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凯伦《甜心别玩火》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3:31:53
  玩火者必将烧伤自己,感情方面更是如此。李甜甜与马立德本是一对很好的恋人,各方面都很般配。但李甜甜却觉得这样的恋爱太枯燥、太乏味,于是,不断地制造出一些刺激的情节以追求新鲜感,甚至插进来一个第三者史柏高。结果不但一对相爱之人的感情受伤害,李甜甜也差点被史柏高夺去贞操。奉劝恋爱中的人们:甜心,别玩火! 


阡 陌

  我写序不是偶一为之,当初席娟、于晴、沈亚、林晓筠在大陆藉藉无名,大陆读者对她们的作品一无所知,需要有个人介绍,于是由我担纲承担了这个任务。
  四小名旦一炮走红,特别是席娟席卷大陆,也使阡陌的序随着她们的作品走入读者圈,一时间几乎成了只要书上有了阡陌的序便是真作、佳作。殊不知不法书商盗版制假有术,他们或抄袭阡陌的序移花接木,或请人捉刀,制造假序。1996年8~9月间全国冒出五十二种假席娟著作,十二种假于晴著作,还有其他四十七种假的真的台湾言情小说,几乎无一例外都有署名阡陌的假序言。一时阡陌的序满天飞,文字拙劣者有之,前言不搭后语者有之,错误百出者有之,使阡陌成了推荐假书的祸首,信誉大损。为此,我立言不再写序,这样也好划分时段,便于读者区别真假,以正视听。
  然而,不少读者来信要求我不要因此而停止推荐佳作,有位朋友劝告道:“东西让读者鉴别,才是正道。”为此接受花城出版社的邀约,向读者推荐香港爱情小说女作家岑凯伦的五十余部真作。
  岑凯伦小姐从80年代出道走红至今已蜚声“爱坛”,独领风骚十余年。
  我想任何一件事物,能够存在必有它存在的缘由,这个缘由就是广大读者心中的“需求”。
  进入七八十年代,随着台、港、新、韩四小龙从崛起到腾飞,香港社会经济日益繁荣,此时读者要求文学有新的面貌,为此带来了文学内容和作家观照生活的观念的巨大变化。作家的着眼点不再注目于灾难的人生和灾难的社会,而是以欣喜的目先,注视着周围变化了的社会、变化中的人生。作品由摹写沉重曲折复杂的往事,转向了轻松、欢乐、充满情趣的当代生活,这是高生活品质在作家头脑中酿化后的产品。岑凯伦在这一阶段跳上香港文坛,成为最受读者欢迎的优秀爱情小说作家。就是这一阶段,读者需求催促了岑凯伦的成长和发展。随着大陆改革开放,社会大踏步走入经济发展的高速公路,人们对台港社会和外部世界的了解欲望和兴趣越来越浓厚。而岑凯伦的作品正是反映香港这条小龙腾跃时期的社会特质和生活品质的,反映的虽不是主流社会,但毕竟是可以通过它看到七彩阳光的一个水滴。因此岑凯伦很快拥有了大陆读者。
  岑凯伦的作品语言质朴优美,故事情节一般都比较圆满,由于前后有六十余部作品问世,前后风格有较大变异,早期的比较凝重,注重故事情节的曲折,感情波澜跌宕,如《澄庆》紧紧围绕人物命运去展开故事:少女朱贝儿因生活贫困而退学到某会馆做吧女,被花花公子高卡达看中,高卡达千方百计地将朱贝儿追到了手,但他是个极不负责的人,始乱终弃,使朱贝儿受到很大打击。朱贝儿为了不使自己沉沦,白天千活、晚上读书,想依靠自己的努力重新站起来。此时,偶遇富家子卡迪,卡迪对她倒是一片真情,朱贝儿答应了卡迪的求婚。然而,命运真是捉弄人,一进卡迪家竟发现卡迪是高卡达的弟弟。虽然卡迪爱朱贝儿,但高卡达却千万百计作梗,使两人的婚姻一波三折。小说就在这样复杂的情感交锋中向前推进,产生妙趣横生的动人情节,这在早期作品中是颇具典型意义的一例。
  而在近期的作品中,则较为贴近现实生活,写作语言也较前更为活泼风趣,例如:她的最新一部作品《野玫瑰和郁金香》描写一对亲姐妹与一双守旧老公婆之间的矛盾冲突,新旧思想之间的斗争,充满了谐趣,风格与前迥异。不过也许是年龄关系,她缺少席娟这样更年轻作家的俏皮、幽默。席娟的作品有时可以让人忍俊不禁地忘情大笑,而岑凯伦的作品只是让人端庄地笑、会心地笑,至多哈哈一笑,没有哈哈哈再笑。当然这已经是很不错了,因为她重的不是表现形式,更重作品内容揭示的社会意义。
   李甜甜与马立德是一对欢喜冤家。
  十九岁的李甜甜在美国的天才学校拿了个博士学位,松口气放了自己的大假,回香港玩玩,吃东西,探探中学时代的老同学。
  因缘际会,被女同学的姐姐拉到一间保险公司去当个经理助理,助同学的老姐一臂之力。
  谁知拉了谋人婆上了轿,半年后,李甜甜工作表现出色,老姐又嫁人移民澳洲去也,于是,李甜甜就坐上她的位置,当了经理。
  李甜甜觉得工作富挑战性。香港忙碌、紧张的生活她不单适应,还享受。工作带来的压迫感,竟然满足了她的野心。
  她不满意只当个经理,她要做得更好,升得更高,还要到更大的集团去工作。因此,她逼自己努力,上进。
  她学问好,勤奋,有冲劲也有魄力,做任何事都胜任愉快,天天精神奕奕,从没娇女孩的毛病:过劳、疲倦、体力不如男孩子、节食减肥的头晕、睡眠不足的憔悴……不,不,她什么毛病都没有,精力好像水运用不完。
  她坐上了经理位置的时候,一次生意上的交易,她认识马立德,他是另一间机构的老板之一。
  两个人被外表吸引,几乎是一见钟情。
  马上开始拍拖。
  最初相处甚为融洽,原因是彼此享受初恋情,互有保留。
  马立德也颇为疼爱她,因为,那时候李甜甜才十九岁半,是个小女孩。马立德比她大五年,二十四岁。
  一年半后的今天,李甜甜二十一岁,马立德二十八岁。
  李甜甜已经转了两次工作岗位,现在是一家财团的高级行政人员,并加入了董事局,成为红股董事。
  升得快又升得高,很难不骄不躁。
  一个女学生,短短两年时间就事业有成,有房子,有名车……好不威风,羡煞多少人。
  知恩报德,她拉同学——汪安莉进财团。由于汪安莉能力有限,因此只能当个小部门的副经理。
  马立德仍是那大机构的股东,自己还开了间保险公司,发展甚佳。
  事业方面,两家同步前进,但,就在李甜甜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开始了他们第一次争执。
  因为二十一岁是个重要的生日,不只是年年有今日,马立德原想陪李甜甜到美国,好让她和家人团聚,一起欢度生日。
  但李甜甜有两份合约等着签,走不开。马立德便为她请了一屋子的客人:她和他的同学、生意上的朋友……开一个热闹的生日舞会。
  马立德那天没有上班,汪安莉也请了假,为舞会的事忙碌。
  本来马立德想一早接李甜甜吃早餐,但李甜甜说公司有事要回去走一趟,办妥了自己会来出席舞会。
  但六点、七点、八点……李甜甜始终不见人影。
  马立德心急如焚,问汪安莉:“甜甜到底在忙些什么?”
  “高层的事我不大清楚,我打电话回公司……”汪安莉放下龟话。“甜甜不在公司,连她的秘书也下班了。”
  马立德打电话到李甜甜家,菲佣说李小姐早上出去,还没有回来。
  找了半小时,李甜甜像失了踪似的。马立德气得半死,只好吩咐晚餐开始。
  十点钟,舞会依时进行,但由于寿星女没出席,男主人心神恍惚,因此气氛甚差。
  马立德不停地问汪安莉:“甜甜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汪安莉又问谁呢?
  “既然她今天回公司,公司的人一定知道她的去向。”
  “好。”汪安莉答应道:“我设法找她的秘书”
  汪安莉走开一分钟,佣人就来请马立德听电活。
  “甜甜,你没事吧?”马立德第一句话就问。
  “没事,我很好!刚吃完一顿丰富别致的上海菜,好满意,一回到酒店我便给你电话。”
  “什么酒店?”
  “不,应该叫宾馆,这儿最豪华的了,设备也不错,大概值……哈!四粒星。”
  “你去酒店干什么?为什么电话有杂声?”
  “当然啦!这是长途电话……”
  “你不在香港吗?”
  “当然不!我现在在上海。”
  “上海?”马立德怒火上升,“你忘记今天是你二十一岁的生日吗?”
  “怎会忘记?刚才他们请我吃饭,马上回酒店,是因为他们为我准备了一个好特别、好特别的生日蛋糕。我就趁生日蛋糕推出来之前,给你电话……”
  “他们?他们是谁?”
  “呀!我忘了告诉你。早上九点半,我已经拿到世达的合约了。他们就是世达的威美顿先生、夏西先生和夏西太太。他们说自华东水灾之后,没有回上海视察过他们的工厂,所以这次由美国回来,一定要去一次。他们手上有四张来回机票,邀请我一起去,顺便带我看看他们的工厂。我上一个月去北京之前已领了回乡证,一提手袋就可以上飞机。”
  “你既然一走了之,为什么不通知我把舞会取消?”
  “我跟他们说好,乘黄昏那班飞机回来,就算赶不及吃晚餐,也可以出席舞会,又何必取消?”
  “舞会已经开始了,你还在上海等吃特别蛋糕,我们这儿有三个生日蛋糕等着你,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我一番心意……”
  “到上海,我发觉可以在这儿发展,他们愿意帮助我。后来知道我今天生日,就请宾馆的美国厨师为我做个蛋糕,还请我吃饭……”
  “一屋子客人等着向你道贺。”这时刚巧有两位客人来打听是否是李甜甜的消息,马立德立即说,“你听到没有?你叫我怎么办?”
  “对不起啦!你代我向大家道歉,我回去补请客。人家刚把代理权给了我,又答应帮我在上海发展。为了公司,亦为了自己的前途,我不能不应酬他们。”
  “公司?你就只知道有公司,我呢!你有没有为我设想?”
  “我不为你设想就不会给你电话,你为什么不体谅我?蛋糕来了,很好玩……拜拜。”
  “喂、喂……甜甜,别挂线,我还有话跟你说,喂……喂……”马立德握着电话筒,气个半死。
  “你和马立德冷战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下班后,汪安莉被邀到李甜甜家里吃饭,饭后又重提马立德。
  “不,才只六天罢了。”
  “这样下去,到底持续多久?”
  李甜甜耸耸肩,她穿套粉红运动装,光着脚板,从冰箱里拿出两盘中型的美国名牌雪糕,一盒给汪安莉,自己捧着一盒,半躺在法国睡椅上享受饭后甜品。
  江安莉把雪糕拿回冰箱,换了个西柚。
  “又减肥?”
  “没办法,我又胖了三磅。”汪安莉的确很丰满,“你们两个只要其中一个肯让步,马上可以和好如初。”
  “让步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但那天是你不对。你要去上海,去之前为什么不给他个电话?”
  “赶上飞机呢!一通电话就误时了。我又不是去玩,又不是移情别恋,我去公干,他就是不肯体谅我。”
  “他也好惨的。他设计食物,搞气氛,请客安排舞会……他做了那么多,全是为了讨你欢心,希望你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但你突然失了踪,他既担心你的安全,又难以向宾客交代,实在很难堪,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向他道歉,我在电话中说了对不起,我没说我对。”
  “有些事情,不是说句对不起就可以算数。”西柚酸得汪安莉闭上眼睛。
  “他想我怎样?叩三个响头?”
  “那你不应该突然挂上电话……”
  “生日蛋糕推出来,三个人对着我唱生日歌,难道我还握着电话,婆婆妈妈向男朋友解释?”
  “你起码应该告诉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免他担心,他又可以去接你下飞机。”
  “我一头一尾才去了两天,回上海不是去北极,也要烦他接机?”李甜甜理由充足,她继续进攻第二盒小庄雪糕,“何况我回来后,已经叫比提打电话通知他的秘书。我回来六天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替我补做生日?”
  “你又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要你的秘书找他的秘书?”
  “告诉他我回来了嘛!他高兴自然会来找我,他不找我,证明他仍在对我生气。嘿!难道我还急巴巴找他,让他出气?”
  “他等你给他电话,你等他给你电话,这样等下去,可以等一年。”
  “我有的是青春,一年后才二十二岁。”
  “一年时间,感情会变质。”
  “由他!他大男人,死要面子毫无量度,不要也罢。”
  “你不再爱他了吗?”
  “安莉,你好肉麻。”
  “何必为了面子,一时意气,牺牲了一份珍贵的感情?”
  “别吃那西柚了,酸死你。我们喝茶,听说普洱茶可以减肥……”
  李甜甜和马立德两个人,一个大男人死要面子;一个大女人,骄傲。发生争执,谁也不肯向谁低头。结果,还是汪安莉想办法,把他们拉在一起。
  和好如初,当然感情大胜从前。
  不过,有了第一次争执,便很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
  有时候,马立德带她去交际应酬,话题不合,她便会一言不发,反应冷淡,马立德会怪她不重视他的朋友。
  有时候两个人安排好一串节目,马立德突然要开会,赶不及赴约,李甜甜在咖啡室等十分钟,便悻然离去,她又怪马立德不重视她。
  看场电影,也会为戏中的主角吵架。
  “你是男孩子,为什么不可以大量些,迁就她?”
  “过去我就是太迁就她,才使她越来越骄傲。她本来脾气就不好,容易冲动、发脾气,我希望改造她。女子柔柔,女孩子不可以太强太硬,应该温柔些。”
  “你到底爱不爱她?”
  “爱并不等于纵容。”
  “但你当初的确很宠她。”
  “就因为太宠她,把她宠坏,现在正要补救。”
  “太急进,她接受不来。”
  “我从来不会责备她,为难她,没事,我一样疼她。但她无理取闹,耍小姐脾气,做错事,我就不理她。不会像从前那样盲目宠,明知她犯错,都逗她高兴地说她对。”
  “你们大吵小吵,冷战十几次,哪一次她肯认错?还不是为难我这中间人?”
  “起码,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冷静思考,知道自己犯错,当然,安莉,若没有你,可能事情不堪想象,说不定……说不定……不过,我相信你会支持我们的。”
  “她事业顺利,会不会造成你们之间的障碍?”
  “一定的。”马立德叹口气,“若她不是步步高升,工作顺利,早就乖乖地做了我的太太。”
  “那你们马上结婚。”
  “她肯吗?去吗?她刚入董事局,正是形势大好。她说过,女人做总经理兼董事才算威风。她还要向上爬,她野心好大。”
  “你就把保险公司给她打理吧,做女老板不更威风?就算做总经理吧!到底替人打工。”
  “甜甜喜欢大机构、大财团。”
  “你的保险公司,规模也不小。”
  “但和大财团比,就差远了。况且她爱面子,一旦人家说:‘你有什么了不起?公司是你男朋友的。’她就不高兴,怕别人认为她不够实力。”
  “唉?”
  马立德也苦笑。
  “你都跟她说过了?她是那样回复你?”
  “我没说过,我知道她不会同意,她耍威。”
  “你怎能想当然?向她提出,起码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一个女人,辛辛苦苦工作了一整天,有时候,好需要一个宽阔、温暖的肩膊。
  山顶,亭子。
  李甜甜靠在马立德的肩膊上,舒了一口气。
  “好疲累,唔?”马立德拨好她额上的发丝,轻拍她的面颊。
  “中国开厂,英国分公司闹罢工……一天就是听电话,耳朵都聋了,光讲话,喉咙都沙哑了。派谁去英国也伤脑筋,各部门都等人用。”
  “你太辛苦了,女孩子体力有限。而且你辛辛苦苦,到底也是替人家赚钱,多不划算!”
  “打工仔总是要为老板打工赚钱!”
  “所以,还是当老板最好,又可大权在握。”
  “好!有一天,大概五十岁吧!我做董事局主席。”
  “红股董事鲜有做董事局主席,除非你是主席的女儿或妻子,才可以承继他的股份。”
  “女儿做不成了,做他妻子?哗!我们的主席差不多七十岁了。”
  “当然不可以嫁个老祖父,但为什么不可以做他的女儿?”
  “子女是天生的,他姓史,我姓李,怎能成父女?”
  “义父、干爹,许多人对非亲生的义子义女都很好。”
  “会很好,但有个限度,总不会所有的股都给她,还捧她上主席位。”
  “那也是。”马立德点点头,今天,他是身负重任,“你来我的保险公司,我让你当老板。”
  “哈,嘿……阴谋!阴谋来了!”李甜甜捏着他的高鼻梁。
  马立德含笑拉下她的手,吻吻她的指尖。她不发小姐脾气时,是很可爱,很好玩的:“胡说八道。”
  “还想赖?你比我大五年,没可能做我义父,那当然要我做你的妻子了。”
  “我不想赖,的确想娶你为妻。”马立德把头钻到她的脸下,求着:“嫁给我。”
  “拒婚。”李甜甜点了点他的唇,“我才二十一岁,年纪小嘛!”
  “我妈咪二十一岁已经养了我二组了。”马立德想咬她的手指,她咯咯笑着缩开了。
  “那,去娶你的妈咪……”
  “废话。二十岁不算大,但也可以做人家太太了。”
  “我不甘心。我书念得那么好,有天份,有才能,工作出色,前途无量,放下工作去做太大、生孩子,太浪费人才。”
  “要是你三十岁、四十岁更成功,一辈子不嫁人?”
  “我三十岁应该是一人之下了,要等到四十岁那么老?太看不起我。”李甜甜望着天空,转了转眼珠子,“我有计划的。女孩子嘛!最有魄力的时间是十八到二十八岁,所以呢!我准备二十八岁结婚,但生孩子不能太迟,这是生理问题。先享受一年二人世界,总之三十岁之前生第一个孩子,多美满。”
  “那我岂不是还要等你七年……”
  “你可以不等。你马公子俊朗轩昂,不愁没有美女垂青。”
  “就怕我移情另恋,你会痛哭七日七夜。”
  “不会!哭七日七夜,不变猪头才怪。唔!大概哭七分钟吧!然后以我的青春美艳,两日之内就可以找个俊男补上你的位置。”
  “看来你才早有预谋。”马立德放开拥抱她的手,“想过如何把我踢走?”
  “不会,除非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只是热心事业,没兴趣玩换情人游戏。只是,我不喜欢别人管束我,把我关起来做金丝雀。那么好的商业奇才,囚起来做贤妻良母?只有你这种大男人才想得出。”
  “你不是大女人?只顾自己事业,不关心男朋友的感受。”
  “我是大女人,但你不能说我不关心你,我下了班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假期我没陪你出海吗?我们不是经常见面吃饭吗?我试过在外而约会男性朋友吗?我只是不想太早结婚。我理想未达到,也没心为人妻的心理准备。我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将来,要么不嫁,否则一定要做个好妻子,不对吗?又是我错了?啊!”
  “你没错,十条道理。你暂时不想结婚,我不会强迫你,但我不要你太辛苦。你喜欢做老板,来我的保险公司,我全权交托给你。”
  “那不好,人家会说我闲话的。”李甜甜又嗲嗲地靠着马立德。
  “什么闲话?”
  “我知道我会做得好,但再好人家也会说:‘她当然成功,靠男友呀!’”
  “你那么介意人家的话?你能干,商界都知道。”
  “但也不会能干到做老板,你的保险公司不是蚊型公司,所以我很介意,我不想靠别人成功,特别是男人”
  “你真是大女人,又钻牛角尖。”
  “但我有志气、有实力,不必依靠任问一个人。”
  “我没说把公司送给你,你也是受薪老板,我依正式手续聘请你。男朋友不应该被歧视。”
  “我不喜欢做中型公司的老板,都已经做老板了,还能再做什么?”
  “做老板还不满意?”
  “不是!但已经没有挑战性,也没可进取。我喜欢和别人挑战,和自己挑战。根据我们财团的制度,我还可以继续升上副总经理助理、副总经理、总经理助理,甚至总经理。你看,还可以升四大级,多有趣,多令人振奋!”李甜甜仰天深深吸一口气,“我的红股也因此可以增加到百分之五,每年分利润,收益就可观了。”
  “说到底,你仍是嫌我的公司小。”
  “你是独资老板,公司对你来说不小了。但,任何一个有进取心的人都希望到大机构做事,你应该明白。”
  “明白。”马立德叹口气,“但七年有二千多个日子,谁敢担保你或我七年内不会改变?”
  “对!有什么方法令两人都不变心?”
  “结婚,婚后我是你的丈夫,你是马立德夫人。”
  “你是说,一纸婚书可以维系两个人的爱情?七年之痒你听过没有?婚后七年,正好是夫妇的一个危机。”
  “危机可以自我控制,起码你是有夫之妇,我是有妇之夫,少了外来诱惑。”
  “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绝不会因为她有丈夫就罢手;相应,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情况会一样,只是程度上低些。所以,吸引力不会因已婚、未婚而增加、减少。”
  “哪个男人或女人,破坏别人家庭,肯定不是好人。”
  “好人坏人是另回事,事情会不会发生又是另外一回事。况且,坏人也可能是好情人。”
  “你总是牙尖嘴利,大条道理。”马立德摇头叹气。
  “嘴嘛是用来说活的,还有,”李甜甜转脸过去,擦擦马立德的鼻尖,嘴对嘴,“是用来接吻的。”
  她轻吻他的唇,马立德双手抱着她不肯放。
  “别嘛!大庭广众。”李甜甜笑着推开他,走回汽车去。
  李甜甜到底仍很年轻,才二十一岁。
  事业方面才能甚高,绝对胜任有余,但工作以外仍很孩子气,未成熟、爱玩、好动。
  又可能童年到少年,读书、事业……都一帆风顺,少年得志。
  不大清楚什么叫忍让、体谅,犯上是时下年轻人的通病——想做就做,不顾后果。
  她固然未有心理准备做人家太太,实在,她亦未有条件做一位贤妻。
  她除了出得厅堂之外,入不得厨房,未上过床。
  叫她管理一间公司,发挥其所学,没问题;但叫她管理一个家,照顾丈夫,做贤内助,带孩子,那简直是个笑话。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女强人,但另一面呢?
  她下了班回家,便赤足在地毯上通屋走,吃东西、唱歌、嘻笑,晚上还要抱住个大毛毛公仔睡觉。
  她也不懂人情世故,讨好翁姑。
  比如难得陪马太太打一场卫生牌,人家都想陪老人家玩玩,逗逗她开心。李甜甜竟然一连两次,以“一番”的小牌截马太太的满贯。
  老人家一直输,还未开过糊,有两次机会都给未来媳妇——李甜甜截去了。
  她第一次不气,笑笑,第二次就忍不住了。
  当然不会骂甜甜,但她不肯再玩了。
  事后,马立德忍不住埋怨她:“今天早就跟你说好陪妈妈玩一天。”
  “我不是来了?我又没溜。”
  “她今天突然兴头来了,想打牌。她不是沉迷赌桌的赌徒,难得她有兴趣。”
  “我知道,所以我陪她。”
  “但我已早和你说好,牌是为她而打,主要是逗她开心,尽量令她糊牌。”
  “但她的牌不好,她老拿一手烂牌,难道我把全部好牌过户给她?”
  “她今天的确手气差,没摸到什么好牌,但也总算有两次机会,既拿到好牌,大嫂又不停供给她好牌。”
  “大嫂坐上家,当然能供给她要的牌,我坐她对家,怎样放牌给她”
  “你是不能放牌,但也不应该截了妈妈的牌。她喊糊啦!你就不该翻牌。第二次我在你耳边叫你,你不听,还去把牌拿回来。”
  “我是真的糊牌嘛!我坐了那么久,就只糊了两次。”
  “你没必要以一番牌去截妈妈的满贯,你拿的又不是大牌。”
  “总之我糊呢!有得糊就好,管它一番还是十八番。”李甜甜顿着高跟鞋,“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好啦!赢了的钱都给回她。”
  “你以为我妈妈会计较那些小钱?她是一直糊不成牌,又被你截牌,气着。”
  “打牌不是赢就是输,现在是她自己小家子气,不肯继续玩,若打下去可能她会赢呢!”
  “陪长辈打牌,让她赢,是逗她开心。牌局开始之前我就跟你说好,你同意让她赢牌,逗她开心。”
  “对呀!我是答应了你,但玩得性起,我什么都记不住。而且一直没糊过牌,好闷,轮到自己糊牌,若不糊,我可忍不住。”李甜甜也觉得很委屈,“任何人玩游戏都应该遵守游戏规则,她不守规则,玩一半又不玩,是她没量度,你还来怪我?”
  “她年纪那么大了,我们忙事业少陪她,让她一次会死吗?”马立德被她弄火,老人家懂什么游戏规则?
  “我错了,怎样?有什么莲子、鸡蛋、猪脚茶?我叩头向她道歉。”
  “不可理喻。”
  “你一家人才蛮不讲理!我早说过我不会搓麻将,你偏要我下场,又要我台底交易、出猫……早知道如此下场,我宁愿给她钱。”
  “你不要侮辱我妈妈。”
  “她不是输不起钱,翻脸离台吗?”
  “你……”马立德指住她。
  “怎样?”李甜甜叉住小腰,挺起胸膛,“输不起想打?哼!”
  “你……你……嘿!”
  两个人背对背,半小时之内,没人说过一句话。
  还是马立德忍不住:“大嫂是大哥的太太,你看她多会善体亲心!老放牌给妈妈。”
  “大嫂最会做好人,我承认。”
  “妈妈本来最不喜欢大哥,但因为大嫂,她会对大哥改观。”
  “那是好事,做父母不应该太偏心。”
  “妈妈是最疼我,但你老与妈妈作对,妈妈会伤心,对我也会改观。”
  “你还是坦白说,是不是我的存在会影响你母子感情?”
  “我妈妈不难相处,你只要尊重她,她便疼你。老人家都喜欢受小辈尊重。”
  “我怎样不尊重她?我只是不会奉承她,讨她欢心。我知道以前何百亿的孙女儿追求你,她很会走伯母路线,你妈妈很喜欢她。你做孝顺儿子,为什么不就娶了何小姐算数?”
  “不要拉扯别人,我喜欢她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话不是这么说,何小姐的祖父有财有势,可以助你发展事业;何小姐又会讨你妈妈欢心,将来马家的财产你起码占大多数。我无财无势,对你毫无帮助……”
  “住嘴!你把我说成什么人?”
  “事实嘛!为什么不可以说?你叫我住嘴我就住嘴,我还哪有颜面?”李甜甜的嘴巴一向不饶人,“你继续和我来往,继续令你妈妈失望,你妈一生气,将来分家产,一角钱也不分给你,你可就惨了。”
  “我叫你对妈妈好些,是想分身家吗?如果你爱我,不应该对我妈妈好些么?”
  “我对她不好么?从何说起?如果因为今天打牌不会诌媚她、截她糊,就嫌我不够听话。你不要我算了,去追一头狗,狗最听话,千依百顺。”
  “你神经有问题,人追狗?”
  “你骂我?刚才叫我死,现在又说我神经病……”
  刚巧管家进来,礼貌地说:“太太请二少爷和李小姐去吃点心。”
  “嘿!”李甜甜向他抿抿嘴。
  “哼!”
  就这样,一个晚上两个人没说过一句活。
  李甜甜和大嫂、二姐嬉笑,甚至忘记打牌的事和马太太聊天,就是不睬马立德。
  马立德也不理她,陪父亲下棋论兵、马。
  后来还是二姐替他们打圆场。
  后来又叫小弟送李甜甜回家。
  他们总是三天好,两天吵。
  李甜甜又总要赢,不认输。
  喜欢驳嘴,常气得马立德跳脚。
  不过并非没有可爱的时候。
  比如这天,她突然打电话给马立德:“你到底喜欢什么颜色?”
  “为什么问?”
  “唔,你说不说?”
  “你别弄什么颜色喷发胶耍我!”
  “我说正经的。”
  “为什么要知道?”
  “我是你的女朋友,不可以知道吗?”
  “送我玫瑰花?”
  “你别管,快说呀。”
  “白色。”
  “白色?哗,还有呢?”
  “蓝色。”
  “都是冷色,热闹些的呢?”
  “今年流行的草绿。热闹?唔,火红色。”
  “差不多了。下班你不用接我了,我自己去俱乐部。”
  “别是偷偷跟男人约会吧。”
  “不用套口风,我不会告诉你,迟些你自然会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伟大,知道我对你好,知道我除了做女强人,还会……不说,不中计。等会见啦!拜拜!”
  以后几天,李甜甜总是忙着要回家。
  一反她以前的性格——除非不出去,否则不到十二点不肯回家睡觉。
  这引起了马立德的好奇。
  “明天我要陪一班中东客,可能抽不出时间陪你了。”
  “没问题。”李甜甜答得出奇的爽快。
  “明天,你有公事应酬吗?”
  李甜甜手托香腮想一想,搔搔头:“明天没有。”
  “我请安莉陪你吃晚饭?”
  “主意不错。啊!不行!安莉明天要和一个客户吃饭,她也没空。”
  “那你一个人怎么办。”
  “回家!下班回家踢掉高跟鞋。”
  “吃菲佣烧的垃圾上海菜?”
  “叫她煮西餐,煎牛柳还不错。”李甜甜挥挥玉手,“一顿半顿委屈一下。”
  “何必委屈?到二姐家吃饭。二姐刚换了个法国厨子,你还没有试过他的厨艺。我叫二姐派车去接你。
  “不!下一次和你一起去。我下了班要回家,不想出去。”
  “有事吗?”
  “有啊!”她又忙尴尬地一笑,“也没有什么事,只想下班回家休息。”
  “你身体没事吧?”马立德一半关心,一半奇怪,“你一向精力充沛,跳来跳去,不是不喜欢在家里窝着的深闺女孩。”
  “我很好。”李甜甜拍拍脸,“看我面色多好,刚才又吃了那么多,我想回家不是因为疲倦,是因为……因为刚迷上一些……一些……”
  “什么?”马立德很紧张。
  “咦!”李甜甜话题一转:“还没有推水果车出来。唔,玛瑙果我吃不惯,今晚还是吃蜜瓜和草莓。”
  李甜甜已吃过菲佣的杰作:蜜糖豆扒牛柳和罗宋汤。
  她洗过澡,换了件粉红色的娃娃装睡裙。
  开了唱机,听经典名曲轻音乐,半靠在睡床上编织羊毛衫。_
  织一行,又看看书,左对右对才织第二行。
  慢是慢,但全神贯注。
  就因为太集中精神,连马立德进了房间也不知道。
  “甜甜。”
  “呀!”她吓得跳起来,把书、毛线球、织针往身后塞,你怎会进来的?”
  “莲达开门让我进来的,你没听到门铃声?”
  “我不是问这些。”甜甜坐起来,双手放后,“你不是有应酬,要陪中东客?怎会来了这儿?”
  “吃过晚饭,他们要去‘大班’,我不喜欢上那些地方,就叫我的助理陪他们。”马立德坐到她身边去,“刚才你埋头埋脑做些什么?”
  “听歌。”
  “你手中拿着东西的。”
  “啊!看书。”
  “书在茶几上,你手里好像拿着长针……”马立德往她背后翻。
  他今晚突然出现,其实是想解开心中的疑团:为什么近日甜甜老爱跑回家?她家里有什么?做些什么?显然不是批阅文件,写报告书。
  “毛线球,还有编织图案的书,还有……这是什么?啊!你在编织?”
  “唉!”甜甜见马立德把什么都翻了出来,等于翻开了她的秘密,她放松地倒在睡椅里。
  “你真的在忙编织?”
  “不可以吗?以为我只会写公文、赚大钱做女强人?我不可以像普通女孩子一样编织?我念中学时已经会编织,不过最近忘了,原来拿笔比拿织针容易。”
  马立德疑团尽释,心情开朗:“你真是个上得写字楼又会家政的神奇女人。”
  “不!是女孩子。”甜甜更正他。
  “对,你是个内外兼备的神奇处女。”
  “不是吗?有什么好笑?事实嘛!”甜甜用小脚踢他。
  “笑是开心,不是笑你。”马立德捧起她两条腿放到他的膝上,“我现在明白你前几天问我喜欢什么颜色的原因了。”
  “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你想为自己织一件毛衣,颜色我喜欢的。”
  “为什么要你喜欢?”
  “要我欣赏,讨好我。”
  “嗤!臭美,门儿都没有。你根本表错情,这毛衣我根本不是为自已而编织。”
  “那是为谁?”
  “送人的礼物。”
  “谁?安莉?”
  “不是,安莉不用我为她那么费神,她自己也会织毛线。”
  “那是谁?男的?女的?”
  “男的。不过,我不大清楚他是男孩子还是男人。”
  “不可能是你爸爸和哥哥,他门都结了婚,是男人。”马立德紧张兮兮,“到底他是谁?”
  “是不是告诉你,你就打他?”
  “快说出来,我立刻去找他。”
  甜甜咬咬下唇,瞟他一眼:“就怕你看见他,不敢动手。”
  “我不敢动手?他抢我女朋友,我女朋友还为他织毛衣!”马立德放开她的腿,站起来,好激动。
  “你敢打他?下得了手吗?”
  “啊!老头子!”
  “笨蛋,老头儿还是男孩子?以为他是和尚?”
  “追求你的年轻情敌,为什么下不了手?”他解开西装的钮扣,叉起腰,差点未站好马步。
  “你会不会打?身手如何?”
  “当然会打,身手敏捷,参加过校级柔道搏击。”
  “那,你过来,我告诉你。”甜甜向他挥手。
  马立德一个箭步过去,坐在甜甜身边。
  “把头伸过来,唔,你小心听着了,”刮甜把嘴凑近他耳边,张大喉咙:“是你呀!傻猪。”
  马立德弹起,拍拍耳朵,冉问一次:“毛衣是为我编织?那个男的就是我?”
  “唔!啊!”甜甜点着头。
  马立德突然扑过上,用十只手指搔她的腰:“你耍我,你耍我,吓……”
  “别……别……停手,咳……玩玩嘛。”她又笑又叫。
  “唬我?唬得我半死!玩了我一个晚上,好大胆……非要惩治你不可……”
  “停手,咳……救命……哈……”甜甜翻来覆去缩起腰,笑得没了气,“莲达……救……命……”
  马立德怕引进了菲佣,便停住,甜甜乘机想溜,马立德拦腰抱紧她:“别动!想溜,你这顽皮的小东西。”
  “你……到底想我怎样……”甜甜踢他,又踢不到;想推他,气力又不够。
  “你要说:‘打今,我错了,以后不敢,会乖乖的,都听你的。’”
  “那么多话,我不说。”
  “好,我继续搔你。”
  “不,不,我腰酸了,没气了。说少几句行不行?”
  “不!罪大恶极!少说一句都不可以,快,否则我扔你出露台。”
  “亲你一下算数?”
  “不!你会咬破我的唇皮,我不会再上当。”
  甜甜笑,立德也笑。
  “亲你的鼻子总可以了吧?”
  “你把我的鼻子咬下来怎么办?嘿,你这个凶狠的处女……哈……”
  甜甜笑得浑身抖。
  “你再不说,我又来了。”
  “不要,我说,对不起!我错了,打……今……”
  “还有一切依我,听话。”
  “我听话啦。”
  “这才乖。”立德抱她坐在膝上,不让她走。
  “我好心好意为你编织毛衣,你还折腾人。暴君!杀手!”
  “好女孩应该受赏。”马立德吻吻她的面颊,吻吻她的发顶,“你忙了这此天,就织了这么少?”
  “一针一针织,又要依书看图,一点都不简单。”
  “是嘛!你真伟大,百忙中还为我编毛衣。是毛衣吗?还是颈布?”
  “温暖牌羊毛外套。”
  “还是外套?”
  “你不喜欢?”
  “喜欢,但我身体这么大,毛衣是加大码,你一针一针的织,要多少时候?”
  “最快,一年半吧。”甜甜摇着两腿,“慢呢,可能要三、五年了,应该不会快。”
  “五年?我都冷死了。”
  “哼!不要算啦,织好了送给新男朋友。”
  “要,我要。”
  “你等不住嘛!”
  “我等!五年等,五十年也等。”马立德掐她的面颊,“等到白发苍苍都等,因为它是你编织的第一件温暖牌。”
  “是不是你的第一件?”甜甜趁他不在意转身。
  “当然是我的第一件,其他女孩子送我,我都不要。”
  “那么一往情深吗?”两人面对面,甜甜伸手到他西装里,“现在轮到我搔你了。”
  “不!好狠……救命……”

  李甜甜今天真是精力过盛,变成为忙碌日。
  有文件要送到另一个部门,CALL秘书没回应,一分钟后,才记起秘书比提家有要事,请假两小时。
  甜甜决定自己走一趟。
  近日冰淇淋吃得多,重了足足一千克,便放弃电梯不用,蹬着高跟鞋到十一楼,虽然两层楼梯不算多,是减肥妙法,但高跟鞋也令她有轻微倦意。到十一楼,又经过大办公室,才发觉自己拿的并非要送上来的文件,而是自己还未完成的计划书。
  于是又沿楼梯走下去,一来一回四次,后来赶时间还要急步走。
  完成工作,下班啦!这回非乘电梯不可,但步出电梯才发觉,手上拿着的是公文袋,手袋仍留在办公室。
  去赴男朋友的约会,带公文袋干什么?又没带身份证,于是,又转身回电梯,去拿手袋。
  终于到了停车场,拿车匙,翻了整个手袋都找不到车匙,发脾气把东西扔回手袋,才记起今天早上上班,人未坐下便来了个长途电话,说得兴奋,车匙没放回手袋,随手便放在电脑机下。
  好啦!开车啦!前往赴约地点啦!
  突然一声爆响,车“吱”的一声前冲,就停住不动了。
  她跳下车察看,果然车胎爆了。她用高跟鞋踢着车轮,随口说了句英文粗话。
  车胎她不是没换过,她在美国高速公路就换过了,但当时穿牛仔裤、皮靴,今天呢?看看自己。
  一件头连身膝上裙,彩蓝丝绸把身体包得紧紧的,一蹲下来,大概五分钟就爆棚走光,还有那要命的奶黄高跟鞋。唉!怎能去换车胎?
  回到汽车里,打手提电话通知车房。嘿!倒霉,手提电话吱吱叫,没电啦!
  她发了一会火,还是把手袋背上,拿了奶黄外衣,推开车门,也没看外面环境,拍上车门就走。
  “吱!”
  她抬头看见一辆汽车驶向她,好意外、惊骇……还来不及叫就坐在地上。
  一个年轻人由车上下来,没骂她是不是赶着去拿出世纸,盲眼苍蝇般冲出马路去,只是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她不知所措,答不出话。年轻人又说:“可以起来吗?要不要我请救护车?”
  她定一定神,想想,哪儿都不痛,叫什么救护车?
  再看一看:汽车在她身前约一尺处停下,还没碰到她身体,叫救护车自找麻烦?
  “不。”
  “我送你去医院验伤?”
  她扶着站起来,年轻人也帮她一把,她终于站起来了。
  手脚都没事,祖上积德。啊!屁股先下地呢!裙子爆开了?走光啦!
  “小姐,你可能有伤,我送你去医院检查。”
  裙子完好呢!当然不会走光了,真好运。有惊无险,一切都好。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你的车根本没有碰倒我,是我受惊跌在地上罢了。”
  “可能跌伤了呢?检查一下比较安全。”
  “我自己知道没事,谢谢你。”她轻轻推开他,笑:这好心的年轻人。跟着,她走到他的汽车前。
  “你做什么?”
  “召计程车,我赶着赴约。”
  “我送你一程,如果你坐下后发觉有什么不舒服,还可以送你去看医生。”
  “不麻烦你啦!可能目的地不同。”
  “不麻烦,而且我想确定你有没有受伤,请上车吧。”
  “谢谢。”坐上车,报上目的地,甜甜想想刚才自己的清形,她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你,刚才我那样冒失的由车上下来,冲过去,幸而你技术好,否则,你伤不到我,也害你撞车。”
  “你可能心事重重,赶赴约,每一个人都有精神恍惚的时候。现在好了,大家都没事。”
  “我今天……”陌生人前不便说那么多,“我的车突然爆车胎,我又急又气,冲出去想截计程车。”
  “你的车呢?”
  “还在那儿,连车盖都没揭起,虽然挨着行人道,但也会阻塞交通。”
  “为什么不通知车房?他们会派人为你换车胎,并把车送回给你。”
  “我刚才也想这样做,但手提电话刚巧又没有电,真气人。”
  “我有!这儿有汽车电话又有手提电话,请随便。”
  甜甜也不客气,打了电话给车房。
  “你赶着赴约,一定过了约会时间,打电话通知朋友吧。”
  “不用了,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他应该谅解。”
  “前面就是你要到的地方,我还未备名片,你可以抄下我的手提电话号码,觉得不舒服就通知我。我叫史柏高。”
  “我姓李,相信我不会找你了,因为就算我有伤也与你无关,我自己应该负责,没有理由麻烦你。而且,我知道一定没事。”甜甜解下安全带,“谢谢你送我一程,史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甜甜加快脚步进酒店,进扒房。马立德已经在座,黑着脸。
  她没留意,坐下,就叫侍应生给她一杯鲜橙汁。
  “好渴。”
  “你搞什么鬼?迟到一个多小时,朋友都碰见一大堆,我像傻瓜一样坐着。”
  “你以为我想迟到?出门忘了拿手袋,又忘拿车匙,走来走去,跑上跑下,好啦!开车啦!半路又爆车胎,若不是遇上位好心的年轻绅士,我和车都在……”
  “什么年轻绅士?谈生意谈得过了头?连约了我都差点忘记?”
  “谈生意?我根本不认识他,他也不是我生意上的朋友……”
  “你不认识他,怎知道他好不好心?怎知道他是不是绅士?额头写着好人坏人、流氓、绅士?”
  “我差点害他撞车,若史柏高的心不好,他会担心我身体,送我来?”
  “啊!”马立德指住她,“你刚才说不认识他的,但你知道他叫史柏高……”
  “交谈自然知道……”
  “他又担心你身体……”
  “他怕我撞伤啊!蠢材。”
  “他还送你来呢!初相识怎知道你来这儿吃饭?”马立德可能等得火起,又跑出个史伯高,火上加妒,语气很差,那是发自内心的不快,“怕是你们吃完下午茶,聊够啦才肯来,还依依不舍的直送到门口……”
  “喂!你哪一双狗眼看见我和史柏高去吃下午茶?”甜甜一拍桌,真是忍无可忍,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够她烦了,刚到来,马立德唠唠叨叨她都不在意,算啦!但马立德还冤枉她、指责她,令她也肝火冒升,不顾仪态。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这儿是街市?”马立德看看四周,面都红了,“刚才傻瓜瓜等你,现在又大吵大闹,想通告全世界?”
  “谁叫你冤枉我?哼!”甜甜仍气着,把橙汁喝了。平平火嘛!她自己也有头有面,不想变泼妇骂街。
  “你害我等了你一个多钟头,不应该道歉吗?”
  “本来可以道个歉,但你态度恶劣,不谅解我又不关心我。拉平。”
  “一个多钟头,火呀!又尴尬。你出了事,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我?反而去找别人?”
  “我的手提电话没有电,打电话给车房,也是用史柏高的手提电话……”
  “你还说不认识他?他连手提电话都给你用了。”
  “你知道吗,我和他只不过偶然在街上……”
  “好!我不冤枉你和他约会吃下午茶,但是,你既然可以打电话到车房,为什么不顺便给我电话?”
  “我……”她本想说,她是急着来赴约,人急心乱,况且都要见面了,但看看马立德那张本来俊朗的面,因不信任及怀疑而变得丑陋,她突然不想说话。
  解释也是多余。
  “没话说了。是不是?认识了新朋友就忘记我?既然心里没有我,又怎会想到给我电话?”
  “你,神经病。”甜甜俯身过去,压着声音,“小小事情故意夸大,你是小家种、八卦公……”
  “李小姐。”一位经理过来招待。他们因为忙着吵架,还未下单点晚餐,“今晚的糖心鲍鱼和山鸡扒都不错……”
  “谢谢!我已经吃得好饱,正准备离去。”甜甜背上手袋,拿起外衣便走。
  马立德想叫住她,但经理在,顾面子,正眼都不看她,还请经理替他点菜。
  足足三个星期,大家没见面,也没说过一句话。
  汪安莉开始重操旧业,来往奔去,做和事佬。
  但似乎仍未发生效用。
  马立德从汪安莉那儿知道甜甜被车撞倒,渐有悔意。
  李甜甜固执坚持,强硬到底,拒绝汪安莉的和好安排。
  近一月没拍拖,人空闲多了,这天,和汪安莉看完电影逛百货公司。
  心情不好,狂买奢侈品泄愤。
  “差不多了吧!”汪安莉摇头,“相同款式的耳环都买?”
  “不同颜色不同种类呢!一对是紫水晶,一对是人造绿宝石。”
  “二千多元一对。”
  “八折了!超值,复古宫廷式,流行。”甜甜心情不平静,“我们到楼上。”
  甜甜喜欢水晶,每次逛百货公司,一定到水晶品部。
  那儿有许多名贵、漂亮的水晶摆设。
  甜甜正看得入迷。
  汪安莉百无聊赖。
  “李小姐!”
  甜甜蓦地回转头,看见一个年轻人,中等身材,白皮肤,两个酒窝,斯文光洁,穿一套芥菜黄的西装。
  “你是?”
  “我叫史柏高!记不起我了?”
  甜甜尴尬一笑。
  “那天我差点把你撞倒,后来又送你赴约。”
  “我记起来了,史先生!那天多亏你,不然我第二天一定没车用。”
  史柏高有礼貌地端详一下她:“没事吧?”
  “什么事?”
  “那天你撞倒在地上,有没有碰伤?”
  “没事。在学校打棒球抢垒,分分钟滚地葫芦。”汪安莉好奇地过来,李甜甜也为他介绍。
  “啊!原来是史先生,世界真细小。”汪安莉并不太喜欢史柏高,她站在马立德的那一方,“陪女朋友逛公司?”
  他尴尬地笑,雪白的脸微红:“我一个人来的,只想买东西。”
  “买水晶?”甜甜皱眉看汪安莉一眼。
  “我妈眯最喜欢水晶。李小姐,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能做的我不会拒绝。”
  “我不大懂女性心理,我想请你替我选一份摆设给我妈咪。”
  “乐意效劳!我自己也最喜欢水晶。令寿堂喜欢哪一类?动物?车?瓶子?”
  “她都喜欢,相同的她也有几个。你呢?李小姐,如果是你,你喜欢什么?”
  “我也是所有水晶摆设都喜欢,我喜欢它晶莹通透、洁白无瑕。这盆水晶百合怎样?刚才售货员小姐说,插上电,花芯会亮光,应该很美。”
  “是吗?”史柏高很高兴。
  “而且这儿只有一盆,独一无二。”
  “我不能买了李小姐心爱的东西。”
  “我今天不打算买,刚才买东西太狂,花了不少冤枉钱。你买下吧。”
  这盆花要好几万呢!若是几千早就毫不考虑的买了,毕竟是打工仔,用钱不可过分,何况,人家一片孝心送给母亲,有钱也不该争,又不是必需品。
  史柏高开开心心地把它买下了。
  “我请两位吃饭,答谢李小姐为我费神挑选礼物。”
  “我们今天有约。”江安莉迫不及待,“还有,明天、后天都没有空。哈,谢谢。”
  “史先生,上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这次就让我效点小劳。”甜甜向他微笑,“下一次吧,下一次若是我们那么巧又碰上了,你请我吃茶,好吗?”
  “好。”他失望,但仍然很有风度,“我希望很快可以见到李小姐。”
  “再见了。”
  “再见。”史柏高惘然目送。
  “快走嘛。”汪安莉拉住甜甜就走,“别让他缠上。”
  吃饭的时候,甜甜问汪安莉:“你好像不喜欢史柏高?”
  “不是我不喜欢史柏高,是立德。”
  “他又不认识史柏高,关他什么事?”
  “上次是立德冤枉你,因为你今天连他都认不出来,但没冤枉史柏高。”
  “人家才冤枉,连马立德是高是矮都不知道。”
  “但他喜欢你。”
  “傻的!马立德又说了什么鬼话?”
  “不关立德的事,刚才我自己亲眼见到的,你感觉不到他喜欢你吗?”
  “你神经过敏,他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想请我们吃饭?人家有风度,客套而已。”
  “绝对有根据,旁观者清,他看你的眼神充满爱慕。”
  “哗!”甜甜笑起来,“是你看上他,盯着他不放吧?喂!”
  “啐!”汪安莉打她,“史柏高有什么了不起。”
  “虽然,或者立德高大些、俊朗些,但是,史柏高其实长得也很好看。”
  “皮肤那么白,没有男子气概。这种人肯定不爱运动,哪有立德健康?”
  “有些人的皮肤是晒不黑的。”
  “酒窝那么大,女孩子一样。”
  “但他并不娘娘腔,他大方、潇洒。”
  “眼带桃花,这史柏高很风流的。”
  “这门子事我就不懂了,只知道他很懂得尊重别人。”
  “你对他印象似乎不错?”
  “是不错!如果不是有了男友,我第一个就考虑他。”
  “这么说,立德仍然地位稳固,他根本无须担心什么?你其实很爱立德的?”
  “不爱他就不会选他,只是他的大男人令人讨厌。”
  “算了,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你知道吗?他有时候实在好过分……”
  开会、讨论增加澳洲分公司的职位。
  澳洲的经济近期似乎渐有起色,反而人才有限,总公司要加一个营业及市场部的高级经理。
  人选由总公司提升,留在澳洲二年,成绩好,回港可再升为副总经理助理。
  经过一番讨论,都认为应该派一个年轻又有冲劲的人前去。
  于是,有人提议李甜甜。
  李甜甜虽然也有出席会议,但由于是红股董事,职位又不太高,她极少发言,只负责报告。
  聆听提名道姓,先是一呆,去澳洲,一去就三年,还算是“开荒牛”呢!
  澳洲的平凡、冷寂、慢调子,还有“拜拜”!澳洲人的手势是赶苍蝇。澳洲除了堪培垃牛羊多之外,到处都风凉水冷又清静,独有苍蝇。
  澳洲没亲人,没朋友,唐人街又短,电影一放几个月不换画。那间雪梨百货公司很大,去三、五次无所谓,但要三年啊!
  想想也心寒。
  怎样去打发下了班的日子?
  她是男性还好?何解?
  澳洲人叫星期五为PAYDAY,中国音是悲DAY。因为星期万发了周薪,就要把一星期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交给妻子。
  男士们一下了班,就约几个好友知己去酒吧喝啤酒,聊发泄。
  甜甜不知是否有周五PAYDAY,因为可能照总公司规矩发月薪。就算有,她也不能去狂饮啤酒,不是不够豪迈,是怕影响美好身材,总之苦。澳洲赌场多,偏她又不爱赌。
  幸而总经理反对,因为甜甜是他辖下的一名猛将。
  一番辩论后,主席董事认为应该由甜甜本人决定。
  “我愿意去。”说出这句话,连甜甜本人也吃惊。
  但她没有反悔。
  一切决定,一个月后启程赴任,因为李甜甜还要完成一项任务,交代一切才能离港。
  由会议室出来,许多人向她恭贺,当然,也有人依依不舍。
  讲真的,她是有点飘飘然了。毕竟,恭贺和羡慕的人多,升职加薪啊!
  不过,首先要得到马立德的谅解,因为他始终是她的男朋友。
  她主动提出要汪安莉任调停大使。由汪安莉安排,马立德和李甜甜分别到汪安莉家吃晚饭。
  汪安莉居中拉拢他们谈话后,便识趣地避向房间去听音乐。
  “你要到澳洲公干?什么时候去?”马立德开心地问。
  “一个月后。”
  “还有一个月,看看我能不能抽出时间陪你去。去多久?”这些日子马立德都很想她,希望公私两便,陪陪她,补救感倩。
  甜甜咬咬下唇:“三年。”
  “三年?你说三年?”马立德怀疑自己的耳朵,“公干要三年?干什么?建酒店?你又不是工程师。”
  “去工作。那儿会加一个新职位,但只须三年,我仍可回总公司。”
  “三年是一个很长的日子,澳洲那么清静、寂寞,除了花草树木还有什么?你挨得住吗?公司怎会这样放逐你?辞职,别干了。你嫌我的保险公司不够大,来国际,凭我的股份和你的工作能力,当个经理不成问题。”马立德紧紧捉住她双手,怕一滑,她就溜了。
  “只要我肯去澳洲,马上可以当高级经理。”
  “我们好像没有这个职位。”
  “三年后回港,我就可以做副总经理助理。”
  “我们股份少,我也只不过当个副总经理,恐怕……”
  “所以,只不过耽三年,我就连跳两级,做副总经理助理。”
  “甜甜,你不是真的要去澳洲吧?”
  “你知道我不会开玩笑,在会议上我已经答应了大老板。”
  “那我怎么办?”马立德叹口气,好烦恼,“一对恋人分开三年,而且我们不是老情人,相识相恋才一年半。”
  “我并不是上星球,我不过去澳洲,你分分钟可以去看我,到雪梨直航才八小时,晚上上机,第二天天亮就降落。”
  “人家移民,两夫妻分开才两年就闹离婚。太空人的悲惨故事,你听过没有?”
  气氛越来越紧迫,甜甜把手抽出来:“是你对我没有信心。”
  “我对你是信心不足,甚至对自己也有怀疑。恋人分开三年,绝不是小事。”
  “我说过了,你可以去看我,我每年放大假也要回来总公司开每年董事大会,又不是三年断绝来往,你烦什么?”
  “那些太空人也一年数次会妻会夫,结果还不是分手收场?”
  “我还不是你妻子,你不支持我,不让我上进,不给我机会。你大男人,怕我比你强,压制我。”
  “我不支持你?”马立德对她的指责不满,“把我的保险公司全间交由你管理,你嫌它规模不够大。好吧!支持你到国际集团做经理,你又嫌职位低。小姐!我应该怎样做?请指教。”
  “我从来不要求你为我做任何事,特别是事业,我要自已闯天下,你只要支持我就够了。”
  “支持你去澳洲三年?为了满足你的欲望和野心?”
  “有野心不是坏事,适当的野心可推动人前进,我又不是不择手段,又没伤害他人。”
  “甜甜,我实在好怀疑,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如果你还爱我,怎舍得离开我一千个日子?”马立德苦恼地说,“还记得我的同学朱迪与米高?”
  “听过,忘了。”
  “朱迪先去纽约,米高在香港。一年后,米高耐不住寂寞交上个女朋友,一年半后,朱迪又在美国另结新欢……”
  “好极,大团圆结局,各自找到新欢,由一对夫妻变成两对佳偶。”甜甜忽然问:“你是不是暗示我去澳洲一年后,你耐不住寂寞,会另恋别人?”
  “我不敢保证完全没有可能。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留下来不要去,甜甜。”
  “NOWAY。”
  “那一切后果你自负!”
  “我马上承担。”甜甜点了点头,冷笑,“我们分手。”
  “分手?”马立德一愕,虽然这一年半来,三天好,两天吵,但甜甜从未提过分手两字,“分手是你说的……”
  “不错!我说的,我愿意承担后果。由今天起,你自由了,不必做假太空人,放心去另结新欢,悲剧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你……”马立德一挥拳头,鼻子都酸了,“你为了爬升就放弃我,还说野心不伤人?”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立德,你太抬举我了。”
  “你这个人好残忍,自私自利……”
  “不见得,只是观点与角度不同。”甜甜吸一口气,心真是有点累,“其实,我们经常吵吵闹闹,危机早已存在,分开三年,应该是一件好事。如果三年后我未婚,你未娶,我们有缘,可能仍会在一起。”
  “你对感情根本不负责任,说分就分。”马立德扶着窗框,“真无情!”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你要把责任推在我身上,我也负担得起。”甜甜拿回手袋,“我还有很多大事等着要办,没空跟你聊天。请你告诉安莉,我不吃饭了……”
  立德伸出手想叫住她,终于又忍住了,眼巴巴看着她离去。
  不是不想她留下,实在不愿意看她离去,但她太固执太有野心,就算求她、叩她,她也不会改变初衷,反而会增加她的气焰。
  他警告自己,不能再纵宠她了。
  甜甜呢,其实并不是想和马立德分手。在美国十八年,追求她的地道美国少爷、混血儿、留美中国男生,数之不尽,拖是拍过,但谁也牵不动她的感情。
  风花雪月,嬉戏耍乐、消遣时光,独未留下一点情。
  回来香港半年,加入商界,亦有不少商业奇才、年轻名流追求她,无奈神女无心,襄王痴心枉送。
  直至遇见马立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被对方的外表吸引,一见钟情。
  从此情根深种,欢乐时光如风飞逝,就过了一年半。
  不爱马立德?假的!
  但她真的不能忍受他的大男人主义,如果他追出来求她、亲她,分手的事就算了。
  但澳洲非去不可,她觉得,若马立德真的爱她,就应该支持她。
  大家都年轻,尤其是她,三年后只不过二十四岁。分开三年,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不回来。
  不是有:“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两句话吗?
  她在电梯口等了一会,马立德没追出来,她绝望了,毅然离去不回头。

  李甜甜由经理室出来,松了一口气。
  她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忙了两星期,应该休息一下。因为大概十七天后就要赴澳上任。
  还有些公事未交代,但显然轻松得多。
  “李小姐。”
  声音好熟悉啊!回过头,真耀目,穿铁锈红西装的绅士。
  “史先生。”
  “你在这儿做事吗?”
  “是的,两年了。”甜甜微笑,“你肯定不是这儿的职员,因为我从未在这儿遇过你。唔,我们的新客户?”
  “我暂时还未正式开始工作,不是雇员也并非客户。”他一脸笑意温柔,令人看得舒服。
  “探朋友?慢着!你姓史的,我们的董事主席也姓史,王亲国戚?”
  他们是由通道到电梯大堂。
  “李小姐我想请你吃饭,肯赏面吗?”
  “我最近真的比较忙。”
  “但你上次答应过,若我们下一次那么巧又碰上了,你会让我请你吃茶,我相信你会守诺言。”他礼貌地让甜甜先进电梯。
  “对不起,恐怕我要做个不守诺言的人,因为再下一个星期,我要去澳洲。”
  “公干还是移民?”
  “公干。”
  “好!我等你回来,但下一次你一定要答应。”
  “你能等,我一定不会再爽约。”
  “一定能,我等。”
  “我三年后才回来。”
  “那么久?”他显然好失望,“澳洲的生活好平淡,不大适合年轻人。”
  “有什么办法?打工仔。”甜甜也无奈,“我的办公室在那边,还有许多工作,失陪!。”
  李甜甜穿着行政套装,蹬着高跟鞋,挽住公文袋,走向办公室。
  比提己在欢迎:“李小姐,今天有人送了许多花来,你房间都放不下,有些在我的办公室。”
  甜甜奇怪,因为马立德从来不送花。呀!送过,是今年情人节。不过,还是她叫他送的,马立德老说送花好老套。
  偏她却喜欢这些老套。
  或许他真舍不得她,没她真活不了,要求她不要分手,所以破例送花求宽恕?
  怪不得最近连安莉都少提马立德,原来另有阴谋。嘿!哈!
  她加快脚步进去,见到红玫瑰;到办公室,就见到一大束包装得好美的百合花。
  “李小姐,这儿还有张名片。”
  甜甜放花,把名片打开——coc1李小姐:
  早安!
  喜欢百合花吗?希望你能告诉我。红玫瑰是送给为你做事的小姐们。
  三年实在很长,我恳求你让我在你离港前请你吃饭。午餐总要吃的,给我一个小时,好吗?请赏面。
  我十点钟会打电话给比提小姐,希望我们可以见第四次面,先向你致以万分的感谢。
             等待了一个晚上的史柏高coc2
  “史柏高怎会知道你的名字?”甜甜问秘书,“你见过史柏高先生吗?”
  “见过,我一上班就看见他和另一个穿制服的男人站在我桌子前,他问了我的姓名,放下花便离去。”大房的文员说,“很早就见到他。”
  “那些红玫瑰你全拿走,是史先生送给你们的,你拿上分给大家。”
  “谢谢李小姐。”比提很高兴,那么多,她起码可以独自拥有一大束。谁说女孩子不喜欢花呢?
  “比提,”甜甜叫住她,“史先生来电话,你就告诉他,我答应和他吃饭,等一等……”
  她打开电脑一看:“我十二点半就可以去吃午餐。”
  “是的,李小姐……”
  史柏高早已驾车守候了。
  十二时二十五分,李甜甜早已啊娜多姿地由大厦的大堂走出来。
  史柏高还是第一次清楚地看到李甜甜。
  虽然上次在百货公司面对面,就因为距离太近,才不好意思眼光盯着人看,只知道她是美女一名。
  第一次在路上,街灯较暗,更不用说。
  李甜甜一头微曲的短发,清爽自然;一张鹅蛋脸,额头又阔又饱满,眉毛长而微弯,不需画眉已是浓,配上一双聪慧明亮的大眼睛,恰到好处;鼻梁挺直,一气透到额部,不单好看,而且有气势,是个健康、有天分、少年得志的人。嘴巴不大也不小,很适中,唇线明显优美,上次电梯中见过她的门牙,是大板牙,象牙色,齐齐排,很健康又富生命力。
  身高大概五呎五六吋,三围是三十四、二十二、三十四,不算高头大马,也非大肉弹、性感尤物,但很符合国际美女的标准。
  今天她穿一条白色膝上裙,鲜红厘士衬衣,外面一件线条简单的短身、贴腰的西装上衣,中间三颗假红宝石菱形钮扣。
  蹬着的是鲜红通亮的高跟鞋。
  虽然做了半天工作,但仍然精神奕奕、明艳魅幻、风姿迷人。
  他一震,慌忙下车迎接。
  欢天喜地把李甜甜送上车去。
  吃午餐的地方是李甜甜批准的。为了争取时间,就选了李甜甜写字楼附近的酒店。
  “……”史柏高就是看着甜甜微笑,“喜欢百合花吗?”
  “很清幽美丽,谢谢你送花给我和我的同事。”
  “你最喜欢什么花?”
  “兰花、百合、甚至玫瑰。”
  “颜色呢?”
  “橙色君子兰、白色蝴蝶兰、百合、金百合、甚至粉红色玫瑰花。”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关心你,请问你为什么愿意去澳洲工作三年?你会告诉我真正原因吗?”
  “你既然关心我,我愿意告诉你。说真话,我并不喜欢在澳洲长住。旅行、小住则十分向往,但一住三年,真的会闷死。第一年可以夏天游泳、骑马,冬天滑雪,但第二年呢?而且,我因为要远离香港工作,已经失去……不说了,不能不说牺牲大。但牺牲也有回报,回报就是可以晋升。如果我肯去澳洲,马上由经理升为高级经理,而三年后,我就可以升为副总经理助理。”
  “愿去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就因为可以升级?”他说话温柔,绝不像马立德带有质问怪责的口吻。
  “我承认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因为我有野心的条件。我是个工商管理系的博士。我勤奋、适应力强、年轻,我不会甘心做个小小的经理;但若我不去澳洲,依照正常资历和升级年资,起码要等五年时间才能升为副总经理助理。去澳洲三年是苦闷些,但可以缩短两年。”
  “若有同等机会,你不会走?”
  “那当然,不要说同等,就是接近吧!也乐意,因为香港实在太可爱了。”
  “香港的人也很好,好像华东水灾,影艺界的人七个小时就可以筹到超过一亿元赈灾。”
  “电影界还动用全港天皇巨星,有当时得令的退休红艺人……一起拍了套电影,好像叫《豪门夜宴》,全部收益作为华东赈灾之用。”
  “工商界名人也各自捐献一千万至几千万。我真的以香港人为荣,小小一个城市,大家团结一致,齐心合力……真了不起。”
  “你不是香港人吗?”
  “我是!但中学开始就到英国念书。还记得吗?我的车差点碰倒你的那晚,我才回港三天,所以,一切赈灾善举都错失,多可惜!”
  “你回来三天就无牌驾驶?”
  “不!我有了几年香港车牌,以前放暑假一定回来,后来功课忙,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回来了。”
  甜甜点头,明白了:“你在外国也知道香港市民如何热情捐款赈灾?”
  “那边也有中国报刊,不过消息可能迟一两天。英国华人也有搞捐款赈灾,但规模小,那天马会有八万多人齐集在一起。”
  “对呀!影艺界大会还预算有二十万人次,幸好成绩理想,我们大老板也捐了一千。”
  “你也支持吗?”
  “支持!经理级捐一千,我们又发起全写字楼捐献午餐的运动,每人把一天吃午餐的钱捐出来,连打扫清洁的亚婶也参加。”
  “不饿吗?”
  “不饿!少吃一顿还出KEE妈咪FIT,又可以做善事,一举两得,多好!别说商界,文化界也义卖书本、小说筹款。”
  “达到各阶层,上下一心。”史柏高赞赏,“香港真是好。李小姐,有机会还是留下来,为香港效力,令香港更繁荣。”
  “谁不想留下?谁也知道香港好。”
  “留下吧。”
  “我根本没有自主权,其实,我也很爱香港。”
  “尽己所能。”史柏高关怀地说,“吃甜点吧!又快到上班时间了,工作还多着。”
  甜甜微笑低头吃冰淇淋蛋糕。
  分手时,史柏高只说希望她离港前再见她一次面,但没有要求她答应任何约会。
  不过,由那天起,甜甜每天都会收到一束花,仍然是百合花,没有变。
  也好,反正自与马立德拍拖之后,超过一年没有收过花。
  星期四,比提拿了张银色高科技西式请柬进来。
  “替我看看哪一间公司请客。”甜甜忙着看电脑,下星期她就不用上班了,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是大老板在别墅请客,要携带舞伴的。”
  “餐舞会!不关我的事,十天后我便上飞机。”
  “餐舞会的时间是这个星期六的晚上六时正。”
  “都快出门了,还要参加这种宴会,做新衣什么的,多费神。”
  “李小姐会出席的?”
  “能不出席吗?大老板啊!”甜甜点点头,“把请柬放下。没别的事了吧了?”
  “史先生打电话来,问你星期六可不可以抽时间和他吃饭。”
  “你现在知道能不能。”
  “那我回复他。”
  “别忘了多谢他的花……”
  和汪安莉吃午餐。
  “星期六我和你一起去大老板家。”
  “我凭什么出席?”
  “你不是高达的职员吗?”
  “我是,但我并非高级职员,起码开经理级会议我都没有份儿,我只不过是副经理,而且是小部门的副经理,不显眼的夹心阶层。”
  “比提她们未被邀请之列,合理,但你起码是副经理,真是大细眼……不平等。”
  “今次被邀请的,全是经理级以上的高级人员,连我的顶头上司都没得去,因为他不是大部门的经理。”
  “唉!我还以为有个伴。”
  “餐舞会,不携带舞伴出席很没有面子,由舞伴陪你。”
  “找谁?是不是太蠢?还是太专一?这一年多就只交马立德一个人,想找个人充充场面都找不到,好气人。”甜甜放下筷子,用纸巾轻印嘴唇。
  “有一千个垃圾、一百个平凡又有什么用?其实,有一个马立德已经很够,因为他是最出色的,和他到任何场合,你们肯定是最吸引的一对。请立德做舞伴。”
  “请他?我们已经分手。”
  “小情人总是吵吵闹闹,热热闹闹;水混油,密舔豆。”
  “今次可是认真的。吵闹和分手完全是两回事,这次还是我主动提分手,不是玩玩的。”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总之,要他占不到半分便宜,两人和好了,一起出席大老板的舞会。”汪安莉拍拍胸口,“回写字楼马上进行。”
  “进行什么?”
  “当然是先找立德。”
  “慢着。”
  “还等什么?后天就要赴宴,你也要给立德一个心理准备。”
  “我必须考虑一下,因为那绝非小事,明大早上我答复你。好不好?”
  “安莉。”甜甜到她的办公室。安莉忙着,她也要停一停,为甜甜倒杯咖啡。
  “你不用抽时间找马立德。”
  “又发什么小姐脾气?我保证不用你亲口道歉。”
  “我都想过了。我提议分手,好等各自有机会反省和结识异性朋友的自由,我不能言而无信。”
  “你没有不守信用,你又没去找他,只不过我去找他罢了。”
  “还不都是一样?你代表我的,是不是?”
  “没人说和他好,只不过请他做一次舞伴,方便一下。”
  “那才够糟,一边叫分手,一边有重要宴会仍得请他做舞伴。自己连找一个男性朋友都找不到,证明他多么重要,我没有他就什么都做不成,所以借邀请舞伴为名,向他举手投降。”
  “立德不会这样想吧。”
  “他会的。以后他更大男人,更耀武扬威,我更没有地位。”甜甜决意地挥一挥手,“我决不会请你代我传达任何消息。”
  “大老板的舞会你不出席?”
  “当然出席,那是我的光荣。”
  “没舞伴一个人去么?”
  “世界上没有马立德就没有男人么?”
  “你请谁?营业部的经理张文龙?他一直想追求你。”
  “他是想,可惜条件不足。我已经决定请史柏高。”
  “史柏高?”
  “你不要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昨天吃饭,你说收过他一束玫瑰,还是橙色的呢!他知道你喜欢橙色。”
  “你供给资料。”汪安莉并不感动。
  “我们吃饭有提过你,但没有告诉他你喜欢橙色玫瑰。他没问,我巴巴地告诉他?”
  “不管他怎样知道,我这儿没后门,一束花也行贿不到我。”
  “人家为什么要贿赂你?”
  “因为你。他摆明车马要追求你,大清早带个司机来派出,收花又全是你的人,不追你,追大老板?又没有生意来往,献殷勤?”
  “他费尽心机讨好你们各位小姐,也是为了想讨我喜欢,这份心意,我是明白和接受的。”
  “所以你就请他做舞伴,给机会让他追求你?”
  “任何人都可以追求我,我根本是小姑独处。就算我结了婚,人家要追求我,我也不会打他,而且证明自己有魅力,好事!不过,我喜欢不喜欢他,接受不接受,控制权在我手上。”
  “你肯请他做舞伴,证明你是喜欢他。”
  “暂时没想过要不要喜欢这个人,况且这机会本来是马立德的,是他放弃转让给史柏高。”
  “立德没说过放弃,不信,我马上打电话问他。”
  “不要。”甜甜按住她的手,“我早已吩咐比提通知史柏高,不能闹双胞。况且,我都快离港了,我和史柏高跳一晚舞,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你就别节外生枝。”
  “你仍然喜欢立德,除了他,不会再接受别人?”
  “这又不是!只不过最近太忙,又要到另一个国家生活,没心情谈情说爱,误己累人。到了澳洲,安定下来,我说不定很快会交男朋友,那要看该国人的素质。你转告马立德,他不交新女朋友,是他的损失,我不会死守着等三年,不会……”
  史柏高坐簇新的金色劳斯莱斯,穿白色晚礼服来接李甜甜。
  第一次送上一束白色的蝴蝶兰。
  “你今晚特别漂亮。”史柏高禁不住地称赞。
  “谢谢。”她欣赏着花。
  甜甜今晚穿一条深紫色的丝绒长裙:低胸、无袖无领、贴腰,胸前钉满用白色丝绸做花瓣、金水钻做***的小白菊,小花一朵连一朵,更显得胸高腰细;深紫红高跟鞋鞋头同样的小白菜,和晚装手袋配一套。还有,紫手套上也有一样的白菊。
  淡淡化妆的俏脸两旁,是用最名贵的贝壳和金水钻做成的小白菊耳环,把她衬托得美艳绝伦。
  史柏高忍不住偷偷看了她几次。
  “李小姐,谢谢你今晚邀请我做舞伴。”他很高兴甜甜选中他。他相信自己在甜甜心目中占了重要的地位。
  “谢谢你帮我这个忙。”
  “别客气,我们是朋友。”
  “可惜友情短暂,我很快就要离港了。”甜甜其实在暗示,他和她没有什么将来。他笑笑,没答话。
  史家大别墅又大又美,真有点像欧洲古堡,全米色,好有气派。园子内停的来宾汽车,绝大部分是劳斯莱斯。
  上台阶,进大玄关,穿制服的女菲佣为甜甜脱下白缎大衣,史柏高轻扶甜甜的纤腰步入大厦,引来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有些认识的,有些不认识的,但都是名流、淑女,非富则贵,独不见大老板和他心爱的太太。
  甜甜见过史夫人,大概要比大老板小二三十年,人漂亮,会保养又会打扮,看上去四十左右,娇娇嗲嗲,难怪得到大老板宠爱。
  大机构,嘴巴多,传说大老板前后结婚几次,情妇无数,但自娶了现任的史夫人便一颗心定下来,连那班情妇也散了。
  所以,史家几位公子少爷,年纪都比现任史太太大。
  豪门富户,家庭关系是复杂些。
  六点,是酒会时间。大家喝鸡尾酒,吃点心,聊天。
  选择自己的交际对象。
  晚餐都订好桌子,分好座位,交际的范围相应缩窄。
  史柏高替甜甜去拿宾治,何总经理突然邀请甜甜到隔壁的偏厅谈谈。
  甜甜来不及通知史柏高。
  “坐吧。”相对坐下来。
  甜甜很喜欢何总经理,因为他一向赏识她,重用她。
  想必对她澳洲之行有所嘱咐。
  “李小姐,你下星期不用去澳洲了。”
  “怎会这样?”真是晴天霹雳,她什么都准备就绪。
  “星期一,我们和史先生开过高峰会议,决定下来的。”
  “是不是我做的最后一个妈咪PROJECT不好,各位对我失望?”
  “当然不是,是我们总公司很需要你,你走了,找人代替你并不容易,所以决定留下你,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但是……”甜甜垂下头,三年后当副总经理助理,没希望了。
  “你是个人才,有能力的人肯定不会被埋没,因此,董事局决定升你为业务及海外发展部的高级经理。”
  “那部门并没有高级经理的职位。”甜甜又喜又忧。
  “职位是人设立的,澳洲可以有,总公司一样可以加设。以后,你虽然不用去澳洲,但澳洲的业务推广,你一样要尽力。”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哗!真是好消息,不用到澳洲与寂寞为伍,可以天天继续享受香港美食,又可以升级,高级经理啦!
  “还有一个好消息,如果你继续表现良好,董事局可缩短你的年资,三年半左右,你就可以升为副总经理助理。”
  “吓?真的!”哗!发达啦!不必离港,升级照旧,她轻捏自己,真怀疑发美梦。
  “开心吗?”
  “好开心,简直难以形容。”甜甜泪水都涌出来了。“总经理待我这么好,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真不知道怎样报答你。”
  “你实在应该报答一个人。”
  “是的,总经理,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她准备随时下跪。
  “那个人不是我。虽然,我一直很欣赏你,争取你留下,但在我权力范围内,帮不上今次的忙,因为最后的决定权仍在大老板的手上。我上次在会议中也极力争取你留下,都不成功,你记得吗?”
  甜甜点了点头:“总经理,那个人是董事长?”
  “不是!当天董事长决定派你去澳洲,又怎会自己收回成命?是史夫人,她也是董事之一,不过极少出席会议。而星期三的会议,是史夫人请求召开的,大老板支持。”
  史夫人?怎可能……
  李甜甜是见过史夫人几次,比如周年餐舞会,也交谈过,但她职位不算高,说的都是一般客套话,史夫人是否能记得住她仍是个疑问。
  而且,史大人凭什么帮她这么大的忙?若是男性,还可以说看中她,希望她以身相许,但史夫人是女人,不可能!
  “史夫人为什么要帮我?要谢,要还恩,也说不出理由。”
  “你不熟识史夫人,但你应该熟识八公子?”
  “八公子?我不认识,就算认识,他也不会帮我这个忙。”谁是八公子?真意外。
  “八公子是史家里最小的公子,也是现任史夫人的独生子,你还不明白?”
  李甜甜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见过六小姐、七小姐,二公子去美国之前也见过,但从未见过八公子,我不认识他,也不明白……”
  这时候,史柏高拿着鲜果宾治找进来:“原来你和何叔叔在聊天。”他说着,送上饮品。
  “你认识我们的总经理吗?”甜甜喝口宾治。
  史柏高含笑点点头,坐在她身边。
  “我看着柏高由小到大。”
  “啊!哪天你是到公司探望总经理,怪不得你对我们公司这么熟识。”
  “柏高心里还有我这个何叔叔吗?”总经理哈哈笑,“他由英国回来,今天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看清楚他长大了,英俊了。”
  “你那天找谁?”
  “我爹。”柏高似乎有点难为情。
  “你爹也在高达做事吗?”
  “你知道柏高姓什么吗?”总经理还在笑。
  “姓史,大老板也姓史。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八公子,我的恩人就是你……”甜甜瞪大眼睛。
  “柏高,你没有告诉她吗?”
  “根本没有机会。我们虽然见过几次,也通电话,但只吃了一顿午餐,我没有理由一认识她就告诉她我是谁……好像在夸耀……”
  “天!”甜甜手中的水晶杯子几乎掉在地上,“你真是八公子?”
  “对不起,李小姐,我并非存心瞒你。只是我们相交不深,我根本没有机会清楚介绍自己,而那天在走廊碰见你,我才知道你在我们公司工作,我亦没理由一见你就说你的大老板是我爸爸。”他很紧张地,又带点慌惶地解释。
  “既然不深交,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大的忙?”
  “那天我和你吃午餐,你说过根本不想去澳洲,全是公司控制;由你肯去澳洲,也只不过是为了升级。我也觉得你一个人去澳洲实在很孤单,便帮助你。”
  “八公子,你教我怎样报答你?”甜甜虽然兴奋快乐,也有些担心,“正如你自己说的,我们相交不深,我怎能领你的情?”
  “甜甜,你千万不可因不能领情而坚持去澳洲。我尚要依重你。至于如何报答柏高,两个小朋友好好谈一下。”总经理起立离去,“我还要帮忙招呼贵宾。”
  “现在你可随意留下,又可升职加薪,仍然不高兴吗?”史柏高问。
  “高兴,高兴得疯了头,真是形容不出来。今天是我二十一年来最兴奋快乐的一天。”甜甜想想,忍不住笑了。
  “你开心就好。”
  “但我欠你一个好大好大的情,叫我怎样报答你?”
  “我也不是无条件帮你,总之一定拉个平手,你想不想听听我的要求?”
  “你说。”甜甜的心跳加快,快乐?担忧?
  “第一,从此你不要叫我史先生。”
  “是的,八公子。”
  “更不能叫我八公子,叫我柏高最好。”
  “柏高,还有呢?”
  “我做你的朋友,希望常常可以见面,聚首。”
  “男朋友?”
  “啊!不,最初只是朋友。像求职一样三个月试用期,如果三个月期满,你觉得我不错,我想做你的男朋友,要求是不是很过分?”
  甜甜释然地笑了。
  真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史柏高要求她做他的情妇,她才烦。她当然不会做这人情妇,但放弃高职厚薪,她同样不愿意。
  若史柏高要求做她的男朋友,她会答应,她和马立德分手时,说过各自交朋友。没人追求她,马方德才骄傲,以为世界上只有他一个男人。
  为表现自信心,说过分手后各交朋友,就交一个给马立德看看。
  剃剃他的眉毛,下下他的脸,教他不要做大男人。
  何况,史柏高有权有势,条件又高又好,最重要的是关心她。她只不过向他提一下不愿意去澳洲,他就帮她留下来。他帮助她并不附带卑污兀突的条件,他是个正人君子,值得一交。
  “甜甜,怎么了?”史柏高见她不说话,很担心,“你不喜欢和我交朋友?我不够好?”
  “不!你很好,又对我有恩,不过……”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男朋友的,那天我送你去赴约,就是会男朋友,你担心男朋友不高兴,怪责你。”
  “是有一夫一妻制,但并没有法律规定,有了一个男朋友之后,就不可以交第二个男朋友。”
  “对呀!公平竞争。”
  “况且,我和男朋友因为意见不合,已经分手了。”
  “对不起。”
  “不必经过三个月试用期,我接受你的追求,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真的?”史柏高忘形地握住她的手。
  “不过,只是做男朋友,我没有保证什么。”
  “那当然!难道要你做我的妻子或永远的女朋友?如果你嫌我不够好,不适合你,你可以不要我。”
  “此外,还有什么条件?”
  “没有了!不,有的,我请你做我今晚的舞伴。”
  “你弄错了,是我请你做我的舞伴。”
  “哎唷,我太开心,什么都记不住。”史柏高轻打自己的头,就是笑。
  “还有什么附带细节的条件?”
  “真的没有了。你对于这次工作上的调动,完全满意吗?”
  “满意!真要好好报答你。”
  “我知道你最终目的是希望做总经理助理,但一时之间……”
  “别傻啦!就算你请我做,我也不敢接受。速跳几级,没经验,年资太低,强做上去,也难令他人心服,变了无兵司令怎么办?”甜甜心满意足,“已经很好,真的已经很好。明天,明天我请你出去玩一天,全部由我付帐。”
  “不……”
  “唏!恭敬不如从命。”
  “是的,遵命。”史柏高向她敬礼,逗得甜甜咯咯笑,“要不要香槟庆祝?”
  “一定要!我会买一支上好的,还要请朋友开个小派对,庆祝一番。”
  “现在先喝杯香槟,敬贺你。我去拿酒。”
  吃晚餐时,甜甜和史柏高与大老板、史夫人和六小姐、七小姐同坐一桌。
  大老板没什么显著不同,史夫人对甜甜特别留意。
  静静地看她的一举一动、言谈笑意,又由头到脚的看了几次,终于微微地点头。
  舞会开始,史夫人和丈夫领跳第一个舞,史柏高也邀请甜甜跟随。
  “你妈咪长得好漂亮。”甜甜望过去,史夫人今晚穿一袭纯黑的西式旗袍,把她的皮肤衬得雪白,链坠的巨大泪形金色钻石,闪得一件旗袍都发亮。
  “很多人都这样说。”史柏高也在看父母,“我像爸爸还是妈妈?”
  “你的两位哥哥像大老板,只有你像史夫人一样的斯文、白净、矜贵。”
  “因为只有我才是妈咪的儿子,其他兄姐都是同父异母。”
  “六小姐和七小姐也是美人。”
  “我爸爸的几任太太都很漂亮,但人家都说我妈咪最美最温柔。”
  “所以,最得丈夫欢心。”
  他们一个舞、一个舞的跳下去,由复古的慢华尔兹到快华尔兹,由大厅的一端到另一端。
  还蛮合拍。
  “我爸爸的确很爱我妈咪,几乎是言听计从。”
  “而你妈咪又最疼爱你。”
  “她亲生的嘛!”
  “所以,你求史夫人帮助我?”
  “我把你不喜欢去澳洲的事告诉妈咪,其实,我本人也想你留下。”
  “为什么?担心我走了,不能做你的女朋友?”
  “当然不是。我可以跟你去澳洲陪你三年,在那儿,还可以避开你的男朋友。”
  “你妈咪准你去澳洲三年?”甜甜怀疑:裙边的乖剩仔。
  “她不准,我不快乐。只要我开心,她从不加以阻挠。我去澳洲,她只会担心,不会反对。”
  “那你为什么想我留下?”
  “因为你去澳洲不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你喜欢留下来,我就要想办法令你留下来。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些话令甜甜十分感动,比马立德第一次向她说“我爱你”时还感动,因为他是开玩笑地说,根本马立德从未认真、诚恳地说过爱她。甜甜在史柏高怀中,面对着面,此刻,她觉得史柏高比马立德更可爱。
  她柔柔地问:“因此,你请史夫人代你向大老板求情。”
  “是的!虽然,爸爸宠爱妈妈,但妈咪从不恃宠生娇,也不大过问爸爸的公事,又甚少要求。这一次,可以说是她的创举。她深夜召开大会决定你的去留和职位问题。”
  “你怕爸爸,不敢当面求他。”
  “怕就不会。爸爸在家并不专制独裁,但他不和我们谈公事,尤其是我未正式融入公司工作。若我求他,他会考虑,但一拖可能两个月,那么你始终要去澳洲。可能去了又调回来。多烦。只有妈咪亲自去办,才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为你解决问题。”
  “除了你,我还欠史夫人一个人情。”
  “你没欠她,妈咪也只是为了令我开心。”
  “那我欠你双份。”
  “欠什么呢?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女朋友,我不应该为你服务吗?”
  “也未必每一个男朋友都真正关心女朋友。”去澳洲这件事上,马立德做过些什么?就只会和她吵,增加她的烦恼。
  “那他就没资格做人家的男朋友,我对女朋友一定支持到底。”
  “谢谢。”
  “你升级后,应该有新办公室,我叫何叔叔为你布置一间新办公室。”
  “不!不!太烦人!千万不可!”
  “怎会烦?有好的力公室,工作效率才会理想,我叫设计师画了图,你看过若不满意,再修改到合心意为止。”
  “太麻烦会引起公愤。”
  “我深信你的工作能力。为公司赚钱的人应该受到厚待。”
  甜甜心里已经满意得想醉。
  男仆过来:“八公子,夫人请两位过去。”
  史柏高和甜甜望过去,史夫人含笑向他们挥手。
  柏高很自然地拖着甜甜的手走过去。
  原来大老板要休息,先退席,史夫人当然陪伴他。
  史夫人左手握着甜甜的手,右手覆盖在甜甜的手背上。
  “一点钟还有个抽奖节目,继续开心地玩下去。”
  “谢谢夫人。”
  “叫我安娣。”
  “谢谢安娣。”包括几种心意。
  “傻孩子,别老说谢,以后有空来我家里吃饭,我和史先生都欢迎你。”她说得慈祥。
  “谢……是的,安娣。”
  “柏高,好好招待、照顾甜甜。我叫你甜甜不介意?”
  “那是我的光荣。”
  “你很乖,讨人喜欢,希望很快可以再见你。再见!”
  “晚安,安娣!晚安!董事长!”甜甜恭送。
  大老板也不断向她点头微笑。
  “好啦!继续跳舞。”史柏高拖她回舞池。
  “你妈咪有没有四十岁?”
  “四十?我已二十四岁了。”
  “也许她结婚早。上一代的人,十六岁生小孩不希奇。”
  “不!妈咪上过大学,只是没念完。她念经济的,一开始就做爸爸的高级秘书。”
  “她到底多少岁?”
  “妈眯二十一岁结婚,二十三岁生下我,她已经四十六岁了,爸爸比她大二十八年。”
  “四十六岁,如果她不是你妈眯,我会猜她三十五,因为她的皮肤仍然很细嫩,又雪白。”
  “苏州人,皮肤是美些。”
  “苏州多美女,怪不得安娣那么漂亮。”
  “告诉妈咪,她一定开心透顶。”
  “同样的话她听过几百次,反应冷淡。”
  “你说的话,她听进耳里会特别开心。”
  “啐!你甜言蜜语逗我才真。”
  “我的甜言蜜语还未出口呢!你赞妈咪是识英雄重英雄,美人惺惺相惜,两人相比,当然,你还要加上年轻貌美。”
  “好啦!好啦。”甜甜开心地笑,“反正明天我请客。”

  星期一,她本来就不必上班。
  收拾行装上路。
  她本来星期六要坐夜机去澳洲赴任。
  如今留港,她想回公司交待一下。
  史柏高劝她不要回办公室。
  因为她本该走又不走,又升职加薪,多少会引起某些人的妒忌。
  闲言闲语一定多。
  “何必影响自己的愉快心情?”
  “我担心总经理临时派给我工作做。”
  “你的新办公室没那么快装修好,回去没地方工作。”
  “一定要等装修完工吗?坐着不用上班,白拿工资吗?”
  甜甜毕竟是个负责任,甚至工作狂的人。
  只是还年轻、爱玩,百忙中也会抽时间去消遣,是个事业、拍拖并重的女强人。
  “本来这星期你都不用上班。耽太久不好,少上班一星期,等一切都安定些。”
  “我不去澳洲哪还有假期?”
  “你本来的工作已经做好,休息一星期应该不是问题。”
  “派谁去澳洲代替我,我可以不理,但我原来的位置谁代替?要不要交代一下,跟一下?如果依原来计划升副经理还好,我交代过了,但如今一切有变。那晚光跳舞,狂开心,什么都没问总经理。”
  “我代你问何叔叔。但无论如何,你明天不要上班,好好休息一天,晚上接你吃饭,好不好?”
  史柏高那样关心她,又肯代劳,她能说不好?
  星期一,她一直睡到中午。
  因为星期六跳舞跳通宵。
  星期日又和史柏高玩了一天。
  真是有点累。
  起床刚吃了早餐,汪安莉就来了。
  “怎会这个时候来的?不用上班吗?”
  “利用吃午餐时间。”
  甜甜叫菲佣为安莉煎牛扒。
  “你不用去澳洲?”汪安莉有点迫不及待。
  甜甜点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老友。”
  “老友!我刚起床,正想下午打电话向你禀告。”
  “什么时候知道的?”
  “星期六。”
  “就是大老板请客那天?”
  “就是那晚。”她用遥控器关掉电视机,因为午间新闻报告完毕。
  “你昨天就该告诉我嘛。”她表情并不喜悦。
  “昨天?啊!昨天刚巧有事。”
  “什么事?”
  “小姐,人总有私隐吧?”
  “八公子?”
  “你也认识八公子?”
  “我没资格认识八公子。不过,听说你这次不用去澳洲,又升做高级经理,完全是八公子的帮忙。”
  “你知道的也不少。”
  “不多!反正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大老板下令和番的又不用去,一夜之间又加薪升职,全体职员都惊羡。”
  “没有人同意我是个能干又努力的人?”
  “就算你以一敌十,能干到会飞,也不能一夜之间有此成就。你否认八公子没有帮过你?那我也可以说,没有你我也能当我的小经理。”
  “我从不否认八公子帮助我。”
  “你承认八公子和你相识,那么我和你是老同学,你提都不提。”
  “我事前根本懵然不知,那天餐舞会才知道。”
  “到底是你先升职,还是先认识八公子?”
  “当然是我先认识八公子,否则,他怎会知道我调往澳洲?但我认识他时,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大老板的儿子。对了,八公子其实你也认识,他还送你橙玫瑰。”
  “史柏高?大老板姓史的,难道就是他?”
  “是呀!”甜甜点点头。
  “真是史柏高。”汪安莉拍一下手,自己打开冰箱取了个柠檬,“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
  “担心什么?我总会叫莲达为你买些柠檬或西柚放在冰箱里。”
  “以为我会担心柠檬?”汪安莉笑起来。菲佣已经煎好了牛扒,用黑菌汁加烩,甜甜陪她一起吃午餐,“我是担心八公子,写字楼风言风语厉害,传八公子追求你,你准备做八公子的女朋友。他是史柏高就不可能,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做史柏高的女朋友。”
  “那不是谣传,是事实,我已经接受史柏高做我的男朋友。”
  “怎么可以这样?”汪安莉大口咬牛扒,时间匆忙,“你已经有了立德。”
  “分手啦。”
  “暂时分手罢了。”
  “暂时也好,永久也好。有了马立德这男朋友,我仍可以有史柏高、ABC、或甲乙丙……男朋友多是好事。第一,证明自已有魅力;第二,多项选择,找一个最好的。如果只死守一个马立德,怎知道是好是坏?以为他最好,谁知嫁了他,才知道其他男孩子都比他好,原来他最坏,怎么办?离婚?”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史柏高,要喜欢,早就喜欢了。突然接受他做男朋友,是不是因为他是大老板最宠爱的儿子。”
  “有一定影响。”
  “可以借助他的势力升官发财,达到你的理想?”
  “他的确可以帮我达到理想。”
  “那你喜欢的不是史柏高本人,是他的财势,你是因为他这次帮了你一个大忙,报答他,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以身相许?我若不择手段,今天的成就不只于此。一年半以前,追求我的人哪一个不是有财有势?还记得我初来香港不久,由你姐姐介绍,一位中东油王愿意给我打理一间银行,条件是做他的外室。我一口拒绝他,害你姐姐连生意都做不成吗?”
  “我没有忘记。那你为什么又愿意做史柏高的女朋友?”
  “以他的财势条件,的确可以帮助我达到理想。有个男朋友做自己靠山有什么不好?我又不是贪懒不努力,最重要的是他关心我,对我好,他对我真的好。”
  “立德对你也好,争执并不等于他不关心你。”
  “是吗?”提起立德她仍有气,“他会不会因为我快乐他也感到快乐?”
  “立德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这就比史柏高吃亏。”
  “史柏高不是光会说,他也做了。”
  “唉!大势已去。”汪安莉吃下最后一块牛扒,“立德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除非你告诉他。”
  “我不会伤害立德,你和立德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唔,我要赶回去上班了。”
  汪安莉出门时,甜甜叫住她:“安莉,我真要你传句话,有空请你告诉马立德,分手后,我已经找到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他那么英俊不凡,应该交了不少女朋友,等他的好消息。”
  “我不会说的,你喜欢自己去说,不过,听你的话,就知道你仍然很在乎立德。”
  “哪有这回事?他有什么好处值得我回忆?”
  “否则你不会在乎他,想刺激他。”
  “因为他太自负,太大男人。我只想惩罚他。”
  “由你说吧,上班啦。”
  李甜甜正在享受在马立德那儿得不到的一切。
  话事权:每次外出拍拖,全部节目由马立德安排。
  甚至去看场电影,看哪一部,同样由马立德作主,虽然口味颇相似,但仍不是味儿。甚至吃饭时,中菜、西餐都由马立德订座后才通知甜甜。
  如今,一切由李甜甜做主,到哪儿玩,吃什么,看什么电影,史柏高全听她的。
  控制权:马立德真是大男人,有时,甜甜想喝杯啤酒,马立德就说,女孩子喝什么啤酒?喝薄荷酒吧。
  为什么女孩了不可以豪迈一下喝啤酒?分明是歧视女性。
  如果他说,喝啤酒会令小腹膨胀,影响美好身材,她就乐于接受。事实如此,而且男朋友关心自己,总是心甜,但马立德可不关心她。
  穿衣服:甜甜追潮流人又怕热,会喜欢穿些布料少些的衣服。马立德就反对,不准她穿性感衣服出现在公众场合,晚装也要保守一点,露出全个背就不可以。
  想穿暴露衣服,可以,在家里穿。他常去看她,那就是穿给他一个人看。专制不专制?自私不自私?李甜甜最反感。
  和史柏高在一起就不同,她穿什么他一定大赞特赞,从无异议。天气凉,甜甜穿件暴露裙子在里面,宁愿外加一件大衣,史柏高还说她配搭适宜。
  就别说他,连史夫人也这样说:“甜甜,女孩子身材好真是有福,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安娣,你不觉得我这件衣服过分暴露一点吗?”甜甜反而不好意思,她毕竟是长辈。
  “暴露?是呀!流行嘛!女孩子都赶时髦。不过,性感衣服并不是人人可以穿,太瘦,像竹竿;太肥像裹棕,最好像你,甜甜,不肥不瘦,身材标准。”
  “安娣身材也很标准,有足够条件穿。”
  “我就不行了。”
  “我明白,安娣身份高贵。”
  “与身份无关,环看世界,就算皇妃、公主、贵族的衣服,都趋向性感,复古嘛!十五世纪的宫廷衣服,已经很性感了。我所以说不行,是年纪已经老了。”
  “不老!安娣的皮肤比一些少奶还嫩得多。”
  “皮肤好,对穿衣是有帮助,但年纪大了,保养得如何周密仍会松弛。你就不同,年纪轻,身材好,肌肉结实,富弹性。”史夫人捏一下她的手臂,“穿上那些贴身、暴露的时装,就真真正正达到性感的效果。”
  甜甜好不开心,连上了年纪的长辈也称赞她。
  交际应酬:马立德常要带甜甜出席一些生意上的、非生意上的宴会。甜甜若是拒绝赴会,马立德就不开心;甜甜与他共同进退,就轮到甜甜不开心。
  大家同在商场,谈生意吧!但做生意的方针、行业不相同,很难有共同话题。再说男人聚在一起,总有男人的话题,女人不会感兴趣。
  马立德常劝她和他朋友的女伴交朋友,甜甜试过,但发觉多半都很依赖男伴,大家很难沟通。
  甜甜通常闭口坐在一旁,没趣得很,也觉烦。
  史柏高从不带她去交际应酬,因为她告诉史柏高没兴趣。
  史柏高亦认为无必要应酬任何人。
  他自己也不大爱交际,少和朋友来往。
  因此,他们通常都是二人世界,有时应邀到史家。
  少了交际应酬的麻烦。
  两代相处的矛盾:马立德常常带甜甜回家。
  每次都要甜甜逗他母亲开心。
  他妈说什么,最好别反驳,一切遵从,称为尊重。
  他妈咪首先不能接受甜甜穿性感时装。
  老说怕冷着她,其实是封建、保守。
  凡事礼让、听话,连打麻将也要“放牌”,否则老人家不高兴,她不来啦!甜甜就要受马立德埋怨,来来去去两句话:“她年纪那么大,活得了多久?都不肯忍让她一点?”
  老人家,她肯忍让。
  她并非不尊重老人家,但是,马家的辈份:长辈晚辈实在分得太清楚了,好烦。
  尊重长辈应该,但讨厌做作、虚伪,比如打牌放牌,就奉承得出了轨。
  况且回心一想:“我爱马立德,不是爱他妈咪,将来要嫁也是嫁马立德,又不是嫁他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演戏?在她身上下功夫?为什么一定要讨她欢心?”
  甜甜也看得出来,马太太并不是那么疼她,因为她不是马太太喜欢的女孩子:人乖、又听话,千依百顺,三从四德。
  马太太对甜甜不错,也只为疼爱儿子而爱屋及乌。
  基本上,年纪不沟通。
  史柏高也带甜甜回家。
  史夫人年纪轻些,人又通情达理、民主。不摆长辈架子。
  有相同话题,彼此沟通。
  史柏高从不要求甜甜忍让母亲,就连他父亲是大老板,在家里也不摆大老板的架子。
  史夫人也爱打牌,但不是中国麻将(甜甜最讨厌、不耐烦),是玩扑克:十三张,二十一点。
  甜甜在马家打牌必输,天然输,人造输,赢家当然是马太太,否则牌局不成。
  甜甜在史家玩纸牌,多半赢。
  这天,史夫人、七小姐、史柏高、大老板和甜甜玩二十一点。
  玩了一会,大老板到书房听长途电话,甜甜开始又赢。
  不是钱的问题,因为赢钱总比输钱兴奋,因此甜甜一直笑哈哈,很开心。
  史柏高输,笑。
  史夫人输,也笑。
  真热闹。
  史柏高派牌:史夫人先来一张Q(女皇),甜甜一张红心8,每人再派一张,甜甜来了张K(皇爷),她喊够啦!一共18点。
  史夫人看看自己第二张牌,摇摇头:“又是甜甜点数最高,不玩了,结帐。”
  她盖好两张牌,表示投降。
  “妈妈,你赢,应该甜甜付你钱。”七小姐叫了起来。
  “哪儿话?妈咪可是愿赌服输的,甜甜十八点,最大,她赢。”
  “你一张Q、一张A,21点,应该通赢。”
  “哎唷!我们的七小姐,我哪来的A?只不过是梅花2,看样子,你要配近视眼镜啦!”史夫人推推纸牌,她也很疼七小姐,虽然她是前任史夫人所生,“大家去吃点心,来,我和你去叫爸爸。”
  甜甜已经怀疑,看她们母女离去,她叮嘱史柏高:
  “我认得那两张牌是你妈咪的,揭给我看看。”
  “不用啦!妈咪12点,输啦!都结帐了。”
  “我的话你听不听?”
  “听。”
  “照做。”
  史柏高不大愿意地翻开两张牌:一张Q、一张A。
  “果然是21点。她通赢的,”甜甜讶然:“是她赢,她为什么还要付钱给我?”
  史柏高不在意地哼歌。
  “你刚才一定已经知道安娣拿了21点的好牌?”
  “我不知道,是你叫我翻牌。”
  “还撒谎?”甜甜斥责他。
  史柏高不敢再哼歌了。
  “对我说真话。”甜甜把声音转柔,“你答应过永远不向我撤谎,为何不守诺言?”
  “不!我不骗你,我……”
  “把实情告诉我,唔!”
  “妈咪说,你输一点无所谓,如果一直输,或输多赢少,她又一直赢,那么就要变一变,如果她的牌比你好,她就盖牌,投降,让你赢。”
  “安娣为什么要这样做?玩这些小牌,一直输也输不了多少,我又不是输不起,而是愿赌服输。”
  “不是钱的问题。妈咪说,年轻人好胜,都喜欢赢。况回老输就不耐烦,没兴趣。她让你赢,是想令你开心。”
  “她输了,就不耐烦吗?最近她都输,没为自己的兴趣着想?”
  “妈咪说,老人家应该让让小孩子,看见你笑,她就开心。”
  “噢!天!”甜甜用力拍一下额头,“报应,真是报应。”
  “甜甜。”柏高轻抚她的额,“你做什么?不开心?都是七姐不好,她总记不住,揭穿妈咪的牌。别生气,啊!”
  “我生气?”
  “妈咪是不老实,骗了你,但她只不过……”
  “只不过疼我,想我开心?”
  “是的,妈咪就是这样,别怪她……”
  “如果这份心意我也不领受,我根本就不是人。我不仅不怪她,还感激她处处为我设想。有这样的长辈真好,我好感动,也很快乐,就算永远输都快乐。我喜欢玩,喜欢公平,但我仍然感激安娣。”
  看!分别多大!
  玩牌吧!甜甜要放牌给马太太逗她欢心!反过来,史夫人盖牌博她一笑。
  马立德老要甜甜忍让马太太,因为她年纪大,是长辈;相反的,史夫人认为自己是老人家,应该让小孩子。
  那算不算是报应?
  甜甜来史家是最快乐的,有时,她随口说句:“好想吃意大利菜。”
  第二天,史夫人就来电话,请她回家吃饭。
  果然由厨子做好了意大利菜,一家人陪甜甜吃了三四个小时。
  一点不假,真的要三四个钟头吃一项意大利餐。
  单是头盆的意大利粉和粉皮,已经有十几款,颜色也有几种。
  大老板年事已高,会提早退席去休息,但史夫人一定开开心心地陪到底。
  七小姐老喊:“妈咪谋杀,肥死人。”
  “你怎算肥?”史夫人逗她,“查理都没嫌你肥。”
  “他没说出口罢了!男人都喜欢高挑身材的女孩子。”七小姐嘟起嘴,“你引诱我吃那么多,查理嫌我肥不要我,我要你赔。”
  “赔什么?赔你个未婚夫。好,柏高,明天去找个胖小子配你七姐。”
  “啊!你终于说我胖了。”七小姐在撒娇。
  大家看见七小姐那么好玩,都笑。
  史夫人更是眯上了眼,问甜甜:“七小姐肥不肥?你说。”
  “不肥。”甜甜答上,“顶多算是丰满。”
  “丰满和高挑,不是差远嘛!”
  “男孩子或者喜欢女孩子高挑,但丈夫都喜欢太太丰满,不信问柏高。”
  柏高忙不迭地说:“丰满好,丰满健康。甜甜说得对,七姐,你不肥,是丰满。”
  “丰满的女孩子有福气。”甜甜说。
  “甜甜就明白这个道理。”史夫人接着说:“查理的妈妈最喜欢抱孙,有福气的女人会生养,子女多。嫁了查理,三年抱两,不,应该说是年年有,一年一个。”
  “妈咪乱讲。”
  “真的,高挑的女孩子不容易生养。你生不出孩子,查理才会休了你。给她连生十二个,老人家开心透。”
  “唔,十二胎,以为我是猪!”
  大家又哈哈笑。
  七小姐自己都忍不住笑,边笑边嗲声问:“等会儿的冰淇淋可不可以吃?”
  “别问我,”史大人摇摇手,“等会儿你撒娇说我诱惑你。”
  “我想吃,又怕肥死,猪一样。”
  “喜欢就吃,多吃雪糕,将来孩子的皮肤又白又滑。”
  “真的呀!”
  大家又哄笑。
  吃得饱,多笑笑,帮助消化。
  总之,在史家就开心,比和史柏高二人世界还开心。
  史家热闹、温馨处处亲情涌现。
  史家上上下下都很尊重她,更得到史夫人的疼爱,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此刻,甜甜感到自己像个皇后,像个公主,不是男朋友富有,重要的是被人重视、宠爱。
  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最珍贵。
  李甜甜的新办公室终于装修完工。
  全部落地玻璃,可以看清楚维多利亚港。
  全室以白为主,白色办公室呈半月形,特别设计,功能甚多,比如门开关、百叶帘上落、灯光、放影板、隐藏式世界地图及世界各地营业报告表显示……
  全室铺上白色地毯,一半面积为会客之用,家具全部为法国运到的白色镀金,另外还有个小型酒吧。
  酒吧后面有两盒茂盛强壮的大叶植物,设计师解释说,此乃为风水之用,可招财及令室中的主人大展鸿图。
  室内放满百合花、君子兰、蝴蝶兰、金百合……全是甜甜喜欢的,当然是史柏高的心意。
  史柏高还邀请与甜甜有关的上司、同事午餐时喝香槟,吃点心。
  点心由大酒店供应,保证丰富。大众同乐,庆贺甜甜。
  和史柏高一起,的确是事事如意,威风八面。
  史柏高条件之好,虽达不到一百分,也有八十分。
  二十分输在哪里?
  记得有一次——
  “我好想乘游艇出海。”
  “明天去!我通知船长准备,由他驾驶很安全。”
  “为什么让他驾驶?他守着船就好,自己驾驶才多乐趣。”
  “对不起!甜甜,我不会开游艇。”
  “什么?连开游艇都不会?你在英国不游船的?”
  “也是船长开。”柏高解释说,“英国人最喜欢骑马,我会骑马,也会击剑。”
  “学开游艇并不困难,你又不笨。”
  “是不难,但外公的意思,欺山莫欺水,他怕有危险,不准我自己驾驶船。”
  “你外公?”
  “他在英国,我去英国念书,也是因为有他照顾,爹和妈咪才放心!甜甜,如果你要我学就学,不难的。”
  “船长驾驶也一样,我不想你外公太担心。”
  “外公已经去世了,所以我才回来。现在我做什么都不用怕。”史柏高补上一句,“只要你喜欢。”
  “有船长不一定要自己驾驶。船到海中央时我们游泳很好玩。”
  “对不起!甜甜,我不会游泳。不过我会学,学游泳应该不难。”
  “外公不让你学游泳?”又是欺山莫欺水。
  “我马上请船长教我驾驶,马上请游泳教练,很快就能陪你出海。对不起,甜甜,忍耐一下。”
  “没关系,暂时不出海,我们去打网球。”
  “甜甜,对不起,我……”
  “你连网球都不会打?”
  “对不起!”史柏高的头垂得好低对低,很羞惭的样子。
  “又不是打水球,没什么好怕,你外公为什么又反对?”
  “我外公外婆生下十二个子女,就只养到我妈咪。我妈咪好喜欢运动,是运动健将。到中四那一年,因为中暑和疲劳过度,打篮球时在球场上晕倒,病了足足一个月,外公外婆好担心。外婆一急,心脏病发作就去世了。”史柏高顿了一会,透透气,“从此外公不准我妈咪参加任何运动。轮到我,由于我是蚂咪的独生子,外公唯一的孙儿,因此,他看我看得更紧,别说网球,任何球类都不准我参加,怕太激烈,我体质会挨不住。”
  “其实,骑马也很危险。”
  “外公也反对的,但中学我念名校,要留宿的,而骑马和西洋剑是课程之一,外公反对也反对不来,但他一提马已经紧张。”
  “哎!”甜甜为史柏高感叹。
  “对不起!甜甜,我什么都不会,很窝囊,又追不上时代,和你一起,令你没趣又没面子,对不起。”
  “你说了多少次对不起?”
  “甜甜,你不要生气,不要恨我……”
  “有什么好生气?又不是你的错。”甜甜拍拍他的手背,“恨你更过分。不喜欢运动并非罪过,而且你情况特殊。”
  “不怪我?真的?”
  “真的。”甜甜摸一下头,“不过,你皮肤太白,应该多晒太阳,多运动,更有男人气概。”
  “我是不是很娘娘腔?”
  “不是,起码外型不是,但就不像……”她本想说不像马立德那么健康形象,少了他那份活力与阳光。
  “不像什么?”
  “不像运动家,像八公子。”
  “但我会打高尔夫球。外公说,高尔夫球斯文,不激烈,所以他不反对。”
  高尔夫球本来就是中年名士的玩意,到底有多少年轻人有这份能耐?她把话忍了,看史柏高多苦恼,何必再刺激他:“反正我不会打高尔夫球,你做我教练。”
  “好,我会很耐心教你。你比我聪明,一学就会。”
  “谁说我比你聪明?会游泳有什么了不起?”
  “我不是说这些,你十九岁已经是博士,我二十四岁才能拿博士学位,多笨!”
  “也只不过相差五年,而且英国教育一向比美国高深严谨,你应该比我更有真材实料。”
  “不会的。你聪明,反应快,有经验有资历。由明天起,我要学运动,请一个游泳教练、网球教练、壁球教练……甜甜,你不喜欢玩什么运动?”
  “滑水,美国人都喜欢滑水和玩风帆。”
  “都一起学……”
  就算他全部学会,双方也有一点距离。运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时间去磨。
  和马立德出海开快艇、滑水、跳水、大海中畅泳的欢乐刺激场面暂停。
  虽然,史家的游艇十分豪华,比马家的名贵,但也只可坐在甲板上垂钓。
  打球老要迁就“学神”,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所以,常回史家打纸牌,玩电脑游戏机,听音乐看影碟,斯斯文文。
  但,甜甜下班后喜欢轻松一下,癫一下、刺激一下,不喜欢老坐着。这一方面,史柏高满足不到她,所以要扣分。
  但史柏高尊重她如女神,做到千依百顺。甜甜喜欢的、他不会说不,让甜甜事事作主,很满足甜甜的大女人心理。
  两个人在一起从不吵架,因为甜甜稍不高兴,史柏高便又跪又拜,她一个人怎样吵?
  和史柏高一起,达到心平气和,心如止水。
  过去,马立德总爱挑剔、指责她,甚至指使她,才令她怒火中烧、大发脾气、大吵大闹。
  史柏高做了小男人,天天想办法逗她开心,就连史柏高的家人都捧高她,任她发挥。话事权、控制权都在她手上,满足了她的权力欲,她还要争什么?吵什么?
  史柏高既不会骂她向上爬、野心重,又天天陪在左右,支持她、捧她、扶助她,更不会要求她不要工作嫁给她,她还有什么奢求?
  目前很满足,起码事业十分如意。
  “很忙?”史柏高坐在梳化上静静地看着她,等候她。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是呀!总经理同时间让我负责两个PROjECT。”
  “何叔叔怎会让你一个人做两份工作?”
  “一个是总公司的,一个是澳洲分公司的。”
  “你太辛苦了,我叫何叔叔把其中一个PROJECT交给另一个人做。”史柏高十分怜惜地。
  “你千万不可,否则我不饶恕你。”甜甜用笔指住他,“我能胜任,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而且,正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你别插手过问。”
  “但……”
  “但什么?我不会满足做个高级经理,要向上升,就要抓紧机会表现实力,你不要妨碍我,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我明白,你要大家知道,你能干又有魄力,是个实力派。”
  “聪明。”甜甜赞他。
  史柏高就开心了:“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橙汁?橙汁帮助消化。还是替你弄杯奶茶?”
  甜甜点点头,继续工作。
  史柏高把杯送到她手上,她接过马上喝一口:“柏高,你饿不饿?”
  “你呢?”
  “喝了这杯奶茶应该不会饿。”
  “我也可以喝杯奶茶。”
  “我不知道还要做多久,你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干什么?又没事做。”
  “可以休息一下。我可以走的时候,通知你来接我。”
  “我现在不是坐着休息吗?况且,写字楼的人差不多都走了,我不放心你一个在这里。”
  “有保安嘛!都惯了。”甜甜喝完奶茶,史柏高马上替她把杯子接回去。
  “我忙着工作,根本不觉时间,你坐着没事做,会很闷很无聊,觉得时间特别长。”
  “我看着你,陪着你,怎会闷?我又不是孤单一人,和你一起绝对不会无聊。你不用理我,安心工作。看,还有许多经济杂志,正好看看进修。你别说话,继续工作。”
  你说,怎能不感动?男朋友如此支持自己。
  李甜甜真是没话说。

  这些日子,马立德总是闷闷不乐,家人难得见到他的笑容。
  他埋头苦干。他的保险公司已在加拿大开分公司,把业务扩展到海外。
  由加拿大回来,到底不放心李甜甜,便约汪安莉吃饭。
  汪安莉一直暗恋马立德,因为在她眼中,马立德是最完美的人。
  马立德十分英俊,像年轻时候的亚伦狄龙,就连身型也极为相似,是所有女孩子的梦中情人,看一眼都会被他迷住。
  不过,她从未想过插入李甜甜和马立德中间,去破坏他们的感情。
  她是一个道德观念很重的女孩子,不会夺好友所爱。
  但是,她的确很喜欢见到马立德,尤其和他吃饭。
  见面都是谈保险公司的事。
  “什么时候见过李甜甜?”他突然爆出一句。
  “大概半个月前。我们很少有机会说私话。”汪安莉说着仍觉不满。
  “为什么?你一直是她最好的闺中知己,现在不是了吗?”
  “仍然是!女朋友中,她对我最好了,只是没有时间。”
  “她真是那么忙,不要命?”
  “忙,固然是一个问题。大老板给她许多机会,很看重她。另一个原因,是史柏高像跟尾狗似的,一天到晚跟着她,他在场,我什么都不愿意说。”
  “他不用工作吗?”
  “谁知道?反正是老板,大家所见的,他只不过是甜甜的跟班侍从,好肉麻。”
  “甜甜始终会嫌他烦,不能忍受他。”
  “相反,甜甜不知道有多欣赏他,老说他疼爱她,关心她。早就渴望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
  “不错,甜甜的确很大女人,要比男人强,要男人佩服她,任她指使控制,但她不会喜欢一只跟尾狗,尤其在她得到之后。”
  “但甜甜说过,她和史柏高在一起并非因为他可以助她扶摇直上,而是真正喜欢他。”
  “她没有撒谎,她是喜欢他,但爱情和喜欢是两回事。”
  “你说,甜甜不会爱史柏高?”
  “应该不会。”
  “那她何必骗史柏高,和他在一起?看样子,史柏高对她真是痴心一片。”
  “真的,她正在为自己惹麻烦,说得严重点,她在玩火。”
  “你说她玩弄史柏高?”
  “又不完全是,她尽量说服自己爱史柏高,实况如此,她有苦自己知。”
  “她何必这样做?”
  “证明自己魅力没法挡,颠倒众生,有人为她为奴为马。她才是真正的大女人,可以支配、控制男人,哪怕对方是八公子。”
  汪安莉望住他:“你既然这样了解她,必然仍在爱她。”
  马立德苦笑,不置可否。
  “那你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什么行动?”
  “劝她及早和史柏高分手。”
  “凭什么?正如她所说的,我们已经分手,我又没有找她,表示同意。那么她和我都有权各自认识男女朋友。”
  “告诉她,你仍爱。”
  “有用吗?她会迫我认错、道歉,甚至写悔过书。”
  “至少两人可以和好。”
  “能好多久?我们吵架不下数十次,每次吵了和好,好了还不是继续又吵?”马立德叹一口气,晚餐都吃不下,放下刀叉,“根本治不了本。”
  “双手把甜甜送给史柏高?”
  “甜甜其实说的话并非完全不对,她二十岁不到时认识我,就恋爱了。以前她从未真正拍过拖,我是她的初恋情人,若把她娶回来,十年、二十年后,她会后悔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嫁给我,婚姻肯定有遗憾,因为她会一直梦想可以爱别人,另一个人更能给她幸福。如今,她自由了,可以随意选择,加以比较,若她觉得仍是最爱我,使回到我身边,口服心服。”
  “若她真的玩火玩疯了头,又或一时意气,真的嫁了史柏高?”
  “到时再说,总之机会一定要给她。如今拉她回来,只会增加她的气焰,拉回她的人,拉不回她的心。”
  “甜甜有时候会意气用事。”
  “不要太担心,甜甜不是傻的。现在,就让彼此自由些,各自交朋友,从中选择。”
  “立德,你到底有没有新对象?”
  “我明白自己,我不会报复甜甜去玩火,误已误人。”
  “你就这样孤零零的、痴痴地等甜甜回来?”
  马立德叹口气,拿起叉子,玩弄着,说不出一句话。
  “你让甜甜看出你仍然爱恋她,增加她的自豪感,间接鼓励她。”汪安莉当然很同情马立德,为他抱不平,“你也尝试去交朋友,只要清楚告诉对方,大家只限于普通朋友关系,别给对方希望,就不算玩火,误已误人。”
  “值得考虑。”他举起手,“吃些水果好吗?”
  “你胃口不好,因为甜甜?何苦?你真的好像瘦了点。那么大个子,不吃肉,光吃水果怎么行?”
  “你真是我们的好朋友。别担心,我只是此刻好想吃水果罢了。”
  汪安莉会相信吗?不过,她又能说些什么?
  汪安莉是不能说,但,马立德的母亲真的有话说了。
  爱子情深嘛。
  “立德,立德……立德。”
  “妈妈,”马立德如梦初醒,“你在叫我吗?”
  “这儿还有第三个人吗?”马太太走进儿子的房间,坐在睡椅上。
  “对不起!有事吗?”
  “没事母子俩不可以聊天?”
  “当然可以。”马立德坐到母亲身边。
  “你刚才眼光光地看着窗外,到底有什么事?”
  “我?只不过吸口新鲜空气,看看树。”
  “你近来总是不大开心,到底有什么心事解决不了?”
  “不是不开心,只是忙,开分公司呀!我由加拿大回来没多久。”
  “你搞的保险公司,是亏本还是赚钱?”
  “当然是赚钱,没钱赚怎可以开分公司?”
  “赚钱又怎会愁眉苦脸?我很久没见你笑过。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因为甜甜?”
  “我不是不开心,真是因为忙生意有点累。过去二十六年,我哪一年哪一月为女孩子不开心?”
  “你们是不是已经分手了?”
  “是暂时分开,大家冷静一下,检讨一下,这叫冷静期,现代人流行的。”
  “但,甜甜和史家的八公子出双入对,那是不是事实?如果你们未分手,她在外面和其他男子交往,现代人叫不叫移情别恋?”
  “暂时分手的意思,除了彼此冷静之外,还可以各自交朋友。她可以交史柏高,我也可以交别的女孩子,只是我忙,没有空。”
  “她是不是移情别恋?”
  “不是,她只是和史柏高交朋友,不会爱上他的。”
  “这还不算?”马太太不以为然,“其实,甜甜除了年轻貌美,身材好,读书聪明之外,还有什么优点?”
  “妈妈,那已经很不错了。”
  “以你的人才还怕找不到一个比她更好的。”
  “你又认为甜甜有什么缺点?”
  “别的不说,先说她这次和史家儿子出双入对,就证明她对你不专一、人***、慕虚荣。”
  “她这个年纪应该是未定性,难免会三心两意。而且,过去我也有过几个女朋友,她现在交一个史柏高,算是拉平。妈妈,此外她还有什么缺点?”
  “骄傲,常与你吵架,又不会尊重长辈。”
  “妈妈,她不是不尊重你,是太直,不会奉承你。好像打麻将放牌,她就认为不公平,愿赌就应该服输。她年纪又太轻,还不懂得尊重老人家,等她长大些,或者自己做了妈妈就会明白。她的优点是不虚伪,不造作。”
  “哗!你把她说成圣人一样。”
  “你宁愿要一个心直肠正、不虚伪、不造作的儿媳妇,还是要一个表面尊重你,心里不接受你的虚伪女人?”
  “你不要挑虚伪的女人。”
  “但,真有不少女人为了争取丈夫的爱而仇恨家婆,但婚前又掩饰得很好,像很贤淑似的。”
  “你不会遇到那些女子吧?你几位世妹对你都很好,不乱发脾气,又听话,又尊重老人家。呀!乖仔,过几天请戴丝或明珠回来吃饭,好吗?”
  “妈妈,暂时我真的不想交女朋友。”
  “仍在等甜甜?若她真的变了心,嫁了姓史的呢?”
  “那就由你作主,你要我娶谁,我就娶谁。”
  “真的那么乖?”
  “反正都一样了。”马立德闭闭嘴唇,“目前我想专心事业。”
  “因为甜甜?其实,讲家世,我们是世家,比他们显赫啊!近几十年,财产地位他们的确是领先些,我们落在I大E富之后。都是你大哥不好,帮不到你爸爸。”
  “香港巨富,通常几十年就大换位一次。”马立德说:“我们的家族生意不能更推前一步,也不能怪大哥,他的兴趣不在商场,他喜欢做研究工作;而且,他要管那么多生意,压力好大。”
  “你不要偏帮你大哥。我们几代都是生意人,研究什么科学?不长进。你看,他把几间工厂弄成什么样子?一塌糊涂。”马太太趁机说服小儿子,“立德,你大哥不中用,你帮帮他,反正是家族生意,将来你起码占一半。先接管工厂好不好?”
  “我能帮一定帮,但大嫂……”
  “大嫂是望夫成龙,但她也说老大很吃力,大嫂说他忙得连生孩子的时间也没有。大嫂想减轻丈夫的工作,养个长子嫡孙。哪一个女人不喜欢生孩子?何况,长子嫡孙可以分两份家产。大嫂早跟我说,想把工厂交回给你。”
  “如果我接管工厂,要大改革。”
  “好!你喜欢怎样做?”
  “扩展到大陆。”
  “好!好!像你表哥,把什么都推上大陆,利用廉价劳工。”
  “我和表哥的做法不同,我不会结束香港的工厂。”
  “啊?”
  “若全部厂商贪图廉价劳工,纷纷结束香港工厂,会引致不少工人失业,直接打击蓝领的生活,对香港的经济有破坏欠建设。大哥没有办法搞好工厂,是因为我们国际地位好,人面广,因而订单多,但香港厂房小,工人少,接了订单也很难按时起货。”
  “老大也是这样说。但香港工人的工资实在厉害,若重金请工人,起得了货,利润也不大。”
  “香港不单工资过高,而租金、厂房楼价更惊人。所以,我会在大陆购买厂房,请廉价劳工,多添机器运上去,做大生意。”
  “现在楼价贵,把厂房卖出去,赚一笔,也不用付庞大工资。最头痛的是那些工人搞麻烦,又争取福利,又怠工、罢工。”
  “工厂不卖,那是爹当年用廉价买入的。至于香港工人……虽然,香港工人工资高,又爱争取福利,要求多。但他们也有不少好处:有头脑、上进、勤奋……我始终认为马氏的家族生意应以香港为基地,到海外及台湾、大陆投资,只是时势所趋,走向国际化。”
  “立德!你真聪明伶俐,老大有你一半醒目就好了。”马太大欣赏地望住儿子。
  “别担心,今晚我和爹说,听他的意思。”
  “他若知道你肯帮忙打理工厂,一定开心死,举双手赞成。孩子,辛苦你了。”
  马立德既然暂时失恋,亦好想为家族做点事。
  过去,他很有志气,不想依靠父荫,想自己双拳打天下,所以家族生意不沾手,仍由父兄主理。但渐发觉大哥并非做生意的专才,父亲年事已高。加上李甜甜权力欲望高,既然保险公司看不在眼内,那么马氏实业或可吸引她。
  真是一举三得。
  总经理请李甜甜到他的房间。
  表扬她的工作。
  八月底,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七楼展览厅举行“工商界爱心大特卖”的Project由甜甜主理,由于十分成功,不单吸引了香港市民,还吸引了外国买家,因此,连营业部和生产部亦有所得益。
  因此,除了在下月董事例会提出表现奖外,总经理先来个恭贺。
  工作有成绩,甜甜自然开心。
  不过。今天就算总经理不找她,她也想借机会来见总经理。
  “我们和郭氏的合约差不多又到期了。”
  “对呀!时间过得真快,下个月又三年了。”
  甜甜之所以对郭氏如此关心、记挂,完全是因汪安莉姐姐的影响。
  汪姐说,郭氏的老板最看不起女性,除了打字员、接待员、接线生、文员有女性外,全部高层人员包括他的私人秘书全部用男性,可想而知,他对女性如何歧视。
  从未有女性和他谈生意有成功的。
  郭氏大老板十分情绪化,喜怒无常,令人难以捉摸。
  所以,谁人能与郭氏交易成功。就等于向自己挑战而大获全胜一样。
  汪姐很想去和郭氏交易,但,第一,当然是她的性别;第二,她职位低。
  郭氏不与职位低的人,特别是女性交手。
  汪姐移民前,最遗憾的是这件事。
  因此,甜甜想办妥的也是这件事。
  她想升级。大部分也为这件事。
  “总经理,和郭氏谈续约的事由哪一个人负责?”
  “今年?唉!我想,还是由我自己主办。”
  “保险些,你和郭老板识英雄重英雄。”
  “可惜,到时候我刚要去比利时开商业会议。人老了,两边跑,长途飞机一来一回,好累。”
  “可以请你的助理或副总经理帮忙。”
  “到时他们亦不在香港,外出公干,一个上南美,一个去百慕达,连抽时间回来都不行。唉!想想也够烦,生意越做越大,地区越来越广,显得人手不足。柏高又未肯坐阵帮忙。”
  “我想做,可惜我帮不到你,条件不足。”甜甜在试探。
  “呀!”总经理按一下手掌,“这件事如果交给你主办,我就放心了,因为成功率很高,郭老头喜欢你。”
  “总经理逗我开心。”
  “郭老头有个女儿,年纪跟你差不多,也是美人。”
  “真想见识一下。”
  “她为了个混血儿而离家出走,跑得不知所踪,这使老郭第二次伤心。”
  “第一次呢?”
  “他太太跟他的结拜兄弟……后来,也跑了。老郭心灵上的创伤复元之后,便一心一意疼爱女儿,谁知女儿又被个混血儿骗走了,才十七岁。那一次,他心伤得很重,几乎再起不来。”
  “这是不是他憎恨女性的原因?”
  “八九不离十,特别是他的宝贝女儿。若女儿在他身边,她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小,二十二岁左右。他看见你,可能令他想起心爱的女儿。”
  “也可能再创他的伤口,令他痛恨?”
  “不会。我和他谈过,他一点都不恨他女儿。他随时等待女儿回归,他只恨那混血儿。”
  “那就好!总经理,我可以为你分劳了。”
  “甜甜,谢谢你的心意。”
  “真的,我想做,你也认为我办得到,不是吗?”
  “我刚才说的大部分是私事,公事上又不同。”
  “总经理仍然觉得我工作能力不够?”
  “问题并不出在你身上,是老郭,他自负自大,不肯与低级职员平起平坐。他太孤傲,可能这是令他妻离女散的原因。”
  “但我现在已经是高级经理了。”她不是比汪姐高一级吗?
  “他要求好高,相当麻烦,我们公司又不想失去这个大客。”
  “什么职位才可以和他坐下来谈生意?”
  “副总经理,特别是女性。他真是很过分,不过
  甜甜颓然倒在椅里,完全绝望了。总经理说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进耳朵。
  回到自己办公室,用高跟鞋踢椅子,心情十分恶劣。
  那晚,史柏高还在一间大酒店包下一个宴会厅。
  有烛光、白色蝴蝶兰、四人乐队。
  精挑细选的佳肴美食……
  浪漫气派一应皆全。
  甜甜心情不好,随便穿件黑色透视长裙赴约。
  史柏高可能太开心,一点都看不出甜甜有心事。
  还问她:“我们来往了一段日子,你觉得我怎样?”
  “不错。”非常敷衍,其实心里在盘算,三年半后升副总经理助理,就算靠史柏高的人事帮忙,最快也要再过两年才升为副总经理。
  也就是说,五年半后才可升上副总经理的职位。
  还要史柏高从旁协助。
  今年郭氏合约签不到,三年后也签不到,最快最神速也要等到第三度。
  人都老了,好不悲哀!
  唯一愿望,自己又能办得到的,竟然要等五六年。
  还有什么希望?
  “这么说,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了。”
  “你已经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会和你吃烛光晚餐吗?”
  “吓!”史柏高喜出望外,“原来我早已是你的男朋友?那证明我符合你的标准。甜甜,我们结婚吧。”
  “你说什么?”没好气。
  “我们结婚,不好吗?”
  “做梦!”甜甜暗骂,说:“我不会那么早结婚的,你忘记了?证明你不尊重我。”
  “我记得!我一直记着,我以为你会改变初衷。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希望,不要生气。”
  “我一事无成,怎可以结婚?不干一番事业,我不甘心结婚,我还要努力向上。”
  “你的确很年轻,结婚太早了,应该再创事业高峰,我支持你。甜甜,我们先订婚好不好?”
  “订婚?”甜甜皱起眉,“多老套!粤语长片学来的?”
  “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订婚,想做就做是你的性格。”
  “还说?还用多说?”
  “我不好,对自己没有信心,怕你不要我。”
  “订了婚,我一样可以不要你。”
  “订婚虽然没有法律保障,但,你既然不肯结婚,我当然要尊重你,订婚是心灵保证的最好方法,起码,名份上我是你的未婚夫……”
  “别说了。”甜甜大喝一声,扔下叉子,“你好烦!”
  “甜甜,你不喜欢我?”史柏高吓得跳起来,音乐都停住了,“你不高兴和我订婚,因为我不好,不能付托终身?”
  “你的声音好讨厌。”她是准备和史柏高吵第一次架,因为她常和马立德吵。
  “你一向很温柔,从未这样生气,一定是我做错事,告诉我犯了什么错?对不起!甜甜,我一定会改。”他紧张得几乎想哭。
  “对不起!我刚才语气太重。”独脚戏不好唱,见史柏高那么惶恐,反而吵不出来。
  “你不用道歉,你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一定是我做错事,起码,我说错话?”
  甜甜只是摇头。
  “你不高兴?不开心?”
  “我是不开心,但与你无关。”
  “你美国的家人没事吧?想家了?明天陪你回美国探亲?”
  “与私事完全无关。”
  “那一定是公事。”史柏高走到甜甜身边,蹲在她的裙边,“公司有人欺负你?”
  “谁有胆量呢?”
  “工作不顺利?”
  甜甜轻叹一口气,做不成郭氏生意。
  “你今天不是见过何叔叔?”
  甜甜占一点头。
  “他不是嘉许你吗?”
  “是的,不过……是另外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你哪一样工作做得不好?何叔叔说了你什么?”
  “他没有说我工作不好,是我自已想做一份工作,但,但……”
  “何叔叔不肯把工作交给你做?是不是?他为什么这样做?我从小尊重他,他怎能为难你?”
  “他没有为难我,是我自己不中用,你不要误会总经理。”
  “你不中用,你不知道有多能干,什么你做不来的?何叔叔也赞你少年得志,青出于蓝,我一直以你为荣,何叔叔他……”史柏高不高兴,拉长了脸。
  “能干并非无往而不利,资格、职位也很重要……”甜甜怕史柏高误会了,搞麻烦,反正郭氏的事他也帮不了忙,使不想他插手,令总经理误会她搬弄是非,“私人时间不要谈公事。”
  “但你不开心。”
  “那是人脑的本能反射,我也控制不了,迟些会没事的。菜冷了,我们继续吃晚餐。”
  “如果你心情不好,我送你回家。”
  “心情不好不用吃饭?饿了才睡不着,快回座位去,请乐队继续奏乐,令心境平静。”
  “甜甜……”
  “去嘛!”声音软,却瞪了史柏高一眼,史柏高马上回到原来座位。
  星期日,是特别约会的时间,史柏高来了个电话。
  因为史夫人要他办点事,因此,他赶不及依时到她家,一办妥事,便会马上飞车而至。

  甜甜伸个懒腰,今天好清闲、好舒服。
  但不久,铃声就响了。
  谁来啦?星期日,汪安莉照例不会出现。
  近来也只有甜甜主动去找她。
  莲达进来,说有位史太太来访。
  “史夫人?”史夫人虽然对甜甜疼爱,但从未来过她家。
  甜甜梳梳头发,拉好身上的橙色娃娃裙才出外迎接。
  “安娣,欢迎光临。”甜甜看见史夫人身穿金银绿名贵套装,手握银绿手套,站在大厅中。
  “甜甜。”史夫人转身过去握着她的手,“我突然到来,会不会怪我没有礼貌?”
  “怎会?安娣肯来,我已经感到光荣。安娣小坐一会,我去给你煮咖啡。”
  “叫菲佣吧。”
  “我怕安娣嫌她粗。”
  “难道要你这位千金小姐为我张罗?”史夫人拉住她,“坐下,我们聊天。煮咖啡的事就叫下人做。”
  甜甜就吩咐佣人去煮咖啡。
  “我吩咐柏高去办点事,他迟一点来,你不会怪他吧?”
  “不会。不过,他刚才在电话里应该说安娣会来,我便会煮咖啡等候,我煮咖啡不错的。”
  “是我叫他不要说的,别生他的气,柏高这孩子又纯又乖。”史夫人一直笑盈盈,“甜甜,你现在的职位会不会感到大材小用?”
  “不会,我这年纪能在大财团内任重要部门的高级经理,已经很少有。”
  “但你的能力可以做得更高。职位高些,就有更多发挥机会。”
  甜甜想想郭氏的合约,有同感,无语了。
  “不过,也是真的。虽然你能力高,但大机构有大机构的规则,若你突然连升几级,就怕下级不服、上级不满。”
  “是真的。”
  “但你工作不开心?”
  “柏高说的?他真是……”
  “柏高非常爱你、紧张你。你不开心,他就不开心,牵连我也会不开心。”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在他面前表露,还发错了脾气。”
  “柏高既然是你的男朋友,就有责任为你分忧,开解你,为你做事,否则,要男朋友干什么?”
  甜甜笑了,哪有这样开朗的长辈:“柏高的确很关心我、支持我,但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坦白告诉安娣,你对柏高的感觉如何?以下谈话,一定要坦白,安娣是关心你,想帮助你。”
  “那该从哪一方面说起?”
  “外表给人第一个印象,就先说外表吧。”
  “斯文温柔。柏高像安娣,外型自然好。”
  “就是不够高大,虽然他也有五呎十吋,但现在的男孩子又高又大,个个都过六呎。”
  马立德就腿长、膊阔,六呎几,又高又健康。
  “柏高算是中等身材,多运动,身体会更健康。”
  “柏高身体一向少病痛,跟你一起后,常运动,几个教练伴着,肌肉一天比一天结实。你认为他的外表不错?”
  “已经很好了。”
  “外表过关,当然要谈到内在美。柏高的人品、学业如何?”
  “柏高品性温柔,对人亦好,没有不良嗜好……人品值一百分。他本身也是经济学博士,学问当然好,何况受的是英国教育。安娣一向家教好,柏高的学养也是一百分,只可惜他回港后一直没做事,浪费了他的学问。”
  “这个问题我押后回答你。”史夫人拍拍她的手,“外表、内在部分析过了,一个人的家庭背景、经济状况也很重要的,是不是?”
  “柏高的家庭背景极好,爸爸是实业家,成功人士;妈妈高贵美丽、明理、慈祥,柏高在一个幸福家庭中成长,因而身心健康。”甜甜站起来,说着把菲佣煮好的咖啡调好送到史夫人手上,“至于经济,别说史伯伯是十大首富之一,就以我来说,柏高根本就是我的老板,我只不过为史家打工,柏高的经济状况是我认识的男女当中最好的一个。”
  “各自占多少分?”
  “都一百分。”
  “唔。”她喝口咖啡,“除了外表之外,柏高几乎可以拿满分。”
  “柏高外表不错,况且,没有人十全十美。”马立德外表就值一百分,又怎样?整天吵。
  “外表是否最重要?”
  “绝对不是。”
  “这么说,你对柏高这个人已经颇为满意。”
  “可以这样说。”
  “你们感情如何?认识后吵过多少次架?”
  “感情不错。我们一次争吵也没有,因为柏高肯包涵,他脾气好、又能迁就人。”
  “听柏高说,你不想太快结婚?”
  “是的,因为……”
  “还有一番作为,结婚做贤妻良母实在可惜。”
  甜甜低头微笑,用手抚着杯子。
  “订婚的确很老套,多此一举,但,甜甜,订婚实在对你有利。”
  “我?”甜甜想不透了。
  “权力!权力对一个有上进心的女孩子来说很重要。男人不能一日无权,女人何尝不是?而那种权力,即使你更能干,学问更好也争取不了。”
  “真的,除非我自己一出世就是大老板。听以,我会等待,经验、年资都要随时日增进。”
  “这些柏高可以给你。不过,你一定要和他订婚,那不是条件,只是帮助你增加权力。”
  “你突然高升,大家不服不满,而且,最高层的职位,不可以说增就增,一定要有现成位置。你和柏高订婚,你便可以做副总经理。”
  “副总经理?”甜甜真想把耳孔撑大,是耳朵有毛病,还是在做梦?副总经理是她一个终老的目标,除非她换机构,否则副总经理级以上的人,全部要是公司股东(并非红股),而且股份不能少于十个百分点,公司的总裁由史老板兼任,何总经理是另一美国大股东的女婿。
  副总经理总公司共两个,一个自己是股东,另一个的爸爸是股东。
  副总经理助理倒有几个,有骄人成绩并且是红股董事,按年递增,大部分都在高达工作了十几年。
  甜甜入高达未足两年,父兄又没有股份,她凭什么做副总经理?
  “安娣,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自己不可能,但,如果你是柏高的未婚妻,便有可能。柏高学成归来,史伯伯本来就要让他做副总经理。”
  “那应该由柏高去做。”
  “你明白柏高的情况,将来他要做总经理,甚至总裁都没有问题。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都移民去美国、加拿大和英国,他父亲决定把总公司交由柏高主理,高达将来是柏高的。”
  “他更应该回公司去做副总经理。”
  “刚才我不是说押后和你讨论柏高事业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是我不准柏高上班的。”
  “为什么?”
  “事业对柏高来说垂手可得,倒是这孩子很怪,24年交过不少女孩子,从未有一个他倾心所爱的,你是他唯一愿意结婚的人。因此,我要他先成家,后立业,你肯点头嫁给他,他就可以建立他的事业。”
  “安娣,我……”
  “你和柏高订婚,你坐上副总经理位置,没有人敢说半句闲话。”
  “安娣,我和柏高认识尚浅。我喜欢他,但并不保证一定爱他,非君不嫁。”
  “所以才要订婚。订婚后,两人关系密切了,你更可以去清楚了解他。”
  “若两个人真是合不来……”
  “现在你们的感情已经很好,又步入情侣阶段。你以后不肯嫁柏高,一定是他做错事。他变坏,我做妈咪的也不会偏帮他,不会迫你嫁一个伤害你的人。”史夫人爱怜地捏捏她的脸,“不喜欢我这个未来家姑?”
  “当然不是。”她的确很想做史夫人的媳妇。
  “安梯今天到来,亲自代儿向你求婚,答应和柏高订婚,好吗?”
  甜甜就是笑,说不出话。她想答应,又好像怕后悔。
  “如果你嫌副总经理职位低,安娣还可以想想办法。”
  “不!足够了,那已经是我一生的梦想。安娣虽然不是要我马上结婚,但订婚后,我是柏高的未婚妻。”
  “对呀!有婚约约束,彼此都要负责任,否则何必订婚?但你可以继续发展事业。”
  “因此,我希望安娣给时间我考虑。”
  “结婚大事,应该好好考虑。不过,不要花太多时间。因为,如果你喜欢与郭老头签合约,工作接上手,也要花一点时间会准备。”
  她肯急着订婚,也是为了副总经理的职位,特别是接管郭老头的交易。她知道要快,拖下去,吃亏的是自己。本来可以马上答应,但她总觉欠了些什么似的,想拖那么一下:“安娣,不用花很久,我一个星期内回复你,好不好?”
  “好。”她爽快地一口答应,“我支持你。”
  甜甜最满意这个家姑,巴不得一口应承。
  “我可以到处看看吗?”史夫人站起来。
  “欢迎参观!但地方简陋。”
  她很用心地到处看看。
  “也很清雅!不过,也要搬新房子了。”
  “安娣嫌哪儿不好,可以装修。”
  “不单屋内,屋外也有问题。我想你搬高一些,那儿环境、空气会更好。”
  “安娣!这儿方便。政府正在兴建一条全世界最长的行人电梯,着图表和模型很美丽,有玻璃纤维上盖,又蓝又白,很壮观,由半山直到中环。将来我若不喜欢驾车,步行也可以上班。”甜甜一想起那行人电梯就想笑,真的不想搬。
  “你喜欢游泳,连个游泳池都没有,多麻烦。”
  “我们大厦有供本大厦的人使用的泳池。”
  “多人用就不好,自己有私人泳池,半夜游泳都方便。女孩子喜欢花,应该有个私人小花园。再说,房子太小了,不够用。”
  “安娣!够了,只有我和菲佣两个人。”
  “这儿有多少个车房?”
  “一个。”
  “一个就不够,起码要两个以上。”
  “安娣,我只有一部车。”
  “你做了副总经理,公务多,进进出出,公司应该送你部房车连穿制服的司机,若赶时间,吩咐司机送,假日高兴,自己驾跑车玩玩。”
  史夫人的话极对,贵为副总经理,连司机都没有,未免太不像话。
  “身居要职,应酬自然多了,在家请客平常事,是否起码应该有个厨子?”
  对呀!莲达的烹任技术如何宴客?
  “宴客自然要有个大厅和大餐厅,偶然在家和下属开个小会,也没有个偏厅……地方多了,人客多了,自然要用多些佣人,一个工人根本不够用。而且司机也不可能和佣人同睡一间房,你说是不是?”
  “是的。”甜甜也笑,“除非请女司机。”
  “香港治安不好,不能请女司机,因为他必须是司机兼保镖。”
  言之有理。
  “房子要搬大的,地区要更高些。外面风景要美,泳池、花园、小喷泉。车要新,家具当然要新,佣人也必需增加。”史夫人握住甜甜的手:“做女强人,也要做个出色的、有气派的,不是虚荣,人应该上进,否则,何必辛辛苦苦念那么多书?”
  甜甜十分欣赏史夫人的话,因为说中了她的心事。
  想一想前面的路,便心花怒放了。
  美好的将来就在她前面,真是垂手可得。
  但她还是心很乱,思想多,有点烦。
  史柏高还不停地探她口风。
  “这个星期我不要见你。”
  “甜甜,你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是我惹你生气?我道歉,我改。”
  “我不是生你的气,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事。我在想我的婚姻大事。”
  她这么一说,史柏高就笑得酒涡深深:“好!你慢慢想,我不烦你。”
  “你天天来,走来走去,我怎能静心考虑?”
  “我不走,我坐下。”
  “你说话吵我。”
  “我不说话,一句都不说。”
  “你不说话,又不动,干什么?”
  “看着你。”
  “你看我,等于监视我,我根本无法思想。告诉你妈咪,太烦,我不嫁了。”
  “不要这样!甜甜,我求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肯做的,***”
  “你这个星期不要来找我,我要静心考虑。”
  “好!我马上离开。甜甜,不过,你不要拒绝我,我会很伤心。我等你好消息。”
  “我数三下你不走,就算啦!我辞职。”
  “我马上就滚……”
  升职、加薪,史家将会送赠的权力、势力、财力……一切一切,都会令她很满意。
  史家的人又对她好,史柏高也听话,千依百顺。
  夫复何求?
  但为什么?总好像有什么障碍?不,是牵挂?
  她躺在床上转来转去,随意地把床头柜的抽屉拉出推进,一个个……咦!这相架。
  是马立德的相片,上一次和他闹分手,一气,把相架扔进床头柜。
  拿出来,看了又看,这英俊又自大的家伙,这狂妄又迷人的男人。唉!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马立德便是她放不下的牵挂。
  没有他,她早就答应了史夫人。但答应了史柏高的婚事,便会永远失去他。
  想了好一会,看看钟,才晚上十点,便拨了个电话给汪安莉。
  告诉她,她很快就要答应史柏高的求婚。
  汪安莉安排李甜甜和马立德见面,便识趣地避回房间去了。
  两个人相对坐着,在马立德眼中,甜甜仍然是丰姿绰约、美不胜收。
  “你约我来的,到底有什么事?”甜甜可没看他。近来她自是意气风发,什么人都不看在眼内。
  史夫人两母子宠她宠得过分嘛!!
  “听安莉说,你要和史柏高订婚?”
  “安莉真是!”
  “你提出分手后,虽然我知道你和史柏高来往,我也没有找你……”
  “可能你也忙着交女朋友。”
  “我没有,只是,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交朋友的机会。”
  “机会是我自己的,由不得你给。”
  “我也没有说过你半句。”
  “你有什么好说?我被放逐去澳洲,你什么都帮不上,就叫我不要去。”甜甜仍有余恨:“史柏高就不同,他为我解决全部问题,我不用去澳洲,照样升职加薪。”
  “我不是不关心你,我提过让你到国际集团做我的职位,你说不想接受马家的恩惠,其实,股份是外公留给我的。”
  “你妈妈不大接受我,我何必自讨没趣?更怕人言可畏。”
  “我把保险公司交你主理,你嫌公司规模小,没有前途。”
  “那是事实。我又不想马上结婚,干嘛去做老板娘?”
  “你怎能怪我不帮你?根本是你自己诸般挑剔。”
  “喂!我可没空和你吵架,我也不是以前的李甜甜,不会随便给人骂。”
  “好!说回今天的事。甜甜,你不应该和史柏高订婚。”
  “为什么不应该?我和柏高订婚,马上可以做高达的副总经理,大权在握,独挡一面。”
  “就凭你这么说,你和史柏高订婚,完全是为了升职发财,满足自己的野心和权力,你根本不爱史柏高。”
  “我爱不爱他,是我的事。”
  “我是没资格管,但你不爱史柏高而和他谈婚论嫁,那你就是玩火,误己累人。”
  “你高兴怎样加名词,由你,反正你是个语不惊人誓不休的狂徒。就算我玩火,也与你无关。”
  “通常玩火的人,都会为火所害,轻则受伤,重则致命。”
  “你真夸张。”甜甜冷笑,“不过,你约我来见面,是怕我玩火被人所伤,看样子,你仍然关心我?会吗?”
  “其实,我一直都关心你。”
  “谢谢!我好感动。你因为关心我,所以劝我不要嫁柏高?”
  “是因为你并不爱他。”
  “女孩子始终要嫁人,依你之见,我应该嫁给谁?”
  “他爱你,而你又爱他的人。”
  “柏高非常非常的爱我。”
  “问题在于你根本不爱他。”
  “你既一口咬定我不爱他,一定知道我爱的是谁?”
  马立德向来说话不留口,说到这里也停了下来,颇感为难。
  “你吞吞吐吐就不要来找我。”
  “你自己知道,你爱的根本是我。”
  “或者。可是,你又爱不爱我?”甜甜得意地笑,胜券在握了。
  “甜甜,如果我不爱你,”马立德坐到她身边去,“为何急巴巴地约会你?你嫁给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明白我。”
  “柏高爱我,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你呢?”他们面对着面?相当接近,甜甜终于看他,马立德瘦了,但仍然很英俊。
  “唔!”他点点头。
  “我承认对你仍有爱念,因此,我为你做点事;而你,也该为我做点事,公平不公平?”
  “甜甜。”马立德握着她的手,又点点头。
  甜甜声音转柔:“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放弃高薪厚禄,副总经理都不做了,拒绝史柏高的婚事。”
  “那就好。”马立德吻吻她的手指,眼睛在看着甜甜的眼珠子。
  “不过,你要用行动表示你的诚意。”
  “你要我怎样做?”他的嘴快碰到她的唇。
  “你先要答应我几件事。”甜甜用手指按住他的唇,形势大好,不达目的不甘休。
  “你说!两间保险公司我都可以给你……”
  “我才不要这些。”甜甜瞟他一眼,他又冲动得想吻她,“首先,你要向我道歉,我被派去澳洲,对于这件事,你既无能力帮上任何的忙,又不支持我,还对我诸多埋怨、责备,你实在太过分,太大男人,我受不了才提出和你分手。”
  “我承认自己是大男人,脾气不好又苛求些,以后,我会尽量关心和爱护你。”
  第一步成功,她将会得到一个合心合意又爱他的丈夫:“从今天起,你要对我千依百顺,讨我欢心,支持我,照顾我,我喜欢做什么你都不能反对。当然,温柔体贴是你应该学习的。总之,你不能再做大男人,我讨厌你的大男人。”
  马立德好像被人打了一下,头一摇:“什么都依你,没有个人意见,我还是人?根本是哈叭狗。”
  “你说过爱我,出尔反尔?”
  “我是爱你,但也不能为你做畜生。温柔体贴,可以。千依百顺,乖乖听话,我实在做不到。”
  甜甜把手抽出来:“柏高都做得到,你为什么做不到?”
  “因为我不是史柏高,你也不能改造我成为史柏高。”
  “史柏高因为爱我,所以肯为我做一切;你根本不爱我,所以你只想到自己的利益,仍然做大男人,欺压我,你完全不爱我。”
  “我爱你,我们一有相爱,你心里最明白。但我不会做爱情的奴隶,不会像史柏高那样纵容你,令你黑白不分。”
  “马立德,”甜甜站起来,这男人真是死性不改,就要和她闹,和她吵,“我肯为你牺牲那么多,听你的话不玩火,你为什么一点也不肯退让?”
  “我感谢你对我好。我一向不相信谣传,说你贪慕虚荣,因为你可以为了我,放弃史家财势、放弃做大财团的副总经理职位……”
  “那你还想怎样?我只要求你对我千依百顺,你爱我就不会计较。”
  “甜甜,我不是那种人,不是应声虫、哈叭狗,我有自己的主见。对你迁就些,可以,宠你,都可以,哪一个男人不宠自己心爱的女人?但千依百顺就不行。”
  “说说都不可以?”
  “说说当然可以,不负责任的话说出来不难,但发生事情,或共同去处理一些问题,你合理的,我可以依你。但不合理的,我仍会坚持己见,或作有限度的让步。说过了,做到千依百顺,又有何用?甜甜,不要那么孩子气,由对现实……”
  “别来教训我。”甜甜手一挡,好失望,“柏高的条件比你好一百倍,我都肯为你牺牲他,就是望你好好待我。你既然要继续做你的大男人,算了。”
  “甜甜……”
  “我不一定需要爱情,柏高会补偿我的,我不单做到总经理,还可以做总裁,做史家的女主人,做柏高的公主、皇后……总之,我要什么,柏高都可以给我,他肯千依百顺,做应声虫、做哈叭狗、做奴隶……”甜甜摇着头,很激动,“我马上去玩火,不过,马立德,是你迫我玩火的,将来若有不幸,你难辞其咎。”
  “甜甜,别这样。”马立德捉住她的手臂,“你真的不能答应和史柏高结婚,你会伤害他,对我们三个都不公平……”
  “你是真爱我的?”
  “当然,分手至今,我没有去找另一个女孩子,我仍很关心你。”
  “证明给我看,对我说,你会一切都依我,凡事以我为主。”她不是不心软,她不再坚持千依百顺。
  “说话不难,我怕到时做不到,我们又吵架又分手。我不想因为要打退史柏高而向你撒谎,我从来都不骗你。”
  “好,你说的,反正都分手了。你根本不能证明你爱我,我去找自己的幸福,管他伤害一万个人,都与你无关。放手!”
  “甜甜,不要意气用事。不单伤害别人,也会令自己受伤……”
  “你到底放不放手?”甜甜不耐烦听教训,大喝一声。
  马立德把手抓紧一点,留住她,希望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甜甜,不要去做傻事……”
  “你去死吧!”甜甜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便飞奔而去。
  “甜甜,别玩火……”他追出去,甜甜已无踪影。
  电梯送上她。
  马立德抚着手腕回到屋子,手腕的伤还比不上他心里的痛。
  他双手抚着脸,呜咽起来,他开始怀疑自己,把心爱的人放走,到底是坚守原则,明辨是非,冷静理智,还是白痴?
  李甜甜和史柏高订婚了。
  订婚餐舞会的请柬由汪安莉送到马立德手上。
  马立德喝酒喝到天光,把家里的人闹个鸡犬不宁。
  他好想有风度,扮冷傲……但结果仍然没有出席舞会。
  李甜甜在订婚之后获得很多:花园洋楼一幢、名牌房车、一千五百万的六件头钻石珠宝、二百万全美心形金刚订婚戒指……这些她都不在乎。
  她关心的是终于正式升任为副总经理,搬到顶楼去当大班,高高在上,好不威风!
  史柏高要在顶搂找一个风景最好的办公室给未婚妻,隆重装修。装修期间,甜甜暂用史柏高的副总经理室,那是史夫人半年前为儿子准备的。
  这是甜甜第一天学做副总经理。
  坐劳斯莱斯,穿黑金制服的司机开车。
  李甜甜穿一套新衣,鲜红色套装,袖口、领口、胸前都钉了三行珍珠,仙奴设计。
  她坐在车后座,开了电脑,正在看今天的经济行情。
  到办公大楼,把戴上白丝手套的手伸给司机,然后蹬着红色钉白珠高跟鞋进入大厦。
  “李小姐。”
  “副总经理……”
  她第一次乘搭只上顶楼的电梯。呀!她吸一口气,真是与众不同。
  出电梯,经过秘书房,比提仍然做她的秘书,但高级秘书是新增加的,一位英国留学回来的波顿太太。
  她喝了波顿太太送来的英国皇室式咖啡,便应邀去见总经理。
  她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看见门上金漆的名字,不禁发出胜利的微笑。
  “总经理,早。”
  “早!请坐。”
  前晚舞会,她叫他何叔叔的,公私分明呢!
  “甜甜,站在上司立场上,我恭喜你。”
  “谢谢,还要总经理费神关照、指导。”
  “站在个人立场上,我不赞成你做副总经理,开董事高峰会议时,我反对得最激烈。”
  甜甜十分意外。
  “如果因为你是柏高的未婚妻、史家的媳妇,那么,你每天有空回来玩玩,做副总经理也好,甚至总经理、总裁都无所谓,逗你开心,威风威风就够了。”
  “总经理,你知道我喜欢事业,不是回来玩玩的人。”
  “坏处就在这儿!你要真真正正承担副总经理的职责,那就不容易了。”
  “总经理曾称赞我颇能干。”
  “是很能干,所以,你可以做经理,甚至高级经理。”
  “做高级经理时还受过总经理表扬,又在董事会领过奖。”
  “对呀!你不提醒我,我也不会忘记。”总经理一直皱眉,“但高级经理和副总经理相距甚远。”
  “你怀疑我的工作能力?”一盆冷水照头淋,姓何的话太令人扫兴,甜甜很不开心,只是敢怒不敢言,谁叫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工作能力、年资只是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你经验不足。经验是很重要的,人怎可以一步登天?”
  姓何的实在太小看她,她忍一忍:“总经理认为我怎样做会更好?”
  “正常地,一级一级向上升,你必然会工作顺利,胜任有余;又或者挂个副总经理空衔,每天回来坐坐,多学习,一两年内不要真正执行副总经理职务,尽量先争取经验。”
  “我马上去对总裁夫人说。”
  “噢!不!不!”总经理马上制止她,“董事局都通过了,改不掉啦!我只是把你当世侄女看,和你聊聊罢了。我明白,要你上顶楼是你奶奶的意思,讨你欢心,像给小孩波板糖……”
  不,完全不!做副总经理,高高在上,是她和史柏高订婚的唯一原因,亦是要向马立德一显颜色。若是打回原形,她马上退婚。刚才,她只不过用了一招:大石压处蟹。
  一搬史夫人出来,他就惊了。
  总经理翻着文件,一边说:“你上任后,一共要负责两个PROJECT:其一,是你喜欢的郭氏合约,这是郭氏的资料,你拿回去好好地看清楚。另一个资料还没有回来,仍在美国,那就先办妥郭氏大约。”
  甜甜的笑容回来了,赶升职,也是想接手做郭氏合约。郭老人还是第一次和女性交手,她成功了,会很威风。
  “总经理,我回办公室看文件。”
  “不明白、有怀疑的随时来问我。”
  “谢谢总经理……”
  她一头钻进工作去。
  既然总经理对她没有信心,她自然要加倍努力。
  她决不做美丽的花瓶。
  “若郭氏不肯和我续约,岂非前功尽废,贻笑天下?”她老对自己说。
  不过,她既然是史家未来的媳妇,未婚夫就不能完全不理。
  史柏高好喜欢来黏着她。
  “你不用工作吗?”
  甜甜答应史夫人婚事时有几个条件,其中一个是不能接受一个游手好闲的丈夫。
  因此,史柏高必须有工作,而且每天都要上班。
  史夫人也头痛,原来职位给了甜甜,柏高做什么?
  和丈夫商量,史老板倒是同意男孩子不该为情疏懒。史柏高学问不错,但完全没有工作经验,但又不能从头开始,大老板爱子啊!
  终于安排他做总裁助理,帮父亲看看文件。
  “太太,工作也要吃饭,现在已经六点钟了。”
  “大老板呢?”
  “四点半已经走啦!”
  “大老板不算,我们全体职员都是五时十五分下班的。”
  “对呀!太太,我五时半才进来,绝对没有偷懒。”
  “我不能马上去吃饭,我的计划书还没有做好,下星期就要送到郭老板手上,十天后我们签续约。你自己先去吃饭。”
  “我一个人不吃饭,你不去,我也不去。”
  “你没见我忙着?别搞破坏,要我放下工作陪你?”
  “噢!当然不是,我是来陪你,不是催促你去吃饭,你安心工作。”
  “你不饿吗?”
  “你都不饿,我又怎会饿?别管我,我来为你弄个龙胆果奶昔……不要理我啦!工作第一。”
  甜甜对史相高真是没话说,想发脾气都不好意思。
  唯一令甜甜介怀的是史柏高要求吻别晚安。
  以前,他从不敢作此要求。
  所以一直以来,和她亲嘴的只有一个马立德。
  没有任何一方要求,自自然然的。
  如今,史柏高以未婚夫的身份要求,理直气壮。
  甜甜紧闭双目任吻,完全不感陶醉,她只觉怪不自然。
  每天见面一吻,送她回家分手时,又一吻,甜甜像喝苦茶,真是好勉强,但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幸好是轻怜浅吻,每次甜甜便闭嘴闭目,敷衍了事。
  史柏高倒是相当尊重她,这个优点,马立德坐穿梭机也追不上。
  为什么还想马立德?自己已是名花有主,有夫之妇,应该安分守纪,不要惹人闲话,做对不起史家的事。
  况且,有事业寄托精神,其他的都不重要。
  忙碌的人没时间寂寞,没时间浪漫,也没有时间恋爱。
  通情达理的未婚夫是可以接受的,大男人的情人就太烦了。
  总经理要到比利时开会,又召李甜甜。
  “……你负责的第二个PROJECT,是要收购一间酒店……”
  大鱼吃小鱼,应该很刺激。
  “对这间酒店有兴趣的,共有四个财团。经过一段时间调查、分析,其中只有万邦财团对我们威胁最大,因为我们同样需要这间酒店。所有资料、文件、图片、影带都齐全。你要加点精神,郭氏我已经安排好,但,我怕你因为经验不足而被人乘虚而入。”
  “酒店的业权人比郭老先生更难缠?”
  “酒店本来是ABC集团名下的,这次由希尔顿兄弟主持卖盘。他们由于DD银行倒闭而负债,等钱用,所以价高者得。我们出价高,应该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万邦财团,他们人才鼎盛。”
  收购酒店极富挑战性,甜甜当然想做,但听总经理的语气,似乎对她不信任。
  “总经理,如果你担心我办不来,那么,还是派别人去做吧。”先以退为进,而向史柏高争取。
  “我早告诉你,我的助理、副总经理都各自有任务。本来收购酒店的事由我自己去做,我亦已去美国完成大部分工作,但一方面,比利时的会议十分重要,而史夫人认为你对收购酒店的工作有兴趣,并且可以应付,所以决定由你全权去办。”
  “总经理,就让我试一试,考考我的实力吧。”甜甜暗地以好笑,原来又是未来家姑指派的,史夫人真是十分了解甜甜的心意,也很会讨她欢心。
  最可爱的长辈!
  “我并不太担心你的实力,况且,最近我一直观察你,你的确很勤奋、努力,又聪明,只是我担心……”
  “担心我的年资和经验?”
  “你知道就好。高级经理和副总经理级以上要员所负担的的工作范围分别很大,一个高级经理,负责的PROJECT金钱来往数目只不过是数百万元,公司就算损失数百万,也影响不太大,但我们负责的都过亿元。钱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你研究过文件,就知道ABC酒店对我们多重要,实不容有失。”
  “总经理,我倒有个提议,先看看我做郭氏的成绩,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放手给我做?”
  “任务一个接一个,没有时间给你实习求证。这样吧!我到比利时后,你每天给我一个电话,报告有关ABC的一切,每个细节都要跟我商量,决不可自作聪明、自作主张。”
  “好的!总之,作指挥,我照办,成功了,功劳始终是你的。”
  “甜甜,你怎会这样说?”他对这句话十分敏感,“是不是你对我有所误解?”
  “总经理,你怎会这样说?”
  “可能你觉得我对你十分苛刻挑剔但是……”
  “你是为我好,关心我,栽培我,不希望我出错,我明白的。”其实甜甜并不明白,以前,总经理何日南对她十分爱护、赏识。
  但自从她升上副总经理的职位之后,何日南每次看见她都愁眉不展,一定对她快速升职不满。他自己也说,董事局开会升她为副总经理时,他反对得最为激烈。
  为什么歧视她?为什么不先看看她能否胜任?为什么不把机会给年轻人?
  何日南还叫她挂着副总经理的名衔,坐坐看看做花瓶,太过分了。
  不过,甜甜性子虽然直,但涉足商务已两年,不会连一点风度(确实一点是虚伪)也没有,因此,表面上她还是很尊重何日南。
  “放心吧!我会好好向老师学习。总经理,你一定要做个严厉的老师。”
  “好,这就好,我可以安心去开会了。”

  和郭氏续约回来,甜甜意气风发。
  史柏商买了几箱香槟回来,分请全公司,庆祝甜甜晋升后第一项任务成功。
  史夫人也送来一巨篮粉红玫瑰,共128枝。
  刮甜喝着香槟,嘴角禁不住微笑。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顺利。
  十天前她把计划书和报告书(过去三年高达与郭氏合作的业绩)送到郭氏那边去。
  但未获郭老头接见,他的高级秘书请她等候电话。然后,三天前她接到林秘书的通知,请她今大早上前往郭氏谈续约的事情。
  今天大清早,甜甜就醒来了,第一,心情紧张;第二,要把自己包装得最完美,才去见郭老头。
  今天的使命只许成功,否则收购酒店的玩意就轮不到她。
  单是穿衣服,她已经花去半晚时间。
  郭老头既然歧视女性,那么,大红大绿的不能穿,会使他想到女性没有真才实学,只能做花瓶。
  黑色大方得体,用黑色似乎不甚吉利,沉闷的郭老头可能更提不起精神,影响签约。
  白色吧!白色够纯洁,但又怕郭老头记起他那不贞的妻子。
  黄色带点诱惑,0对老头子不适宜,会被他更看不起。
  紫色代表野心,郭老头不会接受一个野心大而年轻貌美的小女孩,交易没有安全感。
  呀!皇室蓝,既高贵、传统又大方,也有平稳踏实之感。
  窄身短裙,不好,还是套装庄重。
  她选了一套皇室蓝的套装。
  裙裤不太短,刚在膝盖上。上身是及腰的双襟西装外衣型,六颗白色星形贝壳钮扣。
  外面一件皇室蓝及膝的真丝大衣。发亮、白贝壳色的高跟鞋、手袋和手套。
  总算高雅大方。
  未见郭老人时,甜甜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好紧张。
  进会议室,见到郭老头,恭恭敬敬。
  郭老头由她的发顶到她的鞋尖,上至下看一遍,眼光是凌厉,但并非鄙夷。
  于是开会,他说话很有肯定性,对计划书批评和删改几点,补充几点,没称赞也没刁难,两小时后,双方签了三年合约。
  甜甜离开郭氏大厦,竟然反而若有所失。
  一直想得到的东西,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太容易?
  她不明白汪安莉的姐姐何故那么渴望与郭老头交易,他不算刁钻、犀利,只是老头子一个。
  可喜的,甜甜是第一个和郭老头生意交易成功的女性。
  旗开得胜啦!
  “甜甜!”史柏高看准时机,过来嗲她,“开心不开心?喜欢不喜欢我买的香摈?”
  “好开心,今天喝香槟最有意思,谢谢你”
  “我一直静静地支持你,又乖又听话,就说声谢谢?”
  “你还想要什么?”心情好,脾气好,说话也温柔。
  “亲一个。”史柏高把脸送卜去。
  “你这蛊惑的哈巴狗。”甜甜笑笑,在他脸上吻一下。
  “这!”得寸进尺,史柏高指住嘴唇。
  甜甜瞟他一眼,终于还是在他唇上一碰,史柏高乘机抱住她拥吻。
  “别呀。”甜甜推开他,但并没有发火,“这是我的办公室,别胡来,乖乖给我坐回去。”
  史柏高果然听话坐开去。
  “今天别忙了,去玩一天,庆祝,庆祝。”
  “唔,也该休息一下……”
  史柏高和李甜甜在LA美国俱乐部的法国餐厅吃法国餐,她今天胃口极好,吃得有滋味。
  “李小姐。”
  突然有人叫她,她忙抬起头,原来是刘黄玉儿。
  这刘黄玉儿,出了名的高窦猫,从不随便跟人交朋友,既歧视男性,亦歧视女性。
  不可一世。
  这与家庭背景、出身和婚姻有关。
  她嫁了个名流绅士,自己娘家亦有财有势,她本身学识好,叱咤商界,是名副其实的女强人。
  以前在交际场合中见过几次,李甜甜和史柏高的订婚餐舞会,她也有出席。
  “刘太太。”甜甜站起来,“真巧,坐一会儿喝杯酒好吗?”
  “八公子,会不会怪我做电灯泡?”她站定下来。
  “欢迎,欢迎。”史柏高忙为她拉椅子,倒香按。
  刘黄玉儿拿起香槟杯:“李小姐,恭喜你今天和郭老板签了合约。”
  “刘太太也知道?”真是意外惊喜。
  “商界盛事,谁不知道?特别是女性,你真了不起。”
  “刘太太夸奖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会笑。
  “郭老板从不与女性谈生意,今次你打进他的会议室,令他和你签约,不单你高兴,连我也感到很光荣,证明女性办事能力高。”
  “哪里!哪里!”
  “我是为此特地来恭贺你,你为我们女性吐气扬眉。来!”刘太太高举酒杯,“借花献佛,敬你一杯,你这么年轻就出类拨萃,将来必可雄霸商界。”
  “刘太太,我不会说话,恭敬不如从命,谢谢!”甜甜合不拢嘴,真是威到尽,连这样瞧不起人的太太都来贺她,“赏面和我们一起吃晚餐?”
  “我约了朋友谈生意,他就在那边等。明天你有没有空?晚上不敢打扰,怕八公子生气。我想请你吃顿午餐,好吗。”
  “好的。”
  “明天再通电话……”刘黄玉儿终于告辞了。
  甜甜兴奋得几乎想唱歌。
  “甜甜,你好高兴?”
  “当然,男人喜欢女人,没有什么大不了,女人喜欢女人就不简单。”甜甜笑眯眯,“何况这位刘太太一向目中无人,她想主动和我交朋友呢!我是高攀了,她是商界强人,我算是小辈。”
  “可能她以前想跟郭伯伯做生意,碰过钉。”
  “不出奇,汪姐也碰过,一直引以为憾。”
  “你今天替所有女性吐气扬眉,所以她赏识你。明天,你的名字传遍商界。”
  “你好夸张。”
  “真的呀!我做你未婚夫也感到光荣。”
  甜甜咯的一声笑出来。
  “开心了,多吃些东西。最近你忙,好像瘦了些。”
  “哪有瘦?磅数都一样。你就想我肥,不知道有何阴谋?”
  “每个男人都希望太太肥肥白白。”
  “我不够白吗?”
  “够!但丰满些更迷人。”
  “你呢?你又怎样?”
  “我!状态甚佳,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死白死白,妈咪说我和你在一起,人长肥了,面色又好。我天天练球,晒太阳。”
  “我算不算功臣?”
  “你当然是。如果没有你,我连泳都不会游。你信不信?我还长高了一点,大概肌肉厚了。”
  “你应该怎样答谢我这大功臣?”
  “你喜欢珠宝、皮革,还是最新式的林宝坚尼?”
  “你怎么老说钱?你的肌肉也不是用钱买的,钱买不到才珍贵,都不要,再说。”
  “亲一个。”
  “什么?”甜甜低叫,心情好,“还要我吻你,这叫答谢?”
  “不!当然是我吻你。”
  “你讨我便宜。”
  “吻你表示谢你,表示爱你。”
  “啐!”甜甜向他皱皱鼻子,“总之吃亏的是我。不来,谢了。”
  “夫妇俩还计较这些?”
  “我又未真正下嫁给你,我是你未婚妻,不要叫我太太,还太早呢!好啦!吃田螺吧!”
  双方投入晚餐。甜甜今天开心,胃口最好。甜甜吃得多,史柏高也跟着开胃。
  甜甜笑,他笑;甜甜吃,他吃。
  “你明天真的和刘太太吃午餐。”
  “答应了不好推,也没理由推。你陪史伯伯。”
  “你真的和她交朋友?”
  “不好吗?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而且,我还可以向她偷师。”
  “她比你能干吗?”
  “当然!她是商界女强人,她在商界闻名时,我还在念中学。她年纪大,见识广,经验丰富,和她一起,可以充实自己。”甜甜收住笑容:“反正总经理老说我年资不够,经验不足,不能胜任,对我完全没有信心。”
  “何叔叔最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老挑剔你,找你麻烦,他真过分。”
  “都怪自己不如人,如果有真材实料,他就不会看不起我,所以我要多交益友,增广见闻。”
  “怪不得你急于把郭氏合约副本FAX给他。”
  “一方面让他开开心,另一方面也许他知道,我并非一无是处。”
  “妈咪说你好本事,叫你不用理他。我们是大股东,我们才是老板,你不必受他的气。”
  “但也要做些成绩给人家看,好像今天,多威风!”
  “那就笑一下,多吃点……”
  李甜甜和刘黄玉儿终于做了朋友。
  虽然刘太太比甜甜大十年,但相处下来没什么代沟,很和洽,刘太太也不如外传般难相处,而且还很会关心和照顾别人。
  她们有空又一起逛公司,李甜甜很需要有个女朋友陪她购物。
  以前,陪她逛公司的多半是汪安莉,两个女孩了有商有量,但自从甜甜升上顶楼做副总经理之后,两个人之间便出现了矛盾。
  汪安莉只是个小经理,一般公司或者日本公司便可以供应她的需求。
  但,甜甜身为高薪要员,又是史家未来媳妇,中上时装都不能往身上披,一定要光顾名店买名牌。
  两位好朋友,一套上班服也相差一万几千。
  赴宴就更不用说。升职后,要搞好社会关系,应酬相应增加。
  花钱、花时间、花精神……又不合甜甜个性,她也很烦,但人在高处,避无可避,除非连生意都不做。
  刘太太和甜甜处于同一阶层,购物的需求和眼光都接近。
  “你每月的服装费也不少。”
  “对呀!晚礼服不计算在内,单是上班的服装,不好意思每天穿同一套衣服,又不能穿得比下属差。”
  “高处不胜寒,女人不易为。在文员、接线生也穿红着绿。”
  “玉儿姐,你的衣服好漂亮,大部分都有特色,不像高级制服。”
  “我一年去欧洲几次,大部分衣服鞋袜,我都在欧洲买,因为有退税,算起来,比日本货还便宜,款式更趋时和不落俗套。日本太着重少女服,孩子气,不适合我们穿着。”
  “可惜我做事以来一直忙着,好久未放大假,根本没时间去欧洲购物。”
  “你可以订货,托他们空运。”
  “可以吗?”
  “我替你查询,你身材标准,购物不难。”
  “谢谢!拜托你了。”
  “开口之劳,别客气。我们去吃下午茶,谈心。”
  这天,甜甜被邀到刘家吃饭。
  刘先生去了瑞士公干,只有刘太太和甜甜两个人吃中国菜。
  刘太太的两个儿子都在美国念书,他们一家拿的是美国护照。
  “甜甜,”刘太太突然说,“我有些话问你,但,若你觉得不方便,就不用回答我。”
  “你问,我一定会回答,好朋友不应该有什么秘密。”
  “LAABC酒店的收购计划,由你负责?”
  “我?”这个可真不能说,这是公司的高度秘密。为自己,为公司都不能说,“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让你为难。”
  “万邦财团?你和万邦?……”甜甜突然想起什么来着,那是她从未想过的。
  “美星是我们的家族生意,我是那儿的董事总经理。你忽略了刘先生也是万邦的股东,实际上,我也是万邦的人。”_
  “怪不得你听到收购酒店的传闻。”
  “我不是听传闻,根本上收购酒店的事由我代表万邦。”
  “你!真是你?那我和你……”何日南说过,万邦是他们最大的对手。
  “是我。当初,我怎也想不到高达会由你负责这个PROJECT,因为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新,直至昨天开董事会,看了资料才知道。”
  “那我们是……”应该是商业敌人。
  “同行如敌国,是不是?我这方面不会这样想,自由社会公平竞争,而且公事归公事,交朋友是私人的,应该公私分明。”
  “你的意思是,我们仍然可以做朋友!”
  “为什么不可以?问题只在你身上,除非你觉得我对你有威胁,危害你的利益。但这件事若不是我,你一样会有其他对手。”
  “玉儿姐,我们应该怎样办?”
  “照旧做朋友,但我们见面,绝对不提收购酒店的事,什么有关这PROJECT的一切都完全不提。人事之外,我们仍然是好朋友,你的意思怎样?”
  “我也不想放弃这份友谊。本来,我还想请教你有关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
  “千万不可,提都不准提。你收购成功尚可,万一失败,你就会负上商业间谍、出卖情报给敌方的罪名。人要明哲保身。”
  “玉儿姐,我真是不明白,既然是高度秘密,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是代表万邦去收购酒店的人?”
  “我也犯了规。但我太喜欢你,不想失去你这个小朋友,如果我不先说,将来反正会在ABC集团碰头,而且,你不可能到最后一分钟仍不知道对手是些什么人。与其将来你发现我而敌视我,不如我冒个险先告诉你,我们还可以做个朋友,对不对?”
  “玉儿姐,你什么都为我设想,我很感动,我很喜欢跟你交朋友。”甜甜又喜又忧,“但无论任何一方面,我都比不上你,你收购酒店的事,我肯定失败。”
  “放心,你未必一定输,你有些优点我没有,你年轻、有冲劲、大胆,初生之犊不畏虎。我的压力比你更大。”
  “不过,玉儿姐,败在你手上,我也心眼口服。”
  “干万别说这种话,对自己应该有信心。我未必一定赢、五十、五十。败在我喜欢的小朋友手上,我一样心服口服,而且感到光荣,朋友的成功是自己的成功。”
  “玉儿姐,你真好,真有器量,我……”
  “唏!不准再提酒店半个字。”刘太太制止她,话题一转,“吃菜,多吃天然食品对身体有益,又可KEEPFIT,试试这黑松露菌……”
  甜甜马上去报告何日南,告诉他关于刘太太代表万邦收购酒店的事。
  何日南嘱咐她做好自己份内事,不必理会对手是何人,但干叮万嘱她不可与刘太太来往。
  “她是老狐狸,高达不会败在万邦手里,但你会败在刘黄玉儿手上,因为她会利用假友谊,套取公司秘密。”
  “她不会的。”
  “别幼稚,完全停止来往,这是命令。”
  “但刘太太没有……”
  “你没有经验还可以原谅,但你如此幼稚无知,就没资格身居要职。如果你自作主张又不听命令,一切后果由你负责。爬得高,摔得重,自己想想。”
  “总经理,喂,喂喂……”原来对方已经挂上电话。
  “荒谬。”甜甜也把电话扔了。
  这时候,史柏高进来给她送水果。
  “不吃。”甜甜推开他的手。
  “不开心?欺负你?”
  “别烦。”
  “是不是我做错事?我向你道歉。”
  “你除了道歉还会做什么?”甜甜觉得他又蠢又多余。
  “做你的出气袋。你不开心,生气,把气憋在心里,对你身体不好;你说出来,发泄在我身上,一定舒服许多。”
  他言之有理,甜甜便把刚才和何日南说的话告诉史柏高。
  “他连工作以外,交朋友也要管,什么道理?”
  “何叔叔近来变了,不可理喻。”
  “刘太太不单没有向我打听任何有关收购酒店的事,我不小心提起,她还马上制止我,怕我泄露任何消息。”
  “那证明她不是坏人,也不会利用你。消息根本不会外泄,还怕什么?”史柏高永远支持甜甜。
  “但他不准我和刘太太来往,我怎样跟刘太太说?”
  “你高兴跟谁来往,就跟进来往,他有什么资格管你?连我都不敢过问你的事。”
  “他是我的顶头上司。”
  “又怎样?爸爸是他老板。”
  “他会骂我的。”
  “谁叫你打电话找他?自找麻烦。你不找他,什么都不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
  “他要我报告工作情况。”
  “那就说工作。交朋友是私事,根本不必告诉他。”
  “所以我才生气。交个朋友,他也把我教训一顿,又说我幼稚无知。”
  “别理他。”史柏高逗甜甜,“真的不用理他。他既然激烈反对你做副总经理,那他根本看不起你。他对你有偏见,存心针对你,想打击你,你不理他,看他能把你怎样?乖!吃水果。”
  甜甜晚上回家,接到刘黄玉儿一个匆忙的电话。
  “玉儿姐,你为什么不找我?我找你又找不到。”
  “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你。”
  “啊?”
  “我连打电话到写字楼找你都不敢。”
  “不怕的,我交朋友有自由。”
  “但,在这敏感时期,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否则,有什么出错,何日南又会责备你。”
  “他这个人老顽固,连柏高都说他烦,叫我不要理他。”
  “是不用理他,但也不可以太张扬,毕竟人言可畏。我什么都不怕,亦没有任何人敢过问我的事。”
  “我知道玉儿姐最关心我。”
  “朋友照样交,正如你说,那是私事。但为了保护你,暂时我们不再公开来往。”
  “玉儿姐,你……”
  “明天有没有空?”
  “有,明天我请你吃晚餐,喜欢吃什么菜?我叫比提先订座,我始终不大信任波顿太太。”
  “这就聪明,何日南可能用她监视你。不过,不用订位,我们不出外吃饭。明天你下班,我派车去接你,不过不是我常用的汽车,是另一部,你从未见过的。”
  翌日,甜甜征得史柏高同意,下班便去赴约。
  地点是刘太太指定的,看见一部普通平治车,对准车牌、颜色,马上登上汽车。
  行动之迅速,就好像神探办案。
  汽车亦没有往刘家驶上。
  连司机都没见过。
  竟然驶出新界,看看外景,应该是粉岭了。
  汽车终于驶进一顿别墅式的房子。
  甜甜回首看见大门关闭。
  汽车缓缓停下。
  一位女管家似的人为她开车门。
  引领她进屋子。
  刘太太已经在大厅口等候。
  “玉儿姐。”甜甜飞奔过去。
  “甜甜。”刘太太含笑上前,紧握她两只手。
  “哗!神秘、曲折、紧张!”
  “这儿是我娘家的小别墅,很少人知道,我也极少来。你安全了,不用担心。”
  “我从来不担心,只是觉得奇怪和好笑。我们本来是光明正大的朋友,但竟然要偷偷到约会地点,上一辆陌生人驾驶的陌生汽车,出市区,来这间陌生的别墅,我像不像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背着丈夫去私会情人?”
  “的确很像,你会不会怪我太鬼祟?”
  “怎会?你在保护我。”
  “你真聪明,又明白事理。”
  “何日南还说我幼稚无知,只有你赏识我。”
  “这个老人家,唉!”刘太太拉她坐下,一张舒服的安乐椅。
  管家又送上食物。
  “这是鲍鱼山鸡炖燕窝,先吃下它。工作一天,补补神,养养颜。”
  “谢谢。”女朋友,就有这种细心、关怀、体贴。
  “今天我这么急把你约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万邦不会和高达争购ABC酒店。”
  “你们退出收购?”那真是好消息,第一,少了个强劲对手,高达一定争购成功;第二,她可以和黄玉儿继续交朋友。
  “退出是没有可能的,若要退出,交计划书的时候就已经退出,表示没有收购诚意。还有一星期就开初级会议,到出价的时候才退出,万邦就没有面子。”
  “那我就不大明白。”
  “先告诉你我们放弃的原因:万邦因为要收购一间美国银行,动用了一大笔金钱,要收购ABC也可以,流动资金就会收得很紧,而银行是非收购不可的。因此,咋天早上开会,我提议放弃收购ABC酒店。”
  “是不是因为我?”
  “在私人感情上,我当然是为了你,收购美国银行的事,也是我提议。”刘太太点点头,“但在公事上,我不希望公司太收紧,根本是一举两得,所以便获得通过。”
  “玉儿姐,我应该怎样报答你?”
  “甜甜,你毕竟还是年纪小,太相信别人,你怎可以随便就相信万邦收购银行,花去一大笔资金?”
  “除了信任朋友,我还能做些什么?”
  “看一些足可证明的文件。”刘太太起立转身,交了一个文件夹给翻甜,“乖乖的给我看完所有文件,我一会儿回来。”
  甜甜就一页页看文件。
  “怎样?我说的话,可靠程度有多少?”刘太太稍后又回来。
  “百分之一百,但这些报告书你怎可以随便拿走?”
  “我自己做的嘛!我本身就有一份。况且,银行已经收购成功,只差一点细节,两星期后就可以公布。”
  “恭喜你,玉儿姐。”
  “时间不早,我们一面吃饭,一面讨论酒店的事,好吗?”刘太太又去拖起甜甜的手。
  甜甜紧紧反握她。对黄玉儿,她既喜爱又崇拜。
  “我会去出席会议,同样会出价。本来收购一间公司,人事方面圆满解决,又付出对方要求的价目,便大致可以成交。但超过一间公司去进行收购,便变成争购,业权人亦采取价高者得的方法,所以,争购的公司便要加码,对不对?”
  “是的,我们准备加……”
  “慢着!你又犯了天真和过份信任他人的毛病,妹妹,认真要改啊!”
  “你已决定不收购。”
  “但你怎可以信任我真的出价比高达少?或者我在向你套消息?人事计划书已呈交,没得看,你应该先看我们的收购价目建议书。”
  “玉儿姐,我变成了真正的商业间谍,为高达去偷取万邦的商业秘密。”甜甜很感激刘太太对她的教导、维护与信任。
  “我们既然决定放弃,那么谁得到它对我们都不会有影响。既然你是我的好朋友,高达又急需,我帮助你既不损害公司利益,又可令你完成任务,一举两得。”
  “我饱了,不吃了。”
  “甜品还未吃,你会饱?你心急想看建议书?快吃饭,吃饱了才准看。”刘太太装凶,但责而不怒,反引得甜甜发笑。
  饭后她们到书房去,甜甜看万邦的建议书,问:“你们只加码五百万美元?”
  “卖方当然不会接受,我们也不想买,加码是一种礼貌。本来我们志在必得,加码当然不只此数。”
  “原本是多少?”这是甜甜想知道的,看看他们加码是否合理,同时想学习怎样才算做得最好。
  “我们是志在必得的,所以,先衡量自己,我们会加码二千万,同样,对手亦会加码二千万,来回之后再加个保险码,我们原本是加码五千万美元……”
  “我们也是啊。”
  “你不要告诉我,何日南的数式我摸得很准,不过,现在你们不必再加那个数目。”
  “改数?”
  “当然,否则我今天千方百计请你到来,岂非白费心机?”
  “但银码是何日南订定,这个我没有权,根本上我还是第一次学习收购,而且还不是小快餐店,而是大酒店。”
  “何日南根本不知道我们放弃,他花的是冤枉钱,替公司倒米。他不是一直看不起你、事事控制你?如果你这次收购成功,不依照他的模式,更为公司省钱,那么不单何日南要收回他全部的话,你还会受到董事局的赞赏。”
  “这也是,最近,他把我压得透不过气来,好过分。”刮甜在沉吟、沉思。
  “若他下令,你照办,你只是他一名助手秘书,不是副总经理。收购成功,功劳是他,被赞赏的也是他,因为你连决定权都没有。”
  “那,董事局何必把任务交给我?太讽刺。”
  “史夫人是想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他反对,结果由他监督你。”
  “那我这个副总经理怎样当?”
  “做花瓶,美丽的花瓶,反正你做与不做都有史夫人保住。”
  “真岂有此理!若我要这种人事关系,我早己答应了马……”她不好意思提马立德。
  “让人扶一把,不是坏事,但自己一定要有实力,绝不是走后门、裙带亲那么不济。”
  “玉儿姐,我完全同意你的话。若自己做不来,就算亲父力保也拒绝。”
  “做套好戏给何日南看。”
  “好呀!玉儿姐,你教我应该怎样做?”
  “我不能教你,否则,我变成第二个何日南。”
  “玉儿姐,我对收购真的一无所知,怎样努力求知,也只是懂得一点皮毛,求你指点我。”
  “既然我们是好朋友,我也应该尽点力。不过,我只会告诉你,我自己将会怎样做,决定权仍在于你自己,成功、失败都与我无关。”
  “谢谢玉儿姐,你说。”
  “被我幸运发现强劲的唯一对手,原来只加码五百万美元,那么,我会加一千万,但为了保险起见,同时也令卖家开心,我会另加一千万,一共二千万,为公司省回三千万,做大功臣。”
  “好。”甜甜拍手,“好主意!既可成功,又可省钱,董事局一定会很满意。”
  “年尾花红才可观。”
  “我不在乎这些,钱对我真的不那么重要,我就是不甘心被人视为花瓶。”
  “立下此功,你有足够的实力做高达的副总经理。”
  “都是玉儿姐从中帮忙。”
  “不!我绝对不会帮一个白痴,如果你不是一个人才,我根本不会跟你交朋友,所以,根本是你自己有条件。”黄玉儿按住她的肩膊,“我对你很有信心。”
  这鼓励令甜甜热泪盈眶。
  “我就决定加码二千万美元。”
  “这么大件事,你应该回家好好考虑才作决定,也不必把你的决定告诉任何人,相信自己能独立自主。”
  “包括何日南?”
  “当然!你怎样告诉他消息来源?”
  “你……”
  “我用心良苦帮你。”黄玉儿吃惊地问,“你不是要出卖我吧?”
  “我当然不会,但……”
  “传了出去,万邦知道我因为私人感情而把公司的高度秘密泄露,他们会怎样对我?连我的丈夫也会受我牵连。”
  “对,我这个人真糊涂,都没有想清楚,不能告诉何日南。”
  “连柏高也不要让他知道实情,他一开心,说漏了嘴,对我固然不好,你自己也胜之不武。”
  “不错,否则,我们就不必秘密在这儿会面。”
  “行有行规,谁也不能破坏,万一牵连了ICAC,我和你都不得了。”
  “要是以为我付钱向你收买情报就糟糕。”
  “聪明女,你终于明白了。”
  甜甜开朗地笑:“我决定价码,再打你的无线电话告诉你。”
  “你有任何决定都不须告诉我,因为我不想分薄你的功劳,根本自主权在你,记住了,恭敬不如从命。”
  希尔敦兄弟于同一天分别接见刘黄玉儿和李甜甜,以示公正。
  刘太太与甜甜在大堂碰面,甜甜已得到刘太太的照会,两个人见到了,只礼貌地打个招呼,并无交谈。
  兄长接见黄玉儿,弟弟接见甜甜。


  甜甜把漆封的文件交与小希尔敦先生,他马上转交律师,等待三天后开封,以示公正。
  希尔敦先生告诉甜甜,她做的人事报告书十分周详,也符合他们的营商意愿(酒店员工无数,卖主希望买家善待他们的旧员工),所以,如果高达出价和万邦接近,他们会优先考虑高达。
  “星期一十点钟,如果我们接受贵公司的条件,便会直接通知李小姐。”
  “万一,只是万分之一,如果我们收购失败?”甜甜满有信心,不过想满足求知欲。
  “那就没有必要接触,避免尴尬。但若有任何疑问,仍可向我们的高级秘书查询。”
  “等候你的好消息。”甜甜心情愉快,“星期一见。”
  史柏高一直在外面等候,扶甜甜上车:“你好像很开心?”
  “没理由不开心。”甜甜轻摇高跟鞋,几乎得意忘形。
  “他们答应把酒店卖给我们?”
  “你对收购一点常识都没有。”甜甜盯史柏高一眼,“收购酒店那么容易吗?”
  “妈咪早说做生意你比我聪明,经验又比我多。但,他们未答复你已经这么开心?”
  “因为我有十足把握,哈!”甜甜可真意气风发。“希尔敦先生说,如果我们和万邦出价接近,他会优先让我们收购,何况,我比万邦出价多2500万美元。”
  “你怎知道万邦出多少?”
  “我……”甜甜指指头,“凭我的智慧。我一向聪明、有想象力。”
  “你的确很聪明!既然有十足把握,我订香槟。”
  “多订几箱,人人有份。柏高,星期一晚我们请客,好不好?”
  “你说好,我一定不会反对。是大盛事,在我们家开餐舞会?”
  “太招摇吧!就在家里请客。”
  “也好,等何叔叔回来,我再请妈咪为你开个盛大舞会。”
  “在家请客的事,由你去办。”
  史柏高拍拍胸口:“包在我身上。我办事,你放心。”
  甜甜笑笑,伸个懒腰。
  “很疲倦?”
  “当然,先搞郭氏合约,跟着就搞收购,坐上副总经理职位,根本没一分钟停过,特别是收购酒店,唉!”
  “不要再回公司,送你回家睡一天。”
  “没有这个需要,看我龙精虎猛,年轻呢!哈!真是青春可贵。写字楼不回去了,倒想玩一天,松弛一下神经。”
  “好呀。”史柏高不用上班就开心,“我们去哪儿玩?”
  “你自己想想嘛!”
  “我怕你不满意。”
  “去吃墨西哥莱。”
  柏高知道,甜甜并非想吃墨西哥烧鸡或辣味虾,她是喜欢它的风俗,戴上墨西哥草帽,手摇着摇鼓,跟随乐队跳舞,甜甜就开心。
  “但跳舞的节目九时后才开始,现在我们去看戏?打球?还是……”
  “你在懒,”甜甜没有骂他,心情好,“时间多着,全部一起玩……”
  甜甜为了加码的问题,一连几天没停止思考过。
  看了不少档案,变过不少资料,仍然拿不定主意。
  她想一鸣惊人,她想为公司赚钱,她想教训何日南,她自然要立功,但毕竟经验少,心十五十六,也欠缺一点自信心。
  黄玉儿叫她加码二千万,她觉得冒险,况且,以她目前的地位,光为公司节省二千万,已经立大功,令人侧目。
  最后,她还是决定加码三千万,比刘太太的提议多了一千万元。
  星期一,可真是个大日子。
  她升任副总经理之后,第二次签超过一亿元的合约。
  酒店更厉害,但是她为公司省钱,也可省掉一亿五千多万港元。
  两次签合约的对象又完全不同,希尔敦是个三十多岁的人。
  她特别为今天缝了新衣。
  当然请名家设计。
  橙红紧贴上衣,腰下的是五层密褶的橙红膝上裙,外面一件金色皮革裙式及膝大衣,橙红高跟鞋包金鞋头。
  她八点半就回公司等候电话。
  “香槟都买齐了。”
  她无心工作,来回踱步,等候电话。和史柏高聊天松弛紧张的神经。
  “连晚上用的,一共买了十二箱,不够可以再买。”
  “好,多买点。”
  “再买多少?”
  “自己作主,鸡毛蒜皮,别烦我。”
  “我先给你煮咖啡?”
  “去去去!啊,顺便叫比提进来。”
  比提进来:“李小姐,早。”
  “通知秘书室,十点钟,谁也不准打电话,我在等电话。”
  “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连总机接线生都会留意。”
  “你还是留点神,别误我大事,出去。”
  她手心一会冒汗,一会冰冷,金色软皮手套脱了又套上。
  “甜甜,喝杯咖啡,坐会儿吧。”史柏高为她心痛。
  “收声。”甜刮摆摆手,“对不起,我还是喝杯热咖啡。”
  “这才乖。”柏高一点都不气。
  “十点零五分?”甜甜突然跳起来,“电话为什么没响?”
  “我们的钟比较快一点。”
  “柏高,重要时刻到了,我留在这儿,你到处看看。”
  十时十五分、三十分、四十五分……
  甜甜穿着好到秘书室。
  “一直没有电话吗?”
  “有的,但都是别一家机构。”
  “一定是他们妨碍了。柏高,我们走。”
  “李小姐,”波顿太太追上去,“你上哪儿?”
  甜甜没心情理她,只是加快脚步。
  “李小姐,别忘了你召开的会议……”
  “我一定会赶回来。”
  上车,刮甜叫司机:“快,尽快。”
  “要不要先给他们一个电话?”柏高问。
  “亲力亲为才够诚意。”
  车要抵达时,甜甜看见黄玉儿由大厦出来,气温十八度竟然穿着豹皮大衣,匆匆上了她的劳斯莱斯,开走了。
  甜甜也无暇去想,这时候,黄玉儿怎会在此出现?
  由于她没有预约,只好先到接待处:“我有急事要见小希尔敦先生。”
  一会儿,他的高级秘书庄信先生出来,把她迎到会客室。
  希尔敦说过有疑问可找庄信。
  “我没有收到贵公司的电话,可能敝公司线道繁忙。”
  “我们根本没有打电话给李小姐。”他面带笑容,十分有礼貌。
  “但,小希尔敦先生答应十点钟给我电话,由早上八点半我等到现在。”甜甜颇为委屈。
  “希尔敦先生也说过,如果我们暂时未能合作,就不会致电叨扰。”
  “不可能不合作,希尔敦先生称赞我们的人事建议书十分完美。”
  “还有价高者得。”
  “出价也是我最高的,我加码三千万美元。”
  “就说刘太太吧!她加五千五百万,比你多了二千五百万元,那可不是很接近的数目。”
  “刘黄玉儿加五千五百万美元?不会的。”
  “李小姐,在商言商,我们没理由卖给比她出价更低的公司。”
  “这个当然,所以,你撒谎,刘黄玉儿只加码五百万。”
  “第一,李小姐,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第二,刘太太是商界强人,她应知市道,她不会加码五百万那么少,因为她知道我们不会卖。”
  “她根本不想买。”
  “她比李小姐更想得到我们的酒店,我绝对没有骗你。”
  “黄玉儿,她……”甜甜人一晃,几乎晕了过去。
  “甜甜。”史柏高忙扶住她,在她耳边说,“他们不可能撒谎,如果刘太太不想收购酒店,她今天不应该到来。别闹笑话,我们快走。”
  “不!”甜甜怎会甘心?她实在不服气,输得太惨,况且,她也输不起,“刘太太……”
  “李小姐,对不起,刚才我犯了大错,不应该为了博取你的信任,而泄漏其他公司的商业秘密,失陪了。”
  “我要见希尔敦先生!”她嘶叫。
  “我无能为力,我自己已是待罪之身,要马上去补救,等候惩罚。接受事实,请回吧,失陪。”他慌惶而退。
  “庄信先生……”甜甜马上追出去,但长长的走廊已没有庄信的影子。
  甜甜手颤五摇,对追上来扶住她的史柏高喘息说:“扶我出去。”
  她一上了车就支持不住,晕倒了。
  史柏高抱住甜刮几乎也吓得晕倒,司机递上药油,柏高为她手忙脚乱地擦油。甜甜吐一口气,缓缓醒过来。
  “快送李小姐回家。”柏高很高兴。
  “谁说回家的?”甜甜气仍很弱。
  “你身体不好,要回家休息。从未见你不舒服,我好惊。”
  “送我回写字楼。”
  “你还回写字楼干什么?精神不好,而且签不到合约……”
  “我没事的,年轻力壮,闭眼养养神就好,我答应过回去开会。”
  “整个写字楼都在等候好消息,但你签不到合同,人家的闲言闲语你会受不住。”
  “都是黄玉儿害的,打电话给她。”
  柏高马上用汽车电话。
  “怎样?找到她吗?”
  “她的秘书说她去了苏联,飞机半小时前起飞了。”
  “撒谎!再打,继续打,我的手袋内有她的私人电话。”
  柏高把电话都打遍了,她把电话抢过去,大声吼:“她对不起我,没脸见我,但我不会放过她,一定会找到她。”
  “你气成这样子,”柏高接过电话,又为她抚背,“不要回写字楼,那些嘴脸会使你受刺激……”
  “既然有成功的喝彩,自然有失败的奚落。”甜甜倒回椅上,“都怪我白痴,被人利用,害了自己,害了公司。”
  “我妈咪很有办法,等她解决了这件事,平息了才回去。”
  “这一次她帮不了,我犯的错太大。就算她帮得了,我也不能接受,我不是做花瓶的料。”
  “你精神支持得住吗?”
  “你看我吧。”
  回写字楼,她果然抖起精神,表面仍很风光,但不知道是否心里有鬼,她总觉得连保安员也向她翘嘴。
  她咽一下,昂首直上,比提候着:“李小姐。”
  “等一会我叫你,通知波顿太太准时开会。”
  她打开写字楼的门,扔下手袋,脱掉手套,回转身,骇然看见何日南坐在梳化里:“总经理,你不是在比利时吗?”
  “如果你安分守己我应该是……”刚巧柏高已跟进来,“柏高,你先去办事,我想和甜甜谈一会儿。”
  “何叔叔,你不要怪甜甜,并不是她的错,她是被人害的。”
  “你出去吧。”何日南半推半哄,把柏高送出门外。
  “我一早说过,她是老狐狸,她利用你幼稚无知,兜搭你,和你称姐道妹,再甜言蜜语奉承你,你一飘飘然,马上把全盘秘密奉上,让她打赢一场有把握的仗。”
  “是的,是我有眼无珠受人利用。我蠢,无脑没有分析能力,否则高达不会失败在万邦手里,是我跳落黄玉儿的陷困。”
  “你看过资料,知道酒店对我们多么重要?”
  “我知道,我们的酒店生意极好,人客特多,多至供不应求,因此而带旺了ABC酒店,我们是等着收购ABC扩展……”
  “ABC的经营手法是平实、公道,但万邦则不同,霸道而急功,如果酒店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一定会尽力压迫,赶尽杀绝,最后连我们的酒店亦会被他们收购去,我们双重损失。”
  “唉!”甜甜滚出的眼泪吞回肚去。
  “世途艰险,商场斗争你死我活,谁都是践踏人家的头爬升,你连这些都不懂,其实,你有什么资格做副总经理?”
  “是的。”甜甜心服口服地点头,“我根本没有资格。”
  “你办事不守纪律,不按照常规,我叫你每天向我起码报告一次,你竟瞒着我和万邦的人来往。你为了逞英雄、立功,不惜向万邦出卖公司的高度秘密,害公司损失。”
  “我承认犯了严重错误,我马上打电话去商业犯罪调查科自首。”
  “慢着,”何日南按住她的手,“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挽救了公司。”
  “什么?总经理……”
  何日坐在椅上,拿雪茄出来,甜甜忙为他打火。他吸口烟,慢条斯理,甜甜可急昏了,无奈,因为她已一败涂地。
  “黄玉儿既然找上你,而听你报告的语气,完全不察觉她的阴谋,我只好派专业人士来调查和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们秘密见面……我都知道。我收集了证据,就去找老希尔敦先生,他也很看不起黄玉儿的为人,说好公平竞争,她竟利用你幼稚的弱点,用卑鄙手段,他答应让我在黄玉儿出价后加码。总之,酒店一定卖给我,他并下令两个儿子守秘密。
  “总经理,酒店原来是你买下,怪不得黄玉儿要逃去莫斯科。”甜甜兴奋得心跳加速,“总经理,你真是我的大恩人,为我救了公司。”
  “你先别开心,因为你的过失,令公司失去一千五百万元。”
  “怎会?”
  “为什么不会?黄玉儿在你那儿得到情报,加码五千五百万元,我答应过老希尔敦先生,会再加一千万。本来加五千万可以买到,结果要六千五百万元,令公司损失一千五百万,就等于超过一亿港元。”
  “我没有能力还一亿港元,怎么办?”
  “我也不明白史夫人为何要你负责收购酒店,引致公司损失?你根本无脑、无德无能……甜甜,你不能老靠未来家姑支持,最重要的是自己有实力,人只能靠自己……我不想多说,你自己好好地考虑……”
  何日南出去后,甜甜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史柏高打门,她都不理。
  两小时后,她向何日南递辞职信。
  “辞职?”河日南摇一下头,“刚才,我说话语气太重。我这个人火性子,发起脾气来会胡言乱语。”
  “你说得不错,我实在无用。”
  “我说声对不起,不要生气了,辞职信拿回去。”
  “其实,我回来时已经决定辞职,与总经理的教训无关。人做错事,一定要承担后果。”甜甜垂下头,“刚才我也查过了,原来郭老板和总经理是好朋友,想必郭老板肯见我,也是总经理预先安排,我这副总经理做过些什么?”
  “老郭脾气怪,我是……他也称赞你年轻有为。”
  “总经理,请接受我的辞职。”
  “你不是不聪明,不是没有才干。根本有天分,只是,超人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如果按部就班,对公司和你都大有好处。你做高级经理,必定胜任愉快,迟几年再升副总经理。”
  “人升上天会飘飘然,由天上掉下来,会伤得很重。我今天厚着脸皮回公司,是准备忍一天。我很在乎人家的闲言闲语,别说几年,几天都忍不住。”
  “那你继续做副总经理。”
  “我没有条件担当要职,也不想跌下去继续做高级经理。我要辞职,我明天就不上班。”
  “甜甜,别孩子脾气。你辞职要三个月前通知,你看看你签的副总经理合约,说明不可还钱补偿。你心情不好就请假,你喜欢休息多久便多久,心情好了我们再讨论,好不好?”
  “由你怎样处理。总经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栽培、教导和指点,”甜甜向他鞠躬,“更感谢你挽救了公司。这一次教训,是我一生最大的收获。”
  甜甜把自己封闭整整一个星期。
  史夫人亲自来过,把何日南骂得一钱不值,她愿意代甜甜偿还一亿一千多万给公司,仍坚持聘请她做副总经理:“只要你喜欢,把何日南调去澳洲分公司。”
  甜甜婉拒,要求休息。
  事业上的失败固然令她伤心,使她欲哭无泪的是被“好朋友”出卖,那份绝望与痛心,永远不能弥补。
  这天,汪安莉来看她,甜甜好开心,朋友总是旧的好。
  经得起时间考验。
  刘黄玉儿事件之后,她怎可能对陌生人没有戒心?
  “立德托我问起你,希望你不要因为小小挫折而气馁,就当作是买了一个教训。”
  “连他都知道?唉!”
  “传闻嘛!”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看来我真要打道回老家。”
  “为什么?回美国?”
  “香港的大机构还肯请我这种人吗?商业间谍,出卖老板。”
  “放心,史柏高会为你安排,他对你很好。”
  “非常非常好,听话又乖,千依白顺,痴心一片,但是……”
  “不怕,事业失败,爱情大胜。好,从此不提伤心事。”
  汪安莉拍一下手掌,“我很久没看电影,陪我去看场戏。”
  “好极,我是无业游民,时间特多,这就走。”
  近来甜甜总是玩玩、跳跳。
  和史柏高打球、吃饭、跳舞、唱卡拉OK。
  也会和汪安莉逛街、购物,说女儿家悄悄话,和从前一样。
  甜甜不上班,柏高也不肯上班,于是常黏住甜甜。
  接触多了,矛盾竟然增多。
  没有日久生倩,令甜甜十分意外。
  她曾想:他对自己真是一心一意,趁空闲培养感情。
  从前盲婚哑嫁的夫妻,婚后也可以培养出感情来。
  不寄情于事业,当然希望爱情有发展。
  她是放开怀抱,准备接受史柏高的。
  况且,柏高最近老缠着要和她举行婚礼。
  “结婚?我们了解还不够深。”
  “够了!否则,你怎会和我订婚?”
  “订婚和结婚是不相同的,我们仍未达到结婚的感情。”
  “婚后再继续培养,感情是随时日增长的。至于我,我已经很爱你,对你有足够的了解,而且感情早已达到非卿不娶、以你为妻的阶段。甜甜,我真的爱你。”
  他拥抱甜甜,吻甜甜,甜甜习惯性的没有抗拒,仿佛是例行公事。
  今天柏高特别热烈,拥紧甜甜不放,吻过嘴唇又吻脖子。
  甜甜索性闭上眼睛,并非享受,是放任他一下,看看是否可以接受。
  因为她也奇怪,自己对柏高的爱抚毫无感觉,甚至觉得他很烦。
  其实,柏高也很英俊,他们订婚前,一直都有名门淑女追求他。
  她想着,突觉胸口凉凉的,她睁开眼一看,原来柏高在解开她的钮扣。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吓了一跳,叫了起来:
  “不要,你不能……”
  “甜甜,我爱你。”他全身发烫,“我需要你。”
  “你不能这样做,放手。”甜甜推他,打他的手,
  “你冷静一下,别胡来。”
  柏高欲罢不能,抱得甜甜更紧,死缠不休,气喘如牛。
  甜甜好惊,她做梦也想不到柏高会这样。
  他向来都听话,一叫停,便像按钮一样,立刻停住,但现在,推都推不动他。
  他好像聋了,或者已经失去理智,像蛮牛一样。
  “放手……”
  他的唇由她胸口移上去,吸吮住她的唇,令甜甜发不出声音。
  他一双手在她身上移动抚摸,触及女性敏感之处。
  手法温柔而不粗鲁,但甜甜完全不动情,反而有想呕吐的感觉,而且十分愤怒,发起蛮劲,咬他的嘴唇。他一痛,头移开,甜甜拼力抽出右手,跟着就是两个辣巴掌。
  “贱格!”
  “甜甜。”柏高抹去嘴角的血。
  甜甜踢开他,抽身而出,一面拉结好衣服,一面颤声叫:“滚出去!滚出去!”
  “甜甜,我……”
  “滚!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你这禽兽……”
  “甜甜,我只不过爱你。”
  “你侮辱我,侵犯我!把我当成什么人?坏女人!”
  “不是……”柏高欲火熄掉开始吃惊,想过去安抚甜甜和道歉。
  “不要过来!”甜甜退到房门口,一边开门一边叫,“不要过来!”
  “甜甜……”
  “救命!救命!”甜甜已冲出房问,柏高忙追上去。
  这时候,佣人甚至司机都听见叫声走出来。
  “送他出门口。”甜甜仿佛见了救星。
  “但,八公子……”
  “管他是皇帝。他不走,你们走,我开除你们。”
  “甜甜,听我解释……”
  甜甜哪儿肯听?忙飞奔回楼上,关上房门。
  第二天,史夫人就来了。
  “要佣人把他赶出大门口,那会令他很难堪……”
  “我承认自己昨日是失了控制,做得太绝,但当时好惊,没想到那么多,对不起。”
  “怕什么呢?你又不是小孩子,都出来社会做大事了。”
  “你不知道他昨天怎样对我……”
  “他告诉了我,柏高好想和你结婚,但你一直不答应。他就想,如果已成事实,你就不会反对。”
  “他想强奸我,迫我嫁给他?”甜甜抚着胸,不惊骇才怪。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九十年代,男欢女爱好平常,做爱不能说成强奸。”
  “我不想做爱,他就是强奸。”
  “你们已经是未婚夫妇了。”
  “就算他是我丈夫,我做妻子也有权拒绝。他再碰我,我就控告他。”
  “你已经打了他两个辣巴掌,惩罚他了。”
  “妈眯,我无心的,情急之下……”
  “我明白,我绝对明白。不过柏高可惨了,二十四五岁啦,他从未被人打过,甚至骂过。”
  “对不起,妈咪,希望你不要怪我,我是自然反应,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会怪你,这才好呢!柏高由出世那一大起,就被家中上下内外人等宠爱,你是第一个教训他的人。好啊!为什么要娶儿媳妇?就是想儿媳妇好好管教儿子。柏高爱你,都听你。”
  既然史夫人这样说,甜甜就不好再讲,况且,昨天她是过分了些。
  “好啦,没事啦!小两口偶然吵吵,会增加感情,我通知柏高立刻来。”
  “不!妈咪,***”
  “别怕!昨天他因为太爱你,一时冲动,但他已发誓,从今之后,他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他只想见见你就开心。他请我代他向你道歉,你看见他,仍可再惩罚他。”
  “妈咪,我想暂时分开一下。”
  “也好,让他冷静检讨他的过失,也可以等你的气平下来。小别感情好,我叫柏高一个星期后来向你请罪。”
  “不必,我会和他联络。”
  “女孩子找男孩子,不够矜贵,还是他先打电话给你,你才够面子,约好一星期了。”
  “哗!好开心。”
  “你这人真怪,和未婚夫不和,应该愁眉苦脸,笑什么?”
  她每天差不多都见见江安莉。
  “开心就笑,现在好自出,像小鸟由金丝笼飞出来。”
  “你以前没有自由吗?”
  “完全没有。除了睡觉,总有个影子跟随,由早餐开始,午饭、晚餐甚至应酬,史柏高一直守在一旁,影于越迫越近,令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和立德分手,肯定不是为了名利。”
  “不是,史家请我回去当副总经理,我都不回去。我又没去支薪,反正谷仓的谷种丰富得很。”
  “你对立德不满?”
  “是呀!他大男人、固执、不容忍、不包涵、不浪漫、不会逗人,而且完全不赏识我。”
  “史柏高可以补立德的不足?”
  “他就不同了,他听话、千依百顺、赏识我、支持我、容忍我。”
  “史柏高能满足你做个大女人?”
  “不错。”
  “身边突然少了个听话的随从,你一点都不想念他?”甜甜侧头思索了好一会:“没有。奇怪,真的没有。”
  “你和立德分手都一样?”
  “不一样,我会很生气,痛恨他对我不重视;不过,偶然又会偷偷想念他,回忆我们过去的好日子。”
  “那证明你仍然爱立德,只是两个都死撑、死要面子。但你就真的不爱史柏高,否则,为什么你和他几天不见面会完全不挂念他,想他,而且还觉得很享受,好像整个人解放了一样?”
  “对,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过,如果我完全不爱他,又怎会和他一起,井且订婚?以前也有许多男孩子追求我,我都不理。”甜甜敲敲头,她是有点迷糊。
  “依我看,有几个原因。当时事业方向有疑难,立德帮不到你,而你对事业的狂热达到顶峰,史柏高帮到你,你感激他。”
  “当时我一颗心都想着向上爬,野心的确很大,只有柏高帮到我。”
  “另一方面,你对立德因爱成恨,你想利用柏高去报复立德,刺激立德。”
  甜甜垂下头,咬咬下唇不说话。
  “所以立德说你玩火,怕你被火伤害。”
  “这个我可不能全部承认,因为,当时我也很喜欢柏高,他长得好看,人又温柔。不是玩,是真的想嫁入史家。”
  “什么令你改变?不会就因为史柏高那天对你示爱吧?”
  “应该算是导火线。之前,特别是我辞职后在家休息,接触实在太多。以前忙工作,天天见他都没把他看在眼内。当工作的热情、事业野心高峰过去后,我发觉柏高太小男人,没有主张,没有上进心,觉得不可依靠,没有安全感。我要的是个丈夫,不是应声虫和奴隶。”
  “若喜欢他,叫他改,他会听你的。”
  “他太听话,我反而觉得他很没用,很没男子气概。”甜甜闭上眼,摇一摇头,“而且,好奇怪,他和我接吻,我完全没有感觉,那天他爱抚我,我竟然想呕吐,人好闷。”
  “那怎么可以?结了婚,成了夫妇,没有特别理由,你不能拒绝和丈夫做爱。”
  “所以我才惊,怎样过一世?我也有点怀疑自己不正常,异性相吸,柏高条件又好,我没理由厌恶他,我要不要看精神科医生?”
  “你和立德一起,也有拥抱亲热,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从来没有。虽然我们三天好、两天吵,但,我们要好的时候很亲热,也很甜蜜,我好喜欢被立德拥抱,他的怀抱又大又厚又温暖,好像盖住羽绒被,好舒服。”甜甜越说越睑红,一副处女娇羞态。
  “立德甚至要求和你做爱……”
  “他从没有,所以柏高才令我又惊又怒,从未试过嘛!不过,”甜甜的脸更红了,“若立德真要硬来,我也未必会反对,因为,因为……我和他接吻很陶醉,人迷糊可能来不及反抗,但事后我会揍他一顿,我厌恶人家未经我同意而侵犯我。”
  “那证明你心理和生理都没有问题,不用看医生。你拒绝他是因为你根本不爱他,而且,你内心仍然爱着立德,潜意识觉得和另一个男人亲热,对不起立德,有犯罪感,所以才会想呕吐。”
  “那怎么办?现在才发觉。”
  “和他分手。”
  “他决不肯。”
  “坦白告诉他,否则他感情越陷越深,你又放任不理,长此下去,他不能自拔就麻烦。”
  “但史夫人对我很好,又栽培我。”
  “不能因为人家对你好,就以身相许;况且你嫁的是柏高,又不是史夫人,再说,你已发誓不回高达。”
  “虽然人家不追究,自己也没有颜面见高达上下人等。”
  “以后有什么打算?”
  “高不成,低不就,好麻烦。等解决柏高的事再想,反正三个月内我不能跳槽。”
  甜甜一早醒来,满房满厅的花。
  “八公子派人送来的。”
  甜甜抿抿嘴,在起坐间吃过早餐,换套衫连裤的紫色软皮衣,到客厅,竟然看见史柏高。
  他坐在厅中,穿酒红色西装,精神焕发。
  “你怎会来的?”她坐在他对面,一星期不见,陌生了。
  “妈咪说,过一个星期,我就可以来看你。甜甜,那天我真对不起你,回去我也打自己。”柏高站起来战战兢兢,恭恭敬敬,“那天我必然疯了,竟胆敢冒犯你,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同类事件。甜甜,你大人大量,原谅我。”
  “过去的事,算了。”
  “甜甜,你真肯原谅我?”
  “唏,你坐回原来的位置,”甜甜一急,指住他,怕他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吧!我什么都听你的。”柏高乖乖地坐下。
  “柏高,我很高兴认识你,你是一个心地善良又品格好的青年,但人好未必适合做夫妻。”
  甜甜鼓起勇气,把想好的话说出来,“我想清楚了,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做一对普通朋友。”
  他愕了愕:“但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妇,所有的亲朋戚友都知道。又是你自己答应订婚的。”
  “我没有看清楚、考虑清楚,甚至是由于一时的虚荣心,想做副总经理,想和郭氏签约……就轻率答应和你订婚,那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假如你喜欢,我可以求妈咪让你做高达的总裁。你不喜欢何叔叔,我们不要他,调他到西伯利亚。”
  “总裁、老板我都不想做。我也并非不喜欢何先生,其实,他爱护我,想我好,对我的要求是高些,我明白。柏高,我再也不会回高达。”
  “高达可能令你有不愉快的回忆,那么,去美鹰,美鹰那里我爸爸一样有股份,你可以做总经理。”
  “我对事业已经失去那份冲劲,我暂时不去想我的事业,所以,你帮不到我。”
  “不做事,结婚!做我们史家的女皇,人人都会尊敬你。”
  “我或真会结婚,但不会和你,因为,我们互相不适合……”
  “不,我觉得你最适合我,甜甜,我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孩子。你是第一个。”
  “我知道,所以,我真的很对不起你,辜负了你。不过,现在发觉还不算太迟,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我们不可能结合,但仍可做个朋友。”
  “你不再做我的太太?”
  “我从来没有做过你的太太,是你喜欢太太、太太的叫着。我还是坦白告诉你,我不再做你的未婚妻,不再做你的女朋友,我们做普通朋友。”
  “你取消婚约,要得到我妈咪同意。”
  “柏高,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能老拉着妈咪打头阵:况且,我过去只是和你订婚,又不是和你妈咪,与史夫人无关。”
  “甜甜,我们过去一直生活得那么快乐,不要和我解除婚约。”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甜甜面前,“那天是我该死,我怎会做出那种事?我知道,你因为那天的事而憎恨我。你杀了我,但不要不理我。”
  “柏高,你快起来,别这样。我根本没有恨过你,那天的事我早已原谅你。我如今的决定是为了我们好,因为,我发觉由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爱过你。如果我再不说,你越陷越深,会伤害你,我名副其实的变成玩火者。”
  “不会的!你不爱我,就不会跟我一起,不会和我订婚,你也说过我可爱。甜甜,你罚我、打我。我扮猪扮狗都可以,死都可以。”
  “我现在也觉得你可爱,但可爱和爱情是两回事。柏高,我们之间不可能擦出火花,过去不会,将来都不会。”甜甜扶他起来,柏高捉住她的手,她连忙抽出手来,避开去,“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不想玩火,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我很爱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这又何苦?”难道坦白地告诉他,他一碰她的肉体她就会反胃?太伤害对方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爱你的,这订婚戒指,我交回给你,其他的……”
  “不,不,”他叫着,“我不会收回的,付出的我不收回,留个纪念吧!无论你爱不爱我,我一样爱你,对你的爱不会减少丝毫。我相信可以感动你,你总有一天会爱我。”
  “你同意我们做回普通朋友?”
  “我可以不同意吗?”他苦笑,像吃了黄连,“随便你怎样对我,你也不要理会我怎样对你。”
  “你不会恨我吧?”
  “我从不恨我所爱的人。”
  “柏高,你真好,谢谢。”甜甜伸出手做个请的动作,“我有点事要出去办,我送你出花园,请吧。”
  他缓缓站起来,颓然跟在甜甜身旁。
  “以后你来看我,请先给我电话,也不要再送花来了。我们最好在外会面,免佣人难做。体谅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你担心我到来再惊吓你。你放心,我向你发誓,以后未得你同意,我决不会再碰你。”
  甜甜由汪安莉家回来,已经是深夜,马上洗澡更衣睡觉。
  半夜,响起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寒风。
  谁把露台的玻璃门打开?她起来关上落地玻璃门,发觉露台外的树上有个大东西在晃晃。
  别是做梦吧!睡得那么甜,她擦擦眼睛一看,啊!是个人,看看钟:两点十五分。半夜三更,外面树上怎会有个人?
  好不惊心!她走回房间,穿上晨褛,走出露台去看清楚,因为雨点阻隔了视线。
  “甜甜,别出来,下大雨呢!”
  “天!史柏高,是你?你怎会在树上的?你爬到树上去干什么?”
  “陪你。你又不准我进屋了,这儿最接近你了。”
  “你一早就在那儿?”
  “快十二点吧?我看见你关灯,我也安心睡觉了,谁知道一场大雨,冷醒我又吵醒你。”
  “你快下来,雨越下越大,天气又冷,你会着凉,会生病的,快下来。”甜甜一边叫一边跳后,因为雨水飘进来。
  “我不下来,我下来你会把我赶走,我就见不到你了。”
  “天,他疯了。”甜甜回房间,走到下人间,叫佣人们把史柏高由树上抓下来。
  柏高怎样劝也不肯下来,迫得甜甜也要到楼下、半劝半喝,又吩咐护卫员爬梯,好不容易才把他捉下来。甜甜吩咐司机马上送他回家更衣,因为他已经全身湿透。
  弄了半晚,甜甜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房间,莲达为她抹去雨水,正想离去,甜甜叫着:“把所有的窗关好,全部窗幔窗纱拉上。”
  “没有空气?”
  “开冷气。”
  “小姐,已经是冬天了。”
  “有什么办法?”甜甜拉个枕头,把脸埋进去。
  那天起,她每次洗澡必然检查浴室一次。怕突然跑个人进来。
  房间由早到晚都开窗拉上窗幔,晚上拥住羽绒挨冷气。
  静了几天,甜甜松弛下来。这天她和汪安莉约好逛公司,谁知出了门不久,就发觉有车跟踪,一看,是柏高惯用的劳斯莱斯,甜甜马上叫司机把车子开回家里去。
  “烦死。”甜甜握起拳头捶一下座椅。
  “小姐,八公子的汽车已经开走,要不要继续去接汪小姐?”
  “确定他不跟踪才去,一发现他踪影就回家。”
  “知道了。”
  总算顺利地和汪安莉去购物。她每次心情不好,便大买特买,哪间高级名店时装有特色的,她几乎都买了。
  付帐时,店子的经理说:“已经有位先生为李小姐付过帐了。”
  “嘎!谁?”
  “还用问?”汪安莉说,必然是史柏高。
  经理但笑不语。
  “他人呢?”甜甜真害怕,如影随形,怎么搞?她缩到安莉背后去。
  “八公子说先走了。”
  她们去吃下午茶,谈起刚才的时装很开心。
  “安莉……喂!安莉,你在看什么?”突然发觉汪安莉精神不集中。
  “没事,没事……你刚才说什么?这儿的咖啡不错,又滑又香……”
  “答非所问,是不是看见你的偶像汤吉鲁斯?苏联八月三天改变,他还在那儿……”
  “真是史柏高。”
  “天!”甜甜吓得跳起来,见大家望着,她又坐回去,“哪儿?在哪儿?”
  “他本来坐在你身后。”
  “吓!”甜甜转坐到安莉身边去,“后面桌子怎么空的?”
  “他刚才就坐在那儿,用报纸挡住睑,我看这个人干吗老看报不吃东两,于是我装作低头喝咖啡,他拉下报纸,我清楚看见他是史柏高。你叫的时候,他匆匆由那边门走了。穿套芥末黄西装,公子哥儿当中,他打扮最前卫。”
  “唉!”甜甜掩住胸口,急急喝口咖啡。
  “你为什么惊成这样子?”
  “不惊才怪,他神出鬼没,步步追踪,好骇人。”
  “不用怕的。看情形,他不单不敢碰你,连接近你都不敢,只是暗中追随,你就当保镖保护公主。去夜街,碰见贼人也不用怕。他必会来救驾。”
  “我宁愿碰见贼人,最多让他们拿点钱。”
  “贼人除了劫财,还会劫色,特别遇上你这种美艳女子,史柏高肯定没兴趣劫财又不敢劫色。”
  “事情不发生在你身上,你说话口响,我就不同,提心吊胆。”
  “他大不了是只蚊子,烦是烦,没攻击性,不怕。吃东两……”
  甜甜为了避开史柏高的纠缠,尽量少出去。
  安莉一有空,甜甜就要她陪,但安莉不巧又忙着。
  甜甜只好独个儿窝在家里。
  电话铃响,以为是安莉,忙上接听:“安莉,你还不来?我等你吃饭。”
  “甜甜,甜甜,你不要挂电话,让我说几句话。”
  天!又是史柏高。“你为什么老缠着我?”
  “你说过我可以打电话给你的,我没做错,是不是?”
  “好,你说,你说。”甜甜既慌又烦。
  “你的气还没有消?什么时候才可以原谅我?”
  “我没生你的气。我和你不相干,请你以后不要再跟踪我。”
  “我也只不过想见见你,你又不准我到你家里去,我好想念你。”
  “但我不想见你,你令我好烦。”
  “你答应我们仍然是朋友,朋友自然要互相关心,你不能言而无信。”
  “好!你要关心随便你,只要不让我见到你。”
  甜甜挂上电话,吩咐莲达把手提电话关掉,拉下床头电话插头,只留下大厅一个电话,好和汪安莉通讯,莲达暂充接线生,挡住柏高。
  吃晚餐,吃完一块牛扒,看见碟上有字,一看:我爱你,太太。
  甜甜连刀叉扔掉,吃雪糕来代替晚饭。
  看电视,荧幕突然出现柏高的大头样,嘴巴说着:“甜甜,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给我最后一个机会。”
  “鬼呀!”甜甜尖叫,边走边喊,“关电视!不准开电视!”
  回到房间,关上门,跳到床上,还是这张床安全。
  早晨醒来,在床上吃早餐,小心检查一番才敢吃,没事。
  早餐后,看报刊,时间多嘛,一打开,突然,几个血口大字映人眼睛:太太,没有你,生不如死……
  “救命!”甜甜把报刊扔掉,心跳手颤,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几天,史柏高的字、声音、影子、无处不在,令甜甜神经紧张,心惊肉颤。
  她抬头看房间,看到柏高的头好像在转在转,她惨叫一声,钻进被里,随即放声大哭。
  一连安静了两天,甜甜的心才松弛下来。
  和安莉通过电话。无聊,想起为马立德编织了一半的毛衣,翻出来,继续完成它。
  “莲达,给我一杯鲜橙汁。”
  她坐在睡椅上编织,背向房门,身旁放个小几。
  甜甜口渴,莲达就是那么慢手慢脚,不过,不信她又信谁?专心编织啊!
  莲达终于把饮品送来了,甜甜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莲达,这是蜜瓜汁,我要的是橙汁。”
  她边说边回过头去,竟然发觉史柏高站在房门口。
  “你……”她手中的杯掉在地上,“你怎会在这儿?进我屋还入我卧室?史柏高你不要走……”
  甜甜跳下睡椅,追出去,追下楼:“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想怎样……”
  到楼下,史柏高踪影不见,大厦冷冷清清。
  甜甜掩住胸口,倒在椅里。
  莲达慌慌惶惶由外面进来:“刚才我被关在厨房。”
  “把所有人叫出来,见我……”
  全体佣人在甜甜面前列队。
  “你们为什么要跟我作对?是谁放史柏高进来的?”
  “我们没有……”
  “没有?谁放他进来爬上树?在餐碟、报刊写字、电视放映他的影带……他刚才还进入我的卧房,太过分,你们太过分……”
  “小姐,我们真的没有放八公子进来,不过,房子是史家的,他要进来不困难,地形熟识又有钥匙。况且,我们都是史夫人聘请的,八公子的话,我们不敢完全违抗,小姐,我们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
  “八公子好关心小姐,不会伤害你,他……”
  “不要说了,我全都明白,你们可以出去。莲达,你留下。”
  “怪不得,屋子是他的,人也是他的,所以他可以通行无阻,又知道你的行踪。”安莉点着头,“你有什么打算?”
  “一买到飞机票就回美国。”
  “为了逃避史柏高?”
  “当然,你以为我喜欢回美国。”
  “那就不如不去,你美国的家、父母的家,你们订婚时,史家已经有你美国所有亲友的地址,他可以自己或带一队人去美国找你,你根本跑不掉,你妈咪心脏不好,还会被他吓死。”
  “我怎么办?甜甜顿着脚,“坐以待毙?”
  “也不可以为了他而亡命天涯,一动不如一静,你搬出来,走对了第一步。”
  “他知道你住在这儿。”
  “你当然不可能住在这儿,因为他会想到你必然来投靠我。”
  “住酒店。”
  “不方便的,女孩子。”
  “我半山的房子又租给了别人了。”
  “收回房子你也不能住,还怕他不会找到你原居地?其实,最治本的方法是立刻找马立德。”
  “找他干什么?”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会想办法为你解决问题。”
  “不!一个小小的史柏高就弄得我团团转,他会看不起我,而且还会嘲笑说:玩火!看!你终于被火烧伤了。”甜甜用力摇头。“解决了居住问题,我一定能想到对付史柏高的方法。”
  安莉想了一会儿:“有了,姐姐移民前把房子租给一对外籍夫妇,上个月他们已回祖家,房子空着未租出,你可以住在那儿。第一,史柏高不可能知道那房子;第二,房子在九龙,他要找也不太容易,你就和莲达搬进去。”
  自从搬到汪姐家去,史柏高再也没有出现。
  甜甜过了些安静的日子。
  她甚至敢公然出去走走,和安莉去看场电影也相安无事。
  甜甜很开心,也没有前些日子那么提心吊胆、惶恐不可终日。
  遗憾的是,安莉被公司派去日本公干两星期。
  “我和你一起去。我早想去日本走走,吃鱼生买时装,享受一下。”
  “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快要闷死了。”
  “我怀疑他们突然派我去日本,根本是想引你出去,我们到日本,日文又不是顶了得,史柏高又跟踪而至,更麻烦。”
  “他真该死!我怎么办?”
  “少出去,两个星期很快过去,不用担心的。他们在机场等着,就由他们扑个空。”
  莲达去超级市场买食物,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按门铃。
  “莲达这大头虾,一定又忘记带钱包。”甜甜门一开,骇然看见史柏高。
  “甜甜。”
  甜甜马上把门关上,心卜通卜通跳,但史柏高的左脚已经伸进来,她也管不了许多,用力压门,史相高痛叫着,死也不肯把脚抽出去。
  “你走,不然我把你的脚压断。”甜甜和他斗力,喘着气在叫。
  “压断它吧!反正我见不到你,我也不会活下去。看,我在割脉,血流出来了,甜甜,我为你自杀,看,这些血……”
  甜甜一慌,一松,史柏高伸手进来了,他左手握着弹簧小刀,在右手腕上划了一下,血就流出来了。
  “停手!你,你……你想死。”甜甜目瞪口呆。
  “你都不要我了,死了倒好,我再划第二刀……”
  “不!停!史柏高,你到底想怎样?”
  “让我进来,我的脚好痛。”
  “不能!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怎可以让你进来?”
  “为什么不可以?以前我们经常单独相处。都是我不好,那天吓坏了你,我保证,我发誓,只要你让我进来,我绝对不会碰你。不信,我再在手腕上划第二刀、第三刀……在你门口流血而死。”
  “好了,进来吧。”甜甜看见他手腕的血已经心软,她讨厌他,但绝不想他死,更不能见死不救,“把刀给我。”
  “不!你把刀收起,就会赶我走。”他一脸稚气。“我走的时候,就把刀交给你。”
  “你什么时候走?”
  “吃过晚饭,陪你看一张影碟就走。”
  “不行!吃过晚饭马上走。”
  “好吧!我听你的话,吃过饭就走。”
  甜甜真是筋疲力竭:“坐吧。”
  他就拐着脚,安分地坐在一张椅上。
  史柏高的伤痕不算深,但仍在渗血,甜甜想到浴室拿止血药,但又不敢进入屋子半步。
  莲达回来,看见柏高,惶然望住甜甜。
  “快去拿药和纱布,替史先生包扎伤口,给他倒杯热茶,他今晚留下来吃饭。”
  一切弄妥,甜甜才松了一口气。
  “甜甜,你对我真对。”
  懒得回答他,差点没被他吓死。况且,心也未定,因为他仍然手握小刀。
  两人相对,柏高不停地望住她笑。
  “你继续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会打扰你,你也不用招呼我,我只要能见到你就满足。”
  “你不来烦我,我见不到你。一样很满足。”
  “你是那么讨厌我吗?”他又动刀,忧郁的眼神望住手腕。
  “不!不!我没说话。”
  他又展欢颜了:“甜甜,电话响呢,还不去接听?”
  电话是安莉打来的,甜甜也不敢说太多:“他来了……没事……不能……总之不能……他吃过饭便会走……今晚我打电话给你……”
  “安莉的电话?”他张着嘴问。
  甜甜点了点头,到厨房叫莲达尽快开晚餐。
  吃饭时,由于史柏高右手腕受伤,不能拿筷子,数次夹菜都夹不到,甜甜看了于心不忍,便拿了个匙羹给他。柏高一匙匙的,吃得好开心。
  “我很久没吃饱过,今天胃口最好。”他傻嘻嘻,甜甜着在眼内,觉得他可怜又可怕。
  吃饱饭,吃过饭后水果,甜甜就对他说:“晚饭吃过了,回家吧。”
  “甜甜,让我多留一会。”
  “你发过誓吃饱饭便走,你一点都不守信用。”她真怕他赖死不走,那今晚怎么办?想想就浑身不安。
  “好吧,我听话。我走了,甜甜。””他拖拖拉拉地站起来。
  “小刀呢?”甜甜敲敲桌面。
  柏高把小刀放在甜甜前面:“我可不可以给你一个告别亲吻?”
  “不可以。”甜甜本能反应地掩住口,打退步。
  “没关系的,甜甜,下次再见,很快再见。”他一面用手做着飞吻,一面向后退。
  甜甜飞身上去,把门关上。
  她靠在门上喘气、喘气,好一会儿才平定下来,缓步向睡房走去
  人还未倒在床上,又听到门铃声,她震起大叫:“莲达,他又来了。”
  两主仆揽作一团,死也不开门。
  但铃声不断,还听见有人喊:“甜甜,甜甜……”
  声音好熟,不像是史柏高,推推莲达,示意她看看。
  莲达在电眼处一着,喜悦地说:“是马先生,开门?”
  甜甜不断点头,莲达把门打开了,马立德进来,甜甜扑进他怀里,哭叫起来:“立德,啊!立德。”
  “别哭,”他拥紧她那颤栗的身体,嘴唇吻着她的耳边,“别怕,甜心。”
  甜甜哭得更厉害了,就好像迷途的稚儿终于找到了母亲,失而复得,委屈、担惊受怕、喜悦、安全、依附……百感交集。
  “我记得你从来不哭的。”立德轻拍她,“压抑太久了,抒发一下也好的。”
  莲达关好门,已识趣地回房间休息。
  甜甜把立德拖得实实的,边呜咽边说:“他发疯了,是个疯子,傻嘻嘻,好吓人的。”
  “我来的时候看见他离去,他来做了些什么?”立德腾出一只手、用手帕替她抹去眼泪,又捧着她轻微发胀的脸亲吻,安抚她。
  “他坐在那边,光坐着,看住我笑,傻笑……吃过饭,他走的时候还要求我吻别……呜……他疯的,好怕。”
  “不用怕!他不敢再来。他再来吓你,我拉他上疯人院。你身体打冷颤,我拿件外套给你。”
  “不!抱紧我,抱紧我,立德。”
  马立德两手紧紧地环抱她,她的脸伏在他的胸膛上,好舒服,好温暖,眼泪不再流出来,只是仍在呜咽。
  在立德怀里最安全:“立德,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不用再怕了,他不敢再伤害你,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真的。”她仰起脸,充满希望,梨花带雨,令人疼爱。立德情不自禁地轻吻她,甜甜反应大,紧紧攀住立德的脖子,两个人来了个久别热吻。
  长久分离的爱情都贯注在那热吻中。
  “唉,我透不到气了。”甜甜陶醉地轻叹。
  “甜甜,”立德揉着她一头短发,“我爱你。”
  “我也爱你。”甜甜甜蜜地把脸埋在他怀里。
  马立德拉起她坐下,让甜甜靠在他怀中,用两手围住她:“你怕史柏高,就应该拒绝他进来。”
  “我拒绝,差点没压断他的腿,但他在门外割脉自杀,我没理由见死不救。”
  “他吓唬你罢了。”
  “我不会怕他恐吓,但是他这个人就是太认真,看不开。他用刀子割脉,刀还在桌上。莲达为他包扎伤口。这个人,好恐怖。”
  “可能真是有点心理不正常,危险分子。不过,他若真是看不开要自杀,也不是没有办法,把他交回给他母亲。他是史夫人的独生子,她比任何人都紧张,她会管住史柏高,明天我教你怎样应付她。”
  “立德,你今天怎会来的?”
  “安莉打电话给我,她找了我好多次,我正在开会。我吃饭时,她终于找到我,她说史柏高来了你家,她好担心,我便饭也不吃就赶来,在大厦外面看见史柏高匆匆上车”马立德捏捏她的脸。“你有麻烦都不通知我?”
  “怕淤嘛!”甜甜用手指绕他的领带,“好小女人的。”
  “现在不淤吗?”马立德把嘴凑到她耳孔,“刚才谁像小狗似的呜呜哭?”
  “唔!你笑我,你笑我。”甜甜握起拳头捶他,撒着娇,“我早知道你会嘲笑我。”
  “何只嘲笑?其实应该打你一顿屁股。”
  “打吧。”甜甜翻转身。
  立德轻拍她一下:“算啦!看见你这么凄凉,心都痛了,舍不得。”
  “那你不再是大男人了?”
  “大男人是打女人的吗?”大男人是保护女人的。”
  甜甜一个大翻身,绕住他的脖子拼命摇:“那你以后不准欺负我,要疼爱我……”
  “好吧。”立德弯低头狂吻她的颈脖,“疼死你,宠死你……”
  甜甜咯咯笑得停不了口。
  甜甜一早就到酒店的咖啡座。
  马立德也来了,不过他在楼下的开放吧,他的座位可以清楚看到甜甜,若她有任何麻烦,他可及时保护。
  史夫人如约单人赴会。
  甜甜把一只漂亮的、公文袋式的袋子送上去:“里面放着的,全部是你和柏高送给我的名贵礼物,包括首饰、门匙和车匙。”
  “你把这些东西交给我干什么?”
  “这些都是订婚之物,我和柏高正式解除婚约。”
  “你不是说过,和你订婚的是柏高,与我无关?你自己跟他说。”史夫人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
  “我交过给柏高,他不肯要。史夫人,我交出来不会收回,喜欢怎样处置由你。我今天请你出来,有两件事向你报告,第一,本来我和柏高分手后仍可做朋友,但现在,我连跟他交朋友都不可以了,因为他最近的行为神奇古怪,直接影响我的生活与精神,我实在受不了。”
  “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关心你,和你吃顿饭,很不正常吗?”
  “但他以自杀为威胁,在我家门口割脉,就不正常。这是我约史夫人到来,告诉你的第二件事。”
  她完全不感诧异:“自从你拒绝他,他每天在家都要生要死。他说过肯为你而死,我儿子是个重诺言的人。”
  “他是你的独生子,他的生死你不理吗?”甜甜感到意外了。
  “你们订婚时,我已经说过把儿子交给你,他的生死也由你负责。”
  “史夫人,你怎可以这样说?当初,我也表示清楚,订婚后若双方不适合,就会解除婚约。”
  “如果不适合,你就不会主动承认他是你男朋友,答应和他订婚。你和他分手,完全是因为收购酒店失败,你认为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其实,你不必为那件事介意,没有人追究,只要你喜欢,仍可大权在握。”
  “我和柏高分手,与名利无关,主要是我发觉我并不爱他。”
  “那你就不该挑逗他、玩弄他的感情,害他不生不死。”史夫人一直埋怨甜甜,“柏高要不是回来看我,就不会遇上你,没遇上你,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他在英国不知道多幸福,又有人爱护……”
  “那你送他回英国,让他继续过幸福生活吧。”
  “你见他如眼中钉,当然想把他赶回英国去。但柏高不愿意,他要留下来守住你。他发过誓,一定要娶你。我疼儿子,我支持他,而且,柏高自有生以来,他要的东西没有一样得不到,我对他有信心。”
  “我和史柏高已经一刀两断,史夫人,请你转告他,别再来骚扰我,否则,请别怪我。”
  “你会怎样做?报警?警方真是那么无聊,会去理会一对未婚夫妇耍花枪?”
  “我和他已经分手,我不是他的未婚妻。”
  “又怎样?他只不过去探望你,又没有污辱你,柏高奉公守法。”
  “他骚扰我,威胁我的精神。”
  “那就请队警察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看能保护你多久?”
  “除此之外,我会用任何方法保护我的安全。”
  “你本来很安全,你庸人自扰。如果觉得这儿不安全,逃到外国去。不过,就算你去到北极,只要柏高想见你,你仍然没有办法制止。”
  “史夫人,你不好好管教儿子,下一次,柏高死在我门口,我也不理。”
  “我爱儿子,我支持儿子,若是他生存不快乐,我也不会残忍到逼他生活。”史夫人十分激动,“但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希望,若我儿子死在你家,你休想逍遥,我要你生不如死……”
  “史夫人,”甜甜咽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在恐吓我!”
  “你在要我独生子的命!”史夫人顿一顿,声音转柔了,“不要再伤害柏高,只要你肯接受他,我把史家全部财产都送给你。真的,我和柏高都爱你。”
  “承蒙错爱,史夫人,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你还是保住儿子的命,以他的条件和痴情,不愁找不到一个比我好的女孩子,而你只有一个儿子。保重,再见。”
  “史夫人说柏高在英国很幸福,倒令我想起一个人。”
  “谁?”甜甜用手指捏捏眉心。
  “我表弟。你和柏高订婚期间,他回来住了一个月。他提过史相高,他们是剑桥大学的同学。有一次,他们参加划艇比赛,柏高翻艇下海,原来他不会游泳的,表弟就救了他,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你表弟呢?”
  “回英国去了,亚姨一家人早就去了英国发展。”立德回忆看,“当时我心情不好,他不敢多提,但我知道他一定十分了解史柏高在英国的情况。”
  “那又怎样?”
  “知彼知己,百战百胜。你不觉得柏高知道你的太多,而我们对他及史家却一无所知?”
  “对呀!他真神通广大,有一次我和安莉去看电影,突然有人递了一包爆谷到我面前,原来柏高就坐在我后面,我吓得爆谷都扔了,拉住安莉便走。”
  “他广泛派人跟踪,甚或请了私家侦探。”
  “我们也可以请两三个,反侦查。”
  马立德点着头:“英国方面,就拜托我表弟。”
  “最重要是查一查史夫人为何判若两人,甚难相处?呀!我好累。”
  “快去睡吧。”马立德捧起她的脸:“你憔悴了,史柏高令你没好日子过。睡觉,不准再编织了。”
  “加快点,赶得及做圣诞礼物。我不是身体累,是史夫人令我的心累。”
  “要听话,不准找借口。”马立德点点她的鼻尖,搔搔她的耳朵。
  甜甜放下织针,双手往他脖子一搭,马立德一手抱她背,一手捉她双腿,把甜甜整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去,并替她盖上被。
  “看看窗关好没有?”
  “不用怕,我陪你,看着你睡了才走,走前我会锁好门窗。”
  “真的?”甜甜伸出手来,握住马立德的手。
  “你乖嘛!”在马立德眼中,甜甜不是艳光四射的尤物,不是意气风发的女强人,只是个十分漂亮山爱的BB女,他低头在她面颊上深深一吻。
  “立德,讲故事。”甜甜娇嗲的说,“我要听故事。”
  “好吧!就讲个最古老的圆桌武士……”
  甜甜很快就睡过去了。
  自从甜甜和史柏高闹分手,柏高的行为令甜甜寝食不安,惶恐终日,精神极度紧张,承受很大的压力和惩罚。
  精神和肉体都受到摧残。
  马立德再次出现,她才松弛下来,因为马立德令她有安全感,她像天塌下来都有马立德承担。
  昨天吧!马立德很宠她:“今天我不上班了,好好陪你玩一整天。在哪儿吃饭、看戏、游玩,我全部由你作主。”
  甜甜想一想,摇了摇头。
  “你一直说我大男人,爱摆布你、控制你,你完全不受尊重和重视。现在,我一切由你安排,都听你。”
  “还是由你伤脑筋去,反正你主意也不错。”
  “怎么了?被史柏高那小男人烦腻啦!”
  “就是嘛!他真是小男人,大如订婚,小如看电影、买零食,他都要问个够,一点主意也没有。”
  “他尊重你呀!”
  “不必太尊重了,单是每天晚餐吃什么菜,都搜索枯肠。他不用脑的,什么都开口问,好烦!”
  “他起码千依百顺。”
  “男人应该有主见、有上进心、有事业。他不爱上班,天天就守住我,真像哈巴狗。别说他,提起就恐怖。我不想再烦,只想明大坐享其成,舒舒服服地玩一天。”
  “你不会骂我大男人?”
  “大男人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你真心爱我又疼校,就行了。你爱我吗?”
  “考验我还不够?”
  “会不会再大声大气骂我?”甜甜两手捉住他的手臂,摇来摇去。
  “舍不得了。”马立德轻抚她的脸,“怕把你吓走,不想再分开。”
  “千依百顺办不到,容忍体谅、和平共处办得到吧!”
  “爱侣理应如此。”
  “如果我要求你送花呢?”
  “这么小的事不用求,圣诞前夕送你第一束。”
  “好啦!就让你做大男人。”
  “你好聪明。”马立德搔她,“其实你自己怕烦又懒。”
  “格格……”甜甜笑得弯了腰,“你真没大男人风度,不要识破我的阴谋嘛!嘻嘻……”
  甜甜是可爱的,无心机又乐观,脾气是刚烈些,也爱逞强,但谁人没有缺点?
  而且经过一连串的教训,她已有所改变,是越变越好。
  他把她的手放回被内,被子拉上些,凝视她一会儿,情不自禁地轻吻她的嘴唇。
  “唔!***”她翻个身,原来已经在做梦了。
  马立德看着她微笑,轻轻拍了她一会儿,她真正熟睡了。

  床头放着一盆白玫瑰,是马立德早上送给甜甜的,甜甜开心到不得了,当珍宝似的放在床头。
  甜甜由美国来的,有轻微花粉敏感,立德不让花太接近她,便把花拿到窗台去。
  他检查过窗户和房间,再亲亲她发鬓,熄了灯才关好门出去。
  他又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看明天有没有食物煮早餐,不够还赶得及去便利店买。
  他不放心留下甜甜,因此他要莲达等他每天来着甜甜时,才出外购物。
  其实,关于居住的问题,马立德已经和刮甜讨论过了:“我上班不能集中精神,老挂念着你。”
  “对不起,我拖累你。”
  “怎会?我很开心能照顾你。甜甜,搬到我家里去,那儿最安全,我上班也不用担心留下你一个人。”
  “还未过门就搬进去,成什么体统?不好的。”
  “你怕人家说闲话?”
  “我很怕闲言闲语,我就因为受不住人家的奇异目光,才决定离开高达。”
  “到二姐家,二姐家保安森严,更加安心,史柏高一定烦不到你;况且,二姐一直支持你。”
  “你妈妈就不支持我了,是不是?”
  “你在生我妈妈的气?她是保守些,不过……”
  “说真的,若说未来家姑,最好是史夫人了,她真的十分疼爱我,可惜我没福,不能做史家媳妇。”甜甜成熟了不少,“若说你妈妈不是理想长辈,我何尝又是一个及格的小辈?连逗逗老人家开心都做不到。其实我应该问你,马伯母是不是很讨厌我?”
  “你怎会令人讨厌?妈妈只是怨你不肯忍让她,你现在明白,她会很高兴。”
  “她听到我和史柏高订婚的消息也不骂我?”
  “有点误会,又迫我交女朋友,她是想尽办法,但都被我一一拆招,后来她知道我对你真的一往情深,不会再爱别人,她就放弃了。她是个儿子第一、爱屋及乌的母亲。”
  “我和史柏高一起期间,你没有和别的女孩子来往吗?”
  “没有!应该说,我自从认识你之后,就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了来往,别说看戏,吃顿饭都没有。”
  “但,已知道我和史柏高订婚。”
  “我从不看好这婚事,我知道你不会爱他。我等着,你终有一天回到我身边。”马立德拍拍她的脸,“别说男孩子都不专一,***的是你,我对你始终如一,从未变心。”
  “其实,我根本没有变心,我由认识史柏高的那一天到现在,从未爱过他,我心中仍然有你。”
  “那何必惹他,和他订婚?”
  “我和史柏高订婚之前,叫安莉找过你,但提出的条件你都不答应,你不知道你那时好可恶,我一气之下,就……”
  “玩火啦!”
  甜甜扮个鬼脸,笑而不语。
  “知道吗?你真的好可爱。”马立德捧起她的脸,吻她,“史柏高没福气了。”
  “怎样?搬到我二姐家去住,好不好?”马立德让她躺在臂弯。
  “我想过了,东躲西避,偷偷摸摸,总不是办法。况且,史夫人说过,就算我逃到北极。史柏高一样会找到我,最彻底的办法是我结婚。”
  “和史柏高?”
  “怎会呢?只有我结了婚,史柏高才会死心;而且,我已是有夫之妇了,他也不好来找我。”
  “那就嫁给我吧!嗄!”
  “乘虚而入。”甜甜笑打他,“卑鄙!”
  “你不嫁我,我一世都不结婚。”
  “你妈妈肯放过你吗?”
  “她不肯,叫她自己去娶老婆。其实,妈妈很支持我。”
  “支持你求婚?”
  “这个当然!她说,我们马家不穷,但比史家还差些,她迫我接管家族生意,巩固我的财力。”
  “她把我看得那么爱虚荣?”
  “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这个错觉,因为史家的确有财有势。”
  “我离开高达,又退婚了,你妈妈知道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也称赞你有骨气,同时相信你井非贪慕虚荣。她知道史夫人对你很好,很疼你。她不是不自我检讨,老说:‘年纪大了,落伍了,追不上时代,九十年代的老人家应该和年轻人打成一片。’”
  “我也要好好反省。第一步,下次和她打牌,给她放牌,让她赢个够,好不好?”
  “当然好,她会很开心,疼你,宝贝你。”马立德拥抱她,挨着她的身体,“甜心,我不想趁火打劫,但我的求婚希望你好好考虑,行吗?”
  “我不是守在家里等丈夫下班的乖太太。”
  “结了婚,你一样可以做事。家族生意好忙,帮帮我,替我打理保险公司,我正筹备在加拿大开第二间分公司。”
  “连香港的总公司一共三间?”
  “跟随社会发达,保险业大有可为。意下如何?”
  “替你打理保险公司。”
  “我的保险公司一定要交由太太管理的。”
  “好,我考虑……一年半载。”
  “你耍我……”
  可能马立德的出现吓退了史柏高,自那晚之后,史柏高没有出现过。
  也可能史夫人知道儿子闹自杀,把儿子看管着。
  甜甜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合约所限,甜甜还不可以出外找事做,便趁此机会和马立德游山玩水。
  双方感情更一日千里。
  “甜甜,你会不会打牌?”马太太翻开甜甜的牌,“你叫牌叫五万,自摸五万不糊牌,打出来干什么?”
  “我一时漏了眼,以为打的是三万呢!”甜甜笑嘻嘻。
  “她走漏眼好几次啦,三只一简也拆开打。”
  “甜甜面精心懵。”坐在甜甜后面的马立德,揽住甜甜的肩膊摇着,“她是出了名的小迷糊。”
  “你才心懵!甜甜是故意放牌给我赢。”
  甜甜转头和马立德对望一眼。
  “马伯母,你四圈没糊牌了,怕你没兴趣,而且,不能老让你输。”
  “愿赌服输呀!打牌只不过是耍乐,赢了开心,输了也不用埋怨。若老要赢钱,谁跟你玩?你是长辈,人家让你,但是心里不服气,那有什么意思呢?”
  “妈妈,你好像想不通。”
  “不想通不行,老摆长辈架子,不合潮流,增加两代的距离,这叫代沟吧!有代沟就不好,最好呢!大家像朋友一样相处,坦坦白白、老老实实。立德说,虚伪就没意思。”
  甜甜拉住马立德塔住她肩上的手:“不过做小辈的,无论如何应该尊重长辈。我以前态度也不好,总认为,你是我男朋友的妈妈又怎样?为什么我要受你的气?其实,老人家嘛!要的也只不过是晚辈的尊重。”“你可不要像他们一样,设个陷阱让我跳进去。”
  “怎会?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你,我好像史夫人疼她儿子一样。”
  “我又不是你女儿。”
  “你是我的大女儿。小女儿呢,就得靠你合作。”
  “你讨我便宜。”甜甜追打他。
  他反过来捉她,捏她的脸,亲她:“我讨便宜来啦!”
  两个人扭在一起。
  马立德本来和甜甜约好,接她一起去吃午饭。
  但时间到人没来。
  甜甜正奇怪,两人早已改掉迟到陋习。
  这时候,电话来了:“甜甜,我正在乘车去机场。”
  “你别玩了,约好我去吃饭,忘记了吗?我穿好衣服等你,快来。”
  “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让我失一次约,你会支持我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你说什么?又肉麻又怪,快坦白招供,从轻发落。”
  “我现在乘车到机场,搭飞机回大陆。我告诉所有公司,我回大陆看厂,事实上,我们正在大陆建厂。”
  “原来要公干,为什么去得那么匆忙?”若是从前,她一定和立德吵,现在已经懂得体谅对方,她自己也试过为工作忙得六亲不认。
  “我买了回大陆的飞机票,我也会去办CHECKIN,李,但一进了禁区,我会转乘飞机去英国。”
  “你到底去哪儿?诡秘又曲折,兜兜转转干什么?”
  “避开史家耳目,怕他们知道我去英国。”
  “你表弟有好消息?”
  “是好消息,但是不知道能否成功,我去作最后冲刺。打令,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你不说,我怎会知道?总之,我信任你就是。”
  “支持我吗?”
  “支持,你要我做些什么?”
  “跟任何人都说我回大陆去,甚至我妈妈、二姐。”
  “你对我最坦白了。”
  “知道就好,我一有空就给你电话,但若情况不许可,赶不及打电话你不要生气。”
  “别把我说得那么小家子。”
  “没事少出去,等我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圣诞树的闪灯还没有挂上。”
  “希望赶得及和你过圣诞。安莉早应该回来了,闪灯请她和莲达代挂,那天天使就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的,我等你。”
  “我要下车了,甜甜,我爱你。”立德透过电话吻她。
  “我想念你,保重。”甜甜回吻他。虽然知道他关上电话下车,甜甜仍然舍不得把她的电话放下。
  立德的表弟到底查到些什么?
  史柏高曾经进入精神病院?
  他被人抛弃、失过恋?
  他曾在英国犯法?
  别胡思乱想了,等立德回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马立德说过,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她好。
  倒是汪安莉,她一而再的拖延了归期。
  她说工作不甚顺利,她是高达派去的,会不会和史家……又朝思乱想了。
  圣诞前夕。
  甜甜终于把马立德的温暖牌羊毛外套编织好了。
  她把外套摊开着:“哗!款式好,花纹好,颜色配搭高雅鲜明,手工也很好嘛!”
  可以送给马立德做圣诞礼物。
  他一定很开心。
  第一,他早说过甜甜不可能在圣诞前完工。
  第二,这是甜甜送给立德第一份用钱买不到的礼物。
  她把早已准备好的盒子拿出来,用礼物纸、丝带、花球包装成美丽的圣诞礼物,放在圣诞树下。
  汪安莉还没有回来,甜甜便和莲达合力把闪灯挂上圣诞树。
  那大天使仍等马立德回来。
  闲着无聊,和莲达商量布置一下房子。
  家庭里的事她从未过问。在美国,忙念书,回家就只是睡觉,吃牛扒、蛋糕。
  来香港,生活就更多姿多彩,又事业又拍拖,特别是事业,一心想爬上副总经理的位置,见客多过见男朋友,根本没时问理会家里的事。
  反正又有莲达。
  她好像从未做过一天真真正正的女人。
  就算嫁个有钱丈夫,婢仆如云,但,如何做个好的女主人,领导下人,其实并非易事。
  今天就来个实习,看看可否做个女主人。
  “小姐,好漂亮。”
  “唔!果然不错。”甜甜双手交抱胸前,左看右看,很意自己努力的成果。
  一看表,五点三十分。
  昨晚立德来过电话,没肯定今天是否能赶得及回来。
  因此,甜甜不敢去订座。
  今天立德的电话没有到,不过,就算他今天赶回来,他们也不能到外面吃饭庆祝。
  圣诞前夕大日子,到处都爆满。
  晚餐倒不如就在家里吃,他今晚回来也好,明天早上回来亦可,反正家里不受时间限制。
  好吧!今天就下厨弄几个拿手好菜。
  她聪明,学什么都容易上手。她在母亲那儿偷师,煎牛扒、海鲜汤、夏威夷果仁蛋糕,嘿!很有水准的。
  她列好一条单子给莲达去买材料,准备合力弄个温馨家庭圣诞餐。
  莲达出门,她把门关好,就走到厨房去,动手做圣诞曲奇饼。
  天色渐暗,这时候,有人按门铃。甜甜一阵心花怒放:立德回来了。
  马上洗手,把大厅的灯都开了。浪漫点呀!女主人!于是,她亮了圣诞树的闪灯,正要关大灯开门时,突然心念一动,不对呀!立德有钥匙的,他赶得及回来还不给甜甜一个惊喜,静静开了门,进来唬她?
  无论如何,经过上次事件,万事小心为上,先在电眼处看看。
  竟然是莲达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懵样,她又忘记带钥匙了。
  “莲达,你这大头虾。”她一边开门一边说着,门一开,莲达突然向她冲过来:“SORRYMADAM……”
  她身后马上出现了穿白色晚礼服的史柏高。
  “喂!你……”甜甜打退步,正想喊救命,就看见史柏高手上有柄刀。
  他一面关上门,一面对莲达说:“进去,不准出来。”
  莲达无奈地望住主人。
  甜甜看看史柏高手上的刀,她向莲达点头示意。
  莲达进去,史柏高就扑通跪在甜甜脚下:“甜甜,嫁给我。”
  “我说过许多次了,我根本不爱你,我不会嫁给你,你不要又做傻事。”
  “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对你好,把你当女皇就行了。”他痛苦哀嚎,“这些日子我想清楚了,失去你,我不想活,我宁愿死,死倒痛快。”
  “柏高,你心理有病,应该去看看医生。”
  “好,你答应嫁给我,我什么都依你,看医生什么的,都由你。”
  “那是不可能的。”
  “我也知道你不会关心我,你偏心,爱马立德……”史柏高放声呜呜大哭,“我早知道不是他对手,死了也甘心……”
  甜甜从未见过一个大男人哭得这么厉害,于心不忍:“别这样,快起来。”
  甜甜伸手扶他,他马上把她的手捉紧不放。
  “嫁给我!甜甜。”
  “不可以,放手……”
  房间的电话铃响,莲达走出来:“小姐,马先生的电话。”
  “回去!回工人房去关住自已,快!”史柏高挥挥刀,莲达吓得飞奔进去。
  “你放开我。”
  “答应嫁给我,”史柏高收起凶相,很温柔地看着她,“我给你考虑十分钟,好吗?”
  “你把我的手弄得很痛。”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吻甜甜的手,井且一直吻下去。
  “快停手,停口……你令我作呕。”甜甜既惊又厌恶,不断挣扎。
  甜甜越挣扎,史柏高的酒涡越深,他似乎很开心,很兴奋。
  两个人纠纠缠缠。
  “你到底想怎样?”
  “答应嫁给我,今天就要嫁给我,明天马立德回来,你就会变心。”史柏高香她的脸,“现在嫁给我,现在,嘎……”
  他的手往甜甜身上乱抓乱摸,甜甜实在忍受不住,狠狠咬了他一口。
  这一次,他没有道歉也没有罢休,他抱起甜甜直走向睡房,把甜甜往床上一抛。
  甜甜翻身想溜,史柏高用刀指住她:“宝贝,刀很锋利。”
  他带刀来不是自己割脉的吗?原来用来控制甜甜。
  甜甜先是一惊,随即,她一咬牙说:“你杀了我吧。”
  “你拒绝我太多,我不能忍受,我真会杀了你。”
  “我宁愿死都不会被你污辱,杀吧。”
  “你玩弄我的爱情,你伤害我的感情,你这坏女人……我今天一定要你顺我。”
  他全身发抖,突然目露凶光,爬上床跪在甜甜身边,伸手把西裤的裤链一拉……
  甜甜看着,心胆俱裂,吓得晕了过去。史柏高哈哈笑的扑倒在她身上,他身体一压下,甜甜醒了,马上用尽一切方法,咬、打、踢……保全自己的贞操。
  史柏高判若两人,平时文弱有礼,如今孔武有力,而且力大如牛。
  “救命,莲达救我……”
  忠心的莲达冲进来,又打又咬又扯,弄得史柏高火了,两手握着她推她到墙角。
  甜甜几乎己滚下床,史柏高抓住她的腿把她抱回床上,并且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甜甜泪如泉涌,虽然力抗,但已筋疲力竭,心想,这次完蛋了。
  她闭上眼睛……突然身体轻了,侵犯她的手失踪了,她张开眼睛,看见马立德揪起他,一拳打向他头上,他踉跄跌进两个人当中。
  “立德,救我,救我……”
  “别伯,我回来了。唔,别怕,甜心别怕。”马立德走到床边,一面抱紧她、一面替她拉好衣服。可怜的甜甜面青唇白,全身打颤。
  “他疯的,他有病的……所以,我特地去英国,把他的主治医生——岳图医生和他的两个助手请回来。”
  “他由精神病院逃走出来?”
  “不是,他己经康复了。”
  “但你看他……”
  这时的史柏高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根本不似人形,像只豺狼。
  “三年前他在英国追求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姐,最初感情不错,他得到外祖父的帮助,又下了不少功夫,但结婚前夕,那位女孩子要取消婚约,他要强奸那位小姐,像刚才对你一样,幸而被他父兄及时阻止,他就发疯,他外祖父把他送进医院……安莉,帮忙开门好不好?”
  “安莉也回来了?”
  “我叫她回来的……”
  “柏高……”史夫人看见史柏高的狼狈相,吓了一跳:“谁把我儿子弄呆了……”
  “史夫人不知道的吗?”甜甜悄声问。
  “她并不知道儿子进过医院,我在机场通知她到来,她都不相信。史柏高的外祖父怕女儿伤心,瞒着。”
  史夫人和岳图医生交谈,眼泪直流。
  “她好可怜。”
  “其实,一切事情都是史柏高安排,他没发病时很有计谋,尤其是追女孩子,史夫人像他外公一样,因深爱他而替他执行计划。”
  “他以前的女朋友?”
  “好像仍在英国,表弟说她已经嫁了人并且怀着孩子。”
  “史柏高不找她麻烦吗?”
  “岳图医生说他的病例不多见,他复原后已忘记前恋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史夫人和医生交谈完毕,岳图医生为史柏高打了一支药针,史柏高逐渐静止,眼神呆滞。史夫人凄然带着儿子,准备离去。
  “安娣。”甜甜跳下床,追上去,立德马上趋前护着,“你们准备把史柏高怎样?”
  “先送他入院,尽快送他回英国医治。”
  “他会完全康复吗?”
  史夫人抹泪摇头:“除非他永远不再恋爱,但这似乎不可能,他是那么渴望得到爱情。你放心,医生说的,他不会再记得你。”
  “对不起,安娣,我不该轻率和他订婚,又放弃他。我内疚。”
  史夫人忍泪拍拍她的脸:“我儿子好眼光,他喜欢的女孩子都是聪明、年轻貌美又心肠好。祝福你。”
  “安娣,珍重。”
  史夫人抱着爱心,怀着希望,把儿子带走。
  汪安莉联同莲达先去马家,原来马家今晚有个烟花舞会。
  甜甜经过马立德一番抚慰,心情已经平复,回房更衣。
  马立德在厅中等候,替圣诞树再整理一番。
  经过梳洗沐港后的李甜甜,名花复艳,萍一件露背宝石蓝晚礼服,每边肩膊各用五条金色水钻带子吊着,带子绕到背后交叉,成了许多钻石格子。
  马立德上前迎接,握着她两只手,轻轻在她面颊上一吻:“甜甜你好漂亮。”
  “谢谢。”她温柔地抚抚他的脸,“你从来没有当面称赞过我漂亮。”
  “每一件事情都有第一次,对自己心爱的人不是多挑剔,而是多欣赏。”
  “史柏高已经做到了,为什么我仍然不爱他?”甜甜说着,头又垂下去。”
  “因为你心有所属,而且爱情专一。”
  “你不认为史柏高弄成这样子,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该不该受到惩罚?”
  “史柏高带给你长久的恐惧和伤害,已经是一种惩罚。而史柏高的事你也不用太自疚,因为他遇不上你,总会遇上别人,他有病的。”
  “玩火的人,总是第一个烧伤自己。”
  “是的。”
  “史柏高其实是个好人,他会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不离不弃。”
  “希望在人间,下一个。”马立德托起她的下巴,“你答应过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做人。你不听话……”
  “你就不再疼我了?是不是?”
  “不疼你疼谁?但要打个五折,要不要?”
  “不要。”她摇一摇头。
  “那,快给我笑一个。”马立德呵她。
  甜甜含笑倒进马立德怀里:“你终于把大天使放到圣诞树顶。”
  “嗯!她正在引领我们走向一条光明、幸福的道路。”
  火树银花下,照出了一双璧人。