他俊美的身影,还有俯卧在他膝上的娇媚美人。
    骆心柔--她同父异母的姊姊,那个被骆家捧在手掌上的千金小姐,闇帝亲订的妃子……她绝美得彷若天仙,完全不因生育了一个孩子而稍有逊色,珠宝缀饰在她身上垃没有显出俗丽的感觉,只是更增添她的盛丽色彩……对照着自身的苍白素净,她彷彿比较适合担任姬妾的角色……阐冥看见了她,佣懒的身形末变,只是伸出手掌,以探幽的撞睁无声地唤着骆冰彤静立不动,小脸隐藏在阴暗处,只是以澄澈的胖子幽幽的揪着他。
    阁冥的薄唇勾起一丝笑意,他伸出的手掌久久未动,似乎敬待着她的到来。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僵持着,闇冥完全不动,彷彿有那种倾他一生的时间想和她就这么僵持着的坚定。
    望着他宽大厚实的掌心,她轻抿了抿唇,知道他是蓄意要引起她的回忆。过去,她曾贪恋着他掌心的温柔,沉睡在他温柔的抚慰之中,偷取一丝短暂幸福的时光,她曾假装他是属于她的幸福……可现在想来,却只是悲枪的淒凉……他们无言的举动,开始引起旁人的注意,骆冰彤轻皱起眉头,缓步向前,她不想为这无谓的坚持引起众人的注目。
    她只想获得乎静,不想惹来他人的注意,却没想到在她将柔美放入闇冥伸出的大掌之际,却被瞬间爆出的震天欢呼声给吓了一大跳。
    捂着颤动的胸口,她惊魂末定地望向台下成千上万的臣民,不管男女老少,每个人皆高声的欢呼着,热情地举起酒杯或挥舞着双臂放声高呼着闇帝与闇后的名……还未回过神,她的眼前已买下一片黑影,红唇条地被一片温热的唇瓣擒掠。
    他的吻不似记忆中的猛烈,反倒是今人愣征的温柔,他轻琢着她冰凉的唇瓣,不再激烈的噬咬,他身上也带着淡淡的特香气息让她昏眩……恍惚中,她听见臣民的欢呼声更响了……挥手今臣民们乎静下激动的情绪,闇冥开口了,“上天有灵,天佑吾朝,保我妻儿,以猎月宴敬谢天地,佑我臣民,黑暗王朝永盛不衰!”他醇厚的嗓音不怒自威。
    “天佑吾朝,永盛不衰……”
    “天佑吾朝,永盛不衰……”
    激昂的群众们群起附和着……台下一张张红亮的脸庞,是对黑暗王朝的赤胆忠心。
    搂着神色迷乱的骆冰形,阎冥笑得十分得意,他心知,自此以后,臣民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闇后之位也已不可撼摇。
    庆宴接续开始,精壮舞者赤裸着上身,激撞着大鼓,让兴奋气氛达到最高潮;舞孃勾绘细致的脸上,露出如豔日般的灿烂笑容,舞动的身躯更加妖烧;红红的饿火映着明月,使人如着魔般地疯狂……閤冥拢过她肩上的秀发,满意地感觉到她似黑缎般的发丝柔软冰凉地穿梭在他的掌心,“妳不高兴?”
    骆冰彤学他扬起了细细的眉梢,“高兴你藉我之名,而行劳民伤财、荒逸享乐之实吗?”方才,已有他的臣民对她明褒暗贬了。
    他挑起浓眉,敲了敲她的鼻头,“拢络民心乃必要之事,奢华乃表示此为太平盛世。”呵!他在心中暗忖,她就是该死地懂得惹火他,今晚他可是为了她才如此骄奢的。
    偏头闪躲过他的大掌,骆冰彤瞥见一直注视着牠的美人。
    姊妹再见,两人均不自在地尴尬起来。
    骆心柔率先绽开一朵犹带哀愁的笑容,“闇后。”但美人就是美人,虽有哀愁,却仍是绝美动人。
    骆冰形微领首,无言地沉默了。
    她一直都不想与骆心柔争,可到最后,她却莫名地佔了上风……这五年来,骆心柔一直伴在闇冥身边,她只是佔了一个空名,她们姊妹俩的这场情债,终是难分输赢……闇冥似乎不喜欢她飘忽的心神,于是问:“在想什么?”顺手餵了她一口梅肉冻糕。
    抬眼望着他幽遂的肿胖,骆冰彤笑了,“她很美。”她的语气淡淡地没有一丝嫉妒。在闇冥身边来去的红颜何其多,只有她是最乎凡、不堪……狭长的眸瞥了身旁的骆心柔一眼,“她是很美。”只是,她美得没有灵韵。
    但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看着怀中骆冰彤的素肌长发,“我早知道那些凡物俗气,入不了妳的眼,妳绝不会乖乖地任人摆佈。”若她真的妆点上金翠玉步摇,盛装而来,那他可真会失望了。
    骆冰彤敛下胖子,“别把我当成你玩弄的傀儡娃娃。”难道他送来一箱又一箱的绸缎缕罗、珠宝首饰,都只是为了想看看她的反应吗?
    “娃娃?”
    阔冥挥袖卷过两侧半人高青玉磁花瓶中怒放的紫荐花,揉碎在掌心,指腹沾染上紫色花汁,伸指在她洁白的额上三两笔点勾出紫色花瓣的形状,映着莹白的肌理,为她增添了一抹清摄的神采。
    “我不是你的娃娃。”骆冰形微超薄怒,举起衣袖就要抹去,柔美却被拦截在他古铜色的大掌中。
    他一时兴起的亲暱动作,让她觉得恨不能适应,起身就要告退。
    他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别急,妳还没吃东西。”他的笑声中有一丝戏谨。
    换过奴仆端来飘着花瓣果香的清水,他厚实的大掌细细地搓揉着她的掌心,为她洗去花的汁液。下巴则抵在她的颈窝间,热热的气息呼在她敏感的耳廓上,让她浑身泛起了细细的痘痞。
    “如果我不来,你真的会迁怒我的侍女?”她好想挣脱这暧昧的姿势,所以赶忙找其他的话题说。
    “服侍不周的仆人,留她们何用?”轻缓的语气中有着嗜血的残酷。
    “恶劣!”她抽回手,不想理会狂妄的他。
    闇冥咬着她洁白的耳廓,“不!只要能让妳屈服,纵使手段恶劣,我也乐意为之。”湿腻的红舌添吭着她腴白的耳背,滑向修长的颈项。
    在他低哑的笑声中,她清楚地察觉到有一道含怨的眼神一直在瞰着她,彻夜未移……猎月宴持续至寅夜,百姓欢欣喧腾的气氛丝毫末减,反而有倾向狂欢彻夜的趋势。
    闇冥没让骆冰彤留下,抬手唤过侍女带她回枫苑歇息。
    缓步圭在映着月色的路上,灼亮的月光,照得牠的心中一片惆怅。如果是白昼与夜晚让她选择,她独爱静讥的深夜。
    当大地沉静地安眠,只有晕黄的月光与她为伴,独醒在世上。
    她轻轻闭上眼睁,张臂拥抱住一身的月光,这样的月夜,让人熏熏然地沉醉在盈盈的月光下,她挥退侍女,走到湜儿住的观风楼。
    湜儿早已睡得香甜,她拥着他小小的身子,雪白的柔夷如同以往母子同眠时一般,侧身轻轻放在他起伏的心胸膛上。
    身旁的气息惊扰了沉睡的湜儿,他未张眼,却闻到属于他娘熟悉的淡淡薰草香,含糊地低叫:“娘?”含着拇指,挪动身子更俱近他娘的身畔。
    “嘘……快睡吧!”她轻轻拍抚着他,澄澈的撞胖变得幽黯。
    掌下小小的心脏活跃地跳动,她的孩子正要跨步走向他人生的开端。
    而她……也许无法再陪伴他继绩走下去了……许久未和她一起睡的湜儿却舍不得再睡,挣扎着想和她说话,“娘……我们没去天山,辰儿姊姊曾不会生气?”他孺摄地低问。在湜儿小小的心中,一直记得去天山是为了拿药为娘解毒。
    “不会的,辰儿姊姊很疼湜儿,怎么会生你的气?”骆冰彤低缓的声音如淡淡的花香飘浮在暗夜里。
    但湜儿还是好担心,“那娘的身体怎么办?”他问过师公,可师公也是不说话,只是一直吐出自自的烟,把整个人都藏在自白的烟里面。
    “别担心,快睡吧!娘答应你,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低哑的声音却不自觉地悄悄硬咽起来,娘……会一直守在你身边……而她,真的想呵!
    “娘,等我……”小小的手捉住牠的柔夷,摸着他咬出的斑斑伤疤,小嘴含糊地低吟,“湜儿……会快快长大,长大后要娶娘……等我……”他会好好地保护她。
    无声的泪花悄悄的坠落,但她的唇角却擒着一抹感动的笑,“嗯!娘等你。”
    一直都会等你呵!她在心中泣诉。
    “等我……”吟哦着放松了小手,像是得到了保证似的,湜儿终于肯安详地沉沉睡去。
    骆冰形轻拍着他,也轻轻的閤上了眼……盈盈的月光下,她拥着她的孩子,睡得好安详。
    飘浮在柔软的睡梦中,是两道灼灼的目光让她不安地醒转过来。
    她缓缓的睁开眼胖,床前一道伟岸的身影隐在阴影中,那炙热的眸子刺得她生疼。
    他那双幽胖瞪视着紧俱在她怀里的孩子,看到孩子的心手与她交撞得亲密,忍不住瞇了瞇瞳眸,挥掌拍掉湜儿依偎着牠的心手,让纤瘦的娇躯落人他的怀中。
    湜儿被突来的动作惊醒,“娘?”看到他娘又被泡在闇冥的手中,提儿不高兴地扁扁嘴,小手捉住骆冰湜不放,“娘、娘……”酷似闇冥的小脸将红唇眠起,与他爹有几分神似。
    他好讨厌爹!为什么爹总要和他抢娘?湜儿的心手更固执地攀上骆冰彤的纤腰,脑袋埋在牠的胸前不肯离开。
    阎冥阴沉地隧了碰眼,不高兴的发现怀里的妻子竟伸手推拒着他,“你吓到提儿了。”可当她转向她胸前的孩子时,却用爱怜的语气轻语,“乖,不怕不怕,娘在这里……”
    是天性吧!湜儿虽年幼,但骨子里的霸道却是与闇冥如出一辙,只是,她反而成了他们父于俩相争的目标罢了。
    瞬间,他的幽胖邪肆的一凛,黑发翻飞,房里淡雅的轻风条地扬起一抹狂乱的冰冷,狂肆地袭向床上的小人儿。
    骆冰彤双起眉,俯身为他挡住无形的风刃,没有刻意的防备,轨见她身形一凛,嘴角便悄悄溢出一丝腥红。
    她难过的心忖,他果真残忍,纵使是他的骨肉,他也毫不留情地下手。
    “娘?”直觉不对劲的混儿也来不及仰头,便被弹指点住了睡穴,扔回床上。
    抱着骆冰彤,闇冥几个起落便回到寝房,他扯开她单薄的衣袍,发现她的雪背上除了自肩蜿蜒到背腰的旧伤疤外,胸背还横跨着一道今人怵目篇心的淤红。
    他蹙着浓眉,突生不悦。他只是打昏孩子,她干嘛以身相挡?她纤弱的身躯此刻一定受了内伤,这让他对湜儿又多了一份怒气,先前,湜儿说要娶她已今他恨不得没有这个「不肖子」了。
    “不必了。”地无力地拂开他伸出的手,只是捂着胸口低喘。
    她不想让他发觉自己的气息紊乱,蛇毒早已蚀壤了她的身躯。
    只是……他若真的知道了,又曾在意吗?唉!閤起了眸子,她暗暗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闇冥眠起唇角,阴侧侧地道:“我说过,在妳心中永远只能有我一人。”
    “否则呢?杀了我吗?”人命之于他有如镂蚁般轻贱,她早已不在乎了。
    他修长略带薄茧的指腹划过她冰凉的脸颊,燃起炙人的灼烫,“不!我只会杀了在妳心中的人。”任何人!他在心中下定决心。
    她惊喘地倒抽一口气,揪紧头痛的胸口,骆冰形不可置信的瞪视着他,“他是你儿子啊!”他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擒住她瘦小的下巴,温热的唇缓缓映上她的冰冷,亮如黑曜石的撞睁邪魅地揪着她,“妳大可以一试,那样妳就会知我是否真的会为了妳……拭子!”轻贱的语气说的彷彿不是他的子嗣般。
    魔鬼!她忍不住愤恨地挥掌,却落在他的手中。
    “你若真这么做……我发誓,我会恨你一辈子。”纵使手腕几欲被他折断,她仍抿紧唇不肯示弱。
    他伸手想触碰她的手掌,却被她偏脸避过。他谜细狭长的眼胖,淡淡她笑了,“无妨,得不到妳的爱,我情愿妳恨我!”至少……恨他就代表她会永远挂念着他呵!
    这场感情,不是只有她为爱疯狂而已,她的淡然冷漠,早已引起他澎济的汹湧情潮,狂猛地将要淹没了他呀!可她却只是在岸边淡然她笑……不……不可以!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纵使会灭顶,他也要拉着她与他一起沉溺……他拆下腰间软绸腰带,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挥舞的双手牢牢地綑绑在床头。
    “放开我……”无助的姿势让她惊骇,“放开我,闇冥,放开我……”却闪躲不开他撕裂的动作。
    单薄的衣衫如花瓣般片片坠落,当温热的大掌摸到她不乎的癞疤时条地一颤,而后放轻了动作。
    若不是她太过害怕,她应该会感受到他的动作有着不容置疑的爱怜与温柔,可她却只是睁着惊慌的睁,低喊着要他放手。
    抵着她光洁的额头,闇冥幽幽的歎息,“若可以,我也想放妳走啊!可是,冰彤,我的小冰彤,太迟了,我对妳早已放不了手。何时妳才会明白,妳是属于我的?妳永远都是我的。”今生今世,他已经放不了手了呀!
    她是他创造、训练出来的影子,世间红颜何其多,而他却爱上了自己的影子。是上天给他的惩戒吗?惩罚他的绝情冷酷,所以派她来让自己受苦?
    水绿色的肚兜是最后一片遮蔽物,纤弱的身躯在莹白的月光下,让他清楚地看到她身上所有的癞疤。
    修长的指尖沿着她肩膀的伤疤蜿蜒划下,指下的肌肤泛起阵阵战栗,他湿腻的红舌随着指尖葫过她不乎的癞疤……却在她胸前嚐到滴落的咸涩泪水……“够了,求求你,折磨我真的能让你这么快乐吗?放我走吧!我真的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求你……”她偏过头,再也受不了地拚命落泪,“如果你只是想让我知道我到底有多丑陋,恭喜你,你办到了。”
    “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你大可以去抱着你的那些侍妾红颜,去耻笑我的不堪,去耻笑我的丑陋,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为什么老是要招惹她?为什么就是不肯让她得到乎静呢?
    她的心早已碎裂,只能用她最后仅存的一丝傲骨强撑缝补,可每缝一次,都是一次剧烈的狂痛。为了不让自己疯狂,她只能选择冰封起她泊泊滴血的心口。
    不冉在乎谁,就再也不会有人伤得了她。自残过的心,经历不了从深暗谷底攀爬出后,再次受到折磨……所以,不要敲开她冰封的心,因为,伤痕累累的心会消流出所有的伤痛呵!
    森森的月夜里,她蟋缩着身子哭得狼狈……“妳曾问过我,可否让妳在我身上留一道疤痕,这样,每当我看到疤痕一次,就会想起妳一回。”他幽幽的低语回盪在月夜里。
    “我那时只是笑着,叫妳傻瓜。”拂过她颊盼泪湿的发,他忆起当时她温驯得惹人爱怜。“妳没留下疤痕,可我却忘不了妳。妳该死地什么都不要,又该死地奉献出妳的所有。”
    “每当我闭上眼,总会浮现出妳坠崖时的笑容,那笑容是那么的灿烂、那么的美丽,和我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来没有看妳这么笑过,因为,妳总是在哭,只有那一次,妳笑得好满足……”
    “可就是这该死的不同,所以在这里,这里留下了一个洞,一个别的女人怎么都填不满的洞。”他用手指着古铜色的胸口告诉她,就在他的心里,从此有了骆冰彤呵!
    “别说妳不在乎,如果妳真的不在乎,妳就不会哭得如此狼狈了。”在她愕然的膛视下,他割破了左掌,腥红的血液泊泊地滴落在她雪白的身体上。
    “你在做什么?”她失声惊叫。
    闇冥只是无语,瞳胖中却闪着狂乱的神采。
    他左掌平伸,抚过她的肩膀,直下腹部,不断冒出的温热红液很快她便覆遍她的身躯,腥红液体沾染了雪白的床褥,溅成一朵朵的红花,诡谲且骇人。
    “闇冥,你疯了!住手,你快住手!”腥腻的血液好像永远都不曾停止,不断自他的身体流下,令骆冰彤忍不住惊惧地尖叫。
    闇冥的额头已冒出薄薄地冷汗,却仍执拗地不肯住手,“不够,还不够!我要洗掉妳身上所有丑陋的疤痕,这是我欠妳的。”不顾她的惊叫与挣扎,他执意将腥红染遍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骆冰彤惨白了小脸,全身巍巍地头抖着,颈下黏覆着半干的血红,身上无一处白皙,“你疯了!”
    他不欠她啊!她从来没有怨过他,他怎么会欠她呢?
    他似乎丝毫不觉得痛楚,看着掌心腥红的热液涸流,他那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反倒掠过一丝快慰。
    彷彿根本没听见她的指控,温热的指腹抚上她腮颊上一处溅染的血花,为她轻轻抹去,并轻声谓歎,“我就知道,妳最适合红色。除了妳,没有人能将红色用得这么……残酷而美丽。”他轻轻的覆上牠的唇瓣,再退开,却犹豫地打量着她苍白的面容。
    弹弹手指,他恍然她笑得邪魅,“我忘了,妳还少了一处没有抹到--妳的唇。”他俯身,蓄意啃噬着她粉嫩的唇瓣,双掌抵住牠的脸颊,修长的十指穿梭在牠的发间,壮硕的身体压制住她的挣扎。
    悄悄地,身下扭动的挣扎让他幽遂的眸中氤氲出慾望的躁热。
    多久了?他渴望着身下的她,渴望得他的心都隐隐揪痛……察觉到他的身躯起了慾念,骆冰彤骇得凛直了娇躯,他……地无力地閤上眸子,“别逼我恨你。”
    他究竟想将她凌辱到什么地步才肯放手?难道他真的要掏空她的所有,比较她和他其他的红颜有什么不同,他才甘心吗?
    疲惫的声音制止了他欲拉开她双腿的大手,他缓缓的吐了一口大气,沉重地将头埋在她的头窝里苦笑。
    他并不是在乎她真的会恨他,只是,她僵直的身躯透露出太多的惊吓与害怕。记忆犹新的粗暴,对她而言不只是身体的伤害,更一举击溃了她的心魂。
    看着她轻颤却俪强的身影,闇冥残冷的心中悄悄地湧起一股不忍的隐痛。
    若他真的在此时再度不顾她的意愿而要了她,她一定会悲倒地将自己冰封起来,永远地推开他……他无奈地埋进她软酸的颈窝,抱着她静待慾望乎息,许久,等他乎复了气息后,才动手解开她手腕上的束缚。
    过分挣扎的后果是她綑瘦的腕间已有胃紫的淤红和擦伤,闇冥举起她的皓腕在唇边轻舔,咸咸的腥红在他嘴里泛起苦涩的味道。
    “我不舒服。”她的小脸呈现一片苍白,她和他身上尽是纠缠的血渎,腥红湿黏,今她欲呕。
    闇冥邪魅地勾起笑意,大掌将她楼得更紧,“那就靠着我,我会照顾妳。”
    他不在乎他们身上未着片缕,也不在乎那骇人的血腥,只是佔有性地将她抱得更紧。
    “你真的疯了。”骆冰彤摇头轻歎,埋进他厚实的胸膛里,寻找最干净且没有沾染上血渍的地方。
    背着月光看现他又渗出血渍的左掌,他笑得既邪魅又疯狂。
    他疯了吗?也许…… 第七章灿烂的朝阳透过浓密的绿荫,飞舞着晨光,细碎地洒落在石板路上。
    一双黑亮的骏马,拉着黑檀沉木雕制的马车疾驰而过,马车上绘有金漆古文图像,两侧窗僚洞开,特殊织工的轻软薄纱,使旁人无法一窥车内全貌。
    宽敞华丽的车厢内,闇冥背靠着金织绸垫,一手握着书卷,缠着纱布的另一只手似随意却佔有性地搁在胸前伏睡的人儿的雪背上,黑亮的长发随意披散在矫健的赤裸胸膛,与她之间,缠绵成黑瀑飞洩的画面。
    微风拂起窗纱,一束耀眼的阳光掠过安眠的佳人的脸上。
    骆冰彤樱咛一声,小脸更偎进闇冥的胸膛里。
    浏览在书卷上的幽睁瞥了她一眼,雪背上的大掌无意识地把玩着她披散的责丝,唇色勾起了一抹笑意。
    菩萝花的效力未退,她仍有近两个时辰的好眠……戴着宽沿斗笠的车伕,尽忠地趋策着马儿,响亮的马蹄声在绵长的官道上起落。
    太阳由东边渐渐移至头顶之上,温和的阳光也变得毒辣,马车离开官道进入一幢富丽堂皇的宅第。似早有预料般,仆役们恭迎在两侧,各个脸上都是既惊喜又慌张的表情。
    “冰彤、冰彤,醒醒……”大掌轻拍她柔嫩的脸颊叫唤道。
    眨了眨眼,她的焦距缓缓凝聚,视线自华丽宽敞的车厢、轻风飘扬的窗纱,挪移到闇冥勾着邪笑的俊容。
    唇齿间犹留有甜腻微苦的滋味,她蹙着眉,黑白分明的胖子正无言地揪视着他。
    “我可没料到妳竟有起床气呀!”他当然明了,趁她熟睡之际对她下药,让她未交代只字片语便离开,她的反应绝不曾是欣喜。
    她的朱唇掀起,“湜……”
    修长的手指立刻制止她欲言又止的唇瓣,边摇头边像在教训不乖的孩童似的说:“别一再考验我的容忍力,妳不会喜欢结果的。”
    她轻抿朱唇,不再问多,对他昨夜的恫吓与猝柠,她仍心有余悸。
    低头见自己只裹着昨夜的月白色外袍,末着片缕的躯体上仍留有干涸的斑斑血迹。
    纵使血渍已干,黑红的血块却显得更加骇人,在在提醒着昨夜她的疯狂。
    随手取过他随意散落的黑绸长袍,被在她月白的衣抱上,过长的腰带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缠绕了两圈才结上。
    闇冥扬起眉,“妳不好奇?”不好奇自己身在何处?将去何方?
    她淡然的睁子轻睨过他,“不!”她问了又如何?她不信自己有能力改变他的决定。
    闇冥的眉梢扬得更高,拊掌大笑,俯身吞噬了她的红唇。
    修长的手指缕绕住她颊边的长发,不让她躲开,冰凉的唇瓣亲暱地轻琢她的唇,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颊上,“该怎么办哪?妳愈来愈合我的脾胃,我会忍不住地爱妳,却又想狠狠地摧折妳。
    “望着妳痛哭翻腾,烧红妳总是冰冷的眸,看着妳雪白的身躯涧流着盏红的鲜血,那该有多美丽呀……我的冰彤……”灵滑的舌辆过她细致的唇边,窜进她柔嫩的唇间。
    木然的乌眸掠过一抹难言的睁光,雪白如玉的皓臂悄悄缠绕上她的颈项,柔软的唇瓣主动地迎上,湿软的心舌灵活地勾缠住他探进的舌尖,纠缠成难舍的缠绵……揪视着她,他扬起眉,充满兴味她笑了。呵!她的冰彤,在她冰冷的外表下,竟燃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烈燄光芒啊!
    密闭的车厢扬起渐粗的喘息嘤咛,亲暱的吭吻中有着孤注一掷的绝望……纤白的柔夷抚过他健硕的赤裸胸膛,直下他瘦削的腰身,隔着软绸布料,细薄的指甲轻刮他脖问的激昂轮廓,嫣红的小脸泛起细薄的汗珠,任两人的身躯纠缠得欲碎,她澄澈晶莹的瞳眸却只是定定地与他灼亮的瞳眸对望。
    在谁也不肯先认输的对视中,骆冰彤先敛下了眸子,被吭咬得润红的唇瓣笑得绝盛……她不是认输,反倒以湿滑的心舌勾绘着他扬笑的唇,轻忱着他结实的颈项,綑细啃咬到他厚实的肩膀,留下吋吋湿润的粉红印记。
    抵着他结实的古铜色颈项,她发现在红唇下陡地加速跃动的脉搏,证明他在这场无言的角力之中,并非无动于衷。
    “你爱我……”她娇软的轻吟幽幽的荡进她的心田,“可你怎知因为你的爱,我已经实身在地狱之中?”话毕,银牙狠狠的咬下,在嚐到他腥涩血液之际,她也嚐到了自己咸涩的泪珠。
    她的命运向来都是由狂妄的他决定的,可不可以,就这么一次,让她主宰自己的命运?因为,她地想要有被爱的权利。
    不想让他看到落泪的自己,纤手悄悄梧住他阴鸾的眸……和着血液的泪水是如此苦涩难嚥,她只是无声的落泪,想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水难磨灭的印记。
    “这个伤痕,就算是偿了五年前那个傻瓜对你的要求。妳的心……不必再空洞地觉得欠了我什么,如果你说爱我,只是因为你心中的愧疚,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也许,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你心中的一份愧疚。所以,你才能在说爱我的同时,边伤害我、屈辱我,因为,你心里深刻地明了--你不爱我。如同五年前,你只是不甘心,你想藉由妳的伤害与折磨,来确认我有多么不堪地爱着你罢了。”
    泪珠在她的胸膛溅落成透明的水花……她早已恨深柢固地认定,她的爱,向来只是自欺性地愧疚罢了。
    她无言地旋身,“放了我吧!”
    但但欲离去的身影,却被一双猿臂圈住,并搂回他宽厚的怀抱。
    他没有转过她背向她的身躯,只是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间,搂她的力道之大,似乎想将她揉入她的身躯里。
    “我爱妳,我绝不放妳走,纵使他日要坠入地狱,我也要带着妳一起。”
    她泪眼迷濛的望向前方,“你这又是何苦?”何苦这段感情让他俩走得伤痕累累?
    他末抬头,只是重复着,“我爱妳。”
    她閤上泪眸,送出幽幽的歎息……不问闇冥,骆冰彤也认出此刻所身处的大宅第。
    这是他的行馆,筑于碧落山腰,后院有连接自数里之外的地热谷的温泉池,只因他爱享受温泉之乐,却不喜硫磺之味。
    用过午膳,仆役领着她至后院,好享受一下洗温泉的乐趣,并放松心情。
    入池俯靠在白杉大池边上,仰头只见古松荫天,日阳细碎的洒落一她的金黄,映着邻邻池水,百花争妍,粉蝶扑香。她不得不承认,闇冥的生活自有其风雅的一面。
    一双黄蝶翩翩飞舞,落在她跟前的蔷薇花上,粉白黄翅映着阳光,显得晶莹剔透,她伸出纤纤食指欲碰,却在方寸之间惊扰了蝶儿,蝶儿双双迎风飞离了踪影,她不禁征忡了……修长的大掌陡地惊扰了她,“妳又出神了。”闇冥含笑地将花儿插在她颈畔的云鬓上。
    即使独处,她静默的性子,也总能让她悠然地自得其乐。
    他本来十分欣赏,甚至喜爱她的沉静独立,但现在看到她独处时的快乐,他却莫名的心生不悦。
    她不应该如此乎静淡泊,她应该像他一样,时时牵挂、惦念着她,看不见她时会因惊惶而生怒,只想无时无刻有她陪伴在身侧。
    “想我吗?”
    她诚实地摇摇头,“不想。”
    他将她抱坐到身上,戏谑地咬了一下她冒汗的鼻尖,“妳应该想的。”
    她顺从地趴趴在她的胸前,只为了遮掩胸前赤裸的丰盈,可在听见他的话后,她极轻地嗤笑了一声。
    “妳笑什么?”他拥起她小小的下巴,与他对视。
    她抬眸笑得恍憾,“我笑……我想起你曾经在这里与青楼艳妓浓情蜜意、池畔戏水,共尽享鱼水之欢。怎么?还要我再想下去吗?”
    在她成为闇冥的贴身侍卫期间,她曾看遍了他风流、荒诞的行径,这座宅第也曾是他的寻欢之所。
    他抿出一丝邪魅的笑意,“那倒不必。那时若知妳会成为我的妻,我就不会让妳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了。”他一时忘了,所有他的风流韵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脸重新栖回他的颈窝,笑容却渐渐转为哀戚……她眨眼止住酸涩的感觉,起身道:“够了,我要走了。”但她的皓腕却陡地一痛,重新跌入他的怀中。
    “陪陪我。”俊容在烟雾的蒸融下,仍显得俊美而邪肆。
    “我头晕了。”温泉池不能浸泡过久,否则有害而无益,他不会不知道。
    闇冥只是笑,将她举抱起来,披上罩衣坐在池边,拿了一壸清水给她,执意要她陪伴。
    他将头躺靠在她的大腿上,闭睁休憩,在半乳白色温泉下佣懒伸展的结实体魄,优雅如豹。
    看着他放松的面容,她似受到搔惑似的伸出手,冰凉的纤指划过他直挺微勾的鼻梁,顺着他轻抿的唇线轻划。
    上天总是眷顾着他,五年的岁月只让他脱去浮躁之气,已届而立之年的他,此刻正处壮年,男人的气度完全展现。
    而自己呢?在不曾有过欢笑的年少岁月里,在生了孩子之后,只是更增憔悴呵!
    她因一时冲动,捂住了他的眼眸,不想让他睁眼见到自身的丑陋。
    她稚气的举动,让闇冥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薄唇上的那一抹笑,那宠溺的温柔,悄悄的揪紧了她的胸口。
    就是为了他偶尔的温柔,她才会不可自拔地陷入他纤起的情网中,她俯身,将唇瓣轻轻地印上他的,似怕惊吓到易受惊的蝶儿般,她不含任何情慾地轻轻贴吻着他。
    他的幽睁里有着一抹兴味,“这是妳第一回主动吻我,为什么?”
    “只是……想吻你。”她只是傻气地想留住他的温柔--那份只对她而起的温柔……碧落山虽有地热温泉可享,却不适耕种,还好其位居官道之旁,南北往来的商旅汇聚,自成繁华的景象。
    在行馆里窝居了数日,閤冥突然不想待在行馆里等待仆役的伺候,反而带着骆冰彤来到镇上与乎民同遊。
    沿着官道两侧横生出数条大街,街道两旁南北商行林立,吆喝叫价的声音喧闹不已。
    闇冥昂扬的气势在芸芸众生中自是十分醒目,他背着手轻摇折扇,邪美的面容不因自己受到注目而有丝毫的不自在。
    一身清雅的骆冰彤走在他身后两步之远,她乎静地看着他悠然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其中不乏许多红颜爱慕的眼神,而他只是含笑地掠过。
    她是刻意放缓脚步落在他的身后,除了不想接受旁人臆测的眼光,甚至是嫉妒的目光之外,与他相识的这些年来,她从未与他并肩而行。
    脚步闲适地晃过南北店铺,闺冥偶尔曾放缓脚步,停伫观察新奇的事物,而她也只是默默地跟随在后。
    五年前握不到他的手,现在的她,也毫不奢求要与他并肩携手。
    晃过一家又一家的商舖,闇冥廷步走到鸟店前,小小的店面挂满了罩上黑市的大小鸟笼,清脆的啾啾声此起彼落,他的脚步停在一对交颈的马儿前。
    势利的老板马上察觉到闇冥出身富贵,扯开了笑脸迎向前,“公子好眼光,这封珍珠赩翠鸟可是小店的锁店之宝,幸运的被您一眼就相中了。”有钱的人家才曾有闲情逸致附庸风雅、养花时草。
    “珍珠赩翠鸟?”他以折扇逗弄似的轻敌鸟笼,惊醒了马儿,马儿睁开的瞳眸竟是金银两色。
    “是呀!这封珍珠赩翠鸟是塞外的商旅无意间得到的宝贝,据说希罕得很呢!她一身红羽亮得惊人,只有眼睛四周有一圈翠绿,看起来媚极了。雌雄一生不离,雌鸟的眼睛是银色的,而雄鸟的眼睛则是金色的。塞外民族把它们当成了神鸟,认为她们是替神传递旨意的使者,捕到了可得恭恭敬散地再放生,否则,听说会降祸的?”老板口沫横飞,得意的介绍道。
    “这种珍珠赩翠鸟不只希罕,在咱们中原,我敢保证,绝对找不出三对,而且她们娇贵难养,要餵以嫩叶鲜花,不新鲜的枝叶她们可不屑吃喔!最珍奇的是,她们乎常不语,可每逢圆月夜里,她们便会对着满月啾啾婉啼。人们说声如黄莺出谷,可见黄莺的声音多美妙,可这珍珠赩翠鸟的啼声,那可不是说得出的美妙。我就曾经听过那么两回,喝!可真会让人失了神,即使在风寒露重的夜里也不知冷呢!”说起他的宝贝鸟儿,老板可是说个三天三夜都赚不够。
    “真有如此妙趣?”闇冥颇感兴趣。
    是这对鸟儿豔丽的赤红羽毛让他投注了视线,这种孤冷不语,只爱月夜的性子,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转身欲换过骆冰彬,却有些愕然地发现没见到她的身影。他瞇起眼扫过来往的人群,最后在稍远的角落发现到她清冷的身影。
    是什么东西引起她的兴趣?闇冥扬起眉,随手丢出一锭黄金,“这对鸟儿我订了,稍晚会吩咐奴仆来取。”没讲价钱,也没再和店主望上一眼,他脚步悠闲地往骆冰彤的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站走了步伐,双眼望去是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贩,粗略地以布巾摊在地上,贩卖的商品中,胭脂调色不匀,水粉粗糙无光,全是些市井村妇所用的粗劣品,这样的摊子怎么曾引起她的注意?
    闇冥伸手欲唤回她的注意力,却发现她愣征的视线投注在小贩身边,紮着头巾的妇人腕上……那肥腻的腕间挂着一只绯玉镯……绯玉触质劣色浊,是粗劣的玉品,可是……却像极了她曾挂在腕间,不时摩擎的那只玉镯。
    小贩见她一直站在她的摊子面前,又没有要买东西的样子,不想叫她走开,但眼睛一溜,发现她一直盯着他老婆的玉镯瞧,生意人的头脑马上溜溜地转了起来。
   “姑娘,妳是看上了这只玉镯吧?来来:妳瞧瞧,这玉真是不错,妳若喜欢,咱们可以商量。”他拉着他老婆的肥手放在她眼前。
    这镯子是某次小贩经过一个偏僻的村庄,一名村姑拿来换水粉的东西。啧!穷归穷,女人爱美可是天性。
    如果眼前这位姑娘中意这只手镯,他还能议个好价钱呢!
    “死人!这是我的,你敢打我的主意?”肥妇人可不依了,她恶狠狠地抽回手握在胸前,看起来宝贝极了。
    小贩没好气地吼道:“死婆娘,什么妳的,还不是我挣的。”见老婆握得死紧不肯放手的样子,他碎了一口痰,“好吧!等卖了好价钱,再替妳带条鍊子就是了。”女人家,真是短视近利。
    听到小贩说要再补偿她一条鍊子,肥妇人立刻眼睛一亮,虽然仍有些不甘愿,却终究没好气地脱下玉触,递给了他。
    小贩接过,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殷勤地捧到骆冰彤面前,“来来!姑娘,妳好好看看。”
    当玉镯拿到她眼前,她就发现这并不是她的绯玉镯,她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不了,谢谢。”她真傻,天下之大,她怎么可能找得到她那只镯子?
    “唉呀!等等,妳再看看嘛……”小贩见她突然没了兴趣,一时心急,想也没想的就伸手想捉住她细瘦的腕,可他明明捉到了她的衣角,手却落空地失去重心,扑跌到地上,压碎了一她的胭脂水粉,马上换来肥妇人尖锐的惊声尖叫,霎时间好不热闹……被带开的骆冰彤,自闇冥怀中转头看到身后吵闹的景象,轻轻吐了一口气,造成这样的后果,她难辞其咎。
    她悄悄取下腰间饰以流苏的琉璃宝石,以内力弹向那团紊乱之中。
    这样的补偿,应该可以让那对市井夫妻有一段长时间的好光景可过。
    闇冥带着她转进酒楼,包下了可远眺全镇的顶楼,他深知财富可以买到清静与享乐。
    虽未至晚膳时分,他仍点了数盘点心,趁着点心未上桌,茶博士先湖上一壸上好的碧螺春茶送上来。
    倚着栏杆,骆冰彤静静地望着底下渐渐乎息的嚐杂状况,捞捞叨叨、碎碎唸的肥妇人在收拾残局时,发现了琉璃宝石,她尖叫着扯过小贩,夫妻俩瞪大了眼看着从天上掉下来的财富,心虚地瞄了瞄四周,顾不得未收完的摊子,忙将宝石揣进怀里,窃笑着牵手快步离开。
    骆冰彤淡淡她笑了,突然想起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她忍不住轻声喂歎。
    闇冥以扇骨转过她的下巴,调侃的笑道:“妳是在抱怨我不够富有吗?”
    “不,我抱怨……我不够富有。”她的心太贫瘠了,承受不了太多的悲喜。
    他的幽眸掠过她空无一物的腰际,扯开恶意的笑容,“妳给了他们那么贵重的礼物,就以为他们真的从此会幸福美满吗?上好的琉璃,市井小民怎么脱手?怕不被归于窃盗或匪类之徒?”
    “即使他们真的脱了手,有了钱,夫妻可乎均分配吗?还是老公饱暖思淫慾,嫖赌荒逸,甚至想休妻或纳妾,这些都有可能的。好好的一对小夫妻,就因为这个意外之财而伤了和气,妳扮演的仙子,到头来带给他们的竟不知是福还是祸”他从来不相信人性本善,争权夺利的丑陋行径他看得大多了。
    骆冰彤悄悄地惨白了小脸,她给的竟不知是福……还是祸……他轻轻的帽歎一声,“冰彩,我的小冰彤……”温热的指腹抚上她冰凉的脸颊,“妳总是固执地只看妳想看的那一面,这世界这么辽阔,妳却只肯窝在妳的壳中。探出头来吧!舍弃妳那小小的顽强坚持,我会保护妳的,不论外面的风雨有多大,我都不会让妳淋湿半滴,只要你躲在我的怀里。放弃妳无谓的抵抗吧!我的小冰彤……”
    宽阔的天际有无限的边界,而他只想拥着她四处探寻,这份心意她可明了?
    她谜起胖子,悄悄地送出一声歎息,“你的怀抱太过宽阔,楼不满一个小小的骆冰彤,所以,我只要你偶尔给我一点温柔,那就够了。”真的,那就够了。
    她不是蓄意要与众不同,只是,她有自知之明,明了自己能够要求到多少的眷宠。
    噙着一抹轻灵的笑容,她将小脸在她的掌心理得更沉。
    在两人的角力赛之中,她不时揪痛的胸口在在告诉她,他俩已经快走到最后的尽头了…… 第八章“咳咳……咳……”孱弱的身子捂着嘴,咳得难受。
    阁冥缆过骆冰彤几乎没多少重量的身子,人掌轻轻拍抚她的背,替她顺气。
    “那些庸医。”他的语气不悦且阴沉。
    夏日染上风寒的骆冰彤,虽然连日来与病魔对抗,在大夫的治疗下,她不但没有恢复健康,反而病情有加重的顷向,使得他们的行程也受到了阻挠。
    卧在床褥上的骆冰彤,小脸因高烧而显得异常驼红,她昏沉地道:“我想回枫苑。”
    因为她的细声婉请求,闇冥纵然十分不悦,但仍允准了她,像她这样瘦弱的身子,需要好长一段时间静养。
    马车如龟步般慢行着,深怕颠簸了病人,他们一行人以去程的两倍速度,拖行了近月余才回到枫苑。
    萨喀尔德长老久久燕语,只是专心地把着脉。
    “妳又瘦了。”闇冥瑾起眉,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将她养得丰腴些,又教这次的风寒缠身折磨得瘦了下来。
    抚着咳痛的胸口,她淡然她笑了。
    积毒已深的身躯,加上小小的风寒侵制,更加遽了五脏六肺被腐蚀的速度。
    萨喀尔德长老放下把脉的手,走到稍远的椅子,又抽起他的水菸斗。
    “怎么样?”闇冥着急的问。
    虽说夏日的风寒不容易痊癒,可她却病了近月余,实在太今人匪夷所思了。
    萨喀尔德长老缓缓吐了一团白烟,白雾袅袅地蒙拢了老人的表情。
    “妳怎么说?”萨喀尔德长老没有回答阁冥,反而问偎在他胸前的病弱徒儿。
    “风寒。”无血色的唇轻吐出病因,这是她的坚持。
    他又吐了一团白烟,苍老的声音无所谓的说:“那就是风寒吧!”但萨喀尔德长老的心头却忍不住歎息,这么倔傲的一个孩子……她颤巍巍地绽开一抹笑,却是惨白地怜人心疼,“谢谢师父。”
    师父,对不起……她又再次任性了……“嗯!”了一声,萨喀尔德长老负手离去。
    愣征地看着师父离去的矮小身影,骆冰彤的心头立刻湧现枪然的酸楚,师父好像老了……他向来挺直的背,她竟觉得有些驼了……闇冥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怎么哭了?”生了病的她,连带地使原有的冰冷防备也变得脆弱了,本就沉默的性子更加无语了。
    她轻轻摇头,透明的泪珠扑籁籁地掉落,“我好任性,师父……很疼我,我却总让他老人家挂心。”由于她的任性,她也连带伤了爱她的人的心。
    师父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任她自己走着,但他替她炼的丹药却从来没少过、停过。
    “师父伤心了,替我伤心了……”她将脸埋进闇冥的胸膛里,热热的泪悄悄地濡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他的大掌将她抱得更紧,无言地安慰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走过风霜雪雨,逃离着他,可是到最后,她竟只能俱在这具胸膛里企图找寻乎静与安慰?骆冰彤坠下了更多的泪……地无声她哭着,心碎的、颤抖的,长久累积下来的伤痛,全随着泪沾湿了她的脸颊和她的胸口……突然,小小的重量扑跌到她的膝上,提儿以软软的童音游慌的道:“娘、娘……不要哭,提儿保护你,娘……”
    低头看到湜儿酷似闇冥的脸庞,似乎凝聚了无尽的担忧望着她,小小的手则抱紧她的腰间,想要捍卫他娘的意固明显得教他爹忍不住阴沉了俊脸。
    搂过小小的人儿,她沉甸甸的胸口只感到更痛。“湜儿……”拥着他,她将脸埋在他细软的发间哭着。
    这个小小的孩子,是最爱她的人呵!她是来自她最爱却也最不敢爱的男人。
    哭着哭着,她咳得几欲呕出心肺。
    湜儿慌张地拍着她的背,小脸上担忧不已,“不咳、不咳,湜儿替娘拍拍……娘生病了,湜儿去请辰儿姊姊来,好不好?”娘咳得好难过,他看得也好难受喔!
    骆冰彤挥手叫湜儿走开,“咳……不用,咳咳…………”她用袖子紧掩着口鼻,不想让他也染上了风寒。
    湜儿的小手却紧抱着她,不肯稍放,“娘不痛、不痛……湜儿拍拍……湜儿陪着娘,不离开。”他坚决地宣誓着。
    娘离开了好久,他好想娘,这一次,说什么他也不要放开娘了。
    都是这个讨厌的爹,故意不让他见娘,讨厌的爹!
    提儿扁着嘴,恶狠狠地瞪向他爹,甚至伸出一只小手用力地想推开他爹,“讨厌的爹,都是你,娘生病了,你走开,不要碰我娘,走开啦!走开……”他把他娘的难过都归咎到他爹的身上。
    只要是想要跟他抢娘的人,他全都讨厌!
    闇冥的目光一凛,正想一掌劈向和他抢女人的小鬼,可一旁咳得几欲呕吐的声音唤回她的注意力,他条地收回了掌。
    他如闪电般地弹指点住她的睡穴,轻柔地放乎她,为她盖上软被。他宁愿她沉睡,也不愿见她如此难过。
    “娘、娘、娘、娘……”不甘心的心手摇着突然没了声音的娘。突地,湜儿的身子一轻,他被舍住后领,像一只小乌龟似的四肢乱爬。“娘……”
    拾着愈来愈有重量的小鬼,闇冥将他举到眼前对视,声音极轻,却阴冷地威胁道:“你再吵一句,我就把你去出去,让妳永远见不到你娘。”
    想再叫嚣的小嘴愣愣地閤上,他可是很清楚地看到他爹脸上浮现出的邪恶残酷,小嘴一抿,眼眶马上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娘……”爹欺负湜儿。
    闇冥浓眉再扬,“嗯?”揪着湜儿的幽眸则是邪冷无比。
    小手委屈地盖上嘴巴,湜儿点点头,呜……他不吵了。
    大掌一挥,闇冥以巧劲地把提儿丢到花厅的酸枝太师椅上。
    他的眼眸转向昏睡的人儿,面上掠过一丝阴沉,掀起她方才捂住口鼻的袖口,只见一片腥腻的红盛骇人的呈现在他眼前。
    扯开她胸前的衣襟,贴着她胸前的心脉大穴,他试着灌入真气……但只一瞬间,他使愣征地垂下了手,她……五脏六俯的血脉微弱欲断,她的身体……渐渐地腐败了……为什么?她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大掌握了又放、放了又握,闇冥将想摇醒她的冲动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她究竟在坚持着什么?闇冥实在不懂?
    她爱他,却不肯放开心胸;他爱她,却不懂她究竟要的是什么?
    感情这条路,他和她都走得崎岖辛苦呵!
    在他俩之间,究竟少了什么?又究竟多了什么?
    不懂心头的惶然来自何方,他咬咬牙,转身离开。经过花厅时,他拾起仍觉莫名委屈的湜儿,有些事,他必须弄明白……再醒来,是一阵剧咳痛得唤醒了她的神志。
    “咳……咳咳……咳咳……”她痛苦地卷缩着身子,像是要咳出五帜六俯似的,在喘息间,她挣扎着想吸进新鲜的空气,却惹得胸口的咳痛更剧。
    “咳咳……咳……”
    一双雪白的柔夷轻柔地扶起她,餵她喝下一杯温水。
    温烫的液体滑过喉咙,梢稍乎患了欲咳的痒痛感。
    她抬起头,“是妳?!”竟是骆心柔。
    骆心柔轻拍着她的背,“还要吗?”她又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听喜儿说,妳染上了风寒,我……就过来看看了。”骆心柔绝美的面容上有着担忧。
    见到骆冰彤的眼搜寻着寝居里的其他人,骆心柔解释道:“是我自己来的,没有带婢女过来。”
    辍饮着微烫的水,骆冰彤安静无语。
    面对她的默然,骆心柔有些侷促地笑了笑,“好……好奇怪,好像来看妳都是在妳生病的时候。”话落,她垂下眼,尴尬地沉默了。
    “妳想说什么?”骆冰彤开口了,她俩向来不是热络的姊妹,如今还不带侍女地独自前来,一定是对她有所求。
    “我……”骆心柔抬起睁子,看见她冷然的面容后,又呐呐地低下头。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闇冥待会儿就回来了,有话妳就直说吧!”挑在她们的丈夫不在时而来,绝非是凑巧。
    “我……”骆心柔咬着唇,小手扭结在膝上,神情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娇柔。
    她的眼神移到腹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地抬起头,“我怀孕了。”
    她……怀孕了?!
    愣征地揪视着她同父异母的姊姊,骆冰彤猛地惊喘了一口气,撇过脸,“恭喜。”声音却是干哑而紧绷的。
    她……在此时,只能说“恭喜”啊!
    恭喜骆心柔又怀了她们丈夫的子嗣,恭喜黑暗王朝又多了一个皇子,恭喜闇……恭喜闇冥……她茫然地不知道要恭喜閤冥什么……犹泛着香气的柔美紧张地握上了她的手,“不!不是的,我怀孕了,可是闇冥会杀了我,妳要救我……”
    搁在一起约两双手,一双是柔嫩而无瑕,而她的手……却是粗糙而丑陋的……对照着她们两个的人生,真是讽刺呵!
    骆冰彤无声地抽回手掩在绸被下,几近无声的低问:“为什么?”
    骆心柔绝美的小脸上有着无措的恐惧,“闇冥不会让我生的,他不会让我生的。”她也知道来求骆冰彤是她的脸皮够厚,可是,她真的没人可以求救了。
    “闇冥娶我只是因为先帝的允诺,还有……为了折磨我们。他不爱我的,妳知道吗?他总是抱着我明着妳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好像在唤着妳的魂。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求求妳,妳一定要救救我。”因为,时间可以算得一清二楚,骆冰彤回来后,他从来没有进过她的房。
    若他知道她又怀了孩子,这一次,他一定会杀了她的,他们不会再有生闇齌时的幸运了。
    骆冰彤撇开脸,心头酸楚地翻湧着。
    他在别人的怀里时,嘴里喊的还是她的名字,翻腾在她心中的情绪是狂怒、是狂喜……却也是心痛……“孩子多大了?”
    “两个月了。如果妳不在的话,他不会介意让我生的,可是,现在妳回来了,闇冥一定不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的。冰彤,虽然我们没有姊妹情分,但是,至少请你看在我们同是姓骆的份上,妳帮我求求闇冥,求他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肯的,求求妳……”骆心柔的声音中尽是慌张与乞求。
    两个月……是她重返枫苑之后……唇角淡淡她笑了,是她太傻,他曾说过,她的心头有她……可没说过她的身边也只有她……这不是她早预料到的事吗?这种修补过且残破的身躯,又怎能留住她的爱怜?可是,她明明知道……胸口的痛楚又怎么会无止毒的蔓延?
    淡淡地,她的笑容没有改变,却渐渐地转为哀戚,是他随睁里的专注,还是他指问的温柔,缠裹住她的身心,让她自欺地以为她真的就是位永远的唯一。
    如果她没有回来……骆心柔一样曾怀孕;如果她没有回来……骆心柔的孩子他不会介意……这究竟是她的温柔,还是残酷?因为,他对她的介意,欲左右了一个生灵的命运。
    这样的介意,到底代表了什么?她不懂,真的不懂啊!
    她轻哑地低语,“我的话,他未必曾听。”她不想因为她的存在再去左右他人的性命,所以,即使她会对闇冥说起这件事,却不奢望狂妄的他曾听得进去。
    骆心柔的小脸陡地发亮,高兴得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会的、会的,妳的话他一定会听的。因为他爱妳,她是这么这么地爱妳,他一定会听妳的话的。”为了留下孩子,她一定要说实话。
    他……爱她?!
    为什么闇冥总是这么说?如今,她的侍妃也这么对她说,可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闇冥真的爱她。
    他只是霸道且狂妄地宣佈他爱她,要她忘却他身边所有的红颜,只要爱他就好,可他不知,她的在意究竟在哪里。
    她的在意……就是她最深切的不在意呀……恍憾间,闇冥走进了房间,骆心柔慌张地告辞了,只是,离去前仍对她投注深切的眼神,似乎有着切切的叮咛。
    “她来做什么?”闇冥扬起眉,一股威迫的气息逼近她。
    骆冰彤淡淡她笑了,“探望我。”探望这个和她共享男人的异母姊妹。
    当骆心柔开口请求她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一个千金之躯竟要开口请求她母亲向来鄙视的妾生女?!若是大娘有知,怕不从黄土里跳起了?
    纵使闇冥心里已有所准备,他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坐在床沿,瞳眸幽幽地灿亮,“妳是不是有事该告诉我?”他平稳的声音下,隐隐汇聚了狂涛巨浪。
    将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有着疲惫的神态。“她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所以呢?”闇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笑意。
    他早该想到的,骆家人总是无止尽地利用她,骆心柔绝不可能老实说出孩子不是她的种,她没有这种勇气。
    “所以……”望着她的眼神恍憾地落到她的身后,一下子便失去了焦距,“所以,恭喜你。”她只能说出这句话。
    他幽眸一敛,“若真要恭喜,妳怎么不敢看着我说呢?”长指挥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他想逼她到绝境,好哭喊出她对他的在意,而且,他心中对她的怒气,教他无法诚实地对她温柔,只能邪佞地、蓄意地伤害并折磨她的身心。
    这……正是他爱她的方式啊!
    失去焦距的睁子缓缓凝聚,望着他邪美的俊容,她微掀朱唇,“恭喜。”却无声地滑下了珠泪。
    她的泪让闇冥的幽睁一敛,他勾起了笑,俯身辆过她柔嫩的腮颊,“佣强。”
    呼在她颊边的气息含有一丝爱怜。
    “除了妳,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生我的子嗣。”她的轻语彷如誓言,只有她,才有资格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她悄悄的惨白了小脸,揪着他的袖口,“你不会……”他真的不打算留下骆心柔的孩子?
    闇冥轻琢了一下她微张的唇,“不!我会。”只是骆心柔的孩子不是他的,所以,他不会有任何举动。
    “如果妳不愿再有子嗣,就不该碰她。”抬起盈盈的泪眼望向他,“我是那孩子的阿姨,若妳不留住他,就不必留我了。”她任性地下注,赌的是他口口声声的在乎。
    她的威胁并没让阔冥变脸,只是挑眉轻笑了,“好。”
    骆冰彤敛下眼睫,笑得恍憾而淒楚。是呀!她是答应她了,可是,她……为他曾答应得……更在乎她一点呵!
    心头又窜过一阵头痛,她蹙着细眉,难过地捂住胸口,轻声低喃。
    閤冥忍住想伸手安抚她的动作,只是冷眼等地的痛楚过去。
    “妳该有事要告诉我的。”他已从萨喀尔德长老和提儿身上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昊辰儿的龙鲤鱼内丹。
    他已经命武亟领着精卫队去寻枭辰儿的下落,但他仍在等……等着她将她所有的喜乐全都告诉他,包括她积毒已深的身体,和内脏逐渐腐蚀的性命,他希望她让他为她承担一切,而不是任由她一人独自躲在角落里哭泣。
    唉!这样骄傲的她,让他无力地只想大吼。
    她是她的夫,为什么她总是不信任他?为什么她要独自承受着痛楚,让他为地无力地心痛?
    她抬眸,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在此刻,骆冰彤立刻知道……他已经明了了一她轻轻地绽出一抹幽出的笑,“为我好好照顾……湜儿。”这是她最后的遗愿。
    “该死!”闇冥迸出暴怒,握住她的细肩猛力的摇晃,“别笑了,妳不要笑了。”她总是……总是这样飘忽的笑,笑中带着淡愁,她总是企图以笑容掩饰她的哀伤。
    而他每每看到她的笑,便会惶惶地生怒。可是,他又不知,若真有那一天,他再也看不到她的笑,他会不会更加疯狂?
    她被他晃得昏眩不已,只得缓缓敛住笑,纤手搬上她的俊容,专注地,用着心魂专注地看着他,“吻我……”
    轻轻的迎上了他征愣的唇,然后,深深地吸进他带着麝香的气息,地想将唇舌相触的感觉烙印在心版里。
    她绝望地、用力地与他的唇舌纠缠,更深、更缠绵,似乎想将她所有的爱怜全都倾注在这亲密的交缠中。
    放开她的吻,两人都轻喘不已,无言地对视着彼此。
    是她先挪开了视线,躺下身,洩住他的衣襟不放。
    她将他温厚的大掌贴在她冰凉的脸颊摩掌,“你爱我吗?”她似唾语般地轻问。
    “我爱妳。”他如愿地给了她答案。
    她笑了,无怨无悔她笑了,“摸我。”悄悄卸下了不在乎的防御,她的小脸在他的掌心理得更深、笑得更甜了。
    掌心揉进了更多的温柔,他看着她的小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她曾说过……她爱他的手……当时他为她的无慾、淡然而柠痛了胸口,并自心房涸泊地流出了一种叫做心痛,还有不知名的温热感受。
    事隔多年,他到现在才明白,那种不知名的感觉就叫做温柔,只因为爱她,他才会只对她生出的温柔。
    现在,她依旧淡然,也为了他给的温柔而笑得十分满足。
    可他的心痛,却依旧如当初一般,痛彻心扉。
    只有她,单纯地变着他,只是单纯地变着闇冥这个人,不是因为他所代表的权力、财势,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而已。
    “告诉我,妳想要什么?”不论是什么,他都会为地做到,只要她继绩在他的轻抚下笑得满足,无论如何他都会为她做到!
    “我想要……你的温柔。”如猫咪般轻轻蹈着他的掌,她甜甜的笑了,笑得无慾无求。
    她只想要他的温柔……她只要他对她的温柔呵! 第九章 梦醒森森的月夜里,相拥的人儿睡得沉隐。
    伏睡在闇冥胸上的骆冰彤,悄悄地睁开晶亮的眼眸,眸中毫无睡意。
    半抬起上身,她专注地看着他沉睡的俊容,恋恋地抚过他每一寸容颜,愣愣地低头轻轻吻了他。
    她没有惊醒他,悄悄的下地,替他盖好软被,密密地盖住了所有的空隙,不让他受到丝毫的惊扰。
    站在床畔,她清雅的面容恍惚而美丽。
    她究竟是希望他醒来阻止她离去,还是希望他一直沉睡下去?骆冰彤茫然不知,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久久不发一语。
    随手拿起月白色的外衣,罩着瘦薄的身躯,她推门而出,银白的月光闪亮地灼人,让她稍稍闪失了心神。
    回身閤上房门,闇冥的身影随着渐閤的门靡,一寸一寸地消逝在她眼前,最后,终究只剩下暗红的门扉在她眼前静止不动。
    她愣愣地收回手,往观风楼走去。挥退门外的守卫,她看到湜儿小小的身子正睡得安稳。
    站在床前,她没有惊动,也没有叫醒他的意图,只是飘渺地像一抹幽魂般瞅着床上的人儿。
    将他含在嘴里的手指轻轻抽出,放到被下,一样密密地为他盖上软被,温柔的眼眸专注地盯着他童稚的面容。
    她轻轻地抚拍他的胸口,湜儿转身送出一声咛嘤,“娘……”却没有醒来。
    为他将颊迸的乱发拂好,俯身在他颊畔印上一记轻如蝶扑的物,她转身离去,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站在回廊上,她任月光洒满一身的皎亮,低语:“为什么?”
    断玉自暗处走出,垂下头。
    “为什么你想杀我?”她没有望向他,只是问着。
    他恭顺地遵从帝命以命相护,可他的眼神却常闪动着暴戾与算计,虹瀑一事,若不是武亟,她可能早已成了一抹幽魂,只是她不懂,他为什么对她有着如此深切的怒气?
    这副身躯她并不眷恋,她只想知道,他的怒气是来自何处?
    她出神地望着月娘,静待牠的答案。
    “妳是祸水!”话落,断玉紧抿着唇,表情仍是平静无波。“闇帝寻觅了妳数年,走遍千山万水,却在无意中搜集着似妳、肖妳的容颜,将自己的安危暴露在危机四伏的险恶中。如今,黑暗王朝的权势渐渐有了分歧,闇帝不再是唯一的领袖,摄政王挑战了闇帝的唯一地位。”
    “所以你要杀我。”她替他下了结论。
    断玉平静的语气添增了激动,“我不得不!妳的存在影响了闇帝的性命,妳会成为闇帝的弱点。”纵使他欣赏她的冷傲,也渐渐明了闇帝为何曾对她如此执着,但他仍然要杀她,为了他们黑暗王朝的闇帝,他必须如此啊!
    她疑惑地偏过头,“闇帝命令你以性命相护,你怎能杀我?”
    断玉停顿了一下,再说话时,语气中有股破爹沉舟的勇气,“断玉有负闇帝之讬,愿以命相抵。”这是他的决定。
    她的声音轻柔地讯散在月光中,“小小的骆冰彤,竟有如此远大的影响力……呵……”她轻轻的笑了,笑声清脆如银铃般飘荡在空气中。
    “那欲杀湜儿,又是为哪桩?”
    断玉肃然地垂首,“湜皇子之事,断玉不知,也绝非断玉所为。”
    骆冰彤望着月光的眸子未移,却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
    他的忠心为主,也许偏激过度了些,却是个正直且不会撒谎的君子。
    她缓缓地转身面向断玉,银光一闪,她切断颊边的一束发丝,用红线仔细地缠紧,将所有的情意都缠绕在红线里,交给了他,“明早替我……交给闇冥。”
    发断,情逝!
    他们两人,再也不要纠缠了……这段情路,他们走得太坎坷……在漫长的人生中,总有人会先离开,她只是选择先走一步。
    断玉因她的举动征愣住了……看着骆冰彤无神的眼神、绝望的气息……他突然有些明了她的决定……纵使他有着想要阻止她的冲动,但也被他私心窜起的念头阻挠。这样……对闇帝最好……骆冰彤无力地閤上眼,收起所有的思绪,再睁开眼时,她以澄澈的眸子直瞅向他,“我以闇后的身分命令你,以你的性命誓保湜皇子的安全,直至他成年。你可清楚?”
    他欲杀她,可闇后却命他以已命誓保湜皇子安全,这样的气度,配合着她冷冷的凝视……断玉单膝跪下,“断玉明了,誓以已命力保湜皇子安全,直至成年。”从此,这就是他的使命。
    “谢谢。”她的声音飘忽且不真切。
    夜风刮起,吹拂着她款款飘飞的裙襬,将她吹向了枫苑之外。
    断玉愣征着,握住手中的发束,停住了欲追的脚步。
    转身,他隐身进入湜皇子门外的阴暗处,执行起闇后对他的讬附。
    若不是为了闇帝,她……是位好闇后……断玉这么想着。
    ※※※
    缓步走着,夜风薄雾吹拂起她单薄的衣袂。
    走到虹瀑,壮丽的瀑布依旧澎湃,人间的爱恨纠葛,与之无关,瀑布只是滚滚奔流着,带着一切的是非情仇,流向红尘。
    伸手掏了满身清冷的水气,沾上水花的手贴向腮颊,感受那冷冷的温度。
    沿着虹瀑,她走到悬崖边。
    崖壁上突出的岩石峥嵘蟠结,在月夜下闪烁着诡谲的美丽。
    站在悬崖边,自河谷扑卷而起的风,拍打着她的白衣黑发,瘦薄的身躯彷彿要随风消逝般。
    她木然地看着奔流的江水,就在这里,她曾离开了闇冥,而现在……“妳有勇气跳下去,就会有更多的性命等着为妳陪葬。”一道冷冽的男性嗓音自树影下走出,闇冥背对着月色,语气淡然的恫吓道。
    她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地低语,“我作了一个梦,一个好长的梦,一个等着某人爱我的噩梦,好长、好长……长得我好疲惫。我想醒了,不要再等下去了,否则,我会永远醒不了,永远在梦里沉沦,苦苦地翻不了身。”这个梦,真的好长呵!
    “那不是梦。”魁伟的胸膛一把抱住了她,“那不是一场梦,有人爱妳,也只爱妳一个人,如果这是梦,那就不要醒,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她无语地任他拥着自己,澄澈的眸子透出冰冷的神采,望着奔腾的江水,“你爱我吗?”她想听实话。
    他收紧了臂,将她拥得更紧,“我爱妳。”
    “只爱我一人吗?”江水依旧滔滔滚逝,溅起的浪花一波波地掀起又平息,正如同她的心……被撩拨得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闇冥低哑地歎息,“只爱妳。”真的只爱妳呵!
    她淡淡地笑了,笑得眼神和脸庞都染上豔丽的绯红色彩,“放开我吧!”
    说谎!他还是在说谎,可是,她却满足地笑了,她深爱着这个说谎的男人,因为,他在说谎时还是这么的专注,彷彿他熠亮的瞳眸只闪着为她而起的幽光,沉沉地想溺毙她……“我说过,此生不会再放开妳了。”拥着她的臂膀顽强地不肯放开。
    她在笑,可是,她虚无的眼神和绝望的气息却让他不自觉的恐慌起来,她的这种眼神他曾见过在她当初撕裂衣袖时,他见过啊!
    小手乏力地抵着他的胸膛,“你还是放开我吧!否则我怎么走呢?”她终究……还是得要走的呀!
    “师妹。”突然跃来的身影,雀跃的大叫。
    她手一使力,将分神看向武亟的闇冥推离,往后一踏,一脚踏进了凌空的悬“冰彤!”
    “师妹!”武亟惊慌地大吼。
    她以为她得到解脱了,所以她绝豔她笑了,笑得十分温柔……恍惚间,她看到了皎月,满满的盈圆,照得她眼瞳灼烫……翻飞的衣袂,美丽地有如绽落的白蝶……随着她落下的白影,闇冥毫不犹豫地纵身紧跟着她,狂鸷的瞳眸如火烧般地燃然起一抹烈燄。
    “我说过,今生我们再也不分离,即使坠入地狱,我们也要在一起。”他笑得邪残、笑得诡谲,笑得似乎他没有做出随她跳下悬崖的愚昧行动。
    “不!不……不要!”一种如烈燄般的灼烫冲破了她窒闷的胸口,汇聚成吞噬人心的巨浪狂涛。翻飞的景像掠过,她却挣扎不出他的怀抱……“不会的,你不会跳下来的……这是梦,一场噩梦……”她梦到了他的专注,梦到了他随她跳崖的噩梦……美丽的噩梦……他狂鸷的瞳眸烧灼着炙人的光芒,“妳说过,妳想要我的温柔,这……就是我给妳的温柔,倾注一生的温柔。”他热烈地吞噬了她的唇瓣,嗜血似的与她紧密纠缠……这,就是他以命相许,倾注一生的温柔,他……只给她一人。
    一道奔窜的银光,如有生命般准确地窜向他们急速坠落的身影,“咻!”地划破了夜空,凌厉的缠绕住他们,阻止了他们下坠的身形。
    一寸又一寸地,他们慢慢地回到了崖边。
    她仍愣愣地以为自己仍在梦魇中,“为什么?”他竟不肯放手,连性命都不顾地追逐她?她……究竟欠了他什么?还是,他又欠了她什么?
    “因为,妳是骆冰彤。”没有为什么,不是美貌、不关乎娇柔,只是因为她,她是骆冰彤。
    这,就是他的理由,他唯一的理由呵!
    恍然地,她抚上他只映着她身影的眸,突然笑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胸口涨痛的感觉是什么?是甜、是苦……她只是望着他,轻轻她笑了……“欸!那边的两个人,要谈情说爱,拜讬回去再谈好吗?放着劳苦功高的救命恩人不道个谢,还让我杵在这里看你们亲热,这样我很不是滋味耶!”武亟喘着大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树藤仍有气无力地躺在他的身边。
    真是有够芭乐的,一回来就又遇上这种鸟事,他们根本就是……存心折腾他这朵奇葩嘛!
    “师妹,拜讬喔!下回要跳崖请先通知我一声,我好先远离现场,接连两次都在我面前跳崖,很折腾我幼小的心灵咩!”他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还有,闇冥老兄,拜讬!下次别跟着一起跳好不好?妳是不相信我能把师妹捞回来吗?居然也参一脚下去增加重量,你不轻咧!而且是很他妈的重,还好我的腰带够紮实,不然,哪撑得了你这头牛呀?就算我是一朵旷世奇葩,你们也不要这么努力地利用我,奇葩也是会累的……”武亟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他真是前辈子欠了他们这一家人,师兄、侍卫、朋友……他哪个角色没扮过?现在还沦落到当救火队的老妈子角色了……他妈的真是有够芭乐!
    闇冥任武亟碎碎念,手指一弹,迅速点了骆冰彤的睡穴。“人找到了?”
    武亟无辜地眨着牛眼,呜……他好歹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耶!没道一声谢,还追着他要人,呜……他好委屈喔……“人呢?”
    武亟没好气地回应,“在枫苑里了啦!”废话!没找到人,他会回来呀?
    啐!真是污辱他的能力。
    闇冥抱起骆冰彤,足尖一点,立即往枫苑而去……武亟只好委屈地起身,拍拍屁股。“等等我……”
    呜……据说牠是黑暗王朝里最伟大的奇葩耶!怎么就没有人理会他……呜……师妹……
    ※※※
    如谪仙般的雪白人儿窝在器宇轩昂的男子身上,乌溜溜的大眼好奇地滴滴流转着,她对枫苑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哇……这就是闇帝的住处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进秦皇陵看看喔?”突地,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噗啼笑出了声,“宣昴,大家找碧玉剑找得要死,结果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秦王陵地图,而我们却莫名其妙的就被请到了这里,星儿如果知道,她一定会恨后悔没有跟来。”白玉般的容颜俏皮地瞅着抱着她的未婚宣昴伸指弹了一下她的俏鼻,“是喔!妳这个世纪大福星,所有的好运都会莫名其妙地被妳碰上,我老爹如果知道有这种地方存在,他那金銮殿的座位一定是每天都坐得很不安稳。”
    唉……谁教他这个老婆天赋异禀,他都已经被训练得很自然的去习惯每件怪事了。
    昊辰儿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吐了吐小舌,“管他咧!我又不认识他。我喜欢骆姊姊,所以不准你去告状,否则,我就不嫁你了。”哼!才不管她未来老公的老爸是不是皇上什么的,她又不会遇到,才不理他呢!
    宣昴的俊眉挑了挑,斜睨着她,“妳不嫁我,要嫁谁呀,嗯?”大手立刻毫不客气地捏了她的纤腰一把,引来她的痛叫。
    “讨厌啦!老是欺负人家。”昊辰儿嘟起嘴,撇过头不理他。
    他勾起一抹邪笑,大手偷偷地袭上她胸前的丰盈,“你说对了,我就是喜欢欺负妳,谁教妳总是这么可爱地引诱着我,我的香宝贝……”宣昴揉捏着她的丰盈,趁她尖叫时,舌尖窜进她口中掠夺她香甜的蜜津……“咳咳……”武亟故作镇静地闷咳出声,提醒这对旁若无人的爱侣,这可不是他们的地盘耶!
    若不是昊辰儿羞得咬了他一下,宣昴还不打算放弃软玉温香抱在怀的幸福感觉。他无奈地歎了一口气,转头看到武亟左瞄瞄、右看看地故意假装欣赏风景的痞子样。
    眼角瞥见他们已经停止儿童不宜的画面,武亟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干笑道:“打扰了、打扰了……我会叫人准备一间大房间,绝对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出现,而且隔音设备特好,随便你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现在先暂停一下,昊姑娘先借用一下,等我师妹的情况解决,就马上还你。”棒打鸳鸯的事情是很顾人怨的哪!瞧宣昴那副“猴急样”,如果他再晚来个五分钟,只怕会撞见什么……呃!不太好意思讲的画面。
    喝!瞧他把他宣昴的未婚妻说得好像可以随便借用的东西,宣昴笑得十分诡异,拉住要跟着武亟去的未来老婆,“别急,我和妳一道去吧!”
    昊辰儿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好呀!”
    唉……她虽然是世纪大福星,可是,唯一的噩运就是遇到了宣昴,从此多了一个以欺负她为乐,又喜欢吃她豆腐的跟屁虫。
    武亟领着他们向闇冥的寝居走去,嘴巴上唸唸有辞,“干嘛宝贝得这么紧? 我又不喜欢这种幼齿货,大男人家还这么爱计较,真是有够芭乐的!”
    一朵奇葩从老妈子又变成了带路小弟,还差点被一个莽撞妒夫的眼神刺得万剑穿心,呜……老天真的粉无眼!待会儿他一定要去把牠的徒弟挖起来“巴”两下,一吐心中长久的怨气……可恶!
    “骆姊姊。”昊辰儿一进门,就见到床上苍白的病人,她一心想着要救人,于是立刻冲上前为骆冰彤把脉,留下宜昴和闇冥互相打量着对方。
    同样出身尊贵、俊美伟岸的男子,只是一人潇洒,一人则邪佞。
    房内,没有人想先开口,只有昊辰儿翻动着骆冰彤的窸窣声。
    昊辰儿掏出金针,毫不迟疑地向骆冰彤周身的大穴扎下,银光一闪……“啊!”她手腕一痛,金针掉了满地。
    闇冥神色阴鸷的质问,“妳想做什么?”高大的身躯陡地暴出隐隐的杀气。
    可惜昊辰儿完全没理他,美眸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嗔道:“做什么?你找我来做什么的?当然是救人啊!不然你大爷以为我很闲哪?不去好好地嫁人,还千山万水地跑来这里刺绣呀?”小小的玉手拿着金针,威胁地在他眼前晃呀晃的。
    她在心里暗骂,就是这个讨厌的男人把骆姊姊害成这样,哼!臭男人。
    “宣昴。”她不依地叫着她的大靠山,有点赌气又带着撒娇,“你叫他闪远一点啦!他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人家都不好办事了。”哼!以为他这样瞪人很帅呀?闪远一点啦,白痴!
    武亟爆出大笑,捂着嘴蹲到墙角去,“没……没事,你们……继续……”第……第一次有人敢对闇冥这样没大没小的,哇哈哈哈……他笑得……肚子好痛……宣昴这个老婆……很……好玩哪……
    宣昴无辜地扬起眉,嘴角有一丝忍不住上扬的谑笑,“辰儿,不行哪!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有权力碍手碍脚的。”他就知道她对骆冰彤的夫君没啥好印象,对于她的反应,他十分能理解,真的粉能理解。
    躲在墙角的“带路小弟”此刻正死命地压抑住狂笑的冲动,哇哈哈哈……好爽、好爽!他爱死宣昴这个白发的小娇妻了……闇冥瞇细了阴鸷的眼眸,若不是她握有解救骆冰彤的药引,他绝不会允许她这种无体的举动。
    闇冥抿着唇抛下一句,“救她!”而后一拂袖,返到花厅去。
    昊辰儿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哼!她当然会救骆姊姊,哪要这个嚣张的臭男人管!
    “哼哼……”宣昴摊开折扇,掩住开始露出的奸笑,假咳了两声,暗示着未来的牵手,喂!在人家的地盘上可不要太嚣张哟!
    这个男人,若不是看在她能教闇后的份上,可能早就把她扔出去了。
    昊辰儿嘟起粉嫩的唇,不甘愿地放过了闇冥,转头继续诊视骆冰彤。
    翻视她紧闭的眼,小手忙碌地在她身上扎上金针,柳眉则攒得愈来愈紧……“我要蒸煮过的白布,愈多愈好,热水、冰水各一大桶;懂得针炙术的大夫一名,练过‘易络心经’,有十年以上功力的人一名……把我带来的草药箱抬过来……”快速地说着她需要的东西,昊辰儿心知,骆姊姊的情况……很不乐观哪!
    闇冥命总管唤来所有的奴仆,“全力配合。”这是闇帝下达的命令。
    极快地,整个枫苑便骚动了起来,本是沉静的月夜,却为了闇后而彻夜灯火通明…… 第十章骚动在枫苑一片喧嚣紊乱中,骆冰彤则睡过了整个经过。
    她不知道萨喀尔德长老为她惊扰了整夜,久久不能成眠;她不知道武亟为她贡献出大半的功力,累得被扛了回去;她也不知道昊辰儿为她长出了黑眼圈,让宣昴心疼极了;她更不知道枫苑的奴仆烧水煮布,整夜未眠……沉睡中,任侍女端进一盆又一益的清水,换出一盆又一盆乌红的脏水,她只是一味的沉睡,疲累到极点地沉睡,飘浮在一场又一场的梦境中……
    “冰彤……阎冥找妳找得都快把地给掀过来了……”
    师兄……别逼她,如果真要回去,她当初又何必狠心的舍弃一切?
    “我有一个弟弟,叫做阁霁,小我半岁……”
    原来,他已有子嗣,是小湜儿半岁的……弟弟……“阎帝谨命断玉以自己的性命来保护闭后。”
    可是,闇冥又怎知,向来能伤她的,只有他呵……“比起柔妃的娇美,妳确实另有一种风韵……教人不禁羨豔起阎帝的齐人之福……”
    她想到她的姊姊,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姊姊,那个和她的共享一个丈夫的姊姊……不!不要逼她卷入后宫的争斗,她不想争,也争不过啊……“我告诉自己,妳若躲开了、挣扎了,妳就不是我要的人……”
    闇冥……你要的向来都只是一种征服、捕猎的感觉呵……“我没厌倦妳,妳不准离去……”
    厌倦?你要的,是当年无瑕的火红赤雪,能为你生、为妳死,孰知,不满足的结果,是找了了一个残破的骆冰彤……“我会杀了妳心里的其他的人……试试看,我会不会为了妳而弑子……”
    求你……湜儿是你的孩子啊!他也是她唯一仅有的了……不要残忍地要胁她,她真的没有什幺可以再失去了……“冰彤,妳总是什幺都不要地拒绝我……其实,妳是怕自己受伤,所以宁愿什幺都不要……”
    对!她怕了,也累了……爱恨的感觉太过强烈,那让她承受不起……因为什幺都没有,所以她什幺都不要了……“我爱妳……”
    不!不要说爱她,她已经不在乎了……“我爱妳……得不到妳的爱,我宁愿妳恨我……纵使他日坠入地狱,我也要带着妳一起……”
    天哪!不要再折磨她了……因为他的爱,她已经身在地狱了……放了她!
    这条情路,他俩何苦要如此互相地折磨……“我爱你……”
    因为,他总是这幺专注地说他爱她,所以,她可以微笑……“这是妳第一口主动吻我……”
    她只想吻他,只想记住他的声音、他的气息,还有他的瞳眸中只映着她的唯一影像呵……“我爱妳……”
    谢谢你说爱我……虽然我并不相信,可是我笑了……“我怀孕了,若妳不在,闇冥他不会介意……两个月了……他不会允许我留下他的……求妳,看在我们父亲的份上,求妳……”
    是啊……他只说爱她,并没说身边只会有她一个呵……早该知道他的胸膛太宽阔,一个瘦小的骆冰彤是无法充实他的胸怀……可是……可是,为什幺她的心好痛……她作了一个好长的噩梦,等着某人爱她,只爱她一人的噩梦……如今,她想醒了……这个噩梦,太长了!
    夜空中,月娘盈盈的发出明亮的柔光,透过翻飞的长发,闇冥幽邃的眸子彷如嗜血般地晶亮。
    我爱妳,只爱妳……若真的坠入地狱,我也要带着妳一起……这是我给妳的温柔……不会的,这是梦!闇冥……不会为她跳崖,她只想彻底地斩断与他的牵系,在她还有残余的美丽时……她不要让蛇毒侵蚀腐坏她的身体……她不想丑陋地死去……这是一场醒不来的事……有着闇冥的美丽噩梦呵……“冰彤,醒来……我不准妳再昏睡……醒来……”
    是谁在唤她?哦!不要唤她……她想再留在梦里……因为,梦里有闇冥,他为她跳崖,那个只属于她的闇冥呵!
    可拍着她脸颊的手却执意地想唤醒她,不准她再飘浮在自己的世界里。
    “该死!冰彤,妳再不醒来,我会要湜儿和妳的侍女为妳陪葬……醒来……”湜儿?她的小小湜儿……她惊喘着、轻颤着睁开眼脸,“不要……”
    刺眼的白光让她眨痛了眼睛,她努力的凝聚焦距,然后,闇冥那张俊容缓缓的变清晰了。
    刚醒的神志还带着恍然的困惑,“这是……地狱?!”她记得他曾说过,纵使坠落地狱,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她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却乏力得抬不起手。他……为什幺看起来这幺憔悴、这幺疲惫?他应该要意气勃发且神采飞扬才对,因为他是闇冥黑暗王朝的闇冥,他不会憔悴的……古铜色的大手在空中握住她的手,举贴在他的脸颊,他的俊容看来阴况且邪仪,“这不是地狱,可如果妳再执意离去,整个黑暗王朝就将为妳陪葬,此地将化为人间炼狱。”他那张阴侧测的邪容,诏告着牠的话绝不是空洞的威胁。
    以往若听到他的恫吓,她只会在心头泛起一阵阵无力的愁思,要她揹负他人的命运,只让她感到如窒息般地难受。
    可现在,除去了过去一味排拒他的心念,她反而能清楚地体会到在他邪恶的恫吓下,是深切地害怕他害怕她会无言地离去,所以,他选择用伤害来证明他的爱情。
    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他新冒出的青髭刺痒地扎着她的手心,顺着血脉窜向她的心窝,她发现曾经冰封的心已悄悄地溃决出一个缺口,涸涸地流出了爱他的温柔……她幽幽地低喃,“人生很短,是吗?”
    闇冥不明了她醒来后的心绪,只能默然地瞅着她。
    她笑得十分温柔,冰封的心正一寸甘地解冻,爱他的心绪从来未曾改变,只是现在更澎湃的湧现。“人生很短,我死过两次,也活了两次,够了。”她真的觉得很够了。
    “这一次,我想要为自己而活,任性地为自己而活。你要让湜儿、侍女,甚至黑暗王朝的一切为我陪葬,全都随你,我不会再受你的威胁了,他们的命运我不想掌握、不要掌握,我只想要一件事爱我,请你爱我的心,也爱我的人,只爱着我一人,一直到你无法忍受地离去时,都只爱我一人而已。”她澄澈的眸子闪动着温柔的媚光,如一池秋水般幽幽地几乎要溺毙了他。
    “一天也好,一年也罢……我要你只爱着我一个人。”
    她总是无慾无求,这样的要求看似可笑,却是她对爱他的唯一要求……他的胸口悄悄地揪痛着,她竟卑微地向他乞求,可她却从来不知道,他只能爱她呵!
    早在明了自己爱上她之前,他已经爱了她好久好久……他埋进她的颈窝,低喃地允诺,“好……我只爱妳……真的只爱妳一人。”
    眨着酸热的眼眶,他悄悄地在她的温柔里落下泪来。
    真的,我只爱妳一人……永远……细瘦的手臂圈住他宽厚的臂,骆冰彤閤上眼睫,笑得非常温柔。
    她知道,她拥住她的世界──在这里,有她爱的人和只爱她的人的世界。
    而门外有三个身影和一个小肉票,他们靠着门板蹲成一列。
    武亟的大手捂住湜儿的小嘴,牛眼感动地泛着盈盈的泪光,呜……他的小师妹终于、终于让闇冥这颗顽石点头了,也不枉他当初一意孤行地将她送入虎口
    ……擒在腋下的心肉票不安分地呻唔直叫,武亟没好气地“巴”了他一掌,“安静点,现在正是缠绵绯侧、高潮来临的时候,不要破坏气氛。”转头他又陷入自己的感动中。
    师妹,妳就好好地去爱吧!妳的小子,师兄我会秉持着铁杵磨成绣花针的伟大心态,好好地替妳教育的。
    “唔哼唔嗯……娘是我的……”小肉票不满地闷叫。
    娘是他的,爹怎幺可以又来跟他抢?臭爹、混帐师父……湜儿的小脚努力地在武亟的身上踹了好些个自白的小脚印,心中恨恨的骂着,混帐师父、混帐师父……又是一掌“巴”在小肉票的头上,“叫屈呀?你没听你娘说,她不管妳的死活了?要知道你那个爹有心理变态,你还傻傻地和他抢老婆,哪一天他若真的卯起来把你宰了,哼哼……你自己要好好的想想呀!湜、儿、皇、子。”
    武亟阴侧测地奸笑,手在颈子上比了一个宰杀的动作。死小鬼,师父我可是为了你好,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哪!
    小肉票的脑袋马上自动浮现出他爹那残忍的笑容,喝!识时务的湜儿马上化做无尾熊,紧攀在武亟的身上欸欸发抖。
    他吞了一口口水,娘……还是让给爹好了。
    嘿嘿嘿……武亟一副奸计得逞的笑道:“乖,识时务者为俊杰,徒弟,你将来会是奇葩门下另一朵发光的心奇葩。”嗯!指日可待、指日可待。
    蹲在他们身侧的人则是早就应该上路的爱侣。
    昊辰儿泪眼汪汪地将泪水、鼻涕全都往宣昴的身上擦,“呜……骆姊姊,好……好……”
    “好幸福。”宣昴接口道,无奈地翻着白眼看向蓝天。
    谁教牠的小未婚妻管闲事一定要管到底,救人解毒之后,坚持要救人救到底地待了好几天,还故意一直陪在骆冰彤的身边,与她形影不离,压根不管他们还得赶场成亲,总是有意无意地妨碍着闇冥,为此,闇冥的眼睛都不知喷了多少火燄呢!
    但身为未来老公的他可是十分的识时务,在她宣佈骆冰彤终于脱离险境的同时,他马上又哄又骗地把她拐上回程的马车,否则……她或许连自己是怎幺死的都不知道!
    毕竟,他的众家亲友们可是没一个人知道他们被「请」到这个地方来,到时候莫名其妙地被宰了,再曝尸荒野,可没人找得到凶手咧!为了他们未来的美好前程,他当然要好好地照顾好他这个天真的小未婚妻囉!
    只是,这个小姐还真的挺不知死活的,在半路上硬拗着要回来看个结果,唉……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他一个堂堂王爷兼多情山庄的少庄主,如今为了美人,见然得蹲在人家的门外偷听,还要贡献出他的胸膛,真是……“闇冥……他好……好……”昊辰兜口齿不清地好不出下文来。
   “好可恶。”宣昴再次接口。心里开始盘算,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到家?
    “我本来想……想……”
    “想教训他。”因为,在他小未婚妻的脑袋里,闇冥和负心郎是画上等号嗯……好像没剩下多少时间可以赶路了,只好……“可是,骆姊姊很……”
    不等到她的另一个很字说完,宣昴立刻截断道:“很爱他,现在又很幸福,所以,妳就决定放过闇冥一马,给他们最诚挚的祝福。现在妳打算和妳英俊潇洒的未来老公打道回府,准备举行婚礼,从此和我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他抱起她,快步走向已等许久的马车。
    昊辰儿一愣,挣扎着想下地,“我……还没向骆姊姊道再见。”
    “遥祝就可以了,她会感觉得到的。”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宣昴已一个箭步窜进了马车,叫车伕马上出发。
    呼……终于搞定!
    “我……”昊辰儿抬起的小脸在未来老公的威胁逼视下,又乖乖地闭嘴。呜……讨厌啦!他真的好爱管她喔!
    马车都出发了,再怎幺不悦,昊辰儿也只能嘟着小嘴向枫苑挥着手,依依不舍。
    天很蓝、风很轻、微风拂过,吹动情人骚动的心……
    ※※※
    地下皇陵里幽暗得不见天日,地道错综复杂,以金为日,水银为江河,黑石为大地所铸造出来的中国山川。
    夜明珠映照着的大堂内,闇讋与诸位大臣的脸色皆晦暗不明。
    闇冥单手支腮,神色佣懒的道:“讋弟果真辞意已决?”但他的另一手则撩拨着膝上骆冰彤如丝绸般的长发。
    “臣去意已决,请闇帝恩准。”闇讋的声音坚定。
    “摄政王,万万不可啊……”
    “闇帝三思,摄政王功勳显着,若准奏,则……”
    一干大臣神色担忧地纷纷发言,他们都是为了摄政王闇讋欲辞官一事,才会齐聚在地下皇陵。
    “各位大臣请不要再多言,我去意已决,留恋政权多年,身心已疲,请诸位大臣体恤。”闇讋挥手制止大臣们的进言,他的心意已决。
    闇冥敲着下巴,扬起眉,“是为了有传言摄政王功高震主一事吧?讋弟。”
    昂立的身躯一颤,闇讋低头不语。
    近年来,闇帝确实命闇讋掌管政事,将大半江山交由他掌权,某些臣民为此事甚至感到惶惶不安,深怕闇讋功高震主,危害了闇帝独一无二的地位。
    幽眸转向骆冰彤,闇冥笑得很温柔,“闇后,妳说呢?”
    她学他挑起细眉,轻柔的声音响彻大厅,“他们说得没错呀!闇帝不管政事,将苦差事全都丢给摄政王,无怪乎会有这种传言。”
    底下的大臣们频频传来吸气声,清楚可闻。
    他们心惊不已,闇后怎幺敢这幺对闇帝说话?闇帝的邪佞残忍人人皆知,看来闇后的处境堪虑。
    但闇冥不怒反笑,他拊掌笑了,“那闇后说,这事该怎幺办?少了摄政王,本王就少了一个得力的左右手,很难办事哪!何况,放眼天下,又该上哪去找像讋弟这幺忠心为主的臣民?本王很为难哪!”他戏谑的神情,根本看不出有一丝为难之处。
    骆冰彤轻声笑了,“如果真是忠心为主,那又怎幺会让闇帝为难呢?讋王爷,你说是吗?”她澄澈的眸子瞅视着直皱眉的闇讋,笑得十分无害。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讋王爷做事,何必让一些荒诞的流言扰乱了心思?当下你应做的事不是辞官,让闇帝落了个不能容人的罪名,而是应该督促闇帝,兄弟俩齐心协力推行朝政。先帝的皇子并不只有你们两人,可闇帝却只独信讋王爷,难道讋王爷不该为闇帝的这份知遇之恩尽心尽力吗?”骆冰彤的一席话说得台情合理,教闇讋更阴沉了脸色。
    “当然,妇人之见难登大雅之堂,若以找一介妇人的浅见,讋王爷因政事烦忙,当年为免闇帝落得夺人所爱之名,忍痛与柔妃分离,以致就此耽误了终身大事,导致今日无妻女为伴,难免形单影只地无所寄讬。闇帝,依臣妾之见,不如就此成全讋王爷,将柔妃赐还,也不枉为一桩美谈,你觉得可好?”
    话落,诸位大臣的面色各异……闇冥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准奏。柔妃赐与摄政王,另赐明珠十斗,白缎百匹作为陪嫁。讋弟,还不谢旨?”
    闇讋心思翻腾的垂下脸,“谢闇帝。”
    闇后这幺做……成全了他和骆心柔,让他得了一个忠臣之名,可却会让她落了一个独霸后宫,排除异己的恶名啊!
    “妳呀!若不是个女荆钗,诸位大臣的地位可就岌岌不保了。”闇冥笑着顶着她的鼻尖磨蹭。
    “我可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影子。”她淡笑着,并不得意。
    这场戏,她演得十分精采,谈到可以落幕的时候了。她笑着向闇冥告退,在退下之时腰身一紧,又让闇冥的猿臂给搂了去,两人在诸位大臣面前又演了一场火辣辣的唇舌交缠后,才让闇冥放行。
    轻歎着走在错综复杂的地道里,骆冰彤暗忖,她该不会除了独霸后宫之外,又多了一个魅惑主上的罪名了呢?唉……“闇后。”闇讋自另一条地道转出,唤住了她。“我……对不起,当年……”
    骆冰彤举起手制止他再说下去,轻笑着摇头,“别说了,我这幺做自有我的私心,我只是不想让太多的阻碍隔在我和闇冥之间罢了。况且,你对我,闇冥对你,你们可算扯乎了,不要再互相争斗下去,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生长在兄弟阋墙,伯叔相残的家庭里。”不必把她想得太伟大,她这幺做全都是私心作祟啊!
    当年的是非恩怨,都是过往,情字果真伤人……伤透了她,也纠缠了闇讋他们……如今,一切都已成过往云烟,他们也毋需再苦苦相逼了。
    她缓缓敛下笑容,“也许,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你我将再起纷争,若讋王爷你了解就罢,若不谅解,我会等着你的!”
    她说的是……
    闇讋的心头一凛,明白了她将要做的事。“我明白!”
    敛下眸子,她扬起一抹笑意,衣袂翩翩地走过他身旁时,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
    走出秦皇陵,夜色已沉,夜风撩动,吹得人乍生惆怅。
    她没有走向枫苑,反倒直往先帝居住的别苑而去。
    越过大宅,往偏僻的后院走去,这里……有她要找的“罪魁祸首”。
    推门走进后院冷宫,年老色衰的女人就只能在冷宫里独拥寂寥度残生,唉!
    女人的悲哀哪……打量着清冷的宫殿,她淡淡地笑了,不知多久后,也许她也会到冷宫里来独拥寂寥……只是,不知还要多久呢?
    走进寝宫,在床上的人还来不及叫出声,她已扬起袖,挥洒出略带香甜的烟雾。
    床上的人顿时惊惧的睁大双眼,惊骇的望着她。
    “不必害怕,比起妳的鹤顶红,这只是迷香,让人在半刻内四肢痠软,无法动弹,可是神志仍然清楚。”拍掉手上的余灰,她淡然地解释。
    “妳……妳想做什幺?”妇人的声音颤抖不已。
    骆冰彤笑待全然没有温度,“我来做……我该做的事。”
    “妳……快放开我,否则、否则……”
    她轻轻地截断妇人的话语,“否则怎样?这种冷宫后院中,除了少数的奴仆外,没有人会来,这不也是妳之所以能来回穿梭于枫苑下手,却没人发现的原因吗?”何况,一个长年得了失心疯的疯子,本来就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妇人的眼神惊慌,“妳不要血口喷人!”祕密被发现的惊惧,让她忘了失心疯的伪装,只是浑身颤抖的直盯着找上门的骆冰彤。
    她轻轻地歎息了,为了妇人的愚蠢而歎息,“郁妃,妳还不明白吗?妳以为我是为何而来?妳对湜儿的所做所为,我全都明了于心。”
    “鹤顶红、割断的马疆、射偏的箭……一切的一切,妳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若不是武亟,湜儿早已在她一连串的毒手下莫名其妙地冤死了。
    郁妃早知道闇霁是闇讋的孩子,她一直没放弃让自己的孩子登上帝位的狼子野心,只是半途杀出的湜儿却坏了她的好事,一个失宠的嫔妃无法使出什幺绝妙奸计,只能在背地里使着偷袭暗算的毒招。
    若不是骆冰彤深知闇讋并无秤帝的野心,她会以为这是闇讋或骆心柔的诡计。
    将骆心柔赏赐给闇讋,也等于斩断了任何可能危害湜儿的危险,因为,再也无人与其争位了,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私心。
    看着郁妃计谋被拆穿而惊惧的脸,骆冰彤的心里兴起了一丝嗜血的残酷。
    郁妃的额上滚落冷汗,“妳没有证据。”不可能,她不可能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她只是在吓唬自己,否则,她早就唤侍卫来捉自己了。没事的、没事的……郁妃惶惶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是冷汗却一直自颊边滚落,湿透了衣襟。
    骆冰彤清豔的小脸仍是淡笑着,“对,我没有证据,可是,我也不需要有证据。”因为她根本没有打算将郁妃交出去。
    “妳……”郁妃瞳瞠大眼惊惧地瞪着骆冰彤走近的身影,她不可能是想……
    “妳杀了我,闇讋不可能会放过妳的。”
    骆冰彤笑得十分嘲讽,“我没有要杀妳。”她的笑容渐渐转为残酷,“只是,一个疯子也不可能再有贪图帝位的念头。”她一翻手,在郁妃嘴里塞进泛着腥味的丹药。
    而后又反手捂住郁妃无力挣扎的口鼻,骆冰彤的声音清冷而残邪,“妳为妳的儿子,我也是为了我的儿子。”
    母亲,总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劈斩开所有的阻挠……神志渐渐浑沌了,郁妃不断的挣扎着,“我会告诉别人,妳……下毒……”
    望着她渐渐涣散的瞳眸,骆冰彤笑得妖邪而美丽,“有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她心中湧起一股残酷的愉悦快感。
    她……毕竟是闇冥的影子哪!
    直至身下的郁妃不再挣扎,并疲软地蹶倒,她才放手。
    掬起水盆中的清水洗手,倒映在水中的瞳眸闪着异常灿亮的光芒,对着水镜中的自己,她笑了,随后,妖邪的神采褪去,剩下的仍是淡然与清丽。
    走出冷宫,云雾散去,皎白的月亮照耀着大地。
    在开满红花的樱树下,闇冥靠着树干站立,在看到她后,他站直了身子,幽邃的瞳眸燃起亮闪闪的光芒,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着她……她没有迟疑,缓步迎向他伸出的掌,纤手滑进他的掌心,与他的十指交缠。
    他无言地俯身印上她的唇,以几近欲令人落泪的温柔吻她……她抬眸笑了,投入他的怀抱,两人牵着手,交缠着心,慢慢走进盈盈的月色里……
    “爱我吗?”
    “我爱妳。”
    “只爱着我吗?”
    “只爱着妳。”永远,只爱着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